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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月满西楼_第二部分-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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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冷冷笑了两声:“胆子大的是你……你竟敢叫我滚?” 
岳凌楼听这声音和说话的语气觉得有些不妙,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蓝衣人一把扯下头盔,一张精美绝伦但却饱含着怒气的脸庞呈现在岳凌楼的眼前。欧阳扬音?岳凌楼全身一阵寒意袭来,竟怔住了,他突然想起西尽愁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你赢不了她,不过却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你不死,那就是——逃。” 
逃?岳凌楼苦笑,现在这个样子叫我怎么逃?欧阳扬音走到床边,掐着岳凌楼的下巴问道:“你还记得不久前,你在陵园对我做的事情么?” 
岳凌楼不说话,直直看着欧阳扬音那异常凶狠的目光。欧阳扬音一笑道:“那么……我现在就加倍还给你!”说罢,她一把甩开岳凌楼的脸,抽出了一把短刀,那刀锋上冷冷的寒光照在岳凌楼脸上,不禁令他颦眉。 
“你放心,你这只小淫猫,我不会杀你……”欧阳扬音用刀面拍拍岳凌楼的面颊,接着道:“我还可以放开你。” 
说完欧阳扬音一挥刀,那绑住岳凌楼手腕的黑绳便瞬间裂成了数截。这样的机会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岳凌楼本应该趁机逃走,但是他却丝毫未动。 
欧阳扬音邪笑道:“你很奇怪你全身无力是不是?你现在大概站也站不起来吧……我可以好心地告诉你,耿原修中了七日醉的毒,而你,刚刚从他的身体上沾染到了这种毒,不过毒性弱点罢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岳凌楼吃力地撑着眼皮问道。 
欧阳扬音只是笑,突然抬起了那只握刀的手臂。 
“不——”看着那寒光向下刺落,岳凌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一个字。下一瞬间,几点飞溅的腥红液体沾到了他的脸上。 
我曾经多么想杀你,但是我没有,因为你现在死还太早了。你怎么就这样死了,你给我起来!耿原修,这样死太便宜你了!你应该被碎尸万断!你这个混蛋,你起来! 
岳凌楼双手紧紧扣住耿原修的肩膀,像是要把肩膀捏碎一样,但刺穿耿原修颈项的那柄短刀,不断有腻人的血液顺着锋口滴落。 
“啊——啊——”岳凌楼双手捂着头,发疯一般的尖叫着。 
很多人在那个时候推门闯了进来——他们是天翔门的护卫。欧阳扬音早已不见了踪迹,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死人,一个活人。为首的一名护卫突然抬剑指向岳凌楼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跑?岳凌楼怎么会跑?即使他没有中毒,他也不会逃跑。耿原修死了,他的仇人死了,死得这样轻易,以后,自己应该找谁来报仇…… 
◆◇◆◇◆◇◆◇◆◇ 
“凌楼……凌楼……好孩子……在想什么?”手掌拂过身体的感觉仍然残留,但那个人却已经死了。 
“想了很多……以前,很多的事情……” 
那一天,父母死了,自己被带入了耿家。 
那一天,昏暗的书房,红木的书案,花狱火的香甜,肆意地蹂躏…… 
“你要来我家吗……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儿子,你们会成为好朋友。” 
“他今晚不回来,因为有欧阳扬音可以陪她!除了你之外还有很多的人可以陪他!你不过是他身边一个漂亮的玩物之一罢了!” 
“十年了吧?你来这里十年了吧……凌楼哥,你讨厌这里吗?……对不起……凌楼哥……我们耿家对不起你……” 
…… 
死了,已经死了么? 
那么一切,一切都结束了吧? 
十年了,已经整整十年了,你以为你用一条命就陪完了么? 
朝廷已经在暗中调查,岳家终于可以一洗尘冤。终于该轮到你了,轮到你接受惩罚,为你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用你的家破人亡用你的声败名裂用你的众叛亲离!来偿还,你欠我的一切…… 
常枰在云南,丘然在云南,耿奕也重开了花狱火也在云南的贩卖,顺着这条线,跟到广州港,抓住交易接头的双方,逼他供出幕后的主使……你立刻就完了,天翔门也完了,耿府也完了,你只要再等三十天,最长再等三十天,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十年,我已经等了十年,整整十年…… 
你就不能再等这三十天吗! 
你这个混蛋,你就这么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你……好狡猾……我始终斗不过你…… 
◆◇◆◇◆◇◆◇◆◇ 
耿府的西南角落,有一座用潮湿的灰砖砌成的私牢。墙壁上的蔓生植物攀爬着,墙角丛生着杂草。牢房里比那间寝房更加晦暗,岳凌楼蜷缩在一个角落,看着爬过他脚边的那些不知名的爬虫出神。自己做过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失去价值…… 
“凌楼!”牢栏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岳凌楼不但没有抬头,反而闭上双眼,好累,真的好累。十年前,被耿原修带到耿府……十年后,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回去原来的地方,去和父母团聚,说自己已经报不了仇了,即使再活下去也报不了仇了…… 
“凌楼,你怎么了?”耿奕打开牢门冲了进来,摇着岳凌楼的肩膀,心急地说道,“凌楼,你现在马上走,迟了就来不及了!” 
耿原修死的事情,已经有人分头去报告贺峰和荆君祥,他们立刻就会赶来耿府,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岳凌楼会被当场处决掉。现在耿府里的护卫还有一部分是听命于耿奕的,要逃就只有趁现在。但是,岳凌楼却如同一具失神的尸体一般,仍凭耿奕如何说如何摇都不吭一声。 
时间紧迫,无论如何都要救他。于是耿奕一把抱住了瘫软的岳凌楼,想强行带他出去。但岳凌楼却突然甩了耿奕一个耳光,耿奕被打得一阵昏眩,回不过神来。岳凌楼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淡淡说道:“你……滚……” 
“我……” 
耿奕只发出一个音,就被岳凌楼突然发出的吼声压住:“你滚!你马上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你……” 
蓦地,掌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的掌印印在了岳凌楼的脸上。耿奕道:“这次,我决定不会再听你的!” 
岳凌楼的头撇向一旁,颈项以一个痛苦的弧度弯曲着,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庞,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好……很好……打得太好了……”说到这里,双肩蓦地一颤,不停地咳嗽起来,于是立刻用僵白的手捂住嘴,却有一摊血顺着指缝溢出,“耿奕,你听着,你们耿家的人都该死。你若放我走,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 
耿奕哪有时间听岳凌楼多说,霸道地又把岳凌楼抱起。不过这次岳凌楼并没有反抗,而是仍耿奕抱着自己跨上马背,飞驰而去。 
在岳凌楼的计划里,耿芸是要死的,耿奕也是要死的,他们都要死在耿原修的眼前,让耿原修知道什么是骨肉离别和生死相隔的痛楚。但是,耿芸死了,确确实实是死在耿原修的眼前,可他却无动于衷,晚上依然可以沉迷于花狱火带来的短暂欢愉之中。如果死的人是耿奕,结局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耿芸的话突然在耳边想起:“凌楼哥,有没有觉得,在我们三兄妹里面,父亲最爱的就是你。我也好,大哥他也好,都不是父亲想要的孩子,他最想要的是你……” 
最想要的是我?耿原修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人是你! 
“去云南……我要去云南。”岳凌楼靠在耿奕的肩膀上淡淡说道。如果可以离开这里的话,我要去云南……只是想去云南而已…… 
“云南么?”耿奕双眉猛地压低,他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搂着岳凌楼纤细的腰身,说道:“我会陪着你去,无论是云南,还是海角天涯……” 
眼前十米外就是耿府的西门,出了西门一直向西南方向走,就可以到达云南。但突然,耿奕用力勒住了马缰,那匹棕色的骏马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岳凌楼的身体不禁重重地磕到了耿奕的胸膛上 
贺峰此时已领兵立马于耿府西门之外,兵马散开呈半月形,把这个十米宽的出口团团围住。见耿奕带着岳凌楼单马停在了西门口,贺峰策马上前,阴恻恻地问道:“耿堂主,你难道想要挟犯私逃?他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吗?” 
没想到贺峰这么快就赶到了,耿奕心里暗叫糟糕,但是表面上却依然平静:“事情还未查清楚,门主怎么能一口咬定岳凌楼就是凶手呢?” 
“虽然不能肯定,但如果让你就这样把他带走,不是就更难查个水落石出了吗?况且大家都是亲眼看到他在耿老爷的房间里的,至少现在他嫌疑最大,不是吗?” 
耿奕笑道:“门主是否还忘了一件事情?” 
贺峰不知耿奕指的是什么,扬声道:“哦?” 
耿奕道:“众护卫都看到的事情还有一件,就是耿芸是死在江城剑下的,而江城不是你的部下吗?” 
贺峰冷笑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耿奕道:“我的意思就是有人觊觎耿家的家业,先派人杀死我妹,再派人杀死我爹,然后企图嫁祸给岳凌楼,好让自己逍遥法外。如果要抓嫌犯的话,门主为什么不把自己先给抓住?” 
贺峰冷笑道:“你认为你现在讲这些话有意义吗?” 
贺峰手下人数众多,而耿奕却是单枪匹马,无论说些什么,虽然可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但岳凌楼最终还是会被押回耿府私牢,听候发落。见贺峰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耿奕把马拉回几步,打算看准时机转身往回逃,但突然,从西门内又传来一阵马蹄的响动,耿奕回头一看,竟是两队人马,待到走近,才认出是荆君祥以及自己南堂的人。 
耿奕双眉一锁,暗忖道:“如果荆君祥是友,也许自己和岳凌楼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是敌,那么就连退路也没有了。” 
荆君祥策马上前,对耿奕点点头,示意他退后,然后对西门外贺峰喊道:“贺峰先杀耿芸,再杀耿原修,昭然欲夺耿家家业,我荆君祥今天就要为天翔门扫清门户!”单凭荆君祥西堂的实力,要压倒贺峰实在困难,但现在却可以趁机拉拢耿奕一方,连同东南两堂共同对付贺峰。这么一个把贺峰拉下台的好机会,荆君祥怎么能错过? 
此语刚落,贺峰冷笑着一挥手,兵马便自西门外涌入耿府,荆君祥指令一下,双方人马顿时战成一团。岳凌楼冷冷地望着这一切,一话未发,一动未动,仿佛一切与他无关。耿奕把岳凌楼紧紧抱在怀中,奋力挤出混战中的人马,向偏门驰去,喃喃道:“云南是吗?我会带你去的……” 
◆◇◆◇◆◇◆◇◆◇ 
城西承安客栈外,尹珉珉已经等候欧阳扬音多时了。几个时辰前,她躲在房梁上,听到阁外的突然脚步声乱作一团,但那些脚步声却都是向着一个方向去的。 
尹珉珉暗忖道:“难道欧阳扬音要我等的就是这个动静?”于是掠下房梁,轻手轻脚地走到阁门边,侧耳伏在门扉上听着纷纷走过的护卫们议论的声音,才知道是耿原修被刺杀了。 
这消息让尹珉珉大骇一跳,心想难道是西大哥动手了?虽然她很想跟过去看看情况,但是一想到欧阳扬音说的话,就不敢乱跑了,如果再惹火了欧阳扬音,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 
西大哥不会笨到被他们抓住的,想到这里,尹珉珉稍稍安了一下心。渐渐,脚步声远了,阁外也安静下来,因为护卫们都赶到耿原修的寝房去了。尹珉珉趁着这个机会几个箭步飞身窜出阁楼。逃出耿府后,急急赶到承安客栈来和欧阳扬音会合。 
“欧阳姑姑——”看到那个等候多时的人影终于出现在山路上,尹珉珉立刻跑了过去,急切地问道:“西大哥去了耿府吗?” 
欧阳扬音不明白尹珉珉怎么会扯到西尽愁身上去了,于是反问道:“关他什么事?” 
尹珉珉一把拉住欧阳扬音的手道:“是他杀了耿原修吗?他被抓到了吗?” 
欧阳扬音听罢挑起眉瞥了尹珉珉一眼,只是抿嘴一笑,并不回答。 
“你快告诉我啊。”尹珉珉有些急了,不断拉扯着欧阳扬音的手。 
“他没事。杀耿原修的人……”欧阳扬音蓦然抽出手,沉声道,“……是我。”像是没看见尹珉珉发木的表情似的,欧阳扬音又接着说:“我们现在立刻就走,回云南去。”说完径自向前走去。刚走出没两步远,欧阳扬音突然停住了,猛地一回头,向身后山路的尽头望去,搞不清楚状况的尹珉珉也跟着回头。 
是蹄声,马蹄声,而且越来越近了…… 
下一秒,一匹深棕色的骏马出现在两人的视野内。骏马扬蹄急驰而来,马背上赫然坐着两个人,黑夜之中,其中一人的一袭白衣格外醒目,仿佛镀上了一层月光银白的粉末般耀目。 
岳凌楼?怎么会是他?欧阳扬音和尹珉珉在那匹棕马擦身而过的瞬间,都同时认出了岳凌楼。尹珉珉右手一翻,如同变戏法似的,三枚飞镖出现在她的四指之间。 
“你!”当欧阳扬音发现尹珉珉眼中露出凶光时,那三枚毒镖瞬时出手,割破凛凛夜风向岳凌楼直射而去。只听嚓——的一声,毒镖自岳凌楼的头顶猛地擦过,只削落下几截青丝,飞扬在半空中,经久不落…… 
五年前,西尽愁险些丧身于尹珉珉的毒镖之下;一月前,江城也无法躲开尹珉珉自背后发出的暗器。 
现在,一样的是背后出击,一样的是一击毙名的凶狠招式,然而不同的,那镖心直指的白衣之人已无心贪生,无心躲避。这样的情况下,尹珉珉不可能会失手,那瞄准岳凌楼后脑的毒镖决不可能仅仅是从头顶擦过! 
但不可能的事情确实发生了,就在毒镖要击中岳凌楼的那一瞬间,岳凌楼的身体猛地矮了下来,连同身旁的耿奕也一同矮了下来。只因那棕马四肢一颤,马身一个倾斜。下一秒就听得悲嘶一声,那棕马就已侧栽在路旁,因为惯性还在山路上擦出了数米长的痕迹。被甩下马背的耿奕把岳凌楼拥入怀中,一同滚下路旁的斜坡。 
出镖,落马,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尹珉珉怔怔地望着欧阳扬音,如果刚才不是欧阳扬音掷出了四枚飞弹,打碎了那棕马的四肢,岳凌楼又怎么能逃过这一劫呢? 
还好赶上了,欧阳扬音也倒抽一口冷气,如果差一秒,只怕岳凌楼就已经命丧马背了。欧阳扬音朝尹珉珉怒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杀他吗?” 
然而尹珉珉此时却异常的平静,淡然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西大哥去爱,他这种人本来就该被碎尸万断……” 
欧阳扬音颦眉道:“珉珉……” 
“不要叫我!”尹珉珉突然大吼道,“如果你还是我姑姑,这次就不要插手!” 
欧阳扬音要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看出尹珉珉这次是认真的,她真的非常恨岳凌楼。尹珉珉双目炯炯地闪着光。多年前,当尹昀眼中露出这种光芒的时候,就表示他已决心要某个人的命。欧阳扬音一阵心寒。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尹珉珉才又恢复了平静,双眸迎上欧阳扬音的眼瞳,喃喃道:“不要插手……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他……”说罢,一个筋斗,翻下了耿奕和岳凌楼跌落的山坡。 
欧阳扬音怔怔地望着尹珉珉刚刚站立的地方,猎猎的夜风灌入她的衣襟。良久,欧阳扬音才叹出一口气,想到:“傻丫头,你以为你若杀了他,西尽愁就会爱上你吗?那反而会让西尽愁恨你啊……不过,你若执意要岳凌楼的命,我也不拦你。事后,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你瞒天过海,毁尸灭迹……” 
正想着,欧阳扬音转过身。蓦地,她双腿竟发木了,瞪大双瞳,全身的血液仿佛要倒流一般,因为她见到了此时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这世上能把欧阳扬音吓成这样的人并不多,但现在这样的人就站在她的眼前,冲着她微笑,态度友好地打着招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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