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14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上前之后;径直到了那喝骂之人面前;那人盯着他;为他气势所慑:“你这狗胆……”
叭叭
正反两记阴阳耳光;顿时抽得那人找不着北。叶畅一把将那人推开;径直对上了站在仪仗之后骑着马的人。
“你是何人;竟然敢冒充御史中丞?”不待那人说话;叶畅摒指如剑;指着他喝道:“韦中丞年近半百;岂是你这般年少?”
认起年纪;那人比叶畅至少还是要大的;但被叶畅指着;一时间就瞠目;不知该如何回应。
叶畅也不给他回应的时间;飞快地继续喝道:“非朝廷命官;擅用朝廷仪仗;此乃大罪;在京城之中招摇撞骗;莫非以为没有人敢问么;你以为这长安城中;天子脚下;就没有血性男儿?”
周围围观者原本只是看热闹;但一听得叶畅这话语;顿时都纷纷应是。原本那队人的行动;便引起公愤;只是畏其气焰;无人出声;现在有人带头;那自然都尽力鼓噪。
“这是……”旁边便有仆从上前道。
“若是再假冒朝廷命官子侄;那就是一再犯错。”叶畅根本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逼了一步喝道:“御使中丞韦大人官声清正;时望以为廉明;岂会将朝廷仪仗交与子侄?韦公家教森严;子侄必为谦谦君子;又岂会有纵恶奴刁仆行凶之事?”
这一番话说下来;那边骑在马上的人终于回过神来;这一连串的帽子可不小;他父亲虽然是御史中丞;在朝中政敌也极强大;真闹大起来;被政敌揪着不放;只怕会有大麻烦。
他忙下马;拱手道:“某在想着别事;未曾注意……是某之过。”
他一边说;一边向周围的手下示意;那些手下纷纷将仪仗卷起。他又向叶畅道:“这位郎君;不知尊姓大名;指正之德;必不相忘。”
叶畅摆了摆手:“不敢不敢;就此告辞。”
周围人都哄笑起来;确实是不敢;如果报出名字;岂不等着别人来报复么?象那韦坚的子侄;他不是也不敢报出自己的名字么。
此人名为韦谅;乃是韦坚之子;见叶畅不说;他深深盯了叶畅一眼。人群围观;他自己可以不要面子;却不能不维护父亲的形象;此时正是他父亲韦坚的关键时期;因此;他只能息事宁人了。
但他方才那一眼;乃是要牢牢将叶畅记住;他相信此后迟早是会再相遇的。
第183章 失意门庭罗傻雀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双方背道而去;叶畅众人离那事发地远了;他拉着尉迟弦问道。
当初在陇右时;他有意招徕这些伤残军士;在他看来这些被弃如弊履的兵士;其实是价值极高的宝物。当时尉迟弦等人已经心动;并且答应帮他去劝说其余残兵;不过后来尉迟弦等人说要先回家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叶畅觉得;他们多半是不会投靠自己了。没有想到的是;山不转水转;路不转人转;才分别两个月;便又在长安城中见到了他们。
“当初参军说;我们这些人缺胳膊少腿值得;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护卫长安这天下第一等的名城。我们这些人许多还未曾见过长安;便想着在回家之前来见识一下;让叶参军、高先生、李先生和岑进士都念念不忘的长安——我们拿自己的胳膊腿儿;还有性命来保护长安;长安却来皮鞭来欢迎我们”
说起此事;尉迟弦等人余恨未消意犹难平;听他这样说;叶畅不免有些尴尬。
当初为了激励这些伤残军士的生存欲望;叶畅很是鼓励了他们一番;其中为了证明他们的牺牲极有价值;叶畅少不得将长安与洛阳的繁盛吹嘘一番。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将高适、李白和岑参也拉来一起讨论。大唐文人心中原本就有很浓厚的长安情节;这三人少不得又用几首描述唐安的诗来抒怀。
那些伤残老兵虽是不懂诗;却不妨碍他们觉得“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由对长安生出向往之心来。因此借着返乡之机;兜里又有几个钱;便来长安观瞻;结果却在街上被权贵喝骂鞭打。
他们心中生出愤恨之心;那是难免的。
“你们所护佑的;原本不是这些面目可憎的权贵。”稍停了一下;叶畅笑道:“你们当兵吃饷;饷银可不是这些权贵供应的;你们哪有什么义务去保护他们。你们要护着的;乃是交税交粮供应租庸的那些人;你们家中父母;这城里的百姓——他们才是你们应当护卫之人。”
说完之后;叶畅又轻蔑地撇了一下嘴:“至于今日所见权贵;所谓的富二代权二代;我们便是想凑上去拍马屁;也没有位置给我们啊;你看他们身边;那穿着衣裳的狗奴鸡仆;莫非我们去与那种东西为伍?”
他以狗奴鸡仆形容韦谅身边的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倒是十分之形象;众人闻言都是笑了起来。就是那些个老兵;此刻也化怒为喜;只觉得叶畅句句话都说到了他们心中去了。
“叶参军;待我们回家省亲之后;定要前往贵府打扰的。”陈宏心细;叶畅在大街上为他们出头;要担上不少于系;想到叶畅一直对他们关怀热情;只觉得如今这世道;除了叶畅之外;再无旁人能够如此待他们了;因此便开口道。
“正是;多不过半年;短不过两三月;定然要去投靠叶参军。给权贵当狗奴鸡仆是没有位置了;叶参军身边;千千万万可要给我们留些位置。”
众人又是大笑;叶畅看了说这笑话的人一眼;记得乃是名为郭大路的;此人善谑;倒是个轻松气氛的好手。
“那是自然的;若听不到你郭大路的笑话;我便是笑都觉得不畅快。”叶畅哈哈笑着道。
诸老兵原是失去了在长安城中继续转悠的兴趣;但是叶畅让叶挺安排;包下三辆油壁车;专门给他们乘着;长安城中知名的景点、各处繁华所在;都去观瞻一番。
叶畅自己;则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第一件事情;便是带着高适去拜访韩朝宗。
“这位韩公奖掖后进是出了名的;当初孟浩然不得陛下喜好;韩公犹自再三举荐。若能得他在陛下面前进言;加上此前打的底;想来高公出仕;应无疑问了。”眼见快要到韩朝宗府邸;叶畅笑着回头道。
高适心中有些紧张。
“因为处于京兆尹这关键位置上的缘故;韩公这边往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我们先到前门看看;如果人太多了;便走偏门——高公莫要以为是怠慢啊。”叶畅又笑道。
高适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前面:“这个;这里真是京兆尹韩公府邸?”
“当然;我来过许多”叶畅一边说一边回过头;然后话说了一半就卡住了。
在他面前的韩朝宗府邸根本不象他说的那样人头攒动;相反;门可罗雀这个词理适合如今的韩府
“情形不大对啊……”叶畅眉头皱在一起:“按理说不当如此。”
虽然门庭冷落;但叶畅既来了;总不能就此退走;因此他上前叫门。韩府的门房是紧闭的;待他敲了之后;才拉出一条小缝;一双眼睛在里面张望。待看得是叶畅;门拉开了;露出韩朝宗家老仆的笑脸。
“竟然是叶郎君;没有想到你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叶畅领着人进去;那老仆左右张望了会儿;然后将门又飞快地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叶畅有些惊讶;但是以他身份;不好对老仆问此;于是将这个疑问藏在心中
老仆带着他到了正堂;然后便进去通禀;不一会儿;韩朝宗亲自出迎;让叶畅有些受宠若惊:“如何当得韩公亲迎?”
“如今情形之下;你愿意来看问;自然当得我亲迎。所谓路遥知马车;路久见人心;当初你曾对我如此说;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韩朝宗看着叶畅;眼里满满都是赞赏;那模样;若他有适龄的女儿;定然毫不犹豫要招叶畅为婿了。叶畅心中暗觉不妙;自己今日来;原是要请韩朝宗为高适做荐人;可是……似乎很不对劲?
“这个……韩公说得严重了;实是谬赞;谬赞……”
“一点都不严重;一点都不谬赞;叶十一啊;当初我便觉得你这人有才;理应出仕;为国效力。如今看来;不仅是才;便是私德之上;你也不逊于前贤。”
这个帽子扣大了;叶畅很明白;自己的小小脑袋是承受不起这种大帽子的;他可不想换个脑袋来戴这顶帽子。因此;叶畅拱手道:“韩公这般赞我;我受用不起;告辞”
说完他拉着高适就要回头;那边韩朝宗哈哈笑着将他拉了回来:“罢罢;不赞你了;你我心知肚明即可。”
韩朝宗便是大笑;仍然有愁苦忧惧之色;叶畅尴尬地转回身;他可是真心想走;但韩朝宗拉得紧;他想走也走不了。
总之韩朝宗这边;定然是出了大麻烦;让他这个京兆尹都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的大麻烦;他叶畅能避多远就该避多远才是。而且;这个问题韩朝宗说心知肚明;却不曾想到;叶畅根本是一肚子糊里糊涂。
介绍了高适之后;叶畅便被韩朝宗拉着登堂;双方宾主分落;韩朝宗便问起叶畅在边关时的情形来。
叶畅便将碎石军之战的事情;与韩朝宗细细分说一遍;韩朝宗时而发怒;时而叹息;待听叶畅说完之后;他摇了摇头:“我曾为封疆之吏;但却从未在边关有过军旅……我年轻之时;也曾想着在边关立功;如今看来;再无机会了。”
“韩公何出此言;韩公年纪虽是稍长;但精力过人;身体也强健;何愁没有出镇边关的机会”叶畅试探着道:“莫说出将;便是入相;也或未可知。”
“能保全首领;就已经是陛下念我辛劳一生的厚恩了……”韩朝宗苦笑道:“大约用不了;我的处置便会下来;唉”
他这一声叹;当真是千回百转;叹得叶畅心惊胆战。
这几天就一直等着虫娘那边的消息;没有怎么打听朝廷里的动静。听韩朝宗的口气;他莫非待罪在家?
若他待罪在家;那么那些权贵子弟敢于在长安街道上横行无忌也就可以理解了。他家前门可罗雀的情形;也就有了解释。但是;若他此时待罪在家;叶畅却大摇大摆地上门前来岂不意味着;叶畅有可能被他连累?
叶畅自己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对于仕途并无多少打算;但随他来的高适不同;还想借着此次在边关献策有功;乘机出仕。可谁敢举荐一个与待罪在家的韩朝宗有关的人?
饶是叶畅镇定;这个时候脸色也不禁变了;高适的脸色也沉郁下去。
“韩公;坊间传言纷芸;我无意去乱猜;故此直接找上门来;便是想知道韩公……这个待罪之事的真相”心念急转之间;叶畅知道;这个时候就只能顺势而为了;他正色指了指高适:“这位高达夫先生有长谋远虑;我邀他来;便是看看能不能帮上韩公;不敢说出谋划策;能补阙一也好。还请韩公勿嫌我二人冒昧;将前因后果都说与我们听。”
高适虽然有心事;此时还是忍不住翻了叶畅一眼;见过睁眼说瞎话的;没见过能把瞎话说得这么顺溜的。高适仿佛又回到了洛阳城中;叶畅将他们三人一起拐去边疆时的情形。
那时这厮便是如此;一脸坦诚;再真挚不过了啊。
“十一郎你有心了。”韩朝宗果然在为感动。
其实韩朝宗对人情的认知;绝对是在高适等人之上的;但是他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正心情激荡;而这个时候叶畅上门;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叶畅对自己的情形应该是有所了解;这才会发生误会。
顿了顿之后;韩朝宗叹息道:“不过;你也是白费气力;我这是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韩公说说;或许有办法呢;有些时候;常规的法子没有用处;另僻蹊径却有奇效。”
被叶畅催得无奈;韩朝宗当下说起他如今的情形来。如他自己所说;他现在是遇到大麻烦;获罪在身;于家里等候处罚;原因便在于他在终南山建的别业。
他之所以兴起在终南山建别业的念头;乃是因为此前长安城中秘密流行一种“预言”;说是太平日久刀兵欲起;长安城中将会有战乱。若年轻一些;他定会对此嗤之以鼻;但年纪大了;不免就有昏聩多疑之心;韩朝宗对此将信将疑起来。
于是他就在终南山中为自己准备了别业;准备若真起了战事;便跑到那儿去避祸。其实长安城中权贵这样做的并不只他一人;但他偶尔不慎却露了口风;这口风被霍仙奇拾去;寻着机会;便向李隆基告了他一状。
“霍仙奇?”叶畅脑中顿时浮现一张刁钻阴险的脸来。
此时任长安尉的霍仙奇;叶畅不是第一次与他打交道了。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吉温;在叶畅看来虽然钻营之心极重;还不失为一员于吏;而这个霍仙奇;则就完全是一个擅长斗人的政客了。
“正是霍仙奇;陛下派遣王来训问丨我;但实际上告发我的;乃是霍仙奇。”
提起此人;韩朝宗便咬牙切齿;叶畅却是双眉一凝。
霍仙奇乃是长安尉;也就是韩朝宗的属下;若没有什么人推波助澜;根本不可能敢告发自己的顶头上司。叶畅自认对此人看得还算清楚;他能做出出卖上司的事情;前提是要给他足够的利益与安全保护。
那么他背后之人;就可想而知了。
李林甫
一想到这个人;叶畅便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象是被阴暗中的毒蛇盯住了一般。
“此事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算不得重罪;但发生在韩公身上;却是推脱不得啊。”高适吸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
身为京兆尹;在长安可能有变故的情形下不思保全都城;却想着逃到乡下去避险;往小的说是失职;往大的说就是不忠。难怪韩朝宗自己都认为;自己是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我也自知罪责难逃;只恨霍仙奇这厮;竟然敢如此……”
“此事端的棘手……韩公想要继续留在京兆尹位置之上;绝无可能了。”叶畅听得这儿;心中一动:“不过若只是想收拾霍仙奇;倒不是没有办法。”
韩朝宗凝神看着他:“何法?”
“只有疯狗才能对付疯狗;收拾霍仙奇这人;自然要用上吉温。”叶畅森然一笑。
“这如何可能;他们二人可是李林甫一党……”
韩朝宗原是断然否定的;但说话了一半;他突然闭嘴。
吉温与霍仙奇虽然都是李林甫一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二人之间就会很和睦。吉温难道会坐视霍仙奇在李林甫心中的地位超过自己;眼看着原本平级的二人地位发生不利于自己的变化?
第184章 忘情楼台请吃茶
“抱歉;达夫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出了韩朝宗家的门;叶畅与高适二人都没有急着上马;而是牵着缰绳;缓步沿街前行。
原本是寻韩朝宗举荐高适的;只因为没有仔细打听消息;结果反倒让高适卷进了一场政治风暴之中。若是操作得不好;高适的仕途;很有可能也要受到这个影响。
长安城的街道;经过韩朝宗两年多时间的整治;已经有了彻底好转。这样的正街;都已经铺上了水泥;街道两边的大树;将树荫投在两人的脚下。
因为靠近新年的缘故;街上过年的气氛很热闹;不少性急的人家;都已经贴出了对联——这种叶畅倡导的过年风俗;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就席卷了整个中原。这是大唐;而且是盛唐;各种流行元素与文化都能在极短时间内获得认可和追捧的时代。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时糟的时代;朝廷里的暗流汹涌;不在其间的人;根本理解不了这其中有多少风险。
高适今日也算是近距离体验了一把这种风险。
“韩公之言;虽是尚有保留;但有一点;他为京兆尹这几年来;长安城各方面都好了许多。他虽有错;却不当死;更不当让霍仙奇这等小人从中渔利。”高适没有对自己被连累做什么评价:“只不过十一郎你方才说得很满;真正操持起来;我怕是极不易。霍仙奇与吉温;可都是积年吏场出来的;却不是元载与王摩诃那般好对付。”
最不好对付;还是他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