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牵魂 作者:凤舞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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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赵刚快步走到尸体身旁，找寻起孙志坚的通信工具来，全然不去理会那个一脸不满的局长。
张华有些尴尬，他皱皱眉头，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也来到尸体跟前。但他只看了一眼，就被胃部的强烈翻滚逼得连连后退。望着眼前一丝不苟探察现场的赵刚和吴健宇，张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让这两人先查吧。张华扶了扶眼镜，转身离开现场。第26节：第十三章 阴谋（二）（3）
赵刚很快找到了孙志坚的手机，很幸运，虽然他人被打得面目全非，手机却完好无损地躺在裤兜里。这是一个诺基亚的新款手机，赵刚想也不想，立即查找起里面的来电记录。下一秒，他却整个愣住了，从昨天到现在，孙志坚的手机里，只有一条来电记录，而这条记录，来自二十分钟前。也就是说，对方打来电话时，老孙已经死亡了。很明显，这个人并不知道孙志坚的死讯，自然也就不可能是线人。难道，这个神秘的线人不是通过手机和死者取得联系的？如果不是，那又是采用什么方式呢？
首先，可以排除信笺，因为上级指示限期破案的消息是今天才下达的，而最快的同城EMS，也需要一天的时间，线人不可能未卜先知。
其次，是手机，为了讨好上级，孙志坚今天一天都在局里，根本没有外出过。如果线人是凶手，而且通过手机来传递消息，那他只可能拨打孙志坚一个人的手机。因为通过别人的手机来传递消息，无疑只会加大自己的曝光概率。凭借这一点，座机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
再次，就是纸条一类的小标记，这种东西目标小，容易销毁。可他又是怎么传递进来的呢？公安局一向戒备森严，难道，是同事？公安局里有内奸！
想到这里，赵刚脸色骤变，额头上不禁渗出一层冷汗。法医的探照灯发出惨白而刺眼的光芒，在一片漆黑中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光亮。就像豪华舞台剧中那一束束光源，永远只随着主角而晃动。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熄灭，因为光亮的源头永远只掌握在黑暗中那只深不可测的手里。而此刻，它照耀的男主角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安静却如此凄厉，足以震撼黑暗中的每一双眼睛。
赵刚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后退几步，让自己隐没在黑暗中，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陡然升起，空气中填满了腥甜的味道。他似乎看到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暗夜中向他得意地摇晃着，一边炫耀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嘲讽眼前这些被命运愚弄的人们，仿佛只需要手指一钩，它就可以将任何人操纵于股掌之间。这种被愚弄的感觉使赵刚更加胸闷，他下意识捂住胸口，急促喘息着。
〃老赵，怎么了？〃身后传来吴健宇关切的声音，虽然近在咫尺，在赵刚听来，却恍若来自天际。他吃力地回过头，涣散的双眼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吴健宇心中一惊，立即掐住赵刚的人中，将他慢慢扶到一旁的石墩上坐下。
一刻钟后，赵刚终于缓过气来，孙志坚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只留下现场触目惊心的血迹。〃我们也走吧！〃吴健宇拍拍赵刚的肩膀，露出关切的笑容。
赵刚点点头，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望着同事惨死的地方，他仍有些不忍离去。
〃环卫工人快来了，再不走，咱们会影响别人工作的。〃吴健宇耐心劝道。赵刚这才缓缓站起来，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小胡同。第27节：第十四章 家（1）
第十四章 家
又是一个阴冷的黑夜，走在寂静的大街上，两人不禁裹了裹外套。
〃走吧，去我家！〃赵刚似乎不太想说话。
〃你家？〃吴健宇有些惊讶，自己和赵刚相处几年，却从未听他谈起过家里的事情，更别提邀请吴健宇去家中做客了。
〃去不去？〃赵刚瞪了瞪吴健宇，不耐烦地问道。
〃去，当然去！〃看得出，赵刚现在心情极差，吴健宇当然不会选这个时候驳赵刚面子，更何况，他对赵刚的家确实很好奇。
两人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步行，一路上，赵刚果然异常沉默，嘴里还始终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吴健宇看在眼里，瞅出些端倪来，他也没有说话，刚才的现场已经够让人不寒而栗了，他实在不想再在这种寒冷的气氛下发表什么看法。
大约四十分钟后，赵刚领着吴健宇来到一栋居民楼下。这是一栋普通的六层楼房，由于楼梯当街，这里既没有门卫，也没有保安。可以想象，住在这里的居民一定长期忍受着噪声的骚扰。吴健宇顿了顿，却见赵刚头也不回地上了其中一个楼道，只好跟了上去。
两个男人的脚步声很重，在寂静的深夜里，他们几乎踏亮了楼道里所有的声控灯。赵刚住在四楼，当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屋里依然没有响动。吴健宇可以想象，像赵刚这种经常早出晚归的人，夫妻关系一定不算太好。否则，一听到脚步声和钥匙的声音，妻子就算不马上跑来开门，至少也应该打开房间的灯。现在既然没动静，可见她要么不在家，要么已经习惯了，老公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照样呼呼大睡。
果然，赵刚走进客厅后，卧室依然紧闭着门。赵刚招了招手，示意吴健宇随便坐，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一个枕头，随手扔到沙发上。看样子，柜子是赵刚老婆搬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回家太晚，就不用回房睡了。
〃老赵，这……〃吴健宇有些尴尬，现在毕竟是2点，冒冒失失跑到人家家里来，还受到女主人如此冷遇，换成谁，也不会很坦然。
〃别管她，你睡吧，我去阳台抽支烟。〃赵刚反倒很随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形。
〃你不是请我来你家睡觉的吧？老赵，我知道你有心事，如果不想说，我现在就走。〃说完，吴健宇腾地站了起来，正准备转身，一个身穿单薄睡衣的女孩儿探出头来，怯生生地说道：〃叔叔，你别走。〃
吴健宇心头一颤，他望着这个顶多七八岁的女孩儿，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刚赶忙走过去，抱起女孩儿就往房里走，一边还小声说着：〃这么冷的天，别感冒了。〃
〃爸爸，你别让叔叔走，这么冷的天，叔叔也会感冒的。〃女孩儿柔声说道。吴健宇叹了口气，突然觉着鼻子酸酸的。他想了想，又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
几分钟后，赵刚走了出来，顺便带上了卧室的门。见吴健宇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不禁有些惊讶。
〃是你女儿让我留下的。〃吴健宇理直气壮地回答道。虽然气氛依旧尴尬，他却怎么也丢不下这个心事重重的朋友。
〃也罢，那你睡吧！〃说完，赵刚头也不回地向阳台走去，吴健宇赶忙快步跟上，随手还不知从哪儿抓了张小凳子。
〃算了，我也不睡了。跟你分析分析今晚的事儿吧！〃吴健宇原本想等赵刚心情平复后，主动来问自己，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只能自己主动开口了。
〃你说你的，我不想听！〃赵刚还是那种调子。吴健宇并不介意，他往凳子上一坐，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先说疑点吧，相信你也看到了，这案子出得蹊跷，同一天里，先是上级指示，然后发生办公室纠纷，再接着，孙志坚就死了。几件事发生得如此连贯，连贯到就像一出戏，而这出戏的主角并不是孙志坚，而是你，老赵！〃吴健宇的语调很快变得平缓低沉，这是他进入大脑高速运转状态的标志。赵刚握烟的手不禁一颤，但很快又复正常。赵刚依然沉默着，心态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因为赵刚知道，每当吴健宇以这种语调说话时，他所揭示出的真相往往会让人瞠目结舌。
〃先说说今天下午发生在局里的纠纷吧。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奇怪，第一，按理，孙志坚这么久不破案，上级追查下来，身为局长的张华理应受连带责任。和孙志坚一样，他也是个利字当头的人，怎么会为了平时的一点小恩小惠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呢？我们不妨做一个假设，也许张华早就知道这个案子迟早会引起上级重视，所以故意隐忍着孙志坚的办案不利，等上级来指示。可像他这种精明的人，没有理由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啊！所以，他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这个苦衷逼迫着他去走一步险棋。
〃第二，你在办公室里公开打人，张华的办公室就在隔壁，身为局长的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冲出来阻止？原因很容易猜到，因为他希望这起纠纷发生，所以故意缩在办公室里，等着你发怒打人。让你和孙志坚的不合成为全局皆知的秘密。
〃第三，纠纷结束后他走出办公室，又为什么不追究你这个打人者的责任？按理，身为一局之长，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打斗，当事人又是自己刚刚委以重任的两员干将。他如果不处理，今后怎么能指望你俩联袂破案呢？第28节：第十四章 家（2）
〃这个问题，我原本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发生今晚这事后，我终于明白了，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至少，这起矛盾足够让你成为杀人嫌疑犯之一。〃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赵刚终于叫了起来，吴健宇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字字敲打在他的心坎上。
〃像他这样的人，理由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触犯了他的利益，而且是根本利益。否则，他犯不着铤而走险。〃
〃根本利益？我最近一直忙活着薛青这个案子，触犯他哪门子利益了？〃赵刚的话一出口，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声音明显小了下来，〃难道，就是这个案子？〃
〃这个，现在还不能肯定，我们先继续分析吧！〃吴健宇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我看到了法医的尸检报告，也仔细检查了案发现场，发现了很多可疑之处。
〃第一，尸体虽然是被乱棍打死的，但能被一击致命的伤处只有两个地方：后脑和颈动脉。试想，一个警察再不济，总还经过些正规训练吧，在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拔枪。可为什么，他连这一基本动作都没有完成，就全无招架之力了呢？
〃据我的推断，他在凶手的第一次攻击下，就被打中了要害部位，直接导致身体无法动弹，而这个部位，正是后脑。也就是说，凶手将他引到暗处，乘其不备，从他身后实施攻击，直接导致被害人脑干受损，双目凸出，丧失了行动能力。然后再攻击他的其他部位，其中也包括失血最多的颈动脉破裂。可见，凶手并不是我们所看到的没头没脑一阵狂砸，而是有计划有步骤地在实施杀人计划。
〃可这样又不对了，按理，凶手在击中两个致命部位后，就应该足够将被害人致死，没有必要劈头盖脸一通乱打啊？这样一来，无异于画蛇添足，既拖延了杀人时间，又增加了自己的危险系数。为什么？他在有计划的精确一击后，立即转为了杂乱无章的攻击方式呢？难道他真的和孙志坚有深仇大恨？即便有，这个凶手也太会挑时候了吧？所以，我们可以将答案判断为一个，那就是：凶手不止一个人。
〃判断出这点，我们就可以从这群凶手着手了。这群人中的一个，一定是个熟练的杀人高手，因为他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掉一个警察。可其他人就不同了，他们力量奇大，而且毫无纪律性，似乎只是为了贪图一时痛快而胡乱地杀人。作为正常人，他们即使和孙志坚仇深似海，也不至于一定要将对方打成肉泥吧？至少，他们不会选择棍棒类的杀人工具，因为抡起棍棒来既耗费体力，又不能快而准地杀人。任凭是谁，一想到杀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联想到刀一类的器具，而决不是棍棒。所以，我非常怀疑，这群人在杀人过程中，神智是否正常。〃一阵寒风吹来，吴健宇不禁又裹了裹衣裳。赵刚见状，索性回屋去，将被子抱出来披到吴健宇身上，后者揉揉鼻子，又向他要了一卷卫生纸。
〃这么说，这些人很可能不是正常人？等等，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啊？〃赵刚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吸毒者，局里最近送来几个吸毒者，都是些吸后精神有问题的人。这些人疯疯癫癫，力气倒蛮大，难道，会是这些人干的？〃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还有疑问，这群人的杀人手段之残忍，导致现场四处都是喷溅的血迹，凶手一定也是浑身鲜血逃离现场的。按理，他们的杀人时段应该在晚上9点左右，路上行人正多，即使胡同口真有车辆接送，他们总还得先跑出来再上车吧！如此显眼的目标，就没有一个人见到？所以，他们杀人后，很可能根本没有走出胡同，而是直接进入了背后那些四合院。可惜现场被完全破坏了，连一个能构成线索的脚印都没有。仅凭我的推断，很明显不能构成搜查文物保护区的理由，更何况你白天刚打过死者，不能再冒失行事，所以当时在现场，我没有告诉你。〃
〃文物保护区每晚7点就会闭馆，除非馆里有他们的同伙，否则很难进去。〃赵刚又点了一支烟，若有所思地回答道。第29节：第十四章 家（3）
〃是啊，这个可能性很大。我们再来看看孙志坚的那个手机吧。〃吴健宇搓了搓手，继续说道，〃如果说，从死者被攻击的方式可以判断出凶手的人数和状态，甚至逃跑方位。那么这个手机，就能让我们看出死者本人的一些问题来。
〃首先，他的手机里近两天的来电记录不翼而飞了。的确，如果凶手确实通过电话和老孙联系过，那他们完全有可能删掉电话上的记录。我刚才说过了，他们当中有一个杀人布局的高手。可我不认为他会费时费力地去做这件事。原因很简单，与其删掉记录，不如将手机整个扔掉或者砸烂更方便省时。
〃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只可能是孙志坚本人。可是，就算凶手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也没必要删掉近两天的记录。所以我判定，他心中有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被删掉的记录中，的确有和凶手有关的信息。很可能，和妇女失踪案有关系。〃
〃啊？〃赵刚一愣，〃你怀疑老孙本人？他确实没什么能力，可他毕竟是人民警察，不可能助纣为虐。〃在感情上，赵刚无法接受吴健宇的分析。
〃我没有说他助纣为虐，可如果，他也是被人利用的呢？我再说说手机上那唯一一个电话号码吧！这个号码是'4'字头的，我抄下来了。'4'字头的号就是凶案所发生的区域，而且这个号码很明显属于公用电话。你身体不舒服的那段时间里，我曾跑到四合院门口，拨打这个号码，你猜怎么着？原来这部电话就在文物保护区门口。那里离凶案现场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也就是说，对方是在得知孙志坚已经死亡的情况下拨打电话的。〃说到这里，吴健宇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赵刚又是一愣，他知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吴健宇会是这种反应。
果然，吴健宇停顿了下来，看得出，他正在平复自己的心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继续刚才的推理：〃打电话的人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告诉我们，四合院里隐藏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会引导我们找出真凶。可惜他不便露面，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们。由此，我更加肯定，凶手当时就躲藏在那里。〃
〃那我们天一亮就去，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可惜，咱们错过了抓捕真凶的最好时机。如果当时就能冲进去一锅端，那多好！〃赵刚不禁有些惋惜。
〃不，恰恰相反，留着他们，咱们才能钓到大鱼。〃吴健宇笑了笑，〃而且，你我也不用等，因为，天已经亮了。〃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