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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盛唐夜唱-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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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邪之辈;操持所学;口称图谶;行悖逆之事;其二;使宵小之辈;粗得皮毛;一知半解;亦敢称尊;反而令诸君所学;无用武之地”
    众学子纷纷点头;这话可不是瞿昙巽第一次说;这些学子对前一点并不是很在意;可对后一点十分重视;说直白些;如果数学普及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所学的数学完成没有了用处;他们想凭借数学升官发财的美梦就破碎了
    故此;他们绝不能容忍此事
    “我非为自家虚名;而是为天下;为朝廷;为诸君行此事。”瞿昙巽接着又道:“叶陟州势大;我与之抗;如螳臂当车;却不得不为之”
    他说得慷慨悲壮;仿佛只要一出声;叶畅便要置他于死地一般。周围的学子;毕竟年轻;不免有些激奋;那姓祝的振臂道:“助教请放心;叵是叶畅当真敢以势逼人;我等便敢去敲那登闻鼓”
    “正是;也让天下人知晓;我们算学太学生亦是忠义之士”
    瞿昙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虽然瞿昙家在太史监里经营多年;颇有影响;但是与叶畅这样真正手绾大权的重臣相比;他差得太远了。如果不造出一些声势;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京中有位大人物保证;只要他能压过叶畅一头;让叶畅吃个憋;必然要大力抬举他——可是自己手中多一份倚靠;总比完全仰仗别人要强。
    “助教欲如何行事;我等必附骥尾”那祝姓学子又道。
    瞿昙巽向他微微一笑;两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他眯着眼;沉吟了一会;多面手才道:“既是如此;我倒是有一计。”
    “助教请讲。”
    “向民报及叶陟州宣战。”
    “宣战?”众人听了;都吓了一大跳。
    这可不是一般人;此乃当朝重臣;就算如祝学子所说;叶畅已失圣眷;可他毕竟是杀人如麻的名将;他们这些腰间佩剑只作装饰的学子;也能向叶畅宣战?



第405章 将此纷争聊解闷
    “卖报卖报;今日奇闻;洛阳国子监算学诸生向安西大都护下战书”
    陈小二一边卖力地吆喝着;一边东张西望;希望能有人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买他的报纸。
    如他所料;今天报纸上的奇闻也太过悚人;立刻就有好些人围了上来:“卖报的小厮;你方才吆喝的是啥?”
    “头版头条;洛阳国子监算学诸生;向安西大都护下战书”陈小二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舔着唇;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得奇丑;说话还有些口吃;听得这个消息;忍不住摇头:“诳人的吧;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诳人的;郎君买我一份报便知;若是郎君看了报纸还觉得我诳人;便揍我一顿”
    “我揍你做什么”那人失笑道。
    这个时候;有许多人被吸引;都纷纷围上来买报纸。那年轻人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三文钱;交到了陈小二的手中:“给我一份吧”
    陈小二交出报纸;笑嘻嘻地道:“郎君看了;必不后悔;这期报上;还有当今名茶品评呢。”
    “咦?”那年轻人倒不急着看报了:“当今名茶品评……你如何知晓我对这感兴趣?”
    “郎君身上可是有茶叶味儿;小人虽是没有福气;去尝尝天涯茶客陆郎君所夸耀的天下三十六泉泡三十六茶;却也听人说过。郎君身上这样的茶叶;显然是清雅好茶之人”
    那人哈哈大笑:“你这小厮;好生去做;前途无量”
    “谢郎君吉言了。”
    那人便是陆羽;天涯茶客;乃是他的自称。在数年之前;他才在长安香雪海中当小厮;因为苦研茶道;这两年得了叶畅资助;开始周游天下;寻找好茶好水。他一边读书一边品茶;混出个“天涯茶客”的称呼;年前返回到长安;便应杜甫之约;给《民报》写品评泉茶和游览天下的文章;也就是所谓名茶品评。
    看到这个陈小二;陆羽便想到当初的自己;若不是叶畅相助;他哪里能象现在这样怡然自得;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打开叠在一起的报纸;他便看到头版头条的标题:“战书——洛阳算学学子致安西大都护叶公。”
    “真有其事”陆羽讶然道。
    确实是一份战书;只不过;这份战书的内容;却是算学。
    算学的学子;也是书生;文章写得不差;故此先是一番恭维;将叶畅拔得高高的。过了中段之后;却是笔锋一转;指责叶畅识人不明;被佞人张休等所惑;误信邪说;偏离算学正道。洛阳学子屡屡致书劝谏;结果叶畅不但不肯改弦更张;反而羞辱这些学子。
    故此;这些学子以自己所学;向叶畅发出挑战书;双方各出十题;比赛解题;谁解得多谁胜;若所解数量相同;则以隹用时少为胜。
    “这倒是有些象市赛了……也好;也好;终究是雅斗。”陆羽看得心里欢喜;心中自言自语道。
    他对叶畅倒是有十足的信心;觉得叶畅绝对不会输与那些寻章摘句的腐儒竖子。不过他心思恬淡单纯;终究没有想到;一群书生;而且还是远离长安这个政治中心的太学生;竟然敢卷入这样的争斗;就连陆羽都看出来;这种明面上的学术之争;背后隐藏的还是政治斗争。
    “既然赶上了;当为叶公摇旗呐喊;世人只知叶公为财神;却不知他亦是茶神;俗与雅;浊与清;岂是庸人可辨之者”
    陆羽正想着;突然间身边人群乱了乱;他抬头一看;却见十余骑鲜衣怒马;从面前昂扬而过。
    此时正值雪后;虽然铲过雪了;但是路旁总有些脏雪;这些人马蹄将雪溅起来之后;周围人纷纷避让。这十余骑不以为意;径直冲过去;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让他们遇着叶中丞就好”有人破口大骂:“生在长安作威福;出门便遇叶市虎”
    “市虎”乃叶畅的又一个绰号;是说他刚烈凶猛;对恶人宛若猛虎。
    那群人也听到骂声;有人回头望了望;却没有停下找麻烦。他们一路过去;到了金城坊;直接进了刑滓之宅。
    “晦气;今日进城;还被人骂了。”下马之后;有人便道。
    “不是骂;是咒;咒我们遇着叶中丞呢。”另一人哈哈大笑。
    “闲话休说;刑公何在;召我们来;不知有何事”
    他们闹哄哄的;惊动了住在别院处的袁家兄弟;袁晁与袁瑛出来一看;这些人都是面带凶色;看起来乃是亡命之徒。
    “今日有一件事情;洛阳的那群腐儒;向叶十一宣战;昨夜我们得到消息;故此召你们来。”
    刑滓出来将这些人招呼进屋;十余人挤进去;屋里顿时满满当当的。袁家兄弟未得邀请;只能在院子里;他们想要往那边靠近些;便被人挡住。
    二人只得又回到自己的屋中;袁瑛愤愤地道:“哥哥;这些家伙;根本不信任咱们”
    “咱们也不信任他们;无论他们让咱们做何事;到时候见机行事;现在还须应付一番。”
    “那个大食人;要想办法弄出来。”
    “可惜;咱们没有人可用……对了;那个歙州人方清;你与他不是有联络么;看看能不能将此人联系上;此人亦是胆大妄为之辈;若能与他联系得上;咱们多一份助力。”
    “他们不放心我们兄弟出去;如何能联络?”
    “简单;你一人去;我留在这里;他们见我在此;不会疑心其余。”
    这兄弟二人秘议;那边刑滓笑着对新来的同伙道:“你们这几日还可以出去快活;但不要再离开长安;到哪儿去;也留个地址;我随时会再请你们来议事。”
    “刑大哥;为何如此?”
    “今日报纸上说的;洛阳那些太学生欲挑战叶畅之事;你们都知晓否?”
    “这是什么事情;谁会在意这个?”有人讶然道。
    “你们啊;整日里就只知道斗鸡走狗;也不管些正事;这报纸还是要看看的。”刑滓将那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继续道:“此事已经惊动朝廷;据说;天子听闻这个消息;也极是感兴趣。”
    如今的《明报》并不是一天一期;而是五天一期;因此洛阳太学生挑战叶畅的事情;五天前就传到了长安;而且很快就被李隆基知晓。刑滓自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知道李隆基对这场比试很感兴趣;据说为止改变主意;提前从温泉宫回长安。
    “故此;最多三五日;圣人就会回来;洛阳的那些太学生;如今也已经动身赶往长安;没准此时已经到了骊山了。”
    刑滓所料的没错;在瞿昙巽的率领下;洛阳算学的太学生们已经到了骊山。说起来有讽刺性;他们前往长安挑战叶畅;所乘的便是叶畅一手测定的两都辙轨列车。到了骊山之后;有人将消息传到了李隆基处;李隆基对他们甚感兴趣;特意召见他们。
    “叶卿计算之术;朝中重臣里可是数一数二;就是杨卿;也未必能及。”看着面前的这些兴奋得脸都红了的太学生;李隆基笑着道:“诸位与他相争……可有信心?”
    这些太学生们自然轮不上发话;边上的瞿昙巽施然上前行礼:“如今圣天子在;朝中又有群贤雅集;臣等虽只是苇蔑之材;却也不惧祸国殃民的贼子
    李隆基脸不禁抽了一下;旁边的杨钊则是冷笑。
    杨钊确实准备对付叶畅;而且还准备了更为隐蔽的手段;但这个瞿昙巽却不是他的人。
    他也很奇怪;此人在洛阳充任国子监助教;怎么会挑得太学生闹出这样一番事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学术之争;而是政争。
    将叶畅称为祸国殃民的贼子……杨钊也很想这样骂;只不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叶畅自十一年前出现在长安起;便快速挑动着大唐的变化;而当他在七年前开始经营辽东之后;又创造了一个词:辽东速度。
    短短六七年时间;辽东模样大变;已经从大唐的鸡肋;变成大唐一等一富庶之地。杨钊看到过一份秘密报告;辽东旅顺城中百姓收入;平均起来约是长安百姓收入的三倍;洛阳百姓收入的两倍半。而辽东乡野间百姓收入;更是相当于关中乡野百姓收入的五倍以上
    故此;辽东在这并不长的时间里;汉人人口由最初的十五万;暴增至天宝八载的三十万;再到如今的五十余万。加上臣服于汉人的室韦、高丽、新罗、女直、契丹、奚等等诸族;人口总数已经有九十万。
    而这九十万人一年所创造的财富;近于人口五千万以上的大唐的十分之一
    叵说这个数字还不直观;那么有各直观的;就是钢铁产量。辽东一地的钢铁产量;是除辽东之外大唐钢铁产量的十倍
    这些钢铁;变成了铁钉、铁锹、铁锄、铁锅;变成了盔甲、箭镞、刀剑、枪槊;变成了菜刀、剪刀……变成了从大唐本土到日本、新罗、安南等等诸地百姓日常生活中的常见用品。
    这样的人;可以说他所谋甚大;可以说他暗怀叛逆;却不能说他祸国殃民;至少现在为止;叶畅还没有真正祸国殃民过。
    当然;以后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杨钊的嘴角噙起的冷笑变成微笑;还向朝他看过来的瞿昙巽微微点头;表示对他的认可与赞许。
    “瞿昙卿倒是信心十足;不过;叶卿虽有些不宜之举;却还算不上祸国殃民。这些年国库充盈;百姓安乐;四夷宾服;叶卿出力甚大。”李隆基缓缓说道。
    瞿昙卿霍然道:“此等情境;皆是天子洪福;臣僚尽力;将士效命;与叶某何于臣闻叶某凭借他之歪理邪说;于辽东收刮民脂民膏;故此富甲天下……此辈之金银;尽皆陛下之私藏;此辈之行径;乃陛下内库之硕鼠也。陛下宽厚仁和;自古少有;只因其侥幸一胜;纵容至今。而其人沽恶不悛;不思报恩;一昧贪枉。此辈最会矫饰欺瞒;故此他才能……”
    “行了行了。”见这瞿昙巽还要骂下去;杨钊咳了一声;挥手阻止道:“圣人面前;不可如此无礼”
    开玩笑;让这厮真的就这样一路骂下去;传到叶畅耳中;肯定会以为是他杨钊安排的人手。现在西马场火灾的消息也早就传到杨钊这里;原本杨钊就有些担忧;叶畅会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对他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政争;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这种政争只能两败俱伤;让陈希烈等渔翁得利。
    “某只是禀承一片忠心。”瞿昙巽却不买他的账:“杨公惧他;某却是不惧他”
    “朕有些乏了;这位瞿昙助教;先退下吧。”李隆基淡淡地道。
    这下子;瞿昙巽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了:天子分明是恼了他
    他受人指使;只道叶畅已失圣眷;故此跳将出来;要树起倒叶的大旗。他算是狡猾的;知道若自己只是上书弹劾;肯定不会被重视;毕竟一个区区助教;朝中谁会在乎?因此;他先以学术之争挑起纷争;果然得了李隆基召见;这让他认为自己的政治投机得逞;下定决心要乘胜追击。
    结果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即使叶畅圣眷不如以前;却也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挑战的。
    蜉蚍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再看周围那些李隆基近臣的脸色;似乎都在讥笑他了。他心中翻滚着千百种念头;所有念头;都只有一个结果:这次完了
    上一回他投机;才十七岁之时;便乘着僧一行死去的机会;大肆攻讦一行;试图维护自己家族在大唐的特殊地位;那次失败;让他被赶到洛阳;成为一介区区的国子监助教;半点地位都没有。
    这一次再失败……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他不禁颤抖起来;然后孤注一掷;跪倒在地;嚎叫着道:“臣家自曾祖之时来到大唐;世代为天家之臣;如今已逾百年;臣对天子;对大唐;是一片忠心……臣虽是学问浅薄;却也愿在此立誓;若臣领着太学生负于叶畅;那臣便是欺君;若臣胜了;叶畅之伪学;还请圣人斥退”
    “哦?”李隆基眉头轻轻一舒;那边杨钊也眼前一亮。
    “既是如此;就让这厮与叶畅斗上一场;无论胜负;皆可解闷。”这是李隆基的想法。
    “要动摇叶畅根基;便须从他的学说开始;此人倒可以充当投石问路的石子”这是杨钊的想法。



第406章 万事俱备起东风
    骑马从骊山温泉宫到长安;只需要一个时辰功夫。每次李隆基巡幸温泉宫;之所以会耗时甚多;主要是随从太多道路拥塞;往往是先头已经到了骊山;而后尾却还没有出春明门。
    不过辙轨改变了这种情形;凭借辙轨胜过泥路的运送能力;也凭借更合理的调度;现在李隆基巡幸温泉宫;几乎就是一个时辰到;和以往单人骑马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圣人的旨意;还是旁人进言的结果?”
    将手中的圣旨放在香案之上;叶畅看着来传旨的中使;脸色淡漠地问道。
    中使不知道叶畅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换位思考;圣人颁布这个旨意;分明是有些信不过叶畅的本领;想来叶畅不会开心。
    一念及此;中使垂着眼;不与叶畅目光相对;脸上却带着笑:“这个……非是小人能知;小人只是传旨。”
    “行;先谢过了。”叶畅向身边的叶安使了个眼色。
    叶安送那中使出去;不一会儿;又重新进来:“天子起初倒是有几分兴趣;后来听得那瞿昙巽说的话不象样子;便斥退他。但是杨钊后来推波助澜;令天子再度动心;乃下此诏。”
    叶畅嘴角噙起了冷笑。
    李隆基或许是将这次相争;当成一个解闷的事情;而杨钊则是在顺水推舟;无论争执的结果;谁胜谁负;对他都有利而无害。
    只不过……李隆基与杨钊;只怕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也是叶畅自己乐得相见的吧。
    “如今这中使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方才那中使拿了两张一百贯的飞钱。”叶安又道。
    “大约也是不看好我们了。”
    这些中使;多由内监充任;他们跟在皇帝身边;对于朝廷中的风向甚为敏感。以往叶畅有所探问;多不讳言;就算离开时叶安代表叶畅送上贿赂;也不敢收取太多。但此次不然;这个中使拿走两百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卞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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