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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玉碎无棱 作者:朝情慕楚(晋江2015-03-01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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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发黑袍被狂风吹起,兰箫眯着眼,眸中掠过一丝冷光,冰雕一般的手指无声无息地抚上腰间玉笛。
  粗壮的枝条“唰”地刺出,直直刺向兰箫胸膛的部位。白色玉笛“啪”地挥过,指尖轻柔,动作温和,力道却不失狠绝,粗壮的枝条顿时拦腰折断。
  跟在兰箫身后的三名黑衣下属立刻围在兰箫身边,纷纷抽出长剑紧紧盯着四周张牙舞爪辨不清光影的树枝。
  数不清的树木围绕着四人为中心飞速移形幻影,带起阵阵旋风,遮挡了前方的道路和风景。地面黄沙随风卷起,遮住人的视线。
  飞剑斩断一根枝条,又迅速有另外一根补上来,所有的树枝都像长了眼睛一般,伸缩自如,扭动着枝条从各种刁钻的角度狠狠地刺向中心四人的致命部位。成片的树叶也顿时化作尖锐的利刃,如飞刀一般从各个方向“唰唰”地飞来。四人纷纷挥动武器阻挡弹开坚硬如铁的树叶,只见那碧绿的叶子一插入地面,便立刻有一块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腐臭。
  毒后,果然不同凡响。
  飞身闪避过飞刺而来的尖利树枝,兰箫微微抿起嘴唇,握紧手中的玉笛,乌黑的额发垂下,掩去了眼中掠过的一丝寒光,眼角却依旧带着一丝兴味。
  “退下。”
  淡淡一声喝令,三名护卫立刻收起长剑围绕在兰箫身侧,目光沉稳而有力,身姿坚硬如铁,再不动作。
  手臂轻抬,冰凉温润的玉笛轻轻贴在了唇边。横过玉笛,嘴唇轻靠上圆形的气孔,旋即,悠扬的旋律便从玉笛尾处缓缓流淌出来。
  笛声婉转悠扬,如高山流水般潺潺流淌,回荡在山谷里余音绕梁不绝如缕。疏技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发,百花皆后春。舒缓的笛音如一泓清泉温润清新,却在起伏间带着丝丝缕缕分明的寒意与杀气,令闻者在惊叹吹笛者神技的同时,不由得毛骨悚然。
  温润的笛声仿佛实质,撩动四周的空气一圈一圈如同波纹一般四散开去,张牙舞爪的树枝在触及笛声波动的那一刻顿时停止在半空,似乎被深度催眠一般,再无动静。内侧几棵树木僵硬停止移动,外围的大树仍然按原轨迹飞速移形幻影,风声依旧未歇。
  笛声陡然一个急转,由高山流水霎时间化作铁马金戈,激昂有力,跌宕起伏,仿若风卷沙场,兵刃相接之声振振,马蹄群起飞奔作响。
  兰箫黑色衣袂翻飞,黑纱混合着墨玉一般的长发在空中飞舞,黑眸隐隐闪着幽光。周身空气隐隐浮动,片片音刃从精致的玉笛周围如飞刀一般飞出。雪白却接近半透明的飞刃,比先前飞来的树叶更加坚不可摧。飞射的利刃铮然割断树枝,甚至连着周围合抱之木的粗壮树干齐齐割断,高大的树木连着茂密的树冠轰然倒下,浅色的切口平平整整,几乎不似普通利刃割开,除却几丝木屑,简直光滑如新。
  单手一翻,笛声戛然而止,兵戈之声却未歇。兰箫手握玉笛,单臂一震,指向东北方向的一颗大树,破空之声陡然响起,强劲的内力击中移动中的粗壮树干,砰然爆裂。大树连根爆开,飞溅出白色如石灰般的尘埃,所有正东方向的树木立刻停止移动。手腕一转,玉笛再次指向南、西、北三个方向,同样高大的树木在爆裂声中轰然倒塌,白色灰尘飞扬在空中,四周的树木一片片停止了移动。风声渐渐趋于死寂。
  兰箫右手一划,坚硬的雪白玉笛横过身前,浑厚的劲气轰然释放。
  “砰砰砰砰砰——”
  正前方的树木被强力轰然震断,漫天飞扬的木屑弥散,风景如一幅被缓缓拉开的瑰丽画卷,前方逐渐浮现出一幢巍峨宫殿的轮廓。
  之前的,果然是幻境。
  兰箫唇角轻轻勾起,玉笛重新系回腰间,从容不迫地理了理被狂风吹乱的衣襟。
  正在烟雾弥漫之际,头顶上陡然传出一声厉喝——
  “何方宵小,竟敢擅闯我如烟谷!”
  声音浑厚而高亢,从四人头顶轰然炸响,裹挟着内劲,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虽分辨不清年纪,却分明听得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平地再起一阵旋风,睁眼再看时,前方已经多了两名年轻女子。两名女子身着同样款式的粉色长裙,梳着寻常人家未出阁女儿的普通发髻,用一根木簪子在脑后别住。容色算不上绝色倾城,却也算是十足的清秀韵味。眉目间神情清淡温和,乍一看去,仅仅是两位邻家妙龄姑娘罢了。
  可是,在经历了方才杀机四伏的杀阵后,在场人都不会这么想。
  兰箫见此上前一步,满脸温润的笑容,微微拱手,道:“本座乃碧落教教主兰箫,今日有要事欲求见如烟谷谷主,敢问二位能否带路?”
  这两名女子神情虽冷淡,却一点儿不似先前夺命关卡一般杀气四溢,瞧清楚兰箫的相貌也不意外,四只眼中是一派的安然温婉。
  闻言,其中一位开口道:“谷主说了,入谷者若能够破除前方埋下的杀阵,不问出处,一律可以入谷。公子既然破了杀阵,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说着手一摆,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公子请随我来。”
  兰箫略点头以示还礼,抬步随着那女子向前方小路走去。
  兰箫身后三名护卫立刻欲跟上,却被一只素手拦下。
  只见另外一名女子神情淡淡的,声音朴素,语气却不容抗拒:“方才破阵的是前面那位公子,你们三位虽出了力,却不起关键作用。三位,就此止步罢。”
  三人闻言看向回首的兰箫。
  兰箫一笑,道:“我们来此地做客,莫要坏了如烟谷的规矩。你们便待在外头罢。”
  “是。”
  于是三人低头止步。兰箫转过身去随着那女子继续前行,拦路的女子亦放下手,跟在了二人的身后。
  留在原地的三人只见兰箫三人的背影逐渐消失,眼前再次被迷雾笼罩,看不清前方任何风景,只好回头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红绵粉冷枕函偏

  两只手顿时顿住。
  风琉月倒抽一口凉气,扇子掉在了地上。
  白轻墨与兰箫双双僵硬,目光中头一次出现了相同的错愕。
  场下许多人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风老板,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立刻有眼尖的答道:“那铃铛断了!”
  “断了?”
  “怎么会?”
  “怎么就断了?”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始终将目光盯在高台上三人身上。
  那两人都没有收回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目光由下至上,扫过对方的身体,游移至对方脸上、眼中。
  晶亮的眸子眯起,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相同的错愕、疑惑、探究,以及……杀意。
  淡淡的和风拂过湖面,轻轻撩起人们的衣袂长襟。
  墨玉般的发丝随风起舞,发梢轻轻飘扬。
  时间仿佛有片刻的停滞。
  旋即,二人探身,分别拿起一个铃铛,缓缓抬高至眼前,状似仔细端详。
  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尴尬与不豫。仿佛方才那一瞬只是众人的错觉。
  风琉月捡起扇子,弹了弹,及时调整好状态,望向面前的两个人。
  姿容绝世,气度绝伦。
  触目间有一瞬的惊艳,却立刻压下心底的悸动,并未因此而失神。不愧是倾云楼的第二把手,风琉月的淡定也绝非常人能及。
  “哎,大抵是年岁太久,经不住碰撞,恰巧在这时候断了。”风琉月摇摇扇子,对白轻墨与兰箫微微笑道,“倒也是巧了,二位既然都想要这‘玲珑诀’,不如一人一半儿,也省去那么些功夫。既然‘玲珑诀’已断,便算我倾云楼的本儿,当做是一件小礼物,送给二位了。兰教主,白宫主,你们意下如何?”
  白轻墨与兰箫这才将目光投向一脸笑意的风琉月。
  伸手不打笑脸人。风琉月在生意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此番她既然发话,既稳住了场上的气氛,又替倾云楼做了个顺水人情,二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道了谢,各自将‘玲珑诀’的一半收了起来。
  目光再次相撞,两人已经恢复常态,眼中的种种情绪再次被平静无波的眸色代替,看不出一丝端倪。
  白轻墨勾起嘴角,微微笑着:“兰教主,你我二人意趣相投,当真是有缘哪。”
  兰箫淡淡扬起眉梢:“白宫主如此以为,却是与箫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箫不胜欣喜。”
  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
  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
  面色如常,眼波淡淡,心中却遗留下疑惑万千而不可解。
  佛曰:“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琉璃,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装饰,更是一种人格、一种境界。
  而‘玲珑诀’,不同于寻常物品,此等圣物,怎么会说断就断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意蕴……
  待白轻墨与兰箫各自回了画舫再无动静,风琉月便将八仙桌降下去,对四周众人道:“各位,今日我们倾云楼拍卖会便到此为止了。恭喜获得自己心仪宝物的各位如愿以偿,请各位于一个时辰后随我至后堂领取各自的宝物。”说着向四周行了个江湖礼,“感谢各位今日的捧场,我倾云楼在此谢过各位了!”
  于是湖面上十几条小舟徐徐摇来,接走了中央圆坛上的客人们,四座画舫开始徐徐开动,向着岸边游去。这一场拍卖会便算是结束了。
  待众人都上了岸,河岸上再次热闹起来。许多人围上来向白道临风山庄与八大门派道贺,黑道人马各自收拾行李喜滋滋地去领东西。没有拍到宝物的人,有些垂头丧气,有些则滔滔不绝地谈论方才拍卖会的情景,而听见最多的便是那来路不明的‘玲珑诀’断裂一事。
  而三大教派所在的那一艘画舫,即便已经靠了岸,却始终没有人下船来。
  ——————
  明宗舱内。
  南岐山对北堂寻道:“既然拍卖会已经结束,我并你几位师兄弟便该回去了,你是同我们一道回宗,还是继续在外头游历?”
  北堂寻道:“弟子还想在外头待一段日子。前几日逍遥门少主邀请弟子前去一叙,弟子已经应允了。”
  南岐山捋了捋胡须,拍了拍北堂寻的肩膀,道:“也好,在外头多见识一些,对你有不小的好处。何况有沉月宫与碧落教照应着,老夫也不用挂心了……”停顿了一下,老人忽然叹了口气,注视着北堂寻,道,“孩子,切记勿与那两教走得太近,否则,总有一天你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啊。”
  北堂寻不解,问道:“弟子不明白。”
  南岐山叹了口气,转过身望向窗外的碧湖蓝天,缓缓道:“‘玲珑诀’传世千年,久经风霜却依旧完好无损。千年琉璃今日突然断裂,此事绝非巧合。内中缘由老夫虽然不能通晓,然世间风云即将有变,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那两人,没有一个是池中之物,也许正是日后选漩涡的中心。”
  老人再次叹了口气,目中隐隐流露出淡淡的沧桑。
  “孽缘啊……”
  ——————
  仅仅走了几步,便感觉到身后消失了人的气息。不用回头看,就能知道身后是同脚下一样的石子路。
  兰箫嘴角翘了翘。他自诩精通奇门遁甲,至少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今碰上这个阵法,分明已经破了阵,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生生不息,永不死亡……毒后,果真不是简单的人物。
  脚下是宽阔的石子路,大概够三辆马车并排行驶。路边种着整齐的花花草草,一看便是每日精心照料过的。长长的道路尽头,巍峨地立着一幢高大的宫殿,檐角飞甍,金玉流苏,高门大户,华丽万分,奢华竟得不似这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山谷中所应该有的。只是高檐之上没有额匾,仿佛只是主人临时筑来休憩的地方。
  两名粉衫女子将兰箫引入大殿,令他坐在雅座上,并奉上一杯热茶,便徐徐退下。兰箫静坐在大殿中,端起茶杯,静静地品味着那从来没有喝过的山茶,香气袭人却不过分浓郁,正符合这山谷清静自然的风韵。兰箫并不担心茶水里会有毒药什么的,一派从容的模样,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大殿。
  殿堂虽大,却并不显得十分空旷。门窗皆为正红朱漆,没有多余的装饰,窗帘和茶室的帷帐都是淡淡的鹅黄色,朴素中显出一种高贵的雍容。桌椅锦屏摆放得不多,也不够紧凑,然而十分大气,雕花纹路行云流水却一丝不苟,尽数显示出名门风度来。不过……兰箫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在这山野地带,这柳非烟恐怕并不是要充作什么大户人家的门面,也许,只是为了单纯的享受罢了。
  大殿两侧有走廊,似乎连接着后边的厅堂与卧室。这如烟谷的中心建筑兴许都是连在一块儿的,去哪儿都方便,都对外开了大大的窗户,不论走到哪儿都能欣赏到山谷中四处的风景。
  柳非烟退隐二十年,果然是逍遥自在。
  正思量着,忽然听见右侧走廊里传出一阵厚实而急促的脚步声,旋即一声十分不耐烦的抱怨响亮地传出来——
  “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一个个的都敢来老娘的地盘上撒野?!”
  语气是十足的怨气冲天,却带着不难察觉的笑意,声音爽朗而不失妩媚,充满了难言的风韵,听上去像是中年女人的嗓音,却又夹杂着二八少女的清脆与活泼,一时竟听不出确切年纪,辨不清喜怒。不过,方才在破阵时那一声响亮的大喝,定然是此人发出的无疑了。
  兰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饶是他见多了各色美人,此刻亦觉得眼前一亮。
  毒后柳非烟早年横行江湖之时便已经年过三十,又隐退二十年之久,推算而来,如今应当有半百的年岁了。虽然江湖传言她容颜不老,却不至于完全维持当年三十春秋的风韵。然则今日一见,江湖人的猜想却是大大的错了。
  来人身形远非普通中年女子那般臃肿,凹凸有致风韵十足,甚至不似三十岁女子的身材。一头乌黑的墨发用一根圆润的玉簪挽在脑后,既不显得张扬,又不过分朴素。一双丹凤眼眼角上挑,顾盼间十足的风华流转。一袭秋香色长裙,上头点缀着牡丹花纹,却不显得俗艳,反而衬托出一番大方之家的气质来。肤色莹白如上等美玉,向来是长年浸泡各种奇珍妙药所致。一眼看去,分明是中年人的面孔,却肌理光滑,没有半点老气横秋的模样,反而带着二八女子的青春与风华,哪里像是年过半百的女人。
  只见那凤眼明明亮亮地瞪过来,眼中的精光被主人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给这成熟的女子顿时又增添了不少魅力。
  “那个毁了老娘一大片老树林的那个臭小子就是你吧?”柳非烟将目光落在兰箫身上,脸色十分不爽,恶狠狠地道,“一个不够还来两个,看老娘好欺负是不是?”
  “柳谷主请息怒,本座并非有意冒犯。”兰箫放下茶杯,微微欠身,“本座乃碧落教教主兰箫,此番前来打搅,确有要事向柳谷主请教。”
  柳非烟上下打量了一番兰箫,美丽的丹凤眼亮了一亮:“倒是个文质彬彬人模人样的小子……唔,功夫倒也不错……”旋即很不屑地挥挥手,“老娘管你什么碧落教的还是什么沉月宫的,老娘二十年没出江湖,哪里晓得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儿。”说着一摆手,哼哼道,“老娘横行江湖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个云头等着投胎呢!”
  虽然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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