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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月满西楼_第二部分-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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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然奇怪道:“这么早……会是什么人?” 
那家仆道:“他们说他们是镇南镖局的人,来接常枫公子回京城。” 
一听这话,丘然急忙一挥手道:“快,快把他们请进来。” 
那家仆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镇南镖局又和常枫有什么关系?”西尽愁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一会儿是花狱火,一会儿又是镇南镖局的。貌似毫不相干的一些事情,怎么一下子都被串在了一起? 
丘然道:“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常枫可是镇南镖局总镖头黎成绎的孙儿啊。他们这次来,大概是拜那位岳公子所赐吧……” 
丘然并没有猜错,那一只去京城给黎成绎报信的飞鸽正是岳凌楼所放。岳凌楼本想靠着镇南镖局撑腰,由常枫重整千鸿一派,但哪料到黎成绎只是想把孙儿接回去而不想管千鸿一派的事。黎成绎认为那个傻孙儿做不出什么大事,如果现在他们知道了常枫已经不疯癫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丘然正欲到客厅准备待客,才突然发现西尽愁还裸着上身,于是道:“西大侠,你还是先找件衣服穿上吧。也不怕着凉?” 
听丘然这么一说,西尽愁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天没穿上衣了。在林子里面还不觉得怎么,但在这里,不免有些尴尬得说不话。想必自己经过这三天的风吹日晒,皮都练厚了一层,竟没有意识到冷。 
丘然看着西尽愁呆子似的表情,取笑他说:“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老是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脑筋也比以前慢了半拍?有时间我给你开个方子调养一下,不然还不知道你会退化成什么样子呢——不过在这之前,你去找秀婷给你弄几件衣服吧。” 
西尽愁诺诺应道:“嗯嗯。” 
◆◇◆◇◆◇◆◇◆◇ 
安排完西尽愁这边的事情,丘然径直来到客厅,等待着家仆把远道而来的客人引进来。黎成绎习惯了江湖作风,一进来就抱拳道:“常枫承蒙丘大夫的照顾,黎某感激不尽。日后如果大夫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丘然笑道:“总镖头实在是太客气了。黎总镖头的大驾光临才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呢。” 
黎成绎大笑道:“恐怕过于客气的人是丘大夫你自己吧。我黎成绎粗人一个,还怕弄脏了大夫的地方,哪谈得上什么蓬荜生辉?” 
这时,黎震和黎雪两兄妹也跟了进来。见来人气质不凡,眉宇之间隐隐透着英气,丘然赞道:“黎总镖头真是好福气啊,这两位想必就是黎震少爷和黎雪小姐了吧?一看就知道是人才俊杰。” 
黎成绎坐下摆手道:“让丘大夫笑话了,他们不过是我那早死的么女留给我的两个孙儿罢了,都是不太懂事的小孩子,谈不上俊杰。我们这次来……” 
黎成绎正欲说明来意时,就听见门外有一家仆报说:“老爷,常公子来了。” 
一听这话,黎成绎、黎震、黎雪六目齐刷刷地朝门口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衫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三位来者都愣住了,常枫不是一个傻子吗?怎么眼前的这位公子不但没有丝毫的傻气,而且器宇轩昂风度翩翩。 
丘然见厅中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笑了起来,对常枫道:“常公子,这位就是你的爷爷了。”说罢右手向黎成绎的方向摊了摊,常枫向黎成绎行礼。 
丘然又接着介绍:“这两位分别是你的堂弟和堂妹。”常枫对黎震和黎雪点头笑笑。这之后,客厅里便是一片沉默。半晌,黎成绎才发话道:“丘大夫,这位真是常枫?” 
黎成绎的长女自嫁入千鸿一派以后,就只回过娘家一次。那一次省亲,常夫人带着十岁大的两兄弟在京城住了三个月,那三个月也就是黎成绎仅有的一段与常桐常枫相处的时间。 
转眼十多年的时光便已消逝,黎成绎已不能从容貌上认出常枫来了。而黎震和黎雪那时不过是六七岁大的孩子,就更记不清了。但他们的记忆里都深知常枫是一个傻子,万万没有想到丘然会说这俊秀的公子就是常枫,当然一时难以接受。 
丘然道:“此事说来话长,当时常枫被送到我这里时早已昏迷不醒。后来我给他包扎头部的时候,发现浸入纱布的血迹呈三点品字形分布,甚是奇怪。仔细检查之下,才发现常枫公子的后脑被插入了三枚银针。想必他被飞石击中头部的时候,脑中的淤血顺着那三枚银针流了出来,才在纱布上留下了那品字型的血迹。于是我便拔出银针,纯属意外,没想到常枫公子竟因此治好了疯病,只是已往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了……” 
说到这里时,丘然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到:“只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人的颅骨坚硬无比,那三根银针是怎么插进去的……” 
黎成绎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作孽。其实这插针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女……” 
丘然惊道:“是常夫人?” 
黎成绎点点头,继续道:“这事我也有责任,早些年镇南镖局才创立不久的时候,舍弟与我争这总镖头之位,闹得两家反目成仇最后竟然兵刃相接。这事在小女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后来她嫁入常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她知道这千鸿一派的总舵主之位只能让一人继承,为了防止以后这两兄弟为舵主之位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而在常枫出身后不久就用银针封了他脑后三处|穴道,所以常家的人一直认为常枫从生下来便是一个傻子……” 
黎成绎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忍不住摇了摇头:“十多年前小女回来省亲时把此事告诉了我,我虽然责骂了她,但大错已经铸成,再说什么都是无用。过去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丘大夫你提起,连我也快要忘了……”黎成绎这段话讲得虽然平静,但听的人却一阵毛骨悚然。没想到常夫人对自己刚生下来的婴儿竟下得了如此毒手。 
常枫看着黎成绎、黎震和黎雪,这些他所谓的亲戚在他的眼里竟是如此陌生。现在,他心里只在想着一个身影,一个白色的身影,只要他一闭上眼睛,那个飘飘似雪的身影便会出现,挥之不去。 
是谁?到底是谁?那白影到底是谁…… 
◆◇◆◇◆◇◆◇◆◇ 
常枫心中的那个白影此时就在这丘府之中,并且离他不过百米远,只不过两人没有机会相见罢了。岳凌楼沉沉睡去以后,大半日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他身上的红斑大部分都已消退,西尽愁坐在床边,见岳凌楼挣开了眼,急忙问道:“你醒了?” 
岳凌楼起身反问道:“丘然呢?” 
西尽愁道:“在客厅里会客。” 
岳凌楼略一沉思,随即猜道:“是镇南镖局的人?” 
西尽愁点头。岳凌楼仰头看着他,两人都不再说话,突然岳凌楼蓦然翻身下床朝门外走去。 
“等等!你又想去干什么?”西尽愁一把拽住了岳凌楼的手腕,把他拉到身边,“难道你想说服镇南镖局的人帮着重整千鸿一派吗?常家已经被灭门了,难道你就不能放过常枫,让他过点平静的生活吗?由天翔门出面再扶植一个新舵主也不是件难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上常枫!” 
岳凌楼甩开了西尽愁的手,狠狠地吼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我说过你只不过是自作聪明而已!” 
常枫现在是常家唯一的血脉,由他继任舵主自然名正言顺,但他不过是个傻子而已,有谁肯服从于一个弱智呢?岳凌楼知道,但他还是要一意孤行,只因为常枫是这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人。 
“我不是想害他,我是想帮他。”岳凌楼很认真地对西尽愁说。 
那一瞬间,西尽愁竟然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岳凌楼的那种眼神。以前他的眼神里总像是蒙了一层寒冰,冷冷地望着这世间的一切,而他所看到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但现在,岳凌楼竟然说他想帮一个人,一个外人。莫名其妙地,西尽愁竟有些嫉妒起那个叫常枫的人了。他把视线移向窗外,淡淡道:“我一直以为你的血是冷的……” 
岳凌楼走回西尽愁的身边,笑他说:“你现在的表情,很像是一个弃妇。” 
西尽愁苦笑。这时,房门被推开,丘然走了进来。一踏进这门,丘然就觉得屋里的气氛僵僵怪怪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西尽愁和岳凌楼两人都呆呆立着,既不说话,也不招呼自己。我好像来错时候了?丘然捋一捋胡须,问岳凌楼道:“岳公子,你好些了吧?” 
岳凌楼没有表情地点点头,随即问道:“常枫呢?” 
“他已经跟镇南镖局的人去兴和城了。” 
一听说是去兴和,岳凌楼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问道:“黎成绎是要带着常枫回兴和城收罗旧部吧?” 
然而事实却出乎岳凌楼意料,丘然竟摇了摇头,然后慢慢说道:“不是收罗旧部,他们回兴和城……是去收尸的。之后常枫便会跟着他们回京城,不再过问千鸿一派的事情。” 
“不再过问!”岳凌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威震一方的镇南镖局黎成绎,竟然会不管千鸿一派的事情,而只是带着孙儿灰溜溜地跑回京城就算了,他竟然能忍得下这口气? 
如果是在十年前,黎成绎是决不会让此事就此罢休的。但现在,诺大个镇南镖局只靠他一人撑着,他年事已高只想保住现状,不想再到处树敌了,年青时的那股壮志雄心早已被岁月消磨殆尽,这一点是岳凌楼没有计算到的。 
突然,岳凌楼开门欲出,丘然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喊了一句道:“岳公子,你等等。” 
岳凌楼果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丘然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丘然道:“岳公子大概还不知道吧,常枫的疯癫是因为后脑被三枚银针封|穴,现在银针已经取出,他也已经正常了。” 
“他正常了?”岳凌楼和西尽愁同时惊叫一声,但随即又都陷入了思考。 
“这样更好,丘大夫,可否借我一匹快马?”岳凌楼决定如果镇南镖局的人不肯帮忙,那么他就以天翔门东堂堂主的身份重整千鸿一派。现在常枫不傻了,那么千鸿一派的下任帮主就非他莫属,但这一切都要以找到常枫为前提,所以现在自己也必须赶到兴和去。 
丘然对岳凌楼心中的想法也已猜到了几分,道:“秀婷的命都是你救的,区区一匹马算得了什么,岳公子你自己到马棚里去挑吧。” 
“我要救的不是你夫人。”岳凌楼说这句话时,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丘然背对着岳凌楼说道:“是啊,你想救的人是常枫。” 
“你看着我说干嘛?”西尽愁对丘然抱怨一句。听到常枫不傻的消息,他竟然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常枫是跟着黎成绎会兴和城的,还有什么放心不下要跟过去看?真是自找麻烦。西尽愁叹气着留下一句“丘大哥,我也要借你一匹马”就追了出去。 
只留下丘然一人在房间里笑得意味深长,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自命风流的西尽愁,这次竟然栽在一个男人手里……” 
◆◇◆◇◆◇◆◇◆◇ 
兴和城,离千鸿一派总舵被炸毁,已经过去五天了。昔日的兴盛已成为一片废墟,再不见往日的气象。暮霭沉沉,天边一片红霞,把这一片荒景映得更加凄凉。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能想到千鸿一派竟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黎成绎、黎震、黎雪,以及十多个镖师踏上这一片废墟,不免感慨万千。但是,最令镇南镖局的人吃惊的是——在这废墟旁边竟然有一排排的土坟,像是早在五天前就修好了。 
黎成绎大吃一惊,不知是什么人为他们收的尸。蓦然,黎成绎看见在废墟中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忙走了过去。那乞丐模样的老人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并不说话。随后,黎雪跑上前去问道:“请问老人家你知不知道,这坟是谁给修的?” 
老乞丐这才慢悠悠地答道:“是一个黑衣服男人修的,他手中还带着一把银白色的长剑。” 
银白的长剑?这天底下用银剑的人多的如牛毛,怎么知道是谁。想到这里,黎雪又问道:“那老人家,他有没有留下名字?” 
老乞丐点点头,斩钉截铁般说出一个字:“有!” 
黎雪急忙又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老乞丐笑笑说:“姑娘你不要急,他留下的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炸毁这里的人的名字。”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齐声问道:“是谁?” 
而那老乞丐却又笑了,说道:“五天前,那人给了我点酒钱,让我在这里守五天,如果有人来问就把这个名字说出来。今天是最后一天,你们却是第一个过来问我的……” 
见那老乞丐唠唠叨叨,黎雪有些不耐烦了,打断道:“那到底是谁?” 
老乞丐见来人心急的样子,不慌不忙道:“如果你们再给我几个酒钱,我就告诉你们……” 
“你这人怎么这样!”黎雪急了,这分明就是诈骗嘛。而黎成绎却平静地掏出几两银子递给那老乞丐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那乞丐接了钱,笑嘻嘻地道:“那人的名字就是——岳凌楼。” 
岳凌楼?难道是杭州天翔门的岳凌楼?镇南镖局的人又蒙了,这次总舵被炸,天翔门的人也死伤惨重,岳凌楼为什么要害自己人?天翔门东西两堂的堂主贺峰和荆君祥的争斗,也只是天翔门高层里的人心知肚明的事,外人是看不到天翔门内的种种冲突的。所以势力远在京城和广州的镇南镖局就更不知道了。 
听到岳凌楼这个名字,还有一个人比镇南镖局的人更加吃惊,那就是常枫。凌楼……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名字如此耳熟……到底在哪里听过呢?蓦然,常枫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白色的身影……凌楼,叫我凌楼……常枫甩甩头,那个白影难道就是岳凌楼?是炸掉总舵的人? 
“常枫哥,你怎么了?”黎雪发现常枫的脸色有些发白,关切地问道。看到总舵的这副惨像,黎雪不由得开始同情起常枫来了。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即使已往的记忆已经丧失殆尽,但触景生情难免会勾起他的一点回忆。 
黎成绎看了看常枫,说道:“我们今天就在兴和城住一晚吧,枫儿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起程回京城。” 
“明天就回去?”黎雪突然大嚷道。 
一旁的黎震瞥她一眼说:“你嚷嚷个什么劲?明天回去有什么问题?” 
黎雪支支吾吾半天回不了话,她总不能说她想见到西尽愁以后再回去吧。杭州名剑门,第一名剑西尽愁,黎雪在京城就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对他莫名崇拜。上次在去离阳的路上,意外碰上了这个神秘人物,后来在离阳镇上又看到了他的马,想必西尽愁就在离阳附件,如果就这样回去连他的脸都没看到,这叫黎雪怎么甘心呢? 
支吾了半晌,黎雪终于想到了借口,对黎成绎说道:“爷爷,这千鸿一派的仇难道不报了吗?” 
黎成绎苦笑道:“报仇?找谁报仇啊?千鸿一派本就不是我黎家的家业,而且你们的姨妈是死在戴安手里的,我们难道要找死人去报仇吗?” 
“那还有堂哥呢……”黎雪一时嘴快,没有想清楚话就已经出口。心里暗叫不妙:“我竟然忘了堂哥是被西尽愁杀的……啊……那个,其实……堂哥他花天酒地,死了也无所谓啊……” 
黎雪本想帮西尽愁说话,但黎成绎却皱起了浓眉,狠狠道:“混帐!你怎么能说你堂哥该死呢!” 
被黎成绎这么一吼,黎雪吓得收了口。 
黎成绎自言自语道:“西尽愁,常桐与你有什么仇,你竟然要杀他。常桐一死,千鸿一派就乱了,这一乱天翔门又趁虚而入,罪魁祸首是你西尽愁!” 
黎雪在心里恨不得把自己吊起来抽,现在莫不是爷爷要去找西尽愁报仇了?正在黎雪担心时,黎成绎的语气却又缓和下来:“西尽愁,你若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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