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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情酹山河 by 沈夜焰-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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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路陪公主玩耍。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苗疆而回。 

  林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应长歌,索性向皇帝哥哥告假,把应长歌困在床上好好“教训” 了一番。直到第七天早上,才神采熠熠周身舒泰地起床洗漱,看一眼遍身吻痕昏睡不醒的应长歌,心情大好,坐轿来给皇帝见礼。 

  五月初一是皇帝林殷的寿诞,按照中唐惯例,皇帝登基第一个寿诞要大肆庆祝,邀请各方边国使臣,普天同庆、万民欢举。 

  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和光禄寺卿刚和皇帝商议妥当,躬身退出。庆典之事非同小可,关乎国家脸面,自当慎之又慎。林殷不像林测,对小节极其在意,就连盛典之时所奏宫乐乐律乐辞也要一一修改润色,半分不能苟且。几番询问下来,弄得数位大臣个个直冒冷汗,如坐针毡,于是愈加谨慎小心,不敢出错。 

  林毅跪下给皇上行礼,见林殷拿着封信正在详读,便知是安王的密函。因道:“九叔回来么?再不动身只怕来不及。” 

  林殷道:“哼,他也学会搪塞朕了。”顺手将信递于林毅。林毅打开看时,见上面两行工笔小楷:“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毅心中好笑,脸上不带出半分,只默然不语。林殷来回踱了几步,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沉吟半晌。转身走回龙案,提笔润墨,略一思索,落笔写下: 

  纵使此身共日月,怎堪离愁慢杀人。 

  叫张贵过来,道:“命人将此信三日之内务必送到安王手中。” 

  87 一向天涯信不闻 

  四月中旬,皇帝林殷接连下旨,大赦天下,蠲免山东、山西、河南、河北、陕西四省三年钱粮,废除腰斩等肉刑。屏弃苛政,与民生息。一时间,百姓无不欢欣雀跃,额手称庆,当真是普天同贺、四海欢腾。 

  小满一过,各地方的颂表、贺礼已陆续送达。奇珍异宝古籍字画土特乡产,各费心思各显神通。礼部派专人入库存档、登记造册,忙个不亦乐乎。又过数日,周边国家派遣的贺寿使臣接踵而至。 

  宫内也是热闹非凡,皇帝有旨,这次宫内诸人赏赐比往年多出一倍。自太后、皇后以下,个个笑逐言开。净室扫尘、扎彩灯、布彩幔,再配上盈盈春意芳菲碧草,更是锦上添花,喜气洋洋。 

  只有安王林湛,杳无音信。 

  自上次林殷一句诗寄去,林见秋就突然失却踪影。林殷召回了那三十名宫中侍卫,并未苛责——林见秋要走,谁又拦得下?他下令命山东及周边州府密切注意安王动向,有任何蛛丝马迹,一律密折上奏,只是一直到五月初一的正日子,还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一切事宜按部就班地进行,五月初一一大早,林殷便盛装祭拜宗庙,再率领文武百官祭拜天地。一直到午时以后换了燕弁冠服,这才坐乘舆到太和殿。 

  文武百官早已在太和殿广场中列队等候,一声高呼:“皇上驾到!”尽皆掀袍下跪。中和韶乐乐声大作,黄钟大吕交错齐鸣,当真是雍容典雅声震九重。林殷走到当中金龙宝座前,众臣起身,复又跪下行礼,只听皇帝道:“众爱卿平身,赐座。”这才各自走到座位旁安静地坐下。 

  这寿宴非比寻常,按规矩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进入太和殿中于皇帝同殿而坐,其余诸官员皆列席月台之上,座位次序半点马虎不得。 

  太和殿中,除了列位功高爵勋的王公大臣,还有周边各国前来贺寿的使者。只听鸿胪寺卿高声道:“有请北楚国使者,北楚理亲王单无伤奉上贺礼。”林殷转头看去,见一个男子昂然而起,虎目鹰鼻,一脸桀骜之气。北楚建国不久,与中唐并无外交,此番皇帝弟弟亲至,显是友好之意甚诚。 

  单无伤单腿跪地,道:“敝国皇帝听闻中唐皇帝陛下寿诞,特命小王前来恭祝,愿与中唐永结友邦,互通往来。”林殷点头微笑,道:“尊使远道而来,辛苦了。”单无伤道:“敝国皇帝备下薄礼一份,不成敬意,还望笑纳。”言罢起身,一个少年双手捧着个长长的木匣,躬身上前。 

  那少年将木匣打开,无意中抬头。众人见他双目狭长,鼻挺唇红,竟有几分极像皇帝林殷,不由齐齐“咦”了一声。那少年面上一红,慌忙退下。单无伤从匣中取出两把长剑,道:“敝国皇帝知道贵国崇尚文治,却也尚武,因此命敝国最杰出的工匠锻造宝剑两柄。雌剑剑泛红光,名唤‘情殷’,献于皇帝陛下。” 

  张贵上前几步,接过长剑,放置龙案之上。林殷信手抽出,果然清若秋水,隐带红晕,轻轻一弹,剑做龙吟嗡嗡而响,脱口说出:“好剑。” 

  单无伤捧出另一把,道:“敝国皇帝与贵国安王林湛殿下有一面之缘,经年未见,甚是挂念。这柄雄剑,剑名‘情湛’,烦请陛下转交安王林湛,以示敝国皇帝时刻牵记,不敢或忘。”林殷接过了,见那剑泛着青光,上面镌刻“情湛”二字。 

  单无伤续道:“此二剑乃是一对,放在一处便可红青光芒交辉,若是分开,便黯淡无色,此是一大异处,望陛下明鉴。” 

  林殷见雌雄双剑一个带“殷”一个含“湛”,已是甚为喜爱,又听单无伤出言提示,暗忖:“平安,这个北楚国皇帝对你可挺好啊。”微微一笑,道:“贵国皇帝心思细腻,礼物别有含义,朕定当与九叔细细把玩,有劳尊使了。”单无伤跪下行礼,无言而退。 

  只听鸿胪寺卿高声道:“有请兹胡国使者,二王子海彻奉上贺礼。”这个海彻却是公主海潮的嫡亲弟弟,不过十六七岁左右,面容清秀,体态颀长。似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颇有些紧张,双目灼灼只是盯着林殷看,直到身后随同侍从连咳了几声,这才醒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行礼,惹得周围王公大臣一阵轻笑。 

  林殷温言道:“平身吧。国君身子还好么?听说海潮公主已诞育麟儿,和朕的皇子怀安只差数日吧。”那海彻却不说话,傻愣愣地看着林殷。一旁侍从实在忍无可忍,忙接口道:“正是,公主还念叨陛下和安王。陛下日理万机不敢有劳,想请安王到敝国叙旧。”林殷笑道:“有劳公主惦念。” 

  那侍从一拍手,两个侍卫抬着个条案出来,上面似有一物,盖着红色锦缎。那侍从道:“敝国国君奉上贺礼一份。”将红色锦缎扯下,殿中诸人只觉眼前一阵光芒耀眼,过了好半晌才看清,那竟是用无数珍珠串成的两条龙。一条白一条黑,珍珠个个有拇指甲大小,浑圆剔透,加起来足有几千颗。两条龙龙眼皆是红色宝石,龙身镶嵌各色珍宝。当中一个母珠,竟大若儿拳。众人“啊”地一声,啧啧赞叹,难得这许多个头匀称的珍珠,黑珍珠者更是名贵。这份礼物着实不轻。 

  林殷目光一闪,道:“贵国国君和公主竟备下如此厚礼,真是颇为费心了。”那侍从鞠了个躬,道:“敝国国君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林殷道: “哦?说来听听。”侍从看了一眼海彻王子,道:“便是敝国二王子,自幼仰慕中唐文化,颇为艳羡,愿从此留在中唐学习贵国礼仪典籍。” 

  这句话可着实出乎大家意料,底下顿时一片议论之声。林殷手扶龙案,沉吟不语。忽听海彻高声道:“海彻愿意一生追随陛下!”众人一惊,齐齐看向那个刚才还不敢出声的少年。却见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激动已极,跪倒在地磕了无数个头,直视着林殷道:“海彻甘愿随侍陛下左右,做奴做婢,任由驱使,绝无反悔!” 

  海彻说得斩钉截铁,且语气真挚,显是发自肺腑。但他身为兹胡国二王子,现下更是代表国君出使中唐的使臣,岂能说出“做奴做婢”之语。众人惊讶之余不禁好笑,看着兹胡国众侍者个个又急又气,尴尬非常。 

  林殷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个少年。他目光中露出恳切的神情,带着极度的渴望和倾慕。林殷笑道:“你既向朕行了拜师礼,不收也不行了。既是天子门生,自然不能怠慢。嗯,你去国子监读书吧。王子天资聪颖坚定执着,定会学有所成,日后回国也能有所作为。” 

  几句话将海彻的语无伦次打消得干净,保存了兹胡国使臣脸面,又提高海彻的身份,应允所请。那些使臣感激涕零,忙磕头行礼,见海彻张口还要说话,连忙将他拉了下去。 

  林殷一摆手,鸿胪寺卿会意,高声道:“有请西苑国使者,睿亲王郎引靖、端亲王郎引望奉上贺礼。” 

  西苑这次派了两个人,睿亲王郎引靖年近不惑,一脸慈和,徇徇儒雅。郎引望却甚是倨傲,也不磕头,只随着兄长跪了跪,便即起身。 

  林殷仍是微笑,半点不着恼,道:“二位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郎引望朗声道:“中唐新君登基,自然应该过来瞧瞧。”这句话一出口,殿中诸人无不默然。刚才还是笑意晏晏和煦如春的大殿顿时寂静一片。 

  西苑和中唐并不友好,数年前便一直开战。林见秋就曾披挂上阵,与这郎引望交过手,甚至上场厮杀过一回,不分胜负。后来林见秋用计,声东击西明修暗度,大败郎引望于过庭山。用几千人马杀得对方十数万片甲不留,郎引望仓皇逃窜,与身边侍从换了衣服,这才侥幸逃脱。 

  这一场战事以中唐完胜告终,与西苑签下和议书,自此化干戈为玉帛,世代交好。但冤仇已然种下,岂是说消便能消?郎引望恨林见秋恨得牙痒痒,生平第一憾事,便是不能立毙林见秋于马下,一雪前耻。 

  其中原委林殷不会不知道,听见郎引望肆意挑衅,却只一笑。郎引靖上前一步道:“敝国国君喜闻新君登基,命我等奉上贺礼,聊表心意。”他声音并不高亢,丝毫没有弟弟的傲慢无礼,言语甚是得体。 

  众人刚松了口气,却听那个郎引望突然又道:“听说安王林湛不在京城之中,皇帝过寿他也不回来么?”林殷笑容不变,身子向后,慢慢靠在龙椅上。一旁礼部尚书起身道:“安王是皇上臣子,升迁罢黜自有朝廷体制,不劳尊使动问。” 

  郎引望打了个哈哈,道:“小王想念他得紧,还以为边疆无战事,从此束之高阁居移气养移体了呢。” 

  这明显是挑拨君臣关系,暗示皇帝鸟尽弓藏,在场诸人尽皆变了脸色。林殷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忽见一个宫中侍卫飞奔而来,跪下禀道:“皇上,安王林湛为恭祝皇上寿诞,奉上大礼,请皇上移驾殿前丹陛。” 

  林殷周身一震,身子前倾,道:“是安王回来了么?”侍卫顿了顿,道:“小人不知,只知是安王奉上贺礼,请皇上移驾。”林殷紧紧按住龙案,好半晌才沉静心神,慢慢地道:“既如此,各位爱卿随朕出去看看吧。”缓缓起身,走出太和殿。 

  88 傲一夕风月 

  众人在殿中只顾着品赏贺礼,迎接外邦使臣,浑然不觉时光流逝。直到随皇帝来到太和殿月台之上,才发觉天色早已黑定了。太和殿前广场上空旷无人,四周彩灯高挂,五色斑斓。却见又一侍卫奔跑而来,跪下禀道:“启禀皇上,安王请皇上灭掉殿前灯烛。” 

  林殷笑着允了,一旁侍卫统领欧得海却觉得大为不妥。宫中重地,若是当真漆黑一片,万一混入刺客,实是防不胜防。沉吟一阵,上前斟酌着道:“皇上,灯烛齐灭,似乎……”林殷一摆手,道:“无妨。”欧得海不敢再说,只得暗中命令身边侍卫加紧防范,渐渐聚到皇帝身边。 

  眼见彩灯一处处熄灭,整个太和殿前只剩下殿上一点灯光,衬着众人或兴奋、或疑虑、或观望、或好奇各种神情,还有交头接耳切切私语,纷纷议论的声音。林殷不予理会,双目如炬只是紧紧盯着那团漆黑,似乎眨眼间林见秋便要从里面纵身跃出,站到自己面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细碎但有序,越来越逼近太和殿。众人竭力张大双眼。今日是初一,月亮暗淡得看不见踪影,只能就着璀璨的星光,看到场中人头攒动,影影幢幢竟似有成百上千。 

  这么多人在黑暗之中,潮水一样奔涌而出,在场诸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向皇帝看去。林殷唇边含笑,不为所动,镇定自若。欧得海一身冷汗,忙下令加强警戒,剑拔弩张。    

  突然,那上千人齐齐爆发出一声断喝:“嘿哈!”气势凛然而威,如开山劈石,霹雳一样刺穿黑幕般的苍穹。 

  众人被震得悚然而惊,还未等反应过来,眼前骤然一片大亮,慌忙闭上双目,却已是头昏眼花。耳边只听到阵阵鼓声,或紧或慢或轻或重,紧若流星闪电,慢若传花相娱,重时如暴风骤雨当头而扑,轻时如凤点鸟啄轻柔婉转。 

  这时众人方睁开眼睛,只见广场上竟站着上千中唐士兵,个个精神抖擞盔亮甲明。一半高举火把,一半腰绑大鼓,间杂交错而立。当中一面巨鼓,被五十个彪形大汉置肩抬出,鼓上一人,一身戎装,白衣银甲,手提长剑翘首站立。面容俊朗绝伦,目光清亮如秋水,正是安王林湛林见秋! 

  林殷不能自已,上前走了几步,到得丹陛前复又停住。林见秋微微一笑,长剑上撩,高声道:“起!”顿时鼓声大作,士兵提气呼喝相应,声慑天地,震耳欲聋。 

  就在这漫天的鼓声和呼喝声中,林见秋在巨鼓中央执剑而舞,曼声长吟:“圣朝用能将,破敌速如神。掉剑龙缠臂,开旗火满身。积尸川没岸,流血野无尘。”他用内力吐出,一字一句穿透重重音幕,清清楚楚传到众人耳中:“今日当场舞,应知是战人。” 

  林见秋宝剑舞动,如银蛇似长虹,身姿妙曼美不胜收。在场诸人无不心摇神驰、目眩神迷,只看见映天的火焰中,那一个潇洒飘逸、如仙如神的身影。 

  “昼渡黄河水,将军险用师。雪光偏著甲,风力不禁旗。阵变龙蛇活,车雄鼓角知,今朝重起舞,记得战酣时。” 

  郎引靖面容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变得阴沉。郎引望咬着牙,恨不能立刻冲下去踩死那个嚣张的仇人,最好是大火燃将起来,将林见秋吞噬个干干净净。 

  可惜,不从他愿。那来回穿梭的火龙,夺目耀眼,映得林见秋素白的铠甲上一片淡红的光芒。使得这个本是英姿飒飒、丰神俊朗的人,无形中增添了一抹胭脂的柔和。 

  林见秋腰肢灵动剑走游龙,口中续道:“破虏千里行,三军意气粗,展旗遮日黑,驱马饮河枯。邻境求兵略,皇恩索阵图。” 

  周围士兵前走回奔,立跪起动,井然有序。呼喝之声此起彼伏,于林见秋吟诵遥相辉映。直到最后一句“元和太平乐,自古恐应无。”林见秋手腕翻飞,挽出剑花无数。众人只见银光烁烁,围住林见秋,令人眼花缭乱、难以逼视。 

  林见秋一个“无”字出口,身形陡止,昂然而立。士兵鼓声齐喑,尽皆凝立不动。众人尚自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耳边犹有回音,半晌方才发觉,四下已然又是寂静一片。 

  诺大的广场之上,只听得火把燃着,毕毕剥剥地响。 

  林见秋只手长剑后负,单膝跪下,朗声道:“恭祝皇上万寿无疆,中唐江山永固!”话音一落,身边众士兵齐齐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赫赫,响彻长空。 

  林殷面带微笑,狭长的凤目中闪着喜悦的光芒,一只手前伸虚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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