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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且待莲开 作者:碧云飞(起点vip2013.12.09正文完结)-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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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莘莘语气焦虑,“师妹,你来了正好,他、他回来了,所以我要回去了。”

    我沉着脸道:“怪不得这么焦急,原来是小澄谷那位回来了,是他开口请你回去的?”

    宋莘莘的脸色有点不自然,怔了一下后低着头道:“不……不是。不过,他是昨晚才回来的,可能还不知道我出谷了。”

    “人家都没叫你回去,你就这么巴巴地赶回去了?”

    宋莘莘低着头,红着脸道:“可、可是,刚才收到帮中消息,他受伤了,我……我要回去看看他。”

    我用手指往她脑袋上狠狠戳了几下,“你这没出息的女人,瞧你这样子,急得什么似的,没半点矜持。之前还以为你想通了,所以在这儿待了这么久,原来是人家出远门了,现在人家一回来,你就急不可待地要回去了,真是没出息!”

    宋莘莘低着头,撅着嘴不出声,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叹了口气,双手扶在她肩上,“师姐,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了,他为何从来没有向你表示过一点点那个意思?”

    宋莘莘抬起头,美丽的杏眼里藏着一丝哀伤,“他忙得很,哪有时间……”

    “师姐,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他真的对你有意思,会这么多年也不表露出来吗?”

    宋莘莘不说话,咬着唇倔强地别过了头。

    “你回去也好,师姐,你心里若是放不下他,何不趁机问个清楚,作个了断?”

    宋莘莘的身子一颤,眼底透出一丝慌乱之色,别过脸说道:“不,我不问。他心中也有我,我知道的,又何需问他。如今他的心思都放在正事上,我不想让他在这儿女私情之事上徒添烦恼。”

    我将她的脸扳正,望着她那双痛苦挣扎的眼睛,“师姐,你不是不想,你是不敢,因为你怕,你根本没有把握,你怕一旦这层纸撕破了,你便连骗自己的借口也没有了。我说得对吗?”

    她痛苦地望着我,长长的睫毛因眼睛强忍着泪水而抖动着,我的心也痛了一下,但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师姐觉得我这样说很残忍是不是?可你若是一直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又何尝不是对你自己残忍,了无期限地去等待一个只当你是妹妹的人,你这又是何苦?”

    她的眼泪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了下来,我不再说话,只轻轻替她抹去眼泪。她木然地望过身子,却又怔住,北凌烁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不远处的月门下,定定地望着她,眼里有着与她一样的痛苦。

    北凌烁走过来,双手朝她递上一个盒子,平静地道:“正巧叫府里的厨子做了些你爱吃的糕点,你带回去吃吧。”

    宋莘莘接了,轻声应了一句便低着头走了,北凌烁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语,半晌才转过身来望向我,开口欲言,张了张嘴之后却终将要问的话咽了回去,叹息一声后道:“别逼她了,让她好好想想吧。”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云府

    带上千汐,吉祥又驾着车将我们送到大皇子府。府邸大门仍挂着吊唁用的灯笼和白幡,正厅也设了拜祭的香案。入了后院,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远远便听到一浪接一浪女子的嬉笑声,歌声琴声打闹声不断,艳香四溢,若不是刚才是从正厅那边过来,实在不敢相信这府中之人如今是在守孝。

    南泉州在北凌云的雷霆重击之下,那些被判刑的邪教教徒遗孤,因失去家中支柱,又被没收了家产无家可归,一下子多了数万难民。其时正值严冬年关,不少老弱病死街头,甚至有些地方还出现了暴动,涌上街道抢掠商铺,南泉官府不得不出动守兵镇压暴动者,又动用州库储备救济难民。可以说北凌云其实是留了个烂摊子给南泉州,朝中有人上奏弹劾他处事不当,更私自用刑,导致南泉子民心生怨念,有损朝廷声望。而他自回晋阳复旨之后,便闭门不出,对弹劾他的事也是听之任之,不管不顾。

    还道他是因皇后之死伤心难过,躲在府中无心朝政,原来他无心朝政是真,伤心难过是假,终日闭门在府中与那一群莺莺燕燕寻欢作乐去了。

    就在上月底,三皇子北凌雁自动请缨,押送一批救援物料和库银前往南泉州安抚民心,为北凌云做善后工作。至此,局面已是无比清晰,众皇子之中分成了两个派系,二、三皇子支持嫡系长子北凌云,而五、六皇子则支持四皇子。三皇子北凌雁的正妃,是顾丞相顾非池的大千金,而顾丞相正是皇后一手扶持的势力。如今回想,当初皇后一心撮合北凌珩和顾家三小姐的婚事,也是为了自己儿子拉拢多一个支持他的兄弟,被我无意中搅黄了,倒是歪打正着帮了北凌飞和北凌珩。

    正胡思乱想间,一名侍女快步上前欠身行礼,“殿下请郡主前往四季庐一聚。”

    北凌云的府邸本就是建在依山傍水之地,这个四季庐,就是建在后山半山坡上的一个圆形屋庐,庐内宽阔无柱,四面开阳,居高临下,不仅能观望整个府邸,晋阳南边的风光也可在此俯瞰。白玉铺就的庐底与地面之间架空了一丈之高,架空层里不断燃烧着炭火,一踏入庐内,便觉暖意洋洋,温暖如春,与室外寒冷的空气断绝开来。如在夏季,却又是避暑的好地方,故称四季庐。

    十几位娇媚女子正在庐内跳舞,身姿曼妙神态妖娆。北凌云穿着宽松的紫色锦缎便服,肩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毛裘子,一头墨发松散地拢在脑后,赤着脚懒懒地倚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美人榻上。榻边,一名女子一边温酒,一边剥葡萄皮,用她纤细的玉手喂到他嘴里。另一名女子将身子伏在他胸前,一双玉臂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细语,巧笑连连。这些女子的长相都极为相似,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庐内甚是暖和,所有女子都穿得极少,薄罗轻纱,艳光四射。这场面当真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我扫视了一眼庐内众女子,不见千洛的身影,暗自松了口气,千洛可千万不要沉沦在这奢靡的温柔乡中,迷失了自己。

    北凌云见我来了,懒懒地望了我一眼,挥手让那些女子退下,向我抛来一只暖炉。

    “先暖暖手,再来一盏温酒暖暖身子如何?”

    我伸手接过暖炉,不禁多望了他一眼,他那群美人只穿薄罗轻纱,他却披着狐毛裘子,还用暖炉暖手,似乎很怕冷。我笑着揶揄道:“这大冬天的,南泉州那边可是饿殍遍野,这边厢咱们的修罗殿下却躲在府中狐裘加身,紫醉金迷,真是天渊之别啊。”

    北凌云不在意地笑了笑,朝那张铺着虎皮的石墩指了指,示意我坐下,缓缓踱步过来,解下他身上那件狐毛裘子,往我身上披去,紧了紧裘领上的绦子。

    “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少?”他在我身旁坐下,倒了一盏温酒递给我,“赤霞的冬蜜酒,用冬天的枣花蜜、圣仙山的冰露酿成,夏天喝了清润生津,冬天喝则温补肺腑。”

    我轻轻呷了一口,“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果然是好酒。天寒地冻,有人温饱不继无家可归,殿下却闭门不出不闻不问,每日在这儿听管弦赏美人吸琼浆披狐裘,过着紫醉金迷的日子,真是比神仙还悠游。”

    北凌云哈哈一笑,替自己倒了一怀,仰起白皙的脖子将酒饮尽,“若能抛却世间烦恼事,饮尽天下琼浆玉液,你说……这样的人,真的能蜕尽毛骨化作仙吗?”

    我笑了笑,“若真的能抛却烦恼事,即使饮不尽天下琼浆,不能成仙亦胜于神仙了。”

    那双琥珀色的双瞳黯淡下来,薄唇有点无奈地微微撅起,“说得是,既然摆脱不了尘世羁绊,亦只能继续做这凡夫俗子了。”

    “原来殿下躲于府里闭门谢客不理政务,每日醉生梦死的,是想尝遍天下琼浆,蜕变成仙啊。”

    他无所谓地瞥了我一眼,往我杯里加了点酒,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饶有兴致地反问:“你这样认为?”

    我轻笑一声,故作思考的样子,“嗯……不像。”

    他挑了挑眉,眼角带着一丝笑意,“那像什么?”

    “依我看,殿下倒像是蛰居于巢穴中的猛兽,伏而不出,静待出击的最好时机。”

    他微微侧着头,凤目斜睨,脸上似笑非笑,我亦不做声,笑眯眯地与他对视着。半晌,他才哈哈地笑出声来。

    “有点小聪明,可惜……却是自作聪明了。”

    他拿起杯子,优雅地往我的杯子上轻轻一碰,自顾自地饮尽杯中的酒,“你只猜对了一半。”

    他起身,赤着脚缓缓踱到窗前,伸手将窗推开,刺骨的北风立时窜进庐内,将他薄薄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肩上如黑绸般的墨发迎着风飞扬起来。此时的北凌云,脸上全然没有了往日那慵懒的神色,他眺望着远处屋宇错落的晋阳,定定地出神,双眉微微蹙着,琥珀色的双瞳失去了神采,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哀伤。

    半晌之后,他才自嘲似地勾起一抹苦笑,悠悠地道:“疾风迅猛,惟伏草能存。”他转过身,缓缓踱着步走回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慵懒神态,“真正蛰居穴中,伺机而动的猛兽……可不是我。”

    我用疑惑的眼神向他询问,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视了片刻,忽然狡黠地一笑,“云逐月,舞排好了吗?”

    这样问,大有要我为他跳舞交换答案的意味。我哼了一声,别过脸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千洛也等我很久了,失陪。”

    步出四季庐,吉祥在庐外等着我,不停地搓着手冻得两脸通红,却仍不忘用眼神责备了我一下,似怪我又和北凌云单独见面。我装做看不见,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暖炉递了给他。下了两段石阶,仍能感觉两道目光紧紧追随在我背后,我转身回望山上,北凌云斜身倚在四季庐的门廊下,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浅笑,遥遥向我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刚才那些话,他是在暗示我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暗战之中,他已决意做那疾风中的伏草,退而避之?而北凌飞真正的对手仍然蛰伏在暗角之中窥视着这一切?又或许,这不过是他故意扰乱北凌飞视线的小把戏而已。

    来到千洛的屋子,千汐和千洛已备好了酒菜正等着我,我让吉祥也一起坐了,四人边吃边聊,不觉已是日沉西山,天边乌云压顶,风声大做。

    千洛望了望窗外,“起风了,今晚怕是要变天了。”

    这下正好,我趁机道:“姐姐若不嫌弃,不如让妹妹今晚在此留宿,我们也正好促膝长谈,一醉方休喝个痛快。”

    千洛笑着道:“呀,难得妹妹有这个兴致,我怎能不奉陪到底?”

    待到子时将近,千汐早已熬不住睡下了,吉祥因我之前的吩咐,仍在一旁伺候。千洛在我的再三央求下,替我画了整个府邸的地形图,我与吉祥默记于心后,将图纸扔到炉子里烧掉。

    千洛极是担心,“真的要去吗?书房那边是府中禁地,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近,无论何时都有云影卫的人守着,别说常人,鸟儿也飞不进去一只。”

    “姐姐别担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会强来的,有吉祥接应,不会有事的。”

    “唉,你这丫头,难得来看我,却是打的这个主意,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你留下,省得我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四殿下如今又不在晋阳,可如何是好?”千洛见我坚持,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却又无计可施。

    此时,随着呼呼的风声,偶有叮咚琴声传来,千洛说那正是北凌云在书房抚琴。

    “姐姐确定?不会是其它姬妾抚琴?”

    千洛很肯定地道:“不会,殿下规定,入夜后除他之外,府中任何人不得弹奏乐器。”见我有点疑惑,她又补充道:“殿下每晚这个时候都会在书房抚琴,想来是不想被打扰。你只须循着琴声,便能找到书房。”

    循着琴声,果然很快便找到北凌云所在的院落,他的书房在这个院子的北面。今晚的大风正好给我们做了掩饰,我让吉祥留在院外接应,自己则轻身掠进院内,往书房方向摸去。

    书房仍亮着灯,我藏身在对着书房的回廊檐上,琴声正是从里面传出。北凌云正坐于案前抚琴,身上已换过另一身便袍,几缕墨发从额角垂下,神态专注。琴声时而清悦时而幽怨,婉转缠绵,似是在向谁诉说着心中的哀怨与思念,正是那首《云逐月》。

    琴声渐止,北凌云起身缓步来到书桌前坐下,不时提笔写写画画的,我心中暗骂,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却见他又放下笔,从怀中掏出一物,举于灯前细细观望,我的心立时咚咚的一阵狂跳,那物件不是它物,正是我费尽心思要找的嬴鱼佩。

    终于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北凌云叹息一声,起身来到书架旁,伸手往架上一个格子按去,那书架忽然往左边移开两丈,露出书架后一个暗门,北凌云进去片刻后又出来,重新将书架归位后便将灯吹息,步出书房。

    我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确定他没有去而复返之后,才悄悄地潜入书房。在黑暗中照着他刚才的法子将书架移开,潜入暗室之中。

    掏出火折子点燃,暗室内的摆设一目了然,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住。室内的摆设与外面的书房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里四面墙上都挂满了画轴,而这些画之中,画的全是同一个女子,与狄靖觅兰居里那画上的女子是同一人---柳惜月。我将室内的烛台点亮,举灯细看。每幅画上,这位绝色女子姿态各异,或月下抚琴、或灯下挑书、或湖畔采莲,而画得最多的则是她的翩翩舞姿。想起在四季庐中见到的那群女子,眉目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柳惜月的影子,简直就是北凌云按照柳惜月的容貌找回来的替代品,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看到其中一幅时,我不由征住,突然明白了为何北凌云对我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那一树灿烂的火玉兰之下,柳惜月正在树下轻盈起舞,树上红英随风洒落,她的衣袂在风中飘飞,回眸一顾巧笑倩兮,宛若瑶池仙子下凡嬉戏。我的相貌远不及她明艳夺目,可是那衣裙、那装扮、那舞姿,与我那日在天承宫为他跳舞时,竟是惊人的相似,难怪连慧姑姑也说我把她吓了一跳。

    画中虽然只有柳惜月一人,可是我能想象得到,当年坐于水榭之中为她抚琴的北凌云,是怎样痴情地凝望着她。脑子里又响起了那首《云逐月》,这是属于他们的曲子,她是天上独一无二的明月,他便是那逐月而飘的浮云,他用一生追逐着她,无论月盈月亏。

    烛火啪地一声轻爆,我回过神来,拍了拍脑袋,提醒自己办正事要紧。细细翻找片刻之后,终于在书桌一个锦盒里找到那块玉佩。这么顺利就找到了玉佩,我在高兴之余,不禁又贪心地想,这隐秘的书房之内会不会还隐藏着其它秘密?毕竟就算两块玉佩到手,可是它到底与那对宝剑有什么样的关联还不得而知,难得到了这里,启有不看看就走的道理。

    打定主意,我放好玉佩便四处查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小心地抹去被翻动过的痕迹。当我在一个古老的兵器架前端详时,发现架子的一端连着一条铁链子,一时好奇伸手拉了一下,突听传来轰隆的声响,我暗叫一声不好,拔腿想跑,却见兵器架旁的地上竟然打开了一个方形的地道口。

    书房中静谧无比,只有微弱的烛光轻轻晃动,望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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