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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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吃完后姬妍打算开始一场大冒险——去街上走走。
“你要去哪儿？”
“散步。”姬妍已经决定了，就在这附近不超过五十米的范围内活动，看自己能在没有别人帮助的情况下走多远，要是迷路或遇到危险的话就找个警察送自己回来，但要是真的这么做，警察一定会叫陈剑侠好好照顾盲人妹妹，这是最后的下下策。
“要我陪你吗？”
“不用。”姬妍留下诧异的陈剑侠径自出去。
陈剑侠的侦探社在五楼，每两层楼之间有十二级台阶，每六级台阶后会有一个转弯的小平台。姬妍一手抓住扶手，在心里数着台阶往下走。在黑暗中这么一步步向下感觉就像步向地狱。数完六十级台阶，扶手也到头了，往前走十四步就是大门。姬妍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往前走去面对挑战，还没走上街就撞上门框。从楼梯口到门口不过几步距离距离，连这么大的门都瞄不准，这对神枪手而言可是奇耻大辱。不过现在是特殊情况，能撞到门框就不错了，姬妍这样安慰自己，迈出大门。
今天是个好天气，虽然看不见，身上温暖的感觉告诉她外面正是阳光明媚，心里也明亮了不少。无论她在哪里，太阳都会陪着她。
再往前走没几步就可以感觉到脚下的感觉和别的地面不一样，姬妍在心里暗暗感谢发明盲道的人。视力刚开始衰退时她到周围视察过，发现家门口就有盲道时心定了不少，这下她不用记走几步之后转弯，只要记左转右转的次序就可以了。那么先从右转开始。姬妍顺着盲道走，到转弯处就右转，四次转弯后又听见自己家公寓旁便利店门口的铃声，有人从里面出来。从对方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和散发的大量热量，姬妍认出是楼下体态臃肿的黑人老太太。
“妍，要出去吗？”
果然是她。“是啊，出去走走。”姬妍表面上对她，其实是对自己露出满意的微笑。
“我早就对你说过，户外运动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终于肯听话了。”
“你说得没错。”姬妍和她道别。她刚才还怕多嘴多舌的邻居发现她有什么异样，会去告诉陈剑侠。这下她可以放心了，那么进行下一项冒险——穿马路。再次走向同一个路口，姬妍在心里笑自己，眼睛瞎了以后在平时理所当然的一切都成了冒险。
脚下的感觉变了，这是到路口的标志，前面也可以听见车行驶的声音是横向的，而且和她在一起等的人还不少，周围都是呼吸声。汽车的噪音停了一下，接着改为纵向的声音，同时周围是旁边的人开始走动带起的微风，看来是绿灯了。如果盲道是直的，那么笔直走就能保证不偏出横道线，姬妍走起模特步，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上一步的正前方，好处是方向绝对可以保证，问题是这种步态太媚了点，结果是……听到旁边的口哨声，姬妍很想哭，这么热的天她已经穿得尽量保守了。
再次踩到盲道时姬妍有了一种归属感，过马路的大冒险成功，再试着走远点。第二次穿马路成功，再左转右转左转右转……一段时间的冒险后，姬妍觉得饿了。气温也开始下降，应该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左右，再不回去陈剑侠该担心了。可是怎么回去？好象是两个路口之后左转再一个路口之后右转再一个路口之后……按照记忆中的路才走了两个街区就觉得一路上听见的声音和闻到的气味与记忆中的越来越不符。姬妍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从前什么都不怎么记得住的时候。真是，有过一段能过目不忘的时候就得意忘形，现在能“过目不忘”也没用，她什么都看不见。那么到底是记错路线了还是记错路上的标志了？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迷路了。用下下策吧，让陈剑侠知道她瞎了总比再这么转下去遇到什么危险强。
看不见别人是不是穿着警察的制服，那么只能让警察来找她。姬妍一脸迷惑的样子在原地附近转了不知多少圈，终于有人叫住她：“小姐，迷路了吗？”和蔼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人觉得很可靠。
“是啊。”姬妍等对方走近了，一把抓住他，抓到的不是警服浆得硬邦邦的面料，而是光溜溜的胳膊，“你不是警察？”
“你是盲人？”
姬妍感到正面有点风，对方一定正用手在她眼前晃。
姬妍没回答，对方也猜到答案会是肯定的，温柔的声音又响起来：“抱歉，我是个想考警校但没考上的警察，不过还是很愿意帮助像你这样的小姐。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我在找某某街8号，能带我去的话不胜感激。”
“离这里不远，我带你去。”
姬妍任由对方带自己离开盲道。
气温越来越低，应该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可是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姬妍不止一次踩到别人吐在地上的口香糖，耳边传来有点刺耳的街舞音乐，还能闻到垃圾散发出的恶臭。
“这是什么地方？”
对方不回答，但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他们所在的地方人越来越少。
“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去哪儿，我们已经到了，”听开门的声音，是那种很破的铁门，接着她被硬拉进去，“我的家。”
姬妍暗骂自己眼睛一瞎心里就特别脆弱，遇到个人就像抓到救命稻草，这么容易上当。这下真的成大冒险了。当初被乔治绑架走时也是一个人，但当时自己有“守护天使”，眼睛也没事，而且乔治对她很尊重。眼前的这个……不指望，姬妍已经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乱摸。
“宝贝儿，要怪只能怪你的身材太惹火了。不过别担心，和我干过的女人都会爱上我。”
乔治，你在哪儿？姬妍在心里无力地呼喊，可是没人来救她。
“干什么这副表情？我可是很帅的，可惜你看不见。”
会比乔治帅？她才不信。自己这是怎么了，遇到这么点小事就想着向别人求助可不象“蜂王”的二小姐，姬妍应该是什么都习惯靠自己，才会对陈剑侠隐瞒眼睛的事。二小姐出门可以忘记带钱、忘记带手机、忘记带卡，甚至忘记带自己这个人，但是绝对不会忘记带枪。对方正像青蛙抱对一样抱在她后面，腰带上的枪也顶在主人身上。这可爱的“孩子”正准备站出来保护她，而“青蛙”忙着为她的魔鬼身材痴迷，十有八九把她腰上坚硬冰冷的东西当成了腰带上的饰物。在这么近的距离就算看不见目标也肯定能打中，可直觉告诉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善类，打中以后她一个人也逃不回去，万一枪声再把更难缠的家伙引来只有更糟。那就好好利用这家伙的好色，这可是她还在做舞女时的拿手好戏。
“真的？”姬妍回过头来钩住对方的脖子，在他脸上摸，“你长得和你的声音一样动人吗？”
“当然，亲爱的，别的女人都是被我的英俊相貌吸引，你是第一个被我的嗓音钓上的马子。”
“那我不回去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姬妍强忍着恶心去吻他。天！这家伙多久没刷牙了？自己早该注意到他说话时阵阵异味的来源。
“你变得也太快了。”对方起了疑心。
“不高兴吗？”姬妍解开衣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让他的脸整个地埋进自己胸前。
对方快要喷鼻血了。
姬妍突然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拔出来，火放到这里：“我饿了，我们先去找点东西吃怎么样？再买几瓶酒回来，让今晚更刺激。”趁嗜睡症发作前得先作好准备。
“想乘机逃走？”
多疑的家伙，真难缠。那就孤注一掷一次吧。姬妍解开腰带时听见对方的呼吸急促了很多，可惜以她的身材，腰带的作用除了装饰以外只有挂枪。别在腰上的67式微声手枪落地后，姬妍听见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孩子’的弹匣是满的，还有一发已经上膛的子弹，要是我想跑，你早就没命了。怎么样，现在肯相信我吗？”
“你你你，你怎么会有枪？”对方已经吓傻了。
“7。62毫米67式微声手枪，枪长226毫米，枪重1。05千克。供侦察及特工人员使用，可杀伤30米内有生目标。”姬妍无限爱怜地拾起枪，“不瞒你说，我以前是FBI的特工，这‘孩子’跟了我十几年。最近一次任务中我的头部受到重击导致永久性失明，那帮狗娘养的给了我一笔钱就把我扫地出门。”
对方只听见他感兴趣的部分：“你有钱？”
“笑话！我有钱？我好歹也为FBI卖了六年命。现在我在富兰克林 ；罗斯福大街（纽约的富人区之一）有幢房子，你说我有没有钱。”
“那你找某某街干什么？”姬妍先前说的地方是中下层社会的住宅区。
“我有钱、有房子、有车，就差个男人来做我的导盲犬。那里住着我的一个老情人，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偏偏在路上遇见你。你有本事让我把我的过去和这个‘孩子’一起扔了吗？”姬妍掂着枪，隐隐约约好象听见枪的哭声。
鼠目寸光的蠢东西现在满脑子只有怎么花到这个富婆，然后把她的财产统统卷走，再买个性感尤物一起远走高飞。
看来事情发展得比她想象的还顺利。“我喜欢像狗一样听话的男人。”
要是姬妍看得见，就会发现眼前这位正蹲在地上吐着舌头，后面有一根狗尾巴在乱摇。
“乖孩子。那现在我们去吃饭。”
“小狗”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转主动为被动，只知道从今以后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女王：“去哪儿吃？”
“唐人街。我吃不惯西餐。”邹骏仁和凌允儿的学校就在那里附近，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他们该反客为主了吧。到那里以后就得救了。
“什么？！”对方吓了一跳。
“怎么了？”
“现在那里是黑虎帮的地盘。”
“那又怎么样？”黑帮的名字好象有点耳熟。
“怎么样！黑虎帮现在的老大是‘蜂王’的三小姐！”
难怪觉得耳熟。
“小狗”还在絮絮叨叨：“听说‘蜂王’里都是些像怪物一样的人，他们……”
姬妍强忍住笑——好在现在还没脱险，这并不是很难——打开门：“我对懦夫没兴趣，你给我滚。”俨然已经忘了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好好好，听你的。”FBI的人就是狠，“小狗”心想。
“这才乖。”
一路上姬妍都不说话，“小狗”也不敢贸然打扰他的女王，只敢专心开他的破车。花到这个富婆以后就能买自己一直想要的那辆新款甲壳虫了。不对，怎么能那么寒酸？怎么说也要保时捷。不对，应该是加长版林肯或劳斯莱斯才行……“小狗”想入非非，以至于姬妍突然开口时他吓了一跳。
“吃完后你付钱。”
像她这样的有钱人会在乎一顿饭的钱？
“我没带钱的习惯，以后这也是你的工作。”
那要偷她的钱不是太容易了？“小狗”心花怒放。不过从后视镜偷瞄了几眼坐在后座的姬妍，“小狗”发现她闭着嘴望着窗外的表情算不上严肃，因为什么也看不见，一双黑眼睛没有一丝神采，但却让人有种几乎窒息的压迫感。这是前FBI特工的神秘身份造成的吧？“小狗”决定花到她以后不能和她纠缠太久，拿到钱以后最好尽快人间蒸发。可万一她有什么朋友还在FBI怎么办？应该和她接触一段时间摸透她的底再考虑以后怎么办。“小狗”突然觉得自己的打算像特工的工作。那不是和007一样吗？英俊潇洒、身手敏捷、有花不完的钱和泡不完的美女。
“你在想什么？”
姬妍一句话吓得他从黄梁美梦跌回现实，“小狗”连忙否认：“没想什么。”
“那车速怎么慢了？”
看来这次“007”的任务不轻，驾驶座上的老兄总算想起来自己不是詹姆斯 ；绑德：“前面是红灯。”说着还找了个地方停一段时间才继续开，再偷瞄姬妍，发现她居然在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做特工的天赋，不过坐在车后的这个大麻烦最好尽快解决，然后带着钱逃到国外去，谅她有人在FBI也找不到他，到时候“007第二”就可以逍遥快活了。
姬妍这次实在忍不住了。红灯？车窗外不时传来别的车从他们身边开过去的声音，还有被他们堵在后面的司机骂街的声音，他以为她会没发现？一定是在想怎么弄到她的钱然后逃之夭夭。没关系，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路上出现各色中式小吃散发的香味，姬妍几乎以为自己是在中国的庙会，不过理智提醒她，其实他们是到唐人街了。新上任的面首一副小李子伺候老佛爷的样子扶姬妍下车，当然没发现“老佛爷”抓的地方有什么特别，西医不讲究把脉之类的。
这家伙很怕“蜂王”，心跳已经比正常快。希望能遇见邹骏仁或凌允儿。现在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姬妍已经饿得胃痛，而且嗜睡症快要发作了，再没点什么东西来提神的话恐怕会就地倒下——要不是今天早晨的红茶泡得好，她多喝了两杯，恐怕现在已经倒了。
先碰碰运气吧。姬妍拉着“小李子”沿唐人街走，希望能遇见熟人叫住她。他们走得并不快，经过一个地方时“小李子”的心跳越来越快，可再走了没几步，原本快到几乎带着手一起抖的脉搏慢了下来，而且他似乎松了口气。姬妍停下脚步，向后转往回走。不是错觉，对方又开始紧张。姬妍正纳闷，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二姐！”
他们正是在范家开的饭店门口转悠。凌允儿在门口做迎宾小姐，突然看见姬妍拖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在门口转，马上飞过去：“二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和骏。”终于得救了，姬妍强忍着抱住凌允儿痛哭的冲动，好在凌允儿自己扑过来抱住她，让她心里塌实了很多，同时没忘记抓住手上几乎被吓得断气的家伙。
好不容易两个人算是寒暄完了，凌允儿终于注意到姬妍抓的家伙：“二姐，这人谁啊？”
“三……三小姐。”“小李子”吓得双腿抖不停，已经试了很多次，想不到姬妍的力气比他还大，怎么也挣不脱。
“占我便宜的家伙。”姬妍轻轻一拉，就把他拉到前面，“清蒸红烧随你喜欢，别留活口就行。再帮我打个电话给大侠，我出来时忘记和他说了。”
凌允儿没注意到敢吃二姐豆腐的人怎么会有命活到这里，对里面喊了声：“骏仁哥，二姐来了。”就拖走惹错人的倒霉鬼。
前面两个人对话用的是汉语，倒霉鬼听不懂：“三小姐，这是干什么？她究竟是什么人？”
凌允儿拖他进饭店旁的小巷子，按在垃圾筒旁的墙上让他好好享受泔脚的“香味”：“老兄，你本事，泡妞都泡到咱家二姐头上来了。”
“她是二小姐！”两分钟以前还以为自己交上了好运的家伙终于明白姬妍身边令人窒息的气息不是FBI特工的神秘感，而是杀手的杀气，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姬妍被扔下没多久，又有人抓住她的手臂。“是我，骏仁。”确实是邹骏仁的声音，虽然不常听得到，姬妍认得出来，不过现在这个声音让她一个寒战。他发现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才会开口。
又有一阵一阵的微风迎面吹过来。“别拿手在我眼前晃，我看得见。”姬妍想去抓邹骏仁的手，抓到的却是他的脸——他刚才仅仅是往她脸上吹了口气。
听见小老头般的叹息声，姬妍就知道装不下去了：“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不然我会有大麻烦。”
邹骏仁点了点头，带姬妍从后门到他们的临时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