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只恶鬼谈恋爱-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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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泽不想看见我。”顾糖靠在墙边，在洛希走后，就维持不住实体而隐没在空气里，声音涩涩的说道，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有了顾糖的能量，顾泽的身体好的快极了，一周之后就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
　　医生都觉得这简直就是世界奇迹，要不是抽血化验顾泽没有什么异常的话，简直就要送到研究室去研究一下了。
　　一些和顾泽有过关系的人比如同学、朋友、老师都派了代表过来看过顾泽，并且送上了一些水果和鲜花。
　　“顾泽，吃饭了！我今天给你做了糖醋排骨、煨了鸡汤、还炒了你爱吃的土豆丝，今天我放酱油没放醋，你要不要吃吃看？”顾糖拿着保温盒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病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语气温和。
　　他把保温盒放在顾泽的床头柜上，床头柜上却早有一个保温盒在那里，顾糖知道，那是洛希送过来的。
　　顾泽没有回应，继续看着手中的ipad，玩着游戏，神情专注，似乎没有听见。
　　顾糖也不吵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拿出手机刷论坛。
　　他熟练的打开收藏夹里的一个网页，一字一句的写着：这是顾泽醒来的第21天，他看上去好多了，他依然很沉默。他温柔的看着手中的ipad，让我都想变成那个东西了。
　　他看着寥寥的评论，往上翻着，直道翻到一条自己写的楼时，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心里涩涩的疼，一下一下的抽搐。
　　他又瞟一眼顾泽，然后看着他光洁的左手发呆。
　　顾泽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富有美感，只是此时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了——包括他们的订婚戒指。
　　手机屏幕亮着，字迹清晰：“这是顾泽醒来的第六天，他把我们的婚戒摘下了。我不知道婚戒是不是被他丢掉了，就像把我丢掉一样。”
　　顾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情，又将笑容挂上脸庞，像极了顾泽脸上常常带着的笑容。
　　他匆匆将网页关掉，带着勉强的笑容：“顾泽，我下午再来看你。”
　　然后就转身出了病房，带上门，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涩涩的，却没有再流泪。
　　顾糖伸出手指在眼下轻轻一刮，露出一抹惨惨的笑容。
　　明明这世上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你是照进我世界唯一的光，为什么如今你也不愿意温暖我了呢。
　　顾糖颓然在外面，很快又习惯性的隐没在空气里，然后穿门而过，偷偷的看着顾泽的一举一动。
　　顾泽在顾糖走后看着病房的门愣了好一会，然后站起来，拿起顾糖刚刚送来的保温盒进了洗手间。
　　顾糖安静的飘在顾泽身后，按照顾泽的脚印一个一个踩过去，然后看着顾泽把他送过来的午餐全部倒进厕所，冲走，留下一个空罐子盖好，然后又拎出去，放在床头。
　　顾糖眨眨眼，觉得自己有点贱，明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却每一次都会期待顾泽会不会把他做的饭吃掉。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礼拜了，从一开始万箭穿心到现在习惯就好，时间真是一帖良药。
　　顾糖有些羡慕的看着顾泽床头的另外一个盒子，自欺欺人的想到一定是他已经吃过午饭了啊，吃不下自己送的东西又不想让自己伤心才会这么做的！只是有的借口，骗过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更何况这样连别人都骗不过的借口呢。
　　顾糖自嘲的勾起嘴角，弧度熟悉。
　　我对你的深爱，就是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第三十七章　有对比才有优劣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还在天空之上，带起片片绚烂的红云。
　　这边太阳还挣扎在地平线上不愿离开，那头月亮已经爬上枝头准备一展自己的美貌。
　　顾糖晚上回去又做了晚饭给顾泽带过来，顾泽依旧没有吃，并且这次直接当着他的面把他带来的食物倒掉了。
　　顾糖看着顾泽床头柜上和中午不同的保温盒，终于受不了了，他挡住顾泽的路，声音嘶哑的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前男友？相信到连我的东西都不敢接受了吗？”
　　顾泽把手上刚刚倒空的保温盒递到顾糖手上，绕过顾糖，往病床上走去。
　　顾糖没有接，保温盒落在地上发出“砰”的声音。
　　“信他到，连话都不敢跟我讲吗？”顾糖转过身看着顾泽，不依不饶。
　　顾泽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顾糖，长久的沉默之后：“你回家吧。”
　　“家？”顾糖听了笑起来，满是嘲讽的味道，“顾泽，你问问你自己，这个东西我还有吗？”
　　“……”
　　“顾泽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
　　“顾泽……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对你——无话可说。”
　　顾糖看着顾泽，转身出了病房。
　　顾泽站在原地，脚步向着门口挪了几步却终究是停了下来。
　　“顾糖，再给我一点时间。”
　　没多久，病房的门又被悄悄打开，本来假寐的顾泽一下子醒过来，看着门口，却不是想见的人。
　　打扫卫生的阿姨走进来，悄声问道：“顾先生，今天这个保温盒你还是要丢掉吗？”她指了指顾泽床头的那个保温盒。
　　顾泽点点头，不再言语。
　　打扫的阿姨却难得的多言两句：“顾先生，你每天都丢的这个保温盒的质量还是很好的，太浪费了。”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顾泽说完，又闭眼休息了。
　　打扫的阿姨见此不再说话，收拾掉垃圾，把落在地上的保温盒整好又放回顾泽的床边。
　　顾糖跑出去，却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他渐渐冷静下来，又飘回顾泽的病房。
　　“原来洛希每次送过来的保温盒比他还惨，顾泽不但不吃，每次居然都丢掉了。”有了这个认知，顾糖心里好受多了，果然是有对比才有优劣啊。
　　顾糖咬咬唇，出现在顾泽床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陪夜。
　　顾泽早在顾糖进来的时候就有所感觉，他睁开眼，顾糖安静的趴在他的床边，静静的发呆。
　　顾泽垂眸，嘴唇微微开合了几下，终究是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疲惫心累，或许是因为呆在顾泽身边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安全让人怀念，又或者是因为失去太多能量不能维持长久的清醒，顾糖趴在顾泽床边，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顾泽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认真的端详起顾糖来。眼中只有顾糖，心里念得、脑子里想的只有顾糖——这个累趴在他身边的人。
　　顾泽看着顾糖眼下淡淡的黛色，失去血色的嘴唇，消瘦的脸颊，眼中神色复杂。
　　他伸出手，轻柔的覆上顾糖的脸庞，用手指轻抚他的脸颊。
　　顾泽的手指顺着顾糖的眉骨向下，经过形状漂亮的眼睛，他甚至能够想象出当顾糖睁开眼时，眼里亮的璀璨如同黑钻般的眼眸。
　　然后经过顾糖日渐消瘦的脸颊，越来越尖的下巴，以及失去血色的菱唇。
　　他的手指在顾糖脸上流连了一会，又抬起手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外面天色已然如墨，他把手伸向窗户，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洁白无瑕像是一件摆在艺术馆里的艺术品，借着光泛起一圈光晕，透出一些冷意。
　　半响，他又把手收回来，叹息一声，声音很轻晕在空气里，似乎是怕吵醒了顾糖。
　　顾糖睁开眼睛，一颗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很快的就消失在黑暗里。
　　顾泽对他无限冷漠的时候他没有哭，顾泽轻抚他脸庞的时候他却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
　　顾泽已经很久没有触碰过他了，这样温柔的、缱绻的、仿佛对待珍宝一样的对待他。
　　他微微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借着微弱的路灯光线分明看见顾泽的手在颤抖。
　　顾泽，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到底在怕什么？
　　我不是怕顾糖，我很清楚。
　　我怕的是自己。
　　顾泽看着自己的手，再漂亮干净，都觉得上面沾满了鲜血——不是别人的，是他父母的。
　　时光穿过记忆的枷锁回到面前，让一切变得可以触碰，那些镜像变得生动而迷人，如果时光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小泽，你和小糖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的？”顾妈妈试穿着一条淡紫色的晚礼服，衬得身材十分有型，让顾爸爸直感慨自己老婆魅力无边，简直是逆生长的典范，哄的顾妈妈是笑的合不拢嘴。
　　“大概是下个月初吧，机票已经买好了，到时候先过去玩几天然后婚礼，挺好的吧。”顾泽示意营业员把顾妈妈试的衣服打包，接过来，再拉过一边的顾糖，往下一个目的地走，“给爸再买身西服吧？”
　　“下个月初？那时候我同事家的女儿结婚啊，我已经答应参加她的婚礼了。”顾妈妈皱皱眉，颇为为难。
　　“啊，这样啊，那我们改签一下机票好了。”顾糖吃着手上的棉花糖拽下长长的一条，努力的吸进嘴里，然后回答道，“反正时间还有余裕的，而且我们国外的婚礼请的人也不多，没关系的。”
　　“不行！”顾泽拍拍顾糖的脑袋拒绝到，“我们过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早去比晚去好很多，教堂联系了但是还没有见过牧师，婚礼的布置还没有确定，这个要去看了才知道，还有目前发的请帖只请了最亲的人，还有人没有请完……”
　　“可是，我答应人家了。”顾妈妈有些苦恼的看向顾爸爸，寻求意见。
　　“要不就第二天出走吧？你妈跟她的那些朋友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难得就让她们会会吧？”顾爸爸看老婆为难的样子，立刻选择站在老婆的立场上。
　　“……”顾泽沉默着，气氛一下子有些僵了起来。
　　“顾泽，要不你让阿姨中午参加了别人的婚宴，然后我们下午走？时间上是来得及的。”顾糖思考了提出一个双赢的建议。
　　顾泽想了想，捏一捏顾糖的鼻子，终究是妥协道：“好吧。”
　　顾妈妈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定了吧。”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去机场的路上会遇见一帮在逃的抢劫犯，两车相撞，导致顾爸爸和顾妈妈的离世……
　　如果当初不那么坚持就好了，如果当初妥协就好了……
　　都怪顾糖，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建议呢！为什么不劝他改个日子呢？
　　也许换个日子，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不，都是我的错，我该换个日子的。
　　不，应该怪顾糖，如果不是他你说不定就妥协了。
　　不，是我的错。
　　不，是顾糖的错。
　　……
　　对，是他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害的，不是的……
　　顾泽累极，一下子倒回床上，脑子里完全炸开了，像是把脑子丢进了油锅煎炸一样，各种画面浮现在眼前。
　　“买糖送女朋友吗？”
　　“有的时候人吃糖是甜的，有的时候却是苦的，主要看吃糖人的心情。”
　　“你家顾糖一直闹腾，没办法只能把人给你送来了。”
　　“顾泽，我爱你。”
　　“顾泽，要抓紧我的手就像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一样哦。”
　　“顾泽，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吗？”
　　“小泽，顾糖他人很好，你要好好待他。”
　　“小泽，你明天带顾糖回来吃饭吗？”
　　……
　　阿宁、顾糖、顾妈妈、顾爸爸，曾经的点滴泛起在心间，顾泽更加焦虑了，他难受的挠着床单，大口大口的喘息。
　　“顾泽，你怎么了？医生！医生！”顾糖摇了摇顾泽却没有回应，立刻站了起来按了床头的铃，有嫌不够快，直接冲出了病房直奔值班室。
　　“顾泽，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顾泽，明明就是你的错，你却全部推给顾糖，你觉得合适吗？”
　　“我知道每个人在自己犯了很大错误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的选择逃避或者把错全部推给别人，但是你把错全部推给顾糖，让他背上两条人命的过错，你觉得合适吗？”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甚至顾糖就算知道他帮你背了这两条命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他在这世界上唯一在乎的只有你。”
　　阿宁的话忽然在耳边回响，顾泽甚至能够想起阿宁脸色愤怒的样子，明明是那么温和爱笑的女生。
　　“给我一点时间。”顾泽还记得自己苍白无力的回答。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顾泽！你知道你现在的态度、行为，简直是每天从顾糖的心头挖下一块肉，然后嚼碎了再扔给他吗？你需要时间，给你的时间每一秒对顾糖来说，都是煎熬。”
　　“如果受不了，他可以离开。”顾泽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阿宁，说出口的话却惊到了自己。
　　阿宁听了这句话也完全呆住了，半响才笑出声来，语气三分可怜七分讽：“原来你是算准了顾糖这个呆子永远不会放手才会这样的吗？你也是看的清楚，那你怎么就分不清，这次明明是个意外你却偏偏要拉来一人为这次的事故负责呢？”
　　……
　　“不是顾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吗……？”
　　“那我，该怪谁……”
　　“我，该怪谁……”

　　第三十八章　对不起我错了

　　等顾糖拽着医生一路小跑过来的时候，顾泽已经躺在床上渐渐平静下来的。
　　“顾泽你没事吧？”顾糖把医生拽到床边，“快点检查一下，出了任何问题我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看着床上比较正常的顾泽又看了一眼非常暴躁的顾糖，果断的选择：“顾泽先生，需要我帮你做个检查吗？”
　　顾泽睁开眼睛，茫然了两秒，看见床边的两个人眨了眨眼睛，片刻才回过神来，却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不用了，我没事，你出去吧。”
　　他直直的看着医生，意思明确。
　　医生被顾泽难得的笑容给惊艳到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出于职业素养又嘱咐到：“一旦有任何问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还有如果身体不适一定要说出来不要忍着。”
　　“我知道了。”顾泽点点头，表示配合。
　　医生利落的离开，丝毫不见停顿。
　　顾糖撇撇嘴然后鼓起双颊皱起眉头，像一只不开心的土拨鼠：“顾泽居然对那个地中海笑了！真不开心！”
　　顾糖在床边看着顾泽依然不是很好的脸色，犹豫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问顾泽：“你，还好吗？如果不舒服要跟我讲。”
　　顾泽转过脸看着顾糖，专注认真，眼睛里面只有顾糖，缓缓的才做出一个简单的回应——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次回应：“好。”
　　简单的回答却让顾糖一瞬间就开心了起来，像是一抹斜阳驱散开心头的阴霾，让他一瞬间就笑靥如花，笑颜乍现。
　　顾泽看着顾糖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眉眼弯弯唇角上扬连眼睛里面都是笑意，忽然觉得很心酸。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早该惜取眼前人的。”
　　顾泽心思百转间，却听耳边人小心翼翼的问：“顾泽，你……我……我能碰碰你吗？”
　　顾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顾泽的脸色，本来“你能抱抱我吗”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被咽了下去，只挑了一个最小的心愿。
　　顾泽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穿了鞋子站在地上。
　　因为比顾糖高出半个头的缘故，他低下头俯视顾糖，然后露出一个怜惜的、浅浅的笑容，把顾糖一把拉进怀里，整个抱住，然后把下巴搁在顾糖的脑袋上蹭了蹭，然后把嘴巴凑近顾糖的耳朵边：“对不起，顾糖，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顾糖被完全的抱在顾泽的怀里，周围被熟悉的温暖包围着，忍不住笑出来，可是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