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监老爸 作者:青碧(纵横小说网2012-07-06完结)-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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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兰心父母的旧居暂居了下来。
南锡村一带风水不好，所以虽然临近京城，却没有几户人家，这些年下来，人口更是不增反减。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我的那两位养父养母虽然死去多年，屋子却从来没有被人占过。
房里的积灰已经积了老厚的一层，清理起来，空气中尘土飞扬，呛的我们涕泪横流。
我摸着屋子里熟悉的摆设，一时间陷入了恍惚之中。
当年，我和兰心还是小小的孩子，在父母的羽翼下无忧无虑。那时候，她虽然偶尔会欺负我，但在别家的顽皮孩子欺负我的时候，她也会挺色而上，为维护我和对方打架。养父养母自然是疼惜自己亲闺女一些，有些偏心，每次家务总是让我去做，但总的说起来，他们对我还是不错的。
如今，兰心与我反目成仇，几次三番陷我于死地，而那两位善良的老夫妻已逝去多年。
这样想来，真是恍如隔世啊。
我叹了口气，随即醒了过来，不由有些自嘲，我这是怎么了，一直沉浸在缅怀过去的感伤里。
我打开窗子，深深吸了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由于是初春，还带着鲜草的味道，很是清新。
窗外，本是光秃秃的树枝上已见了嫩芽，地上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色，旺财的坟上，杂草开始肆意生长。
我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觉得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既然已经决定隐居此地，还挂念着那些怅然的事情干什么？
我回过头来，对刘雪儿明媚一笑，“雪儿，我去打点水，先把主屋清理下，否则我们晚上只能睡灰尘堆里了。”
南锡村的日子辛苦却也温馨。
为了对付生活，我捡起了多年不用的针线活，娇生惯养的刘雪儿也开始学着一些简单的活计。一开始虽然总是添乱，学了几日后，也渐渐上了手。
南锡村里人口少，人家与人家之间有的相隔较远，但却不代表彼此就生疏了，相反，由于村里冷清，村民们经常会多走几步路彼此间窜窜门，彼此相互扶助。当年养父的丧事就是村民帮忙料理的，否则，我和兰心被带进了东厂，养母病死，养父身边再无亲人，只怕就要暴尸荒野了。
对外来的我们，南溪村民们很是欢迎，也很热心。
在淳朴的南锡村民眼里，我们是孤苦无依，流落至此的一对姐妹，于是便对我们诸多照料。
有时候我望着这个越来越像一个家的屋子，真希望日子将永远这么过下去。
可惜，事实总是与人所希望的相违背。
这天晚上，吴克建突然闯了进来。
我和刘雪儿正在吃晚饭，刘雪儿看到他，吓的花容失色，生怕他是要来抓走她。
我站了起来，“吴克建，你。。。。。。”
我刚开口，就见他直直倒了下去。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走近了我才发现，他那一身黑衣上，全沾满了血。
我脸色大变，惊叫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吴克建拉住我的衣袖，虚弱地道：“你。。。。。。你别急。。。。。。急也没有用，你。。。。。。你先听我说完。”
我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心里满是担忧与恐慌，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口，听了他的话，咬着牙点点头。
“你。。。。。。你还记得火药吗？”
我点点头，为了这个，老爸还差点对我逼供呢。后来，发现了我的身份，不好逼迫我，就没再问。只是，这事和火药有什么关系？
“其实。。。。。。厂公当初虽然没再问你火药的配方，却并没有就此死心，他派人查了你当初所用的那些原料，秘密组织了人去研究那个配方，前些日子，其实已经差不过弄出来了。”
我心里有些后悔，我还是忽略了古人的智慧啊。想到老爸研究出这个，肯定是要拿去对付两大世家的人，里面还有外公和表哥还有风九少，我的心就无法静下来。
吴克建看出我的担忧，苦笑道：“你本家的那些人还真轮不到你来担忧，凤炎不知怎么发觉了火药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服了兰心，竟让兰心去偷火药的配方。”
不是什么时候，而是，兰心本就是他们的人。我心里愈发不安，“那她偷到了吗？”
“偷到了。。。。。。”吴克建的声音弱了下去，“却被我撞见了。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原来。。。。。。。”他说了两个“原来”，脸上神情愈发悲恸，“原来，纤墨，竟然是被她叫出了屋子，一把推进了池塘里！”他说的咬牙切齿，眼里是滔天的恨意，掺杂着近乎绝望的悲凉。
原来是她，我想起顾清波死后的那一次再见，她望着我，眼里也同吴克建这般的神情。或许，从那时候起，她便已经疯了。看着身穿大红喜服，幸福地嫁给心上人的纤墨，便生出无边妒恨来，想要将这碍眼的幸福打破。
我感受到手里黏黏的，湿热的，尽是吴克建流出的血，我撕开裙角，“你先别说了，先包扎一下。”
吴克建拦住了我，“没用的，我这伤是治不好了，只是凭着一口气，坚持到这里，把一切都告诉你。。。。。。”
听着他愈发虚弱，愈发不可闻的声音，我的心完全乱了，顾清波死了，纤墨死了，吴克建也要死了吗？
“是谁伤了你？是兰心吗？她怎么伤的了你的？”
“不是兰心。。。。。。是。。。。。。凤炎，我本想抓住了兰心去见厂公，没想到却。。。。。。却遭到了凤炎的暗算。我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只是这事必须让厂公知道。。。。。。可我是坚持。。。。。。坚持不到。。。。。。便来找。。。。。。找。。。。。。你。。。。。。一定要。。。。。。要。。。。。。”
他的声音就此而断，抓着我袖口的手垂了下去，血还是温热的，人却再也没有了生息。
顾清波，纤墨，吴克建，在这个世界上我难得的几个朋友，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了。
我趴在吴克建再没有了心跳的胸膛上，大声哭了起来。
刘雪儿静静地站在一旁，这些日子懂事了许多的她，没有打扰我。
我拼命地哭着，哭的声嘶力竭，似乎要哭尽所有的伤悲。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地哭，那股悲伤一直流淌在我心底，似乎永远也不会断流。




第七十一章　同死
简单料理了吴克建的后事，我看着屋前多出来那个土堆，陷入了怅惘。
老爸与两大世家之间的恩怨已经愈演愈烈，每一次见招拆招，都凶险万分，只要一步错，就是身死魂灭的结果。
我口中说着避开他们的恩怨，什么也不管，隐居在这里，可是，如果老爸真的。。。。。。我真能坐视吗？
事到如今，终究也该有个选择了。。。。。。
我在吴克建坟前坐了一夜，沉思了好久。凤家虽说是我的本家，我对他其实却没有多深的感情，而凤炎更是心机深沉，阴狠毒辣，他害死吴克建，也与我有了仇。至于玉家。。。。。。我想到慈爱的外公，还有一直纵然着我的表哥，我这般矛盾，本就是有大半原因是为了他们。。。。。。可是，吴克建的死让我惊醒，如果老爸死了。。。。。。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十八年前我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是我唯一的依傍，无论是当年善良纯真的少年剑客，还是如今心狠手辣的东厂枭雄，都是任何人也无法替代的……
我怨过他，恨过他，为着顾清波的死，我想过永远不原谅，可是无论怎么怨，怎么恨，我都无法承受与他阴阳永隔的结果……
我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有些恍惚，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自私的穿越者，只要自己过的好了，像小说中的主角那样帮帮人，谈谈恋爱，偶尔有时候再纠结一下也是有闲情，没想到，事到当头，我竟有这样的勇气。。。。。。
这时候，我竟然发现，如果老爸死了，我多半是没有心思再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
殉情吗？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上辈子，我可是最看不起殉情的主角的……
第二天，我将我的打算告诉了刘雪儿，因着我要回东厂找老爸，不能再同她作伴，便将那枚东厂的令牌交给了她，让她回刘皓那里去。
刘雪儿很是悲伤的看着我，“真的要去吗？”
我点了点头。
她脸上满是不舍，抓着我的手不肯放松，我知道，她是怕，怕我死。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是真把我当姐姐看待的。
我给了她一个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前我总担心来担心去的，如今做下了决定，心里倒真是平静的了，他活着，我陪着他，他若是死了，我也陪着他，总是不会分开就是了。”
刘雪儿张张嘴，却没再劝我了，转了个话题，问起我两大世家的事。
我把我所知道的内情都与她说了，她听了不由为兄长刘皓担起心来。
“这么说来，哥哥他们都是被利用了？”
我点点头，有些感慨，那些热血的少年英侠，自以为行的是正义之事，可这世上哪有纯粹的正邪，不过是作了人家手中刀而不自知罢了。
刘雪儿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考虑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抛弃了心中的那一点点胆怯，对我说道：“林姐姐，我要回去劝我哥哥，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被人利用，而且……他如果不插手，你们的情况也许会好点。”
我看着刘雪儿满是坚定的目光，不由感慨，这个被长兄骄纵的女孩，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终于还是长大了。
我没有拒绝，刘皓他们如果退出了，老爸的压力真的会小些。
可是，刘皓那样的人，会信了刘雪儿的话，选择退出吗？
我有些担忧地看了刘雪儿一眼，却没有点破。这个女孩，难得有这样的决心，我还是不要打破她的希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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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我又到了东厂的大门口。
去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心灰意冷，只想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再也不过问他的事。
今年，我站在这里，仰头望着门顶上那只桀骜的苍鹰，心结尽去，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我静静地敲开了东厂的大门。
再次见到老爸，他两鬓已斑白，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
我望着他熟悉的容颜，眼里渐渐模糊。
他看到我，面上丝毫不见欢喜，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来，“吴克建死了。”
他的身子似乎颤了一下，沉默了半晌，也很是平静地道：“我已经猜到了。他这么久都不见了人影，只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他脸上看不出悲来，可是他越平静我越是难过，吴克建与他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他没有亲生的子女，当女儿养着的我又一直不在他身边，对待从小抚养长大的吴克建，他心里，其实是当儿子看待的吧。即使知道自己前途渺渺，却也为吴克建留了后手，即便自己死了，也希望他能有个好的结局。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悲恸？
我想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便在这时候把吴克建告诉我的事说了。
他听了，笑的恍惚，指着门外，道：“你来迟了。”
我转头向门外看去，门外担架上，一具具白布盖着，共有九具，加上死在外的吴克建，刚好是十大暗影。
“火药被盗了，凤炎利用它将我手下暗影一网打尽。”他淡淡地道，面上神色不显，眼里却有悲意。
怎么不悲？毕竟，那是他亲自调教出的十大暗影，是他最为倚重的心腹手下。
他看定了我，“鸢鸢，我手中已经没有胜算了，你趁着他们还没有动手，快走吧。”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走。”
“鸢鸢。”他的声音严厉了起来，“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可我已经做下了决定。”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道：“长天，我想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我第一次抛开所有顾忌向他说出我的心里话。
我想你了，是的，我想你很久了，我其实一直在想你……分分秒秒，时时刻刻……
他愣了愣，望着我，一时怔怔，不知是喜是悲。
“你……不怪我了？”
“怪？怎么不怪？我怪你，可是，我更想着你啊……”
“我输了，凤家和玉家不会放过我的……我……”他看着我的眼睛，小心翼翼，一字一句地道：“我，会死的。”
“没关系，如果你死了……”我伸出手去，握紧了他的手，“那我也陪你一起死，无论生死，我都陪你一起。”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眸中无比复杂。
我只是淡淡一笑。
他看定了我，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不知道想通了什么，终究平静了下来，终于，他也对着我一笑，道：“好。”
我握着他温热的手掌，与他目目相对，只觉心里无比平静，也无比幸福。
这辈子，我已不奢求白头偕老，只要能同死，于愿足矣。




第七十二章　结局
又是一年春好时。
我看着门前开的正灿烂的桃花，突然想起上辈子唐伯虎所作的一首诗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是真的逍遥啊……想起隐居前种种，我愈发觉得现在的日子珍贵……
他见我对着桃花发愣，便折了一枝递给我，“喜欢就多摘几枝插屋里去。”
我接过了，瞅着手中的桃花，一种浓密的幸福在心里渐渐蔓延开来。
这样，真好。
没有生死恩仇，没有勾心斗角，平平静静，普普通通的生活。也许，唯有经过离乱之苦，生死倾覆的人，才能真正品味出它的滋味吧，正是如茶一般，醇香绵延……
我又想起了那一年，那是完全绝望的一年，亦是绝处逢生的一年。那一年，我终于放下了所有顾忌，回去同他一起，相约生死不离。那一年，我们本来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静静地等着死亡来临，没想到……想到这里，我心里便是暖洋洋的。我那慈爱的外公，终究不忍看着我们一起步入黄泉，放弃了对老爸的成见，悄悄伸手帮了我们一把。
那天，在世人眼里，我与他携手彼此，面对两大世家和江湖正道势力的围剿，从容无惧，相视一笑，一同跳下了悬崖。
从那天起，我们便彻底从世人眼里消失，脱离了前尘恩怨，于青山绿水间，做了一对平凡的夫妻。
我望着眼前明媚的那一片红，心里蓦然有了闲趣，笑道：“我正想着呢，今年是不是试着去酿酿桃花酒。”
他浑不在意地笑道：“想酿，那便酿吧。”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酿什么酒啊，我老头也要尝尝，可不能全便宜了这小子。”
这死老头，为老不尊，这种事也要来插一脚。
我嗔怪地看了老头儿一眼，问道：“外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老头儿潇洒地把酒葫芦往桃树上一挂，就地坐了下来，“老头儿我从此闲咯，以后每月都来你这蹭酒喝。”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您这么早就撂担子了？”
“什么这么早？老头儿当玉家家主当了这么多年，早就憋闷的不行了，本来想丢给你舅舅的，谁知那小子身子骨那么不结实，让我这老头儿多操心了这么多年，还得给他养儿子。好不容易等青城长大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丢给他这个年轻人操心去的好。”
提到早逝的舅舅，虽然老头儿说的潇洒，我却知道那是他的隐痛。
外公只有嫡出的一子一女，但两人都是年纪轻轻就过逝了，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心里想必已是千疮百孔了吧。
我一时默然，老头儿却忍不了这般安静，瞪了老爸一眼，把酒葫芦丢进他怀里，“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老头儿我来了吗，快去给老头儿我弄点酒！”
从前威名赫赫的老爸，在外公面前已没了半点威风，苦笑一声，乖乖地注酒去了。
我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