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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夜行歌-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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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哪里见过她。”
  “她来过行宫。”莎琳说了一个日子,恰是琼花宴当夜。“殿下不也是因魔教作祟才被流放中原,如今正是复仇的机会。”
  他顿时对天真的公主哭笑不得。
  自小养尊处优,莎琳根本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兀自认真的计划。“我已探听出她住在扬州城的哪一处,只需躲开她身边的人,殿下手边的英勇战士轻易即可擒回……”
  “公主殿下,这件事请恕赤术无能为力。”他再听不下去,出言打断,美丽的眼睛诧然睁大,不相信自己遭到了拒绝。
  “公主还是小心服侍王爷,尽量多争些宠爱才是上策,这种逾距的事最好少提,若是传至世子耳中,只怕……”这话有一半出自真心,萧世成不会容许身边有包藏祸心的人物,一旦被他知晓,不是沦为利用的棋子,就是被毫不留情的铲除,在长安的失势质子质女命如蝼蚁,谁会在意卑微者的死活。
  莎琳空负美貌如花却不懂好生利用,被南郡王宠爱过一段时间后即受冷落,在王府时时受各色美人倾轧,不是无缘由的。
  他的怜悯也仅此为止,言毕便待退走。
  莎琳不甘心的追在身后。
  “难道你就不恨他们?是他们毁了一切,我们根本不应该受尽屈辱,是她让我们离开了故土流落成这等低贱的身份,你就不恨她吗!”娇喊到最后带上了哭音,求助无门孤立无援,眼见着仇人逍遥自在,心如被浸入了沸水煎熬,日夜辗转难眠。
  “我曾经恨过她。”赤术站住了并未回身,低沉的话音发自心底。“到最后我只怪自己不够强,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来毁灭,而且做得比她更彻底。”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她比我强,我佩服她。而你……”他想了下,藏住叹息。“忘了一切,好好活下去吧。”
  美人若只有丽色,仅能沦为权者茶余饭后的身心消谴,供人恣意玩乐。
  世上唯有实力能赢得尊重,这个道理,娇宠过度的公主大概永远不会懂。

  受制

  仲夏时节,夜间仍是炎意重重。
  好在拥着迦夜绝不会热,时间长了如抱着一块温凉的玉。
  轻嗅着发间的幽香,他知道她没睡着。每当呼吸拂过耳际,她会不自觉的轻颤,像风中幽柔无力的白花。
  故意让气息稍重了些,她果然缩了缩脖子,小巧可爱的耳垂微微发红。一时心神荡漾,待回过神已吻上了她的颈。
  细瓷般柔滑光洁的肌肤,诱人一路品尝下去。素白的中衣一寸寸褪,渐渐是单薄纤弱的肩,线条匀美的背,不是迦夜的手按住了前襟,必定会翻过来吻个遍,倘若如此,他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把持得住。
  深吻浅啄让迦夜禁不住发颤,微凉的身子也热起来,却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他试着轻啃了一口背胛,她蓦然抖了一下,弓得更紧了,他忍不住低笑,伸指轻轻摩挲,嫩如凝脂的玉背惑人心神,简直是对自制力的无上挑战。
  闭上眼拉起了衣襟,冷静了好一阵才敢睁开,温度渐渐回复了正常。迦夜依然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迦夜。”
  没有应答,他轻轻把她转过来,白皙的小脸犹有未褪去的红晕,长睫如羽扇一般微动,就是不肯睁开。
  “迦夜?”他吻了吻轻合的双眼。
  “再不醒我就……”指尖探入了纤手按住的襟口,迦夜立时睁开眼,盈盈似水的眸子又急又羞,一掌拍开了放肆。
  “真可惜,你若睡了多好。”他坏笑着调侃,故意露出惋惜之色。
  唯有这种时候迦夜会说不出话,锋利的言辞化作了无措,完全不懂该怎么应对。他偏爱逗她,混合着羞红的娇妩,稚颜无邪的清媚,令人怦然心动。拥着这样的她,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他不敢再看,改将头揽在胸前,脸腮触着乌发。
  “过三日就是我爹的寿辰了。”
  她不太习惯正面依在他怀里,下意识的用手抵着。
  “你去不去?”拉开她的手,他揽得更紧。
  “何必明知故问。”挣不开她干脆放弃,无奈的由着他。
  “我娘希望你去,想跟你私下叙叙话。”他软语温劝。
  “令尊看见我,会像吞苍蝇一样难受。”她冷淡的陈述事实。
  过于反差的形容让他闷笑,笑完了又有些悲哀,好一会没说话。
  “我让你不高兴?”
  “没。”低头吻了吻黑发,“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谈不上,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些名门正派,麻烦得紧。”两人只穿着中衣,贴得又近,一时手不知往哪放,被他抓过去放在腰上。她轻轻的搭着,指尖静静感受匀实有力的男子身体。
  “迦夜,留在扬州好不好。”他低低的偎在头上建议,“就像现在这样。”
  “然后?”
  “我想办法,总有一天能说服。”他说的有点困难,自己都觉得牵强。
  迦夜只是笑,淡淡的闭上了眼。
  “我困了,睡吧。”
  “迦夜。”他抓住她的肩,严肃而认真。“我要一点时间。”
  “那又如何,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除了我谁也不要?”清冷的话语带上了三分讥嘲。“你要不起我,你自己知道。”
  “其实这样也好,我本不喜欢与白道世家牵扯。你自有你要担当的事,别硬拖着我……”
  腰间的手蓦然一紧,他隐约有了怒气。
  “我再说一遍,我只要你,无论怎么麻烦我都不会放手。”
  “可是我想放。”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水,又像冰。“我不想那么累。”
  冰冷而绝望的寒意瞬时包围了他。
  “没人敢看不起我,进了谢家,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她一点点硬拉开他的手,毫无留恋的自怀里退出。“你希望我沦落到那个地步?”
  “我,做不到。”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幽冷。“你知,我知。”
  心渐渐落入了深涧,又压上了巨石,沉而硬。
  “你很好,非常好,可是我不要。”她的眼终于柔了一点,真心的遗憾歉疚。
  “对不起。”抱歉让你遇到我。
  他明白她未出口的话。
  “你,真的很骄傲。”
  声音涩得不像自己的,心痛得像有什么硬生生的撕去,却无能为力。再呆不下去,他蓦然起身披衣,带着伤极的心离去。
  静静的卧了半晌,她重回蜷曲的姿态,如一个婴儿。
  迷茫的看窗外黑沉沉的夜,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即将合眼的一刻,仿佛利刃劈裂身体,睽违已久的剧痛再次袭来。
  她紧紧咬着唇用意志苦撑,疼痛一再超出忍耐的极限,眼睛不自觉得掠向丢在床边的短剑,又强迫自己挪开,她……答应过……此刻是那样难以忍受,痉挛的抓起剑远远甩到房间的另一角。
  豆大的汗滴不断落下,双腿的痛楚永无尽头,一夜长得可怕。当剧痛终于平息,她伏在地上,虚软的等着气力恢复。
  这一次,她只能靠自己站起来。
  天,蒙蒙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光影仍暗,但黎明已至。
  耳畔突然传来极轻的落地声,毫无疑问,有人踏入了苑内。
  这个时间……步履声也不对,她连咬牙的力气都没了。
  勉强侧头望向不远处的圆桌,零落的药瓶摆在案上,还有装着骨骸的玉坛……她拼尽了一点点蹭过去,汗透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蜿延的印记。
  他的心跳得极快。
  摒息净虑,小心翼翼的接近,黑黝黝的厢房看起来异常平静。
  快速翻至窗下,猝然响起了一阵碎裂之声,似乎有什么瓷器跌得粉碎。心险些从腔子里跳出来。明知此一时间谢云书必定已离去,仍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又静了半天,听得客栈早起的伙计传出了洗漱声,再无法拖延,亮剑护住了全身,如一只轻巧的狸猫翻进了房内。
  屋里很黑,地上蜷着一个人,穿着素白的单衣,娇小的身形告诉他正是要带走的人。尽管对方是个女孩,毫无反抗之态的伏着,他仍是戒慎戒惧的靠近,足尖一挑,将瘫软的人翻了过来。
  全身像水里捞出来一般,异常狼狈,要不是胸口轻微的起伏,他会以为是一个死人,脸色白得可怕。
  确定了对方不是伪装,他从地上拾起蜡烛点燃,烛心有些潮湿,辟叭响了几下才稳定下来,跳动的火焰让室内一下亮起来。
  地上有一摊瓷片,混着各种内容打了个粉碎,应是方才那一声响动的由来。桌巾半坠在地,估计被她胡乱拉了下来,人软绵绵的虚乏无力,似什么病发作了一般。
  拎起对方半提在墙上,犹豫不决。毕竟对方是个稚龄女孩,全无威胁性。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来凶一点。
  “你是不是魔教的人,说。”悬殊明显,欺凌弱女的感觉更强了,他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
  “别想骗我,你那些狐媚对我没用。”
  不知是哪句话起了作用,虚弱的人睁开了眼,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最终在他脸上定住。黑亮的眸子睁得极大,一眨不眨,盯得他心里发毛。
  “你是魔教中人,杀了鄯善国主,对不对。”他努力瞪回去。
  瞪一个随时可能昏迷的女人,这对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来说前所未有,清秀的脸庞威慑不足,看起来倒像斗气一点。
  女孩却渐渐笑了,笑容很凄凉,黑眸像泛了水,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声音极微,他几乎听不清,全仗口形猜。
  “你真是?”
  她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雾气朦胧的双眼暗淡无光。
  确定了身份,他不再犹疑。吹灭了蜡烛,扛起她跳出房间,足尖在窗棂一点,脸上突然一痛,他立时甩开了肩上的人,小小的身子砸在地上滚了两滚,不动了。
  脸上多了一道渗血的浅伤,是她趁着不备用指甲抓的,显是不甘心被掳作无谓的反抗。他懊恼的低咒了一声,过去点住了她几道大穴,改拎在手上掠了出去。

  复仇

  天亮晃晃的,空气有些窒闷。
  赤术走近行宫的偏门,准备离宫安排细务,不想再度撞见了莎琳。
  身边的近侍先一步离开,只余了背影。鄯善国的公主眉目舒展,难得的心情上佳,不无得意的斜着他。
  赤术暗里猜度,或许这位公主放弃了不可能实现的妄想,转而接受了现实,果真如此,倒是幸事一桩。
  “公主起得真早。”
  “赤术殿下也是。”莎琳巧笑倩兮,明媚动人。
  他略一点头正待走开,莎琳再度开言。
  “有一点小事想请教殿下。”
  赤术礼貌的驻足。
  “殿下可知有什么酷刑能让人极痛苦的死去?”
  一听即知她仍在幻想天真的复仇游戏。他随口敷衍,“那说起来太多了。”
  “请殿下告诉我最可怕的一种。”
  真正鲜血淋淋的残虐手段只怕会吓坏生于温室的娇花,他笑了一下。不无好意的劝说。“那不是公主该了解的,有失身份。”
  “我想知道,请殿下说一种就行。”莎琳相当坚持。
  赤术想了想,挑了不怎么吓人的说辞。
  “据我所知,当年鄯善王常用的有一种……”
  听完了他简短的说明,莎琳绽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仿佛隐着什么快意的乐趣秘而不宣,优美的颔首致谢。
  “多谢殿下。”
  这女人今天有点怪。
  走出偏门,他不无疑惑。
  或许是生活过于空洞,借着无谓的妄想发泄?
  赤术摇了摇头,把刚才的偶遇抛到脑后,策马而出。
  谢云书一早开始忙碌,谁也看不出他彻夜未眠。
  唯有借着纷杂繁复的事务才能稍停心底的钝痛。
  每一次被无情的话语刺伤,到了夜里仍会去水榭,飞蛾扑火般停不了。总想改变什么,尽管明知她心魂如铁,从不回头。
  能让那份娇柔在掌中多停一刻也是好的。他只能这么想,悲哀的,无奈的,不去想灰暗而绝望的前景。
  爱她的骄傲,也恨她的骄傲。
  假如她稍有一点眷恋……
  他不能再想下去。
  强打精神与白凤歌一起迎接络绎不绝的来客,安排款客栖宿等事宜。家中住不下的分散在谢家左近的客栈,翻着客栈的名录,瞥见夏初苑,胸口又是刺痛。
  好在传讯的弟子及时出现。
  “李叔,你再说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谢曲衡疑惑不解。
  李叔的额上微微见汗。
  “回两位少主,今日辰时,服侍叶姑娘的婢女依例去了夏初苑,捧着洗漱汤盆叫了半天都没有回音,想是叶姑娘仍在安歇,未敢打扰。隔了一个时辰再去仍旧无声,放心不下推门进去,才发现屋里一片狼籍,叶姑娘不见踪影。东南角的暗哨被人放倒了两个,只怕是出了事。”
  “她的身手怎么可能出事,难道是……”
  他知道大哥的意思,怀疑迦夜自行离开。
  心中一窒,又迅速否定了推想,迦夜真要走何至于放倒暗哨,她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
  “我去夏初苑看看。”他抬起眼沉声喝令。“银鹄碧隼,走。”
  放心不下的谢曲衡还是跟来了。一涉及那个女孩,三弟的行为即超出了常规,不由得悬心。
  屋里确实很乱,谢云书瞥了一眼脸就白了。
  案上玉坛岌岌可危的悬在桌边,短剑落在屋角,药瓶砸得粉碎,分明是外人侵袭才可能导致的场面。
  谢曲衡也在看,并不太担心,那个女孩绝非易与之辈。
  “主上的剑。”碧隼触了触,与银鹄对视了一眼,俱是神色凝重。迦夜不离身的剑落在这里,不用说也明白意味着什么。
  “碧落散有用过的痕迹,几乎一整瓶。”银鹄极其小心的审视着那堆破碎的瓷瓶,又拾起一旁的银烛细察。“烛芯上有迦罗香。”
  谢云书在看凌乱得吓人的床,手掌按着天蚕丝褥一寸一寸的摩过,又遁着一道几乎不可察的拖痕来到了桌前,案上的桌巾被扯至垂地,边缘有个极淡的指印,破裂的碎瓷边有几滴血,他蓦然闭上了眼,狠狠掴了自己一记耳光。
  “老三!”谢曲衡骇然拉开他的手,俊脸上渐渐凸出了指痕,他却像完全没感觉。“你别急,叶姑娘武功超凡,说不定是自己……”
  “她被人掳走了。”低哑的声音半晌才说出来,悔恨万分,痛入肺腑。“昨夜她旧伤复发,完全没有应对之力,是我不该离开。”
  银鹄碧隼头一次听说,俱是惊疑的对望,但知此刻不宜多问,默默静听。
  “你怎知她旧伤复发。”谢曲衡约略听二弟提过些情况,顿时察觉到严重。
  “床上还有未干透的汗,只有痛到极处才……”谢云书说不下去了。什么样的汗会几个时辰犹未干透。除了那般惨烈的发作,不复有别的可能。
  探过两名暗哨,皆是未察觉的时候被人从背后击倒,没看清来者。出了夏初苑,谢曲衡一时茫然,这般无头绪的行事手法,该从何寻起。
  多日未见的玉公子正待出行,瞥见二人,远远的微笑致意,即使是惊讶于对方的脸色难看,也未曾表露分毫。
  李叔忽然想起。
  “对了,这一带的眼线曾几次见过叶姑娘和玉公子一起,看起来却又不熟,会不会是……”
  话未说完,谢云书已走了过去。
  “请恕冒昧,在下想请教公子一事。”嘴里说得客气,眼睛极是可怕,玉公子身后的侍从已按剑在手,随时警惕。
  玉隋摆了摆手,仍是温文有礼。
  “三公子请讲。”
  “玉公子可曾见过夏初苑的叶姑娘。”
  玉隋微微一怔,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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