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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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宏慢悠悠地从大楼入口走了出来,没朝我待的小货车这边看一眼,径直向饭仓方面走去了。根据我的观察,没有人在后面跟踪。
通过刚才的电话,江波他们也知道楼外还有同伙在。如果冒冒失失跟踪的话,只要用手机跟宋大人一联络,后果如何,连小孩都能想像得出。
我转换着增幅器的叉簧开关。我现在关心的,是江波他们的态度。
如果交易可靠的话,这帮家伙是一定会答应的。但,最低五十公斤的交易量成了问题。
在此之前,阿宏交给伊藤的量,只不过一百克。不管货的纯度有多高,如果一下子成了五百倍的量的话,金额实在太大了。同时,这话的可信性也会相应减弱了。
江波在电话间里。
“是的。刚才,他已经回去了。”
尽管他是呆在电话间里,但很不巧,用的是手机。江波的手机里,可没像饭田的那样,也给安上了窃听器。
“……对,是很微妙。——不,他在外边安排了手下,所以我们没能够。是的,对手也有适当的戒备。”
二号人物联络的对方,肯定是总头头了。看起来是在确认宋大人的来历。
“说是最低五十公斤。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法确认。——对,先准备好钱,一切等看清对方的态度之后,也是个办法。但是,那样,钱的问题……有些勉强吧,那么多。——是,我想再多收集些情报之后再做判断。”
小货车的车门被谁敲了几下。
一看,卸了装的阿宏,正隔着玻璃冲我笑着。
“哟!名角来了。”
我推开车门,迎接得意洋洋的阿宏。
“怎么样,那帮家伙的反应?”
“还得再努力那么一把呀。”
“那,一过新年,咱们就……”
我抓起手机,按了幸绪的号码。她也许正不太方便吧。两分钟后,幸绪给我打了过来。
“那两位,神色慌张地刚刚离开。”
“我这边宋大人也到了。要撤了。窃听器的回收就交给你了。干完后,你今天就可以辞职了。”
“等一等。”
幸绪好像一下子不高兴起来。
“可是,回收……”
“不是这事。要辞职的话,如果不把那些摸过我大腿的老头子,狠狠地报复一通的话,不是太不舒心了嘛!”
请你手下稍留情吧。
过完年后不久,阿宏就给江波打去了催逼的电话。
“怎么样了啊,江波先生。”
“真是很抱歉,如果能再等几天的话就太感谢了,就差一步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和江波先生合作。但是,这样下去的话,别的帮会……”
“您说的‘别的’是……”
“正在找合作伙伴的,不光是我。商业即是合作。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非常有限。”
“实际上,我们公司也一样。作为我本人,是很愿意跟宋先生谈成这笔交易的。但是,我们公司还有好多人跟宋先生不认识。可以说服他们的材料也少,所以时间上多少要花……”
江波拐弯抹角地要求我们再打出一张新牌。
“所以,你们就到处打听我的事。”
这完全是胡猜的。但是,东建兴业,对这个自称姓宋的人,正在进行多方查询,可以从“罗路姬”的窃听中想象得出。
“是怎么一回事啊?”
作为江波,只能是装糊涂,
“我们,可没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在一家金融机关。我是,从他那儿听来的。”
“请等一下。”
江波的声音抬高了。但是,这不是因为慌张的缘故,彻头彻尾是生意场上的演技。
“我们这里,绝不会干这种事的。但是,或许,是我们的某个客户,灵机一动,想要为我们调查一下宋先生。我马上就让手下人去查查。”
“算了吧,江波先生。你们并没有打心底里相信我,这种心情,我不是不明白。”
“不,哪里……”
现在正是好时候。
“我明白了。”
“啊?”
“这么着吧。最初的交易量改成一半吧。那样的话,你们也能够准备好钱。”
“是二十五公斤吗?”
“这,还很勉强吗?”
“不,不是……”
江波为难地停住了。下边的话始终说不出来了。
“——只是,很遗憾,我还是不能在这里立即答复你。还需要请上头批准。”
“懂了。再等你一周。一周后这个时间,我再打电话。这样,可以了吧。”
饵已经撒完了。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下面就看东建兴业的态度如何了。
他们对宋先生及其集团的信赖,可能丝毫也没有吧。这我们可以想到。但是,我们也很难想象,那帮家伙们会眼睁睁地丢掉这么宗大买卖的好机会。他们会在某种程度上考虑一下危险性,暂时先进行交易的。表面上装着了解了,而实际上还在努力看穿对方的来历。他们会那么做的。
幸绪辞去了夜工,基本上专心于造假钞了。大学那里,一周只去两次,其余的说是都请朋友代替答到了。我呢,在造纸还没结束之前,是不能辞去公司工作的。半道上会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药品虽然全都多买了一些,但是万一瓶子破了或调配错了,可能就会不够。到时再慌忙想法筹措,就会使本来就相当紧张的时间表更加紧张了。为了借用公司的药品,我也要坚持上班到最后。
到了夜班和休息日,我终日猫在工作间里。其余的日子里,下了班后,就像新婚的丈夫样匆匆地直接去了工作间。睡眠时间,接连几天只有三个小时。
随着对抄纸工作的适应,速度稍稍提高了一点。因此把最初几天耽误的都给补上了。我们现在确实一天能抄一千张了。
给江波打了催逼电话的三天后,我的手机响了,那一瞬间,幸绪和阿宏因睡眠不足而充血的眼睛都炯炯地看着我。液晶板上没有四方形的记号在闪烁。这不是光井大叔打来的。
我离开手工抄纸机,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好久不见了,我是饭田。”
我回头看看那两人,无声地作了个“V”型手势。
阿宏举起双手跳了起来,幸绪也做着拍手的姿势。我冲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慌慌换作了洞口慎吾那装腔作势的声音。
“哎呀,哎呀……怎么样了,你现在买卖做的。”
“托您的福,还算可以。洞口先生肯定也很兴隆吧。”
“任凭你想象了。对了,今天有什么事吗?”
我假装不关心地问了一句。饭田声音柔得像在抚摸小猫咪。
“实际上……我跟公司的上司说了受洞口先生照顾的事后,上司说一定要当面向您致谢。”
“饭田先生,我并没做什么不得了的事。你那个时候确实有难处,我看了之后,用远远低于市价的价格买了您的货,实际上是狠狠地杀价购买的。所以,那时你不是也觉得,作为您是被钻了空子了吗?”
“您这说的哪儿的话。”
饭田马上又用编者夸奖作家似的简直要把人夸奖死的口吻说道,
“你是为了减轻我的负担才那么做的,这我很清楚。求您了,请让我谢您一次吧。要不,我这男人的脸面可丢尽了。”
“但是……”
“上司也说务必要请到您。”
我稍稍顿了一会儿,装作在考虑,然后说道。
“……是吗?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应允了。”
“谢谢您了。”
饭田好像卸下了肩上的一副重担,吁了一口气。这是当然,他哪里是从顶头上司那里,而是从拥有实力的二号人物那里直接接受的请求啊。
饭田问明了我第二天的安排后,高高兴兴地说道:
“那,还是上次那家店,晚上六点钟。我们期待着您的到来。”
确认饭田放下话筒后,我也挂断了电话。
和眼睛炯炯放光的幸绪跟阿宏互相看了看。
“万岁!”
我们在狭小的工作间里,对胜利充满信心地大叫起来。
“您的同伴来了。”
老板娘无声地拉开了拉门,只见两米开外的地板上,江波和彰正挺直了背坐在那里。没想到二号人物亲自劳步了。这也正是这些家伙们为这次的交易费心的证据。
“百忙之中还让您移驾来此,真是抱歉。初次见面,我是江波。”
还是那腻人的男低音。江波说完,轻轻地冲我点了下头。因为是在重要的客人面前,他没像往常那样含着润喉糖。
“请请,这里请。”
上座是为我这位贵客空着的。但是,从他那像柱子般威风凛凛的坐姿来看,尽管他也懂得礼貌,他还是要明确告知对方他的存在。下边的饭田,就像被放到眼镜蛇前的雏鸟一样都缩成一个团了。
我既没惶恐也没客气地背对着壁龛盘腿坐了下来。
“初次相见,我是洞口。’
声音,一定要小心。脸,已经做了整形手术。发型也梳理成银行职员的样子。而且,都已经过去五年了。我用不着担心他会发现是我。但是,只有声音,跟五年前几乎没改变。我在此之前也是特意伪装了声音,跟饭田打的交道。
“先来点啤酒怎么样?”
江波这边说着,那边饭田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偶人一样动开了。往我的杯子里倒起啤酒。江波也迅速地自己倒满了。
“上次,饭田承蒙您多多关照。最近,这一行的竟争也激烈起来了,您还帮了这么大的忙,真是太谢谢了。”
江波微笑着说完,双手捧杯,恭恭敬敬地干了。我也举起杯子。
“不敢当。我们和你们所经手的货以及顾客都很不同。人在困难时,要互相帮助嘛。不久以后,也许我也会有求于你们的。到时,还请多多关照。”
“哎呀,您真会开玩笑。”
江波依旧微笑着。今天是为求我而来的,所以,实际上已经应该在直冒冷汗了吧。
“虽然我也听饭田说了,可您比我想得还要年轻。说实话,我真是有些吃惊。”
“在像江波先生您这样久经沙场的人看来,我只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吧。”
江波非常之认真地摇摇头。
“商业可不看长相和年龄。关键是要当机立断。——但是,到了我这把年纪,总是为人情啦情面等等所羁绊,太多的时候很难像所想的那样行事。倒是年轻人,可以干脆利落地处理事情,对商业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最近从流氓嘴里,总是爱吐出情面、人情等话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我不露声色地说道:
“的确,没有羁绊确实可以行动比较自由。但是,它也带有一定的风险性。毕竟,枪打出头鸟嘛。而且,最近不只榔头,给社会带来危险的家伙谁都可以轻易搞到手。”
“的确是个危险的时代啊。”
江波说道。
姑且,先选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边试探着边往嘴里塞吃的。河豚生鱼片、多罗波蟹、烤松蘑等。跟上次饭田请的那顿相比,饭菜的档次明显高多了。由此,也可窥其企图之一斑了。要不是跟这帮家伙一起吃的话,不定多么美味无比呢。为了不露出洞口慎吾的一点破绽,我装出吃惯了的样子,真是辛苦辛苦。
“怎么样,饭田。如果不是这种机会你可很少能吃到啊,敞开怀吃吧。”
江波装出体恤部下的好上司的样子说道。
“就是,饭田先生。我也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你要客气的话,我连你那份也给消灭了。”
我伸长筷子,做了个从饭田盘子掠夺松蘑的样子。饭田煞是惶恐,非常认真地把盘子推到我面前。
“请,请吧,您要不嫌弃的话。”
“开个玩笑。我再怎么,也不至于饿到这种程度啊。”
江波也违心地讨好地笑着,用筷子夹了个松蘑。
“最近,多罗蟹,还有这松蘑,还尽是海外产的呢。”
“不过,这是国产的吧,味道不一样。”
我瞎蒙道,
“只要货好,国外产的也没什么问题吧。”
“对。重要的是进货的渠道。只要能弄到安定、质优的货,那就最好了。”
江波意味深长地说道,向我举了举杯子。
“洞口先生您都是从哪儿搞呢?”
终于,进入正题了。
我喝了一口啤酒,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任凭你想象吧。”
“听您这语气,看起来供货渠道很稳定吧。”
“就那么回事吧。”
“这么说,周转资金也需要不少吧。”
“就那么硬撑着呗。”
我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江波很明显是在寻找开口的时机。但是,好不容易吃这么顿饭,太早让他解放有点太可惜了。
“江波先生公司,现在大约有多少员工呢?”
我再一次把话题岔了开去。嗬,有三百人啊。不愧是一流的大企业,跟我们那冒险企业就是不同啊。经营商品种类也很多吧,到底是综合商社啊。啊哈哈哈。
江波没有笑,他轻轻地把喝干了的酒杯放到桌上。
“我听人说过,大象一天吃的东西跟体重差不多一样。”
“大象?是动物园里的鼻子长长的那个吗?”
“对。我们也一样。光有个空架子,为了支撑它必须持续不断地吸取能量。什么综合商社,根本啥也不是。只是勉强支撑下去罢了。所以——有的时候,都在考虑着,要不要靠新兴的冒险企业支援支援。”
啊呀,真是全日本第一,我心底真想向这位名角打声招呼。江波一贯的威严荡然无存,一下子成了一个正为借钱而愁苦不堪的中小企业老板的模样了。
我也不甘示弱,摆出一副经营者的冷冰冰的面孔,默不作声地看着江波。
先动起来的,是饭田。
“洞口先生,请多多关照了!”
说完,就离开了座垫,把额头拄到了榻榻米上。
“别多嘴多舌了,混蛋!”
江波挥了下胳膊,像要砍倒他似的,用拳头打了下饭田的脸。就像京剧的精彩节目一样,饭田摔了个大跟头。哎呀哎呀,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啊。
“失礼了,年轻人他见识少么。”
说着,江波也离开座垫,把手放到了榻榻米上。
“江波先生,”
我掩藏起内心的喜悦,淡淡地说道。真正的喜悦,还是等所有计划结束之后吧。
我接着说道:
“正像刚才您说过的那样,可能是因为我自己还年轻吧,我对情面人情这样腐朽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我觉得日本社会有点被这些近代的旧习束缚得太紧了。为了叙叙旧,不管推杯换盏几次,都绝不可能看清那人的内心。因为,要不是能笑着把人推下悬崖的人,就不可能抓住商业机遇。”
江波虽然把手放到了榻榻米上,但没打算向我低下头。
“这个我很清楚,洞口先生。看不清时代潮流的人,只会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在他那从正面看着我的脸上,在这一行折腾了将近二十年的自信与辛苦,都变成皱纹深深地刻在脸上了。也许,在他的身上也有几条伤吧。
“可以说几句实话吗?”
“请尽管说,如果是商业方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