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自我修养-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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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东西是怎么出现在台上的？
　　　　这一下分了他的神，等他回过神再看向头顶那柄弯刀时，便赫然发现弯刀已经全然看不见，白的身影也被遮住。从空中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漫天或圆或尖、或长或短、沾着泥土芬芳的香气和淡淡神力气息的东西，几乎要将整座高台埋住。
　　　　格拉斯及时张开星幕把自己罩起来，终于躲过了这场菜雨，却是再来不及抓住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站在外面的土豆、胡萝卜堆上，对满头泥土菜叶的裁判说：“格拉斯连我一击也不敢接，这场比赛我已经没兴趣打下去了，这些菜就算送给他压惊的。”
　　　　下台时白嘴角的笑容几乎压不住，眼中光彩流丽，默默为自己的安排点了三十二个赞。
　　　　原本在校园大比这类剧情里，他这种龙套是注定要做为梯子，让主角踩着他上位的，何况又有争夺女友的戏份，打脸简直不可避免。可这回他完美地解析了“送菜流”技巧，把空间戒指里的菜一口气倒在比赛场上，然后在占了上风的情况下弃赛离场。这样一来不仅不用被打脸，表面上还像占了点上风，自己高风亮节地把冠军拱手让了出去似的，他的安排简直太完美了！

☆、第25章　你是我情敌

神官轻盈矫健的身影落到台下；这场比赛的胜利者再无悬念。
　　　　裁判尽管被满天蔬菜砸得有点懵；还是认真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把格拉斯从星空结界里叫出来；宣布他得了冠军。只不过这位冠军全无得胜的兴奋；脸色比满头菜叶的裁判好不到哪去，看得裁判都担心这堆土豆、萝卜里是不是下了特殊的毒药；害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对这结果最无法接受的却是在主席台上观战的迪瑟普林学长。他冲下台去，一把抓住正等着颁奖的白；怒其不争地吼道：“这比赛可是当着露提学妹的面啊！你都漂漂亮亮地赢了那么多场了，为什么这场要故意让给那个格拉斯？你爱的到底是露提·丽森还是他；怎么能在女朋友面前输得这么姿势清奇！”
　　　　就是因为这场必须让格拉斯赢，他才绞尽脑汁设计了这种不会太被打脸的退场方式嘛。要是被拖进小黑屋啪啪地打成猪头出来，岂不是更没面子？
　　　　白淡然摇了摇头：“我有我的打算。这场冠军我还不放在眼里；露提学姐其实也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是输是赢对她都是一样的。”
　　　　……不是女友你为她又买榜又战斗又送花的，当我是瞎子吗？
　　　　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他们讨论的焦点，露提·丽森也在对着那堆土豆叹息：“不仅送他一个冠军，居然还送了这么多蕴含农神之力的蔬菜，我这辈子要是能碰上这么个追求者，一定当场就穿上婚纱嫁了。台上那个笨蛋怎么还不开窍，下来带着神官私奔？”
　　　　感慨差不多了，她就分开人群走到白身边，对迪瑟普林含笑致意：“我和白学弟有点事要说，请您先把他让给我吧。”
　　　　对啊，现在最想骂这个人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女朋友才对。迪瑟普林学长连忙把人推过去，自己走远了几步，藏身人群当中，偷瞧他们俩相处的模式。
　　　　嗯……看样子没打起来，露提·丽森的态度还挺温柔的，而且还有点怜爱的意思，这是？
　　　　难不成阿克罗斯是扮猪吃老虎，用这次失败搏取学姐的同情和爱怜？啧，想不到神官也能有这种手段，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迪瑟普林学长满意地离开了。
　　　　他走得太远，没能听到这两人的对话，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俩并非在谈情说爱，而是在商议着一场荒唐无耻的交易。
　　　　以一个无辜少年的感情为交易目标，而交换的等价物仅仅是一口价值四十枚银币的铜锅。
　　　　白拉着露提走到主席台下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把那口许给她的铜锅掏了出来：“现在该我做的一切都做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学姐。”
　　　　露提紧张又兴奋地接过锅，里里外外摸了个遍，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化作了疑惑：“我怎么看它也就是口普通的铜锅啊，好像里面没有魔法波动呢？”
　　　　“本来就是普通的铜锅，当初我亲自拿着设计图定做的，花了四十枚银币。”
　　　　“什么？”露提·丽森的脸色变得比台上的格拉斯还要可怕，狠狠瞪着他：“你就拿这口破锅骗我签了卖身协议？这不可能，学校里明明流传着那口锅可以提升精神力的传说……格拉斯·莫沃尔是傻瓜吗？为了四十银币在学校到处结仇，天天跟人打架？”
　　　　白摇了摇头，满脸无辜地忽悠她：“我怎么会知道。你当时说得那么肯定，我还以为格拉斯用什么手段把那口锅炼成高级炼金物品了，后来特地花了三百多枚金币订做了一口有恢复精神力效果的锅，才把这口偷换过来给你的。”
　　　　露提无语地看着他，心酸眼热，后悔到抱着锅哭泣：“早知道我就让你直接订一口那样的锅给我了，要精神力药水也好啊！”
　　　　可是在神圣契约上订下的约定不能不履行，想到这点她就更为伤心：“我这样的大美人居然才值四十银币，你还不如把买‘第一美人’称号的钱直接给我呢。”
　　　　白体贴地掏出真丝手绢给她，劝道：“反正你和他恋爱之后就能用他那口锅了，也不吃亏。”
　　　　“谢谢。”露提接过手帕擦拭眼角，隔着泪膜和丝绸绣花手帕，她似乎看到神官眉宇间笼罩着一片轻愁。
　　　　是啊，我失去的只是一口锅，神官他失去的可是整个爱情啊！露提脑海里浮出了不知哪本爱情小说里的台词，伤感顿时被更深的同情掩盖了，紧握着那块手帕，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放心吧，阿克罗斯学弟，我明白这件事都是假的，不会占有格拉斯的心的。”
　　　　学姐你真的明白吗？明白就好，等你们俩搞上了，咱们就来串后面高富帅抢亲、退婚打脸的剧情吧！
　　　　只可惜到了那时候，就不能像今天一样用送菜代替打脸了。白有点发愁，怅然看向台上小山一样，由学生会的巡场人员帮忙清了半天还没清干净的蔬菜堆。
　　　　露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着那堆蔬菜，又一次兴起了“校园第一美女还比不上一个男人有魅力”的感慨：“这可是用神力催生出来的菜，农神殿那边卖得很贵呢。大比之前我买了两个番茄来补充体能，就花了二十银币，你竟然送他这么多。”台上这堆能卖多少钱啊……不愧是真爱。
　　　　“神殿那边卖得贵而已。都是自己家里种的，肥也是堆的青肥，就是催苗和授粉、催熟时用神力处理一下，其实没什么成本。”而且都是我不爱吃的菜，送起来不心疼。
　　　　两人在角落里密谋的时候，他们坑害的对象格拉斯其实也在台上偷看着他们。他的脸色太过难看，一旁帮忙分捡蔬菜的瑟泊汀都看不下去了，悄悄捣了他一肘子，低声问道：“你不是得了冠军吗，怎么也没个笑脸，这一脸寡妇相地看哪儿呢？”
　　　　格拉斯并不觉着自己的脸哪儿像寡妇，他认为自己只是因为白不肯和他痛快地放手一战，稍稍有点不满罢了。
　　　　说好的要在比赛场上战到最后呢？为什么他为了这个约定不惜压榨身体潜力，拼力战到最后一场，和他约战的人却临场逃跑了？而且他现在居然和露提学姐在一起，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被他抛下、被他欺骗的对手……
　　　　格拉斯心里像堵了一汪洪水，眼中噙着幽暗的火苗，咬紧牙关低声问道：“你说他是不是恨我？”我这些日子是哪里做得不对，他要这么欺骗我，玩弄我的心？
　　　　瑟泊汀看着手里饱满红润、残留着淡淡神术力量的胡萝卜，僵着脸答道：“要是恨一个人就能拿这么高级的蔬菜砸他，我真希望他天天恨我。也就是你是男的，要是女生的话，我都得怀疑他爱上你了。”
　　　　他要是爱上我就好了……格拉斯无意识地想着，又被主席台上叫他过去颁奖的声音惊醒过来，连忙摇了摇头，忘记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一路小跑站到了颁奖台上。
　　　　颁奖很快结束，他把奖牌和七阶土系地蜥兽的魔晶装进口袋里，立刻跳下奖台找白。可惜神官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下台之后就一溜小跑逃开了，而负责清理赛场的学生会工作人员则牢牢看住了他，直到把那堆蔬菜装好、赛场打扫干净才肯放人。
　　　　可等赛场完全收拾好，天边已经泛起了金红色的霞光，别说他想见的神官，全校学生怕都走得差不多了。
　　　　又让他逃走了。每次都逃得这么快，真叫人没办法。
　　　　不过他们接下来还要一起去首都参加各校联合大比，这一路上少说要花十几天，总有他逃不掉的时候。格拉斯倚坐在路边一棵高大的像树下，右手挡在额前，星眸半闭，嘴角却噙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在路边静静休息了一会儿，渐渐有脚步声自远及近而来。脚步声在他身前忽然停下，他手掌中也被塞了一个光滑冰冷的瓶子，瓶壁上凝满了水珠，冰得人心神一畅。
　　　　格拉斯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了头顶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庞，瞳孔一下子缩小：“是你……您是丽森学姐？”
　　　　露提·丽森拨弄着火红的长发，神色柔和，向他微微一笑：“是我，你认得我吧？我刚才看到了你在台上的表现，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人，所以……跟我交往吧。”
　　　　……这不是我情敌吗？
　　　　这个念头咻地闯进格拉斯脑海中，又立刻被他驱除了出去。他和白之间不算是正式恋人，所以对方喜欢上女孩子是很正常的，怎么会是他的情敌呢？他只是有点生气白什么都不告诉他，背着他和这个女生来往罢了。
　　　　可她竟然根本不把白放在心上，还想背着男友跟自己交往，简直是无耻……格拉斯目中渐渐漫上一层冷意，甚至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把那瓶柠檬水递回了露提手里，转身就要离开。
　　　　背后的女炼金术士早防着他这一手，当场捏开宝石召来自己所有的炼金傀儡围住他，压低声音喊道：“你要辜负他的心意吗？你知不知道他为你承担了多少压力？”
　　　　这个“他”指的是谁，格拉斯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到，于是蓦然回首，一把握住了露提拿着瓶子的手：“你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红发炼金士抽回手腕，忧郁地叹了口气：“我和他签了灵魂契约，无法说出这件事来，你也不用问我他是谁，我说不出来。我能说的只是，他独自承受了许多压力，做了许多别人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事，就为了让自己心爱的男人能和校园第一美人交往。”
　　　　格拉斯的瞳孔蓦然缩小，惊讶之色一闪而逝，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可我还不想……学姐，你应该能理解，魔法系功课很重，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交女朋友。”
　　　　交男朋友你就有精力了是吧？露提暗暗吐槽了一句，可为了魔法契约还是不得不劝道：“我也不是真心要和你交往，只是不愿意看着那样的深情被人辜负。他的身份和普通人不一样，行动都被人监视着。我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有人要扔钱给我，让我离开他，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
　　　　“我会……”格拉斯看着掌心星光魔法印记，平静而坚定地答道：“我会用这双手，用我全副力量，推倒阻碍在面前的一切。”

☆、第26章　你被NTR了

这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会浪漫；怎么不懂得关起门来自己折腾；非要跑出来刺激我们这些单身的人呢！她紧紧捏着瓶子；坚持说出了最重要的事：“我和他签了魔法契约；必须按他的意思和你交往。你也配合一下；做做样子。这样的话他会安心一点，那些人也不会注意你；你才有机会和他一起谋划未来啊！”
　　　　我才有机会借用你的魔法铜锅啊！
　　　　格拉斯沉默地低下头，就像一尊石像般坐在树下；唯有大脑还在不停转动，推导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直到天边渐渐燃起火烧云；他才缓缓起身，从露提·丽森手里接过那瓶柠檬水，低声问道：“那么学姐；我该怎么配合你……才能叫他高兴呢？”
　　　　不着急，先拿他送你的那口锅煮几锅药水给我当谢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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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颁奖之后，白早早地回了家，给农神准备了格外丰盛的一餐。
　　　　平常都是以羊肉为主，搭配一些家里自己产的蔬菜做炖菜，今天因为把不爱吃的菜都送给格拉斯了，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挑食。于是他炒了一锅麻辣底料，切了茼蒿、蘑菇、生菜、鸭肠、鱼片、百叶和肥瘦相宜的羊肉片，又打出鱼丸和牛肉丸，蒸了一碗嫩嫩的鸭血，晚上跟农神一起涮火锅。
　　　　沸腾火辣的火锅配上冰凉的麦酒，一口下去消愁解忧，似乎连攒剧情都没那么重要了。
　　　　农神庄重地吃着神眷者夹到盘里的食物，不时仰头喝下整杯麦酒，然后把衣襟拉得更开一点。神体不染凡尘，自然不会出汗，可是吃辣吃多了总有那么点燥热感，于是他灌酒灌得更勤，支使神官往厨房里跑了四五趟，从麦酒喝到葡萄酒，堆起来的酒瓶几乎有桌子那么高。
　　　　吃完最后一口羊肉之后，他严肃地指出了这顿涮羊肉的不足：“口味太重了，不适合夏天。等到秋天空气凉爽以后再做这个。”
　　　　神官脸上蒙着一层酒意，唯有左眼下方遮着农神烙印的那片易容药膏还是白的，看着有点像白癜风。霍桑看不过眼去，伸手在空中抹了一下，便把他的易容抹去，露出昭示着农神宠眷的精美印记。
　　　　这样子就顺眼多了。
　　　　他的易容技术真是惨不忍睹，只不过平常是给别人看，农神也就眼不见为净，在自己面前可不能让他弄成这副怪样子来碍眼。
　　　　白末梢神经已经喝得迟钝了，感觉不出脸上变化，支着脸颊歪头笑道：“什么时候再涮都行，不过过两天我要去首都参加全国蓝翔……不是，是魔法、武技学院的联校比赛，七月中旬才能回来，在外面时没法给您做饭了。”
　　　　农神双眉一轩，教训道：“不要以人类的思维度量神，无论在大陆的哪个角落，对我来说都像是在眼前一样。只要有信徒虔诚地呼唤我，我必定会瞬间来到他身边，给予他最有力的庇护。”
　　　　那意思就是出门旅行也得带着锅碗瓢盆，随时预备着他来蹭饭了？白眯着眼想了想，尽量诚恳、快速地答道：“欢迎领导随时莅临，检查指导厨房工作。”
　　　　霍桑不知道是满意不满意这回答，哼了一声，身形化作金光消散在空中。
　　　　满屋羊肉香味，桌上杯盘狼籍，地下还摆着一摞酒瓶子，连立着搁针的地方都找不到。一向爱干净的白却顾不上叫人进来整理，把门一锁就迫不及待地掏出黑皮小册子，查看上面的支线完成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支线六的“校园大比”后面已经打上了已完成字样。下面那条初恋支线正在平稳进行中，没有多余的附加条件，也（至少现在）没有任何要撤销的意思，看来露提学姐魅力无限，已经把格拉斯迷得死死的了。但是再往下看一条，白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只是眯着看还不够，又抬手揉了揉。
　　　　怎么“情敌”那条支线已经完成了？
　　　　难道是露提学姐水平太高，才见了一面就迷得主角连情敌都忍了；还是说学姐把他们俩的关系撇清了？想想还是后一条可能性更大，毕竟他是个神官，正常人都能想明白，神官是不可能谈恋爱的嘛。
　　　　这样也好，以后等他这个高富帅插足这段感情时，就可以另开一条新剧情了。白满意地笑了笑，捧着小册子的双手渐渐无力地垂落下来，那本小册子翻开盖在脸上，就这么沉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