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兰殇 作者:长安飞飞(起点2014-04-10完结)-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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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雷没有参与这个节目，他斜靠在窗子旁边一边品着杯子里的酒，一边欣赏着人们的舞姿。麦可和美娜无疑是舞池中最耀眼的一对，他们的婚礼服装闪亮而隆重，幸福的笑容挂在眉间，身影在音乐声中飞快地摇曳旋转着。布里亚和米黛尔丽的舞步也和谐欢快，两个人专注对方的愉悦表情更是一点也不比新婚的恋人逊色半分。国王和王后当然也十分出色，尤其是王后，她优雅的身姿和灵活的舞步为腰身已经开始发福的巴克拉弥补了不少体力上的支出，即使这样，巴克拉白色的礼服背后还是渗出了一层汗水。
　　当伊雷的目光移到艾维迪特和达雅身上时，不由得赞叹起来，这两个人配合得简直
是天衣无缝。达雅那月白色的长裙在高速旋转中展开如美丽的花瓣，而艾维迪特也始终伴着节奏与她面对面地配合着，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两个还不太熟悉的人第一次在一起跳舞。达雅双颊绯红，碧蓝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艾维迪特一直面带微笑，等到舞曲结束，他礼貌地牵着她的手退出了舞池。
　　“达雅，看看你一头的汗，简直像个疯丫头！”米黛尔丽走了过来，一看见达雅额头沁出了汗，并且因为跳舞连头发都散乱了，就皱起眉毛摇了摇头。布里亚也跟在后面走了过来，他笑着说：“看来你们的城堡里没有这样的舞会。”米黛尔丽飞快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们那里没有几个女人，否则你也不会一走就再也不想回来了。”布里亚的笑容立刻变得十分古怪，无奈地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艾维迪特真是个好舞伴，等会我还要找他跳舞。”达雅看着艾维迪特的背影说。艾维迪特这时候正在和伊雷说着话。“好像还是小的时候大家常在一起玩跳舞的游戏吧，这么多年我都忘了跳舞是什么感觉了。”伊雷有些感慨地说。“你说话的口气好像你已经很老了，”艾维迪特说，“下一首曲子你去邀请达雅吧，试试找回自己年轻的感觉。”
　　伊雷摇了摇头，“恐怕她不是这样想的，你没留意跳舞时她看着你的眼神吗？
”“谁？达雅？”艾维迪特诧异地问道。“对，达雅。”伊雷又神秘地笑了。“伊雷，”艾维迪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的我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再说开一个姑娘的玩笑可不太好。”伊雷也摇了摇头，“你真是个傻瓜！等着看吧，她好像又向你走过来了。”
　　艾维迪特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了后面传来的声音，“艾维迪特，再陪我去跳舞吧！”达雅细腻白皙的脸庞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明媚的眼睛里闪动着和刚才一样的光彩。这时麦可也走了过来，“你们还要去跳舞吗？我刚想邀请你们去花园里呢，我把好酒都准备在那里了，这会才有点时间可以让我们坐下一起喝酒。”他看看伊雷又看了看艾维迪特和达雅。“我们先去吧，”伊雷对麦可说，“艾维迪特今天是达雅的舞伴了。”艾维迪特看看达雅一脸期待的神色，不想让她失望，就笑着对伊雷和麦可说：“我一会就来，别把酒都喝光了！”
　　几支节奏明快的舞曲过后，是一支缓慢而优雅的曲子，艾维迪特的手轻轻扶在达雅的腰间，两个人随着节奏变换着在舞池的位置。“为什么你的舞跳得这么好呢？”达雅看着艾维迪特的眼睛，微微笑着问道。“小的时候我和朋友们常常在夜晚的草原上点起一堆篝火，大家围着篝火跳舞和游戏，也许就是那时候学会的吧，但是
我从不觉得自己跳舞有多么好。”艾维迪特微笑着说。达雅笑了，从艾维迪特的眼睛里她似乎也看到了那些篝火的亮光。“艾维迪特，我听父亲说。。。你曾经有过妻子，是吗？”达雅好奇地问。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艾维迪特愣了一下，“是的。”他轻轻地说。“可是父亲没有告诉我更多的事，他说这样谈论别人是不礼貌的，所以我只好问你了。”达雅认真地说。“问我什么？”艾维迪特不解地反问道。“你的妻子她后来去了哪里呢？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回答我。”达雅咬了咬嘴唇说。艾维迪特犹豫了一下，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为什么要离开你？难道她不爱你吗？”达雅越来越好奇了，她睁大了蓝色的眼睛，问题也多了起来。
　　艾维迪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认真地想了一会才说：“也许是我不适合结婚。”达雅显然对这句话不太理解，她皱了皱眉头，重新打量了艾维迪特一番，“难道你从来不会爱上别人？”
　　这时候伊雷和麦可，美娜，正在花园中间的一个小亭子里坐着，麦可果然把一些好酒都拿来了，但当他们说起小时候的一些趣事的时候，这些酒就变得无关紧要了。美娜在一旁出神地听着，不时被逗得大声笑起来，她不知道在他们的谈话中很默契地都没有提到两个人，因为今天是个
应该开心的日子。
　　这时候太阳升到了最高处，冬日的阳光灿烂地洒在大地上，带来了一片温暖。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了一声巨响，大地也为之震动了一下。
　　伊雷的脸色变了，他迅速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三次听到同样的响声，第一次是在玉门关，第二次是在米黛尔丽的城堡里，这正是投石车发起进攻的声音！　　

　　☆、第六十五章　你一定要活下去

　　接二连三的巨响和震动令到王宫里开始纷乱起来，乐曲停止了，婚礼的气氛变得惶恐不安，人们面面相觑彼此询问着，不少人跑到了外面查看。没过多久就有士兵冲进来向国王报告，大批的匈奴骑兵已经侵入了楼兰的城镇，已经向王宫的方向快速接近了。国王迅速向刚从外面进来的布里亚问道：“我们的军队要用多久才能来到这里？”楼兰的军队并不驻扎在城里，而是在北边离边境不远的地方，匈奴的军队显然是绕道而来，否则前方早就会传来被进攻的信息。“很快！城内的浓烟已经升到了高处，军队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布里亚回答。
　　此时投石车发出的巨响逐渐频密起来，城里到处浓烟滚滚，伊雷没有再回到大厅，而是和麦可匆忙打了个招呼就从花园直接来到了王宫大门，乌玛还在独自家里，他必须立刻赶回去！留在王宫外的马早已不知去向，伊雷在街上找到了一匹正在四处乱窜的马快速向自己家的方向奔去。
　　离开王宫一段距离之后，映入眼中的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倒塌的房屋在熊熊燃烧，到处都冒出浓烈的黑烟，地上躺着受伤和死去的人们，活着的人们四散奔走。伊雷愤怒地紧握住手中的弯刀，他甚至决定如果看到匈奴士兵绝不放过，哪怕会耽误一点回家的时间，但是伊雷在回家的这条路上
没有看到一个匈奴人，而这条路两旁的房屋都已经着火焚烧起来，证明那些匈奴人已经来过，并且在毁灭了这条街道之后又迅速撤离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阿提亚拉杀死杨旌后说的第一句话突然出现在伊雷的脑海中，阿提亚拉一定早就有进攻楼兰的计划了，所以他曾经试图劝说艾维迪特——自己这个唯一的兄弟回到匈奴去。伊雷咬了咬牙，他真想现在就见到阿提亚拉，并且把自己的弯刀直接插进对方的胸口。渐渐接近自己家的时候他的心开始不安地狂跳起来，他看见自己家的房子也已经着火了。
　　院子的大门被撞得断开了几截，只有一小部分还残留在门框上。伊雷用最快速度冲进了房子里。还好，他看见乌玛了，就像以往他每次回家乌玛都会在家里等着他一样。
　　乌玛躺在房间的地上，身体下的一大片血迹还在向外渗着，她脸色苍白，已经没有了往日那种光洁的色泽，瀑布般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四周，还有几缕落在她的脸庞上。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小刀，这把小刀一定是十分用力地插了进去，只露出刀柄的部分，伊雷认出来这是乌玛在做针线活的时候用的小刀。
　　火势已经快烧进房子了，伊雷迅速把乌玛抱起来跑到了院子里，跑动中他的眼泪也不停地洒在了乌玛的脸上，她的身体动了一下。“乌玛！”伊
雷轻轻唤着自己的女人。乌玛微微睁开眼睛，“伊雷。。。”她一看到伊雷就微微笑了，“傻瓜。。。别哭。”她说。伊雷也想对乌玛笑一下，但他怎么也笑不出来，而且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乌玛，我不该出去。”伊雷紧紧地攥起拳头哽咽着说，他后悔自己在关键的时候没有在家。
　　他很想把乌玛带走，但是她的伤已经重得经不起任何移动，伊雷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感到那把刀不仅是插在了乌玛的胸口，也同时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还好。。。你不在。。。他们。。。人多。。。”乌玛流下了眼泪，吃力地说，“可是，孩子。。。伊雷，对不起，这把刀。。。是我自己。。。自己。。。”乌玛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伊雷明白了，这把刀是乌玛自己插进自己胸口的，一个女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她不想让自己落在敌人的手里，不想遭受那些难以忍受的屈辱和蹂躏。
　　伊雷的脸和乌玛的脸贴在一起，他静静地抱着她，“疼吗？”他轻轻地问道，就像平时乌玛在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或者是缝衣服的时候扎到了手一样。“刚才。。。真疼。。。”乌玛笑了，她的嘴唇也已经毫无血色，变得和脸上的颜色一模一样，但是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温暖的光。“傻瓜，以后不要这样做了。”伊雷
拼命忍住流下的泪水，尽力把这句话说得再平稳一些，平和一些。
　　“不。。。伊雷，”乌玛挣扎着说，“我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永远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乌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你到了哪里，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伊雷的声音里充满了悲痛，而这种悲痛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疼痛的万分之一，怀里这个纤弱的女人要用多大的力气和决心才能把那把并不锋利的小刀全部刺进自己的身体。乌玛微笑了，泪水划过了那张美丽的脸庞，片刻，她的笑容开始渐渐隐去，“伊雷，你一定要。。。活下去。”
　　伊雷抱着乌玛坐在院子里那棵大树下的木桌前，房子就在他眼前猛烈地燃烧着，但是他似乎完全没有看见。曾经就在这张桌子前，伊雷擦拭着打猎用的弓箭和猎刀，乌玛缝补着衣服，那都是些好天气，乌玛的脸在明亮的阳光下发出细腻的光泽，当她发现伊雷正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就低下头去，脸也很快变红了。有时候她会用猫一样的眼神偷偷看着伊雷，让伊雷心里一阵一阵地跳动。
　　伊雷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一缕耀眼的光映进了他的眼睛，那是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伊雷站了起来。
　　面前的房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还冒着淡淡的黑烟，来时骑
的那匹马竟然还站在院子里，正低头啃着墙边的一堆干草，也许在慌乱的街道上忽然有了一个新主人让它觉得安心下来，也就一直安静地留在这个有着干草的院子里。伊雷小心地抱着乌玛的身体上了马，然后拉动马缰驰向了孔雀湖的方向。只有那里，那个宁静而美丽的地方，可以让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好好地熟睡，永远不会被打扰。
　　麦可和美娜已经回到了大厅，参加婚礼的人有些已经跑出去了，还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其中就有诺罗和他的徒弟们，他们此刻都望着国王，等待着国王的吩咐。“艾维迪特，伊雷让我告诉你他先回家了！”麦可对艾维迪特简短地说。艾维迪特点点头，他看了看身边的达雅，如果不是因为达雅他可能也会赶去伊雷的家里帮忙。自从舞曲被一声巨响打断之后，达雅就一直拉着艾维迪特的手没有放开过，显然她也十分惊慌。
　　“大家不要聚集在一起，否则就会成为目标，在我们的军队还没有到来之前大家最好分散出去或者隐蔽起来！”国王大声说道，并且指挥着所有人向外面走去。王宫的卫队有两百人，但是仅靠这两百人和正在前来的匈奴人抗衡显然不太实际，国王思索了一下说道：“布里亚，让卫队保护王后和这些人向西边的边境去吧，最好能暂时离开楼兰！”布里亚点点头说：“你们
大家一起走，我必须去接应军队，军队到来的时候这里不能没有人指挥！”
　　米黛尔丽看着布里亚，犹疑了一下才说：“我必须回到我们的人那里，那是向东的方向。”“必须在这个时候吗？”布里亚皱起了眉头。“是的。”米黛尔丽简单地回答。布里亚看了看米黛尔丽，又看了看达雅，他有些犯难了。“让我去送她们吧！”艾维迪特坚定地说道。
　　于是各人的去向就在匆忙中决定了，趁着匈奴的军队还没有来到王宫，布里亚把王宫马厩里的马分给了众人。从接连传来的响声中判断出匈奴人来自东北的方向，所以他们先是向着响声传来的相反方向驰骋了一段路，直到渐渐远离了巨响，布里亚骑着马向北方快速奔去。艾维迪特和米黛尔丽，达雅，则向着东边去了，剩下的人也随着卫队朝西边撤离。
　　国王巴克拉没有随着卫队和大多数人撤离，而是回到了他那个有着玉石圆桌的小厅里，他打开华丽的柜子，取出了一把弯刀配在腰间。门突然开了，进来的竟然是麦可和美娜两个人。“你们怎么还没有走？”国王惊讶地问道。“父亲，我们发现你没有在撤离的队伍里，就回来了，”美娜焦虑地说，“至少我们应该一起走。”国王摇了摇头，“匈奴人是要毁灭我们的国家，我去到别的地方已经没有意义了，王宫才是我应该
在的地方。”“陛下，王宫已经不安全了，如果您不愿意走，至少我们应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一下！”麦可也焦急地说。
　　“刚才在外面我已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如果已经有那么多的人死去，作为国王，我怎么能从他们身边逃走求生呢？”巴克拉说道。“陛下，也许我们的军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请您再考虑一下！“麦可大声说。“您不能这么想，在灾祸来临的时候我们都是一样的渺小，我们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美娜也大声地喊着。
　　巴克拉笑了，说：“麦可，如果军队及时赶来，却看到国王不在王宫里，他们会怎么想呢？记住，今天开始你应该叫我父亲而不是陛下，美娜就交给你了。”他又慈爱地看了看美娜，说：“渺小并不代表没有意义，但这只是作为一个国王的选择。你的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到别的国家，她们让我很放心，只是你，我的孩子，快跟着麦可走吧！你们一定要活下去，不然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说完他把两个人推出了小厅的门，并且用力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第六十六章　拒绝

　　艾维迪特，米黛尔丽，和达雅走的这条路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向东面走，和匈奴人来的方向十分接近。“艾维迪特，我们会不会遇到匈奴人？”达雅担心地问道。艾维迪特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保护你们！”他尽量挑选着远离那些响声的路，本来他们可以绕开很远，甚至可以先沿着东南方向走到接近阳关的时候再向北而行，但是米黛尔丽不同意，“那样太耽误时间了。”她摇着头严肃地说。
　　向着东面奔驰了一段路后，巨响声被渐渐抛离得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听不到了，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艾维迪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达雅调皮地说。她似乎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担心，心情一放松，她对艾维迪特的好奇心就又被重新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