公主亿岁(重生) 作者:鱼儿小小(晋江2014.02.14完结)-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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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里亭时,大队停下,昭晏跃下马来一步一步走到御驾前,长揖到地,朗声道:“送行十里,终须一别,阿兄多保重。”
宣永帝揭开车帘,朝她微微一笑,眉眼之间隐隐的熟悉在那充满呵护柔情的一刻竟再多了几分熟悉。宣永帝的声音轻轻的,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阿娘说得没错,阿妹比阿兄更适合这个位子……阿兄逍遥去了,阿妹一定要秉承阿……先帝遗下的未了之愿,就算不是为了阿……先帝,也为了天下人的安稳,为了替阿兄赎罪,统一这天下吧。”
“阿妹会的。”昭晏微微一笑,笑中清澄纯澈,没有心底的嘲讽与不屑;宣永帝是求仁得仁了,而她也坐到了最需要她的位子上——也许,这才是所有人应得的归宿。
宣永帝轻轻道:“阿妹应该是阿兄捧在手心里保护的,可是如今阿兄却把一个国家、一个天下压在阿妹独自的肩上——是阿兄对不起你。”
“阿兄哪里对不住阿妹了?生在昭氏,这也是阿妹的责任。”昭晏咧嘴一笑,朝车内低低道:“兴许阿妹生来就是为了这个使命,阿妹是甘之如饴的,我们都求仁得仁了,阿兄何必自责?”
宣永帝静静看着她,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阿娘说得对……阿妹去看看阿娘吧。”
太后对“阿兄”说过什么——是说她“生”来就是为了这个使命,还是说他们“兄妹”都求仁得仁了?昭晏心里想着,一拜到地,嘴里说道:“此日拜别,不知何日再见,阿兄保重。”
宣永帝眨了眨眼:“阿兄也不知自己会到何方去,阿妹不必找我了。”
昭晏一呆,连忙压低声音:“阿兄要云游四海?”
宣永帝咧嘴一笑:“这才是阿兄一生所愿。”
昭晏脑里“轰”的一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阿兄再见,阿兄保重。”
宣永帝微笑着放下车帘:“阿妹保重,再见。”
走到太后车前,昭晏正要拜下,沈氏的声音已从车中传来:“无需多礼,晏儿如今已是昭氏与大齐的命脉,阿娘与澈儿也总算放下了这包袱,晏儿现在肩负起这包袱,便要好好背着。”
“儿会好好背着天统帝对昭氏的责任与对天下的遗愿。”昭晏心知沈氏最想听到的是这一个承诺,面色凝重道,“阿娘请放心。”
车帘没有揭起,车帘后也没有声音。昭晏正想着要不要转身走人,沈氏才缓缓道:“晏儿保重。”
四个字,也不知是对曾经“情敌”的无奈祝福,还是对反叛女儿的衷心祝福。昭晏却有一下动容,盈盈拜道:“阿娘保重。”
车帘后半晌才传出话音来:“晏儿,走吧。”
昭晏愣了一下,才轻轻道:“再见,阿娘。”
车帘后不再传出声音来。昭晏回转身去,一步一步的朝坐骑走去,坐上黑马,喝道:“回京!”
五千帝师护送着太后母子往上林行宫的方向继续行程,昭晏拍马走在前头往临都的方向奔驰而去。两者终于越行越远,而由始至终太后凤驾的车帘不曾揭起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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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太后与宣永帝母子后的日子在昭晏立志奋起勤政中度过。昭晏本性中有着懒散,此时此刻却绝不敢懒起来,在想懒又不敢懒的日子里时光飞快的流逝,二月十九的大婚之期已越来越近。
昭晏在御书房里批完本来不多却已在日积月累下堆积如山的奏折,听了司礼女官说了一大段比那些奏章还要冗长沉闷的大婚礼节后,终于回到了寝殿里。
绕过屏风进到内殿时只见燕南山正坐在自己准备跳上去的床上。“你怎么出现在这儿?”
大婚之前,燕南山不便住在宫中,昭晏本在宫城外另外为他安排了一座驿馆。在天色已晚这个引人遐想的时候这笑得一脸纯真的“大少年”忽然大剌剌的出现在自己的床上,饶是习惯了他不按常理的出牌昭晏也不由得不吓了一跳。
燕南山跳下床来,双足还竟然是赤着的,跳下床来才悠哉游哉的穿上鞋袜。“多日未见,久候卿不至,念卿难眠而不请自来,阿晏可是介意了?”
昭晏打了个冷颤。“这些话你还是别说了吧,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说吧有什么正事?”
燕南山眨了眨眼。“没有正事便不能来么?”
“燕朝酌会为了花前月下夜深忽然翻墙进来吗?”昭晏一脸鄙夷的表情,斜眼撇他。“废话少说,从实招来。”
“花前月下也可以说是啊,”燕南山眨了眨眼,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南山在这城里闷出了鸟蛋来,弄了个小礼物送给未来的妻子。”
昭晏已经习惯了自动过滤那些占她便宜的称呼字眼,对他忽然吐出“鸟蛋”这样的词汇呆了一下,随即翻开了册子。
才看了两眼,昭晏的脸色已微微一变:“这是……”
“京营编制的的漏洞与京营冗员贪员名册。”燕南山微微笑着,酒窝浅浅,“听说阿晏想要整顿冗员,南山便在这儿写出了南山观察所得京营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得比我还清楚——”冲口而出后昭晏才意识到自己问这样的问题的愚蠢,自嘲的笑了笑道:“也是,你这些年来在这里的眼线恐怕比我认识的人还多。”
“南山曾经所部署的一切,如今只会全力与阿晏共成大业。”燕南山清澄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不知南山娶阿晏的诚意可够?”
昭晏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灼灼眸光,低头翻阅手中册子,看着看着心中越加骇然:燕南山册中所说的不但一点没错,更是一针见血,京营的编制松散致冗员繁多之处都被不遗余力的之处,更提出了针对性的建议与改善方式。
“我连对自己京营的认识也不及一个从未在临都任过一官半职的人多。”昭晏叹了一口气:“幸亏我们没有走到两国对垒那一步。”
“阿晏的言下之意可是南山不曾在临都为官却不知有多少个内鬼在这里?”燕南山轻轻一笑,笑意狡黠,“阿晏是嫌这聘礼太过寒酸了,那南山新婚之夜再送个好一点的新婚之礼给阿晏。”
昭晏已猜到那是什么,却没有点破,微微笑道:“那我便等着。”
燕南山走近昭晏身前尺余,瞥了瞥她手中的小册子,眸光一抬又直直的对上她的双眸:“南山给阿晏送了一个礼物,阿晏打算怎样回报我?”
昭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送礼还求回礼的啊?”
燕南山一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望着她。昭晏撇撇嘴,得意的道:“就不回礼。”
燕南山的态度忽然大变,一双眉眼笑得像两道月牙儿一般:“一家人原本就不该计较的。”
昭晏想了半晌才发现这又是拐着弯儿占她便宜来了,咬牙切齿的努力让自己不去一拳挥将过去。
燕南山忽然问:“姜沧可送了贺礼来?南海侯呢?”
“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姬虞起来?”昭晏微微挑眉,“姬虞没有差人送贺礼来,不过姜沧使节的贺礼中有五坛三花酒,三花酒是南海那一带所产,想必是姬虞放到贺礼中来。”
燕南山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声音好像冷硬了一些:“以后南山天天给你酿桃花酒,百花酒千花酒也行,一定比那什么三花酒好喝。”
昭晏愣了半晌,才呆呆道:“燕朝酌你瞎呷什么醋?”
燕南山被揭穿了心事般脸色红了一下,随即一脸理直气壮的道:“总之阿晏以后喝的酒燕南山包下了。”
昭晏拗不过他,没好气的笑道:“好。”
燕南山的神色忽然微微一黯,声音放轻道:“阿晏,其实我不止想过一次,为什么就算在这一世里连姬虞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也是合作的盟友,而南山不过是不两立的敌人。”
昭晏又是一愣,才没好气的一笑:“可是,事到如今,姬虞是不两立的敌人,燕朝酌才是昭晏的盟友,不是吗?”
“阿晏终于说对了。”燕南山眸色一亮,昭晏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在他耳中竟仿佛是珍贵的鼓励之言般,燃亮了他的整个人。“不过阿晏有一点说错了,我们不只是盟友,我们快要成夫妻了。”
昭晏继续没好气的笑着:“好。”
燕南山还没再说下去,昭晏忽然开口道:“其实,那时候你骗我跳下山崖,你根本早就知道有那块凸出来的大石和后面的山洞——而以你的功夫,根本能挣脱我的手任我掉下,可对?”
燕南山仿佛想也没想,立时笑道:“然。”
昭晏直直的望着他,续道:“那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要我死,你不过想要拖住我的时间。”
燕南山笑得酒窝深深:“然。”
昭晏问:“为何没有?”
燕南山凑近她的脸前,清澄如水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她:“从桃林里出来,南山便打算,阿晏一定会是南山一生中最后一个会杀的人。”
昭晏毫不回避,也直直的望着他:“所以这就是燕朝酌与姬朝息的分别:尽管会惋惜人才死在我手上,昭晏会为了大业很舍得水淹姬朝息。”
“那阿晏对我呢?”燕南山笑得牙齿在微光下泛着洁白,“阿晏可会舍得杀了燕南山?”
昭晏板起脸来。“走到今天,你还在问我这些问题,是存心占本公主便宜吗?”
燕南山兴奋得一手抱起昭晏,一直抱着她转着圈儿。“从山崖上来阿晏没有一刀砍断南山脆弱的脖子、在江陵城外阿晏不舍得发动困兽阵,南山早已得到答案了——阿晏已竟占了南山这么多便宜了,却连一句的便宜也不愿让南山占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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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大婚
二月初九——大婚前十日,燕朝归也不知算是以新郎君师父的身份还是算是以商秦使节的身份,携着秦孝穆王的贺礼到了临都。
昭晏一闻燕朝归到了临都的消息,急忙放下手上奏章,差人快快到驿馆宣了燕南山进宫来,腾空了御书房在那里接见了商秦的老国师。
许是代表一国出使又或是因为是公主夫家长者的关系,此次相见燕朝归不再是那身布衣,换上了庄重的玄色锦袍。
只是所有老成持重的形象已在他活蹦乱跳的走进御书房时彻底破灭。
“燕二。”昭晏没好气的笑着从座位上走下来,“你还是老样子。”
听她唤自己“燕二”,燕朝归下意识的把头扭向一旁的徒儿,却见徒儿一脸平静坦然,没有任何的怪异之色。燕朝归恍然大悟:“南山已经知道了?”
“你连你徒儿早就猜到了也不知道?”昭晏撇撇嘴,“怕还是你这师父有份泄给他听的吧。”
燕朝归放下手中提着的两担物事,嘿嘿笑着道:“过两日上大朝时燕二才把商秦的贺礼呈上,今日燕二带了燕二的贺礼来,云三当是给你赔罪来了吧。”
昭晏提起那担子一看,却是一担子两坛酒,一共四坛,酒坛上还有一碟核桃。
“五十七年,我喜欢的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燕朝归着望着她把酒坛提到案几旁,三人随地坐下,咧嘴笑道:“云三这样的人啊,只要见过一面,就没有人忘得了。”
昭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揭开酒坛的塞子,一阵酒香扑鼻而来,立时化成心旷神怡。“这是你的新酿?似乎比以前的水准更要高了一层了。”
燕朝归一脸骄傲的道:“燕二在雍州闷出了鸟蛋来,用大麦高粱试着酿的,酿着酿着竟就发现了新酒种。”
昭晏已几乎可以肯定“鸟蛋”这样的词汇定是燕南山的好师父教给他的。
昭晏嗅了一口,再不客气,抬首就整坛往下灌去,清醇的味道直灌下腹,喝了满满几口才放下酒坛,长长叹了一声。“燕二真不该做这商氏国师,应该改行去做酒圣。”
一直被忽略着的燕南山冷冷插嘴道:“老头子,给阿晏酿酒的专属权已被我拔了头筹,别来这儿混插一脚。”
燕朝归不理他,面向昭晏笑叹:“五十七年,连燕二的徒儿都长大了,就云三还是没长大。”
昭晏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燕二这里也没怎么长大过。”
燕朝归不忿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面对着燕南山,神色却忽然黯淡下来。
嬉笑玩闹的气氛在一刹之间忽然变成死寂。燕南山像是已经料到燕朝归接下来要说的事,脸上表情如五味杂陈,有一丝不屑、有一丝无奈,有更多的混在一起让人看不清楚。
燕朝归从怀中掏出一物,拉起燕南山的右手,怕他不愿接过那物般强行扳开他的手指,把那物塞进他的手心里,再一只一只的掰他的手指,掰得他的五指都狠狠的包住那物,才让他把手抽回去。
燕南山收回手,摊开手掌,只见那物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玄色锦囊,黑底红线让人感觉别样的肃穆。
燕朝归静静望着如子如孙的徒儿,示意他打开锦囊。燕南山撇了撇嘴,三两下的打开了,从里面倒出一物来。
燕南山静静望着那物,面色一变再变,由惊诧到怀疑,到无奈,再回归平静。昭晏忽然知道了那物是什么——在她的怀里也贴身收藏着这样一方玉印。
燕朝归叹了一口气,“王竟是把秦影交给了你。”
一方玉印,掌握的是一国之中最高最广的号召权力——昭晏怀中的那方玉印,足以号令昭齐境内境外所有明哨暗哨,包括所有明里的皇城禁军、暗里的皇家暗卫,和平安报馆的所有总馆分馆中人。
而燕南山而今手中这一块——
见昭晏在定定的盯着那方玉印思考,燕南山转首望她,轻轻道:“阿晏想必也有这样一方玉印,掌握禁军、暗卫、明哨、暗哨的最高绝对权力。”
他的声音平静中略带嫌恶,仿佛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一块烂石头。
昭晏想起他自幼被他那所谓“父亲”扔在燕朝归府中置之不理,也不觉得他那即使对着商氏最高权力的一方玉印也是淡然中带着点点厌恶的表情不可理解了。
燕朝归平静的望着徒儿道:“王说,冀州的军权还在王后一族手中,他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燕南山笑了,却不是一贯清澈纯真的笑容,而是冷冷的满脸嘲讽的笑。“他给我这东西,是让我拿着它放心等吧?”顿了顿,轻笑两声,轻轻续道:“这些年来我还等得不够么?燕南山早已等得都忘了自己是有父亲的人了!”
看着燕南山忽然冷下来的脸色,听着他甚少如此直接的嘲弄,昭晏想起朝陵中燕南山所说那句“有爹等于没爹”,隐隐约约的开始明白了一些什么。
燕朝归叹了一口气,捋须笑道:“朝酌啊,有没有父亲从来不是重点,只要他当你是儿子,给了你秦影,你就帮他扳倒曹氏,然后这秦地三州半的江山就是你的了——这才是重点!”
昭晏听罢,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燕二的嘴里果然都是说出这种话的,日后若是燕二早于我投了胎我也一定认得出你来。”
燕朝归的话离经叛道,完全漠视父子人伦、君臣王权,却字字珠玑,无一不是让人反驳不了的……真理。燕南山可以讨厌这个父亲,可以鄙视这个父亲,可是他必须好好利用这个父亲对他暗中的爱护关心,商秦大权才能牢牢抓在手中。
只见燕朝归朝昭晏眨了眨眼,转头对燕南山淡淡道:“朝酌你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用着玉印吧,我在这御书房里也呆了很久了,未免惹人生疑我还是先回驿馆去。”
之后几日直到大婚前昭晏都没有再看见燕南山。至于燕朝归,昭晏在大朝上远远的见了他一面,收下了他代秦孝穆王送来给她的“贺礼”后也不曾再单独谈上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