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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且待莲开 作者:碧云飞(起点vip2013.12.09正文完结)-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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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麒云语气轻松,听着似乎心情不错,“你就是这样愉悦我的?朝我发脾气?你不怕变成四肢瘫软、毫无知觉的废人?”

    我冷笑着道:“四肢瘫软、毫无知觉,就像柳惜月那样是吗?不知道大婚那晚,你是怎么下手的呢?洞房花烛饮合卺酒之时?还是趁着云雨之欢之时?你是先将她敲晕了,再亲自挑去她的手筋脚筋?还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你下手的……”

    我心知肚明这些话会引起他什么反应,更会对自己不利,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我面前的矮几已被击碎。

    朔麒云的心志一向坚不可摧,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的情绪起一丝起伏,再大的事他都能从容以对,就连如今赤霞被逼得连连败退,他也不放在心。可柳惜月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这世上唯一能让他情绪失控的,唯有柳惜月这道坎了。

    一道疾风迎面而来,我早有准备,腰身向后一仰,避过他凌厉的一击,右手一扬,早已藏在袖中的一根银簪子咻地往他飞去。既然他根本没有打算给我解药,与其变成一具任人宰割的行尸走肉,不如来个两败俱伤。

    银簪子出手的同时,我的右掌已运足了劲向他拍去,可是掌风刚使出一半,猝不及防之下,丹田处突然一阵剧痛,如无数根长针同时扎进我的腹中。我猛然跌倒在地,痛得卷缩着身子,全身发抖冷汗真流。

    朔麒云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扳起,一股阴冷的气息也随之而致,他的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无情的狠毒,“你猜对了,我是故意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我下手的,你永远想像不到她当时是怎样的目光,恐惧、难以置信、愤怒、不甘、绝望……哈哈哈……很不可思议是吗?我费了那么心思,花了那么多时间,不惜一切地得到她,可我居然在新婚之夜亲手将她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在自己最爱的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将她亲手杀死,唯有这样,我的心才能够狠,才能够麻木,从此这世上再没有我割舍不下的事物。”

    不知是因为丹田处的痛,还是因为听了这可怕的话,我的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着,他顿了顿,又冷声道:“至于你……既然你不是惜月,我又何需怜惜你?”

    他说罢松了手,起身便要走,我强忍着腹中那剧烈的疼痛,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在失去知觉前艰难地喊道:“麒云,别走……痛……好痛……”

第七卷积羽沉云 第二百壹十壹章 忆往昔

    再次睁眼,已是次日早上。

    腹部的疼痛已消失,喉咙却是干涩得难受,似要着火一般。我猛地一惊,难道蛊毒开始发作了?我已经哑了?耳朵也聋了?

    我被这个想法吓得冒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喊道:“不……”

    原来我还能说话,我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怔怔望着纱罗轻垂的帐顶。

    淡青色的纱罗上绣满了开得正灿烂的牡丹花,这个品种是……千蝶,我腾地坐起身子,一把拉开纱罗,清晨的阳光轰地涌入我眼中,白花花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痛。我用力闭了闭眼,心头突突直跳,片刻后再小心翼翼地张开……

    房中的所有物件一一映入我眼中,我终于确定我的双眼已经复明了。我跳下床,跑到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人,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一切如常。

    我努力回忆着昨晚最后的情景,朔麒云明明被我激怒了,为何最后还是给我解药?

    正心神不定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云竹甜美的问候声,“姑娘醒了?昨夜睡得可好?既然醒了,云竹便命人伺候姑娘洗漱更衣吧。”

    待几名侍女捧着洗漱用具退下后,云竹打开衣橱让我挑选衣饰,我瞄了一眼,根本没啥好选的,这些衣饰全是以前惜月穿过的,不是粉便是红,没有一件是素色的。我心中暗自忐忑,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变化会这么大,连平素的喜好也变了?就因为当时的我心中只有那个人吗?

    随便选了一件换上后,云竹让我坐到妆台前为我梳头。

    “昨晚……他……”望着镜中正悉心为我妆扮的云竹,我迟疑着要不要向她打听。

    云竹朝我甜甜一笑,“姑娘是奇怪殿下为何替你解了蛊毒?”不待我回话。她已接着道:“姑娘的脾气也忒犟了些,明知还要依仗殿下施恩,怎么就不肯服软顺着殿下的意?昨晚那情形,云竹的心都差点跳出来了,若是殿下一狠心,姑娘你这辈子算是完了。”

    或许是爱屋及乌,云竹因为阿虎的关系,对我倒是有那么一点关心,我也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地为我担忧了一场。

    我苦笑了一下,“那为何后来他……”

    云竹手中动作不停。一边摇头一边道:“我也不明白呢,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云竹还是第一次见殿下这般发怒。姑娘晕了过去后。殿下本已出了霁月宫,我和阿虎正不知如何是好,不料殿下又突然折了回来,站着望了姑娘足有一柱香之久,这才将解药交给阿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我心中悻悻,这时才感到后怕,当时朔麒云若真的一个狠心走了,我便真的完了。一想到自己差点成为一个又瞎又聋又哑的废人,心头一阵寒颤,昨晚我确实太过意气用事。

    云竹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了,这解药只是暂时的。每隔十五日仍需服用一次,若不能按时服用,蛊毒仍会发作。”

    我心中一凉,却也没多大诧异,以朔麒云的性格。他根本不会把真正的解药给我。

    云竹悦耳的声音在我身后继续响起,“不过惜月姑娘也无需担忧。其实太子殿下对姑娘很是不错呢,这霁月宫自从姑娘离开后,殿下命人每日打扫,园中的牡丹花也不曾缺过,以前姑娘最爱的桃之夭夭,宫中但凡有哪盆开得娇艳的,必定被送来霁月宫。姑娘以往用过的物件,都好好地留着呢。就连小白,殿下也吩咐我们好生喂养来着。当年在晋阳,云府里虽妃妾众多,可殿下还从没对谁像对姑娘这般上心。”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他明知我身中千山万水的蛊毒,无论我跑到天涯海角,要想活命,终有一日还是要乖乖滚回来的。保留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为宣示他的能力。

    他对我好,只是因为他心里对柳惜月心存愧疚,为了成就自己的大业,他不惜在新婚之夜将柳惜月变成一个活死人,这些年来,他的心每日倍受折磨,他对她的爱,没有因为岁月逝去而有所消减,反而愈加浓烈,他心中矛盾重重痛苦不堪,他想补偿,想延续他对她未来得及完成的承诺,满腔情深却无处释放。记忆全失的我,恰好成全了他。他关怀备至,琴棋书画样样悉心教导,一心将我塑造成他心目中的柳惜月,只可惜我资质低劣,除了本身擅长舞蹈,别的一样也学不来。

    说来也怪,我的长相与柳惜月有云泥之别,除了跳舞尚可入他的眼外,没有一样跟柳惜月相似,可这并不防碍他把对柳惜月的强烈爱意加诸到我身上,或许是他心里压抑得太久,就如汹涌的激流,一旦得到释放,再也停不下来。

    云竹仍在继续着,“云竹有时还真想不通,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好?他有哪点比不上墨渊国君了?他对惜月姑娘可是宠到天上去了,更何况殿下志在天下……”

    “我不是惜月。”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云竹怔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可表情显然有点不以为然。

    刚打扮完毕,小德子过来传话,“太子殿下要离开祈丹半月,等他回来后再看望姑娘,请惜月姑娘务必好好习舞和练琴。”

    见我没有答话,小德子抬头朝我打量,见我正直勾勾地审视着他,神色有点小慌乱,忙又低下头,行了个礼后匆匆退下。

    知道最近不用面对朔麒云,我不由松了口气,但心里也明白,若要平安度过这段日子,确实只能如云竹所说,放下姿态好好顺他着的意,将自己当成惜月。

    吃过早饭,我在霁月宫随意散步,细细打量这座我曾经生活了将近两年的宫殿。无论是各处园林还是殿室,果如云竹所说,均被宫人打理得一丝不苟,仿佛这座宫殿的主人一直不曾离开。

    不久后云竹来报,下人已将揽月殿收拾妥当,请我移步。揽月殿是朔麒云专门辟出,与惜月抚琴赏舞专门玩乐的地方。看来他果然是不会白白让我得到解药的,即使他不在,也不忘让人督促我练舞。

    一踏入揽月殿,眼前的景象让我怔住。揽月殿因是惜月专门练舞的地方,殿中摆设不多,地上铺着平滑古朴的黄梨木地板,四周垂挂着无数质地轻盈的白纱幔,一朵朵俏丽的牡丹,一个个娇柔曼妙的身影自纱幔后若隐若现。

    我上前几步,将纱幔拉开,原来是壁上挂着十多幅画像,每一幅画像中,画的均是惜月,且画上均有牡丹花做陪衬。画中的惜月姿态万千,时尔雪中飞舞,时而马上驰骋,时而花间扑蝶,又或倚榻浅眠,溪涧濯足,将她以往的种种姿态跃然纸上,甚而有一幅连小白也画进去了,当时小白只有两个月,像只温顺的小猫般躲在惜月怀中,在树荫中乘凉。

    我数了一下,共有十一幅之多,这些画我以前从没见过,应是我离开赤霞后所作的。一幅幅看下去,我的目光缓缓移至窗前的长案上,案上还铺着一张画卷,用纸镇压着两轴,似乎还没完成。

    秋日的晨光正柔柔地映在画上,之前的十一幅画像,画中的惜月均是或嗔或笑,千娇百媚,均是她心怀喜悦之态,唯独这一幅不同。

    高高的邀仙台上,惜月正站在邀仙台的边缘,岌岌可危,她却浑然不觉,只定定遥望着远处的灯海,一身红衣在狂风中猎猎飞舞,长发也随风扬起,那纤细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似会随时被狂虐的风卷走……

    虽然画的只是惜月的侧面,她脸上的神色也有点模糊不清,可是观画的人,仍能透过那萧瑟的意境,感受当时画中人的落寞和孤寂。

    那一次是惜月又提起旧事,惹得朔麒云不快,连续一个月没有到霁月宫看她,她伤心之余,在某日夜晚偷偷登上邀仙台,只为远远的看看他的身影。

    那两年的生活,无疑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再也记不起任何片段。可是此时此刻,望着画中的那个身影,我仿佛又回到惜月的身体里,记忆如水般从我脑中汩汩淌过,心底蓦地一痛。当时还是惜月的我,曾流着泪对他说:“我只想到你心里,可你总是将我拒之门外……”

    而他却对我说:“不,你在的,一直都在,在我心里……”

    正怔怔出神,吱吖一声,云竹一手将窗户关上,嗔道:“哟,哪个该死的奴才没长耳朵,殿下吩咐过,这画还没画完,不可晒在日头下的,这扇窗只能晚上开来透透气。”

    关上窗后,云竹见我仍望着那画出神,又道:“这殿中的画,是按一年四季,十二个月来分的,加上这一幅,正好是十二个月。”

    我望了望其它画,这才发现,果然每一幅画里的牡丹,都是按十二个月份所开的牡丹来画,一月是双娇,二月是金玉衣,三月是千蝶……未完成的这幅,却还没画上牡丹。

    云竹仍在絮叨:“说来也怪,这一幅画,殿下所花的时间最久,只要殿下在宫中,他每日必来这里,这画从你离开便开始画,却到现在也没画完,反倒是其它画却快得很,每一幅画均是几天便完成了……”

    我别过脸,扔下一句便往门口走去,“我今日身体不适,暂且不练舞。”

第七卷积羽沉云 第二百壹十贰章 夜访

    七月,在墨渊仍是炎夏,可在赤霞,已是秋天。入夜后的祈丹,已有阵阵秋寒。

    离七星错行之日只余三个月,云影卫的人早已离开祈丹做准备,加上朔麒云不担心我会逃走,看守霁月宫的人比以往少了许多。

    子时一过,我施展轻功,绕开看守的侍卫来到炅恒宫。宫人早已歇下,寝室里,只剩一盏琉璃盏,发着羸弱的黄光。一名女子身着薄罗轻衣,长发散至腰间,一手支颊,正坐于灯前怔怔出神,那张素净的脸明艳依旧,眉宇间却愁思尽现,再无从前的生气。

    我上前一步,室内本就暗淡的烛光更是一暗,宋莘莘一惊,转过身来,一阵诧异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定定地与我对视。

    良久,她收回目光,淡淡地道:“许久不见,师妹的轻功又长进了。”

    我没有理会,环视了一眼这间寝室,虽只是寝室,摆设却极其奢华,足见惠帝对她的宠爱。

    我朝她甜甜一笑,“师姐圣宠不衰,就连我在徽州时,也听闻陛下对你宠极一时,想必不久后便可获陛下许以后宫之尊了。”

    宋莘莘微一挑眉,“师妹是特意来向我道喜的?”

    “也不全是,我也想来看看,夜深人静之际,师姐是否能安睡?果然,师姐还不曾入睡。观师姐面相,肤泽晦暗无光,双瞳黯淡似有郁滞,眼底泛青,唇色乌中带紫,应是长期失眠、多梦易醒所至,即使入睡,也会被恶梦缠身难以安眠。”

    宋莘莘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渐渐浮起愠色。我继续道:“这也难怪,远离故土,孤身一人在这深宫牢笼,背亲叛友,手中还沾着几位同门的血,试问又能安睡几晚?咦……真巧,盂兰节快到了,师姐有没有准备些祭品,拜祭一下吉祥他们?我记得小桃和小杏最喜欢吃桂花糕了。”

    宋莘莘的脸上一阵铁青,两手紧紧攥着。霍然起身冷笑几声才道:“不劳师妹挂心,师妹当真有闲情,有这闲心来挂心我。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北凌羽即将迎娶宸邑公主,可师妹你呢?可怜你千里迢迢地逃回去,却不能名正言顺留在他身边。瞧你如今这落魄样,若不是太子殿下念你还有利用价值。你以为你还能留得残命?”她缓缓走近,脸上浮起一抹暧昧的笑,“据我所知,太子殿下的北冥神功已练成,不需再戒女色。听闻殿下对你念念不忘呢,他又岂会容你保住清白之躯?到时你的心上人另结新欢。你却贞洁尽失,就算残喘保得一命,你以为他还会爱你如初?”

    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迎娶宸邑公主有何不好?两国联姻,墨渊再无后顾之忧,可放手对付赤霞,听闻那位公主还是个大美人呢,凌羽娶了她。怎么算也划得来,我身为墨渊国人。自是高兴。贞洁,贞洁是个什么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他要的只是我的心。至于我的价值,有价值总比没价值的好,没有价值的人,确实容易被人抛弃,师姐也是时候考虑一下,朔麒云一旦在赤霞继承大统,你于他而言,还有何价值可利用?”

    宋莘莘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方道:“别在我面前逞强了,北凌羽另娶,你又岂会不介意?过了这么久,你的一张利嘴仍是没变,口舌之辩我确实不如你。直说吧,你今晚来此,目的何在?”

    我收起刚才的玩笑不恭,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受人之托,前来传一句话。”

    宋莘莘接过那玉,神色一变,双手颤抖,细细抚着上面的纹理,良久,她终于问道:“父亲他……他可安好?”

    “宋堂主已为国捐躯,战死王稽山。”

    宋莘莘猛地一个踉跄,跌坐到榻上,“你……你骗我,你恨我,你想报复我,所以故意胡说……”

    我冷冷地望着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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