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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嫂嫂,何以成妻 作者:灵鹊儿(晋江vip2012.12.13完结)-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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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心却空荡荡,两厢分离的感觉比疼还难受,可又说不出口,真真……不是滋味。四年了,丹彤记得四年前那大雪纷飞的夜,三哥难得像小时候一样守她入睡,梦里也是雪,漫天的雪雾中她与哥哥们一起骑马飞奔。一觉醒来,天地再不同……

  一千多个日夜,没有一刻不在等,不在盼。时光走,日出日落,磨没了人的心志,这盼便忽高忽低,忽浓忽烈,不再记得那梦有多惬意,只记得这盼有多绝望。恨一天天积攒,延续到今天突然拨云见日,本该是万般欣喜,可心却不知何时早就变了滋味,于这异土之上,竟是生出如此的眷恋,拖拽着她不敢想离去,不敢想再也不见,心慌得似那染了重症之人再抓不住时日……

  竹林尽,小路没入大路。天边星淡,黑暗彻底吞噬了天地。已是黎明在即,不能再送了,慕峻延停了脚步。看那丫头依旧不觉,拖沓地向前挪着。慕峻延没有叫她,只是回头示意跟着的人将马牵了过来。接过缰绳,跟过去,递到她手中。

  丹彤一怔,那缰绳突然死重,险些没接住,闪了一闪才算握稳。深深吸了口气,寒冷直入心肺,热热的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模糊的心思倒似清楚了些。早就知道他会是如此情形,却是为何还要自寻烦恼?走就走了,多少年之后,谁还认真记得谁……狠了狠,终于抬起了头。

  天黑,近在身边的人也看不清,可他脸上的表情,眼中的目光,她都能想得出。太熟悉了,这半年多,除了她惹祸将承泽他们的事说漏嘴被他狠狠训了一顿之外,这一切就从没变过……初时觉得那目光很暖人,那笑很温和,后来才知道,当温暖一成不变,就会虚成一层假饰,无论那面上是什么,都再掩不住背后的清冷。有些时候,她甚而愚想着能变成那纸上墨线勾画的梅,只有如此才能看到他眼中的变化,有悲,有喜,有波澜……

  “天要亮了。上路吧。” 

  他又在催了,一如他二人分别的惯常。其实,她每每拖延,不是贪玩儿不知收敛,实在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一天他因着她在而忘了时辰。可一直到了今天他还是如此……许是在他心里这一别再不见与那天天见根本没有不同。她在,是客;她不在,卸去这应酬,也未必能减轻一丝他的心沉……

  “丹彤?”看她怔怔的,半天不语,慕峻延不得不再次轻声提醒,“该走了。”

  “嗯。”本是恨,本是不耐,谁知这一出声,心里的酸楚竟似突然绝了口,眼里即刻噙满了泪。赶紧又低下了头,可还是屏不住,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不想再在他面前失态,不多一个字,立刻翻身上了马。

  “路上当心。”

  话音未落,马鞭狠狠地落下,一声嘶鸣划破夜静,未待人惊,瞬间便消失在竹浪中……

  黑衣不见,人已远远而去,只余耳边越来越弱的马蹄声。慕峻延负手而立,凝视着夜色中依稀的前途。这丫头……就这么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忽地冒出来,忽地不见,在的时候以为再不见天日,走的时候竟是再无归期。从此,他的夜又是静……一转身,不知是冬寒还是站的时候久,腿脚有些僵,略活动了一下,方才迈开步。

  “爷,上马吧?”家人随在身边轻声问道。

  “你先去,我走走。”

  “爷……”

  “去吧。”

  “是。”

  家人带马离去,周遭重安静下来,依旧是竹叶随了风声。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反倒想起刚才那靴子磨地声,不觉笑笑,这丫头多大了?明明还年长静儿几个月,行事却多欠沉稳,一时高兴,嘴就像抹了蜜能把人腻死,一时恼了,便再无遮拦。上次为了拦着他插手承泽他们的事,险些动了手脚。全不顾他才是至亲长兄,她不过是个只知搀和热闹的外人。其实,话说转回来,虽是总任性,倒也是个热心肠。不过这一回去,彻底放了风,再逞了她那些哥哥的势头,不知这性子还要嚣张几分。若是今生再得见,她可还记得这个被她缠了半年的大哥……

  边走边想,心思一刻也不静,正是想站住定定神,耳边忽地又响起马蹄声。山中声响难辨,当是家人又来寻他。却不想张望了一会儿,才听出这声音是从身后来,心咯噔一下,赶紧回头,果然,急匆匆一骑人马已然近在眼前。

  未待定睛看清楚那马上跳下来的人,慕峻延就被冲得一个踉跄。恼不及恼,那熟悉的发香已经飘入鼻中,才是明白这小兽一样猛扑在他身上、撞得他心口生疼的正是那刚刚送走的丫头。此刻她双臂环着他的腰,勒得好紧,慕峻延心知这力道是发了狠,若是挣,必是不能好看,遂也就随了她。

  山路无人,夜色也暗,却两人这般暧昧的姿势,依旧让慕峻延身子发僵,手臂垂在两边颇不自在。轻声假嗽,正色道,“怎么返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

  “……嗯。”

  哼这一声已经听出了她的哭腔,慕峻延才觉自己问得实是有些不应景儿,可话已出口,只得继续道,“什么?”

  “……你。”

  嗯??人一僵,心忽地乱,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艰难地清了清发涩的嗓子,“丹彤,你……”

  不想再听他多岔话,她踮起脚尖,轻轻贴上了他的唇,女儿家的羞涩与苦等都随这微微发颤的唇瓣传给他,如此,他该是明白她的心意……

  他终是没了声音,不躲,也不动,冰凉的唇被她贴着,暖着,依旧平静……这么多年,他还是学不会忍,却几番挣扎磨出了漠然,心底的触动与苦涩再不会显在面上、曝在眸底,此刻落在她眼中,一如冬日的湖面……

  他这般无动于衷,丹彤此刻心酸远胜过了羞辱,泪水滚滚而落,打湿了两人的脸颊,两人的唇……

  苦咸的味道浸入口中,慕峻延终于再不耐,轻轻握了她的肩推开些,嗔道,“傻丫头,成何体统。”

  踮起的双脚重重落,丹彤终是哭出了声。 

  此刻双手依然握着她,慕峻延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想了想从袖中取了帕子递给她,她也不接,那哭声倒越大。实在不知道此刻是该哄还是该劝,干脆拿着帕子给她抹泪,谁知反而越抹越多,真真是尴尬。只好收了那帕子,又略犹豫一下,轻轻将她拢进怀中,贴在胸前,天地总算清静了些。

  他怎能有这种本事?抱着她都能让她觉得是疏远!丹彤心越酸,埋在他怀里,不依不饶,呜呜咽咽……

  脑子被哭乱了,心也被哭疼了,慕峻延冲着夜空长长吁了口气,再低头,像小时候哄静儿一般轻轻抚着她的背, “好了,你六哥来接你回家是喜事,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我,我,我舍不得走……”鼻涕眼泪抽抽噎噎,怀中声音闷闷顿顿,“想,想怎么办……想七哥怎么办……想你……怎么办……”

  “两国已停战多年,如今是友邦,你三哥又是那般的势力,若是想,就让他遣人送你来看看。到时候咱们久别重聚,多少欣喜,再想今日,岂不好笑?”

  “久,久别?”哭声又大,“我,我怕我忍不得……如今这么近,我,我都想你,若是……”

  “别胡说。” 将她的头闷在怀中,不许她再胡言乱语。

  这般强她,丹彤再不能依,用力挣着抬起头,心事已然道破,不如彻底问个明白!“慕大哥,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回……”

  “不愿意。”

  “那,那能不能让我留……”

  “不能。”

  这冰冷干脆的回答真真戳人心!丹彤忍不住哭着冲他喊,“你,你怎么这么心狠?!我,我想你怎么办?想病了怎么办?想死了怎么办??”

  慕峻延笑了,用力抹一把她脸上的泪,将这倔丫头硬按进怀中,“不是我心狠,是你这傻丫头心愚。人在俗世,七情多六欲浓,这一辈子,多少情谊纠葛。你小小年纪就被囚在此,心苦难言,忽地被我知道了身世,自是比旁人多了一份亲近。这些日子你我常相伴,别说是人,就是个小猫小狗,处久了也难免心生挂念。等你回到草原,回到家,见了你的亲人们,每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辈子自由自在再不受管束。到那时,偶或想起夜里陪着我作画,是会有些惦念,可也会觉出这曾经的日子有多枯闷,这慕大哥有多无趣。再想今日这些傻话,羞不羞?”

  ……他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把她说得应对不上,那道理似总在他手里攥着,随时用来敲打她,开导她。心还是酸,抽泣却缓了些。顺着他的话想,自己这些日子的苦,这日夜颠倒的念,许是真的是因为枯闷,没有旁人,只有他,也真难免于他眷恋……

  “往后……你会娶妻么

  “会吧。”

  “不是说不愿意娶么?”心又紧,酸得不是滋味,“怎么,怎么又想娶了?”

  “慕家总要有后。”

  “你,你都这般岁数了,还要娶小娘子么?看谁家还愿意把女儿给你!”

  “这么说,我是太老了?”

  她一打壳儿,声儿立刻小,“……别人,我是说别人许是,许是会嫌……”

  慕峻延悄悄笑了……

  “……会,会娶谁?”

  “这我如何知道?总要找了媒人来打听。”

  “那……那是什么时候……”

  “明年吧。”

  他要娶妻,还要生子,他只是……不想要她……泪又巴嗒巴嗒掉,伤心不已,没指望了,她再没指望了,今生唯剩的就是此刻的怀抱,埋进他怀里,抱着他,紧紧的……

  这丫头真有力气,慕峻延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她拦腰勒断了。抬头看,远处那几颗星已经不见,天边慢慢泛着浑浊。

  “丫头,天当真要亮了。”

  “我不管!!”

  这么理直气壮,可见她六哥是给她壮了声势,慕峻延叹了口气,唉,不管就不管吧,今天就纵她彻底任性一回,手臂略略收紧,黎明的清冷中将她抱暖些……

  —————————————————————————————————— 

  芳洲苑。

  初春的日头难得晒得暖,午后的人们越发懒散,楼上楼下静悄悄的。二楼正卧房旁的小室门紧闭着,门内偶或漾出淡淡的水汽和轻撩的水声。

  朱漆楠木架挂着刚换下的衣袍,衣架旁的高几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干净的换洗衣裳,高几背靠琉璃屏风,屏风上绘的是李成的山水,合着房中氤氲冉冉,越衬了那烟霭霏雾、卷云之动。屏风这边,宽大的浴桶占去了大半个房间,足够数人同浴。旁边矮架上搭着烘烤得暖暖的棉巾,伸手可及的荷叶几上摆着他惯用的墨玉盏,暖桶中温着一壶清爽可口的碧螺春。

  承泽靠躺在浴桶沿儿上,双目轻合,乌黑的发丝垂在肩头,随了那缓缓偶漾的水波起伏飘动。晌午在延寿斋吃过长寿面,又端端听了老太太一顿教导,总是背着这不雅的名声、没犯的错,任是谁都有些不耐。此刻人泡在热水中,浑身舒舒展,水汽缭绕,淡淡的清香顺了鼻腔沁入心肺,将那恼人的烦躁熨得服服帖帖,实在是惬意。不知这浴汤里青蔓放了什么香料,熏得味道如此清淡雅致,真好闻。抬手闻闻自己,身上似也有了这味道,呵呵,不知给静儿闻了,她可喜欢?定是要问她,要她亲口说出来。

  想着夜里的计划,心甜似化了热蜜。那桂花陈酿早早就预备了,馨竹园也来来回回去了好几回,却总是没胆子哄她饮下,生怕一句鲁莽得罪了,再不得见。好容易盼到今儿,日子特别,寿星为大,不管怎样,她便是不依,也不能恼。更况,这些日子又让他挖空心思想到一个她断不能拒的好由头,两厢加起来,再不会不成!想着那宝贝人儿醉眼蒙蒙软在他怀中,承泽一阵心热,那被水汽熏得泛红的脸颊越发烫。想那日被她哭着抱怨罢,回来后他咬牙腆着脸跟福能儿要来了那说不得的小册子,一字一句读得他脸红心热,那图画更是……看得人心惊肉跳。从来没想过,这房中之事竟是有这许多玄妙,还有那么些的姿势,实在是……实在是秽乱!可是,可是心中又忍不住想,难道那些都有别样滋味不成?这……自是不能都试,别说她不肯,便是让自己那般,也实在有放荡之嫌。不过,往后老夫老妻了,也或者……不妨……试一下……

  正一个人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忽听得屏风外细微的衣衫声。

  “谁?”

  “爷,是我。”

  “怎么了?”

  “这几日记性真差,竟是给你拿错了里衣儿,我去换一下。”

  “不妨事,就这样吧。”

  “又不费什么事,这就好。”

  “嗯。”

  从浴房中退出来,青蔓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小钥匙,钥齿深深嵌进肉中。努力吸着气,心叫佛祖体念佛祖保佑,自己行这龌龊之事,实在是被逼无奈……

  离开他外嫁他人,于她,实在与死没有分别。这些日子绝苦无望,不敢人前显,只一夜一夜枯坐无眠,总算佛祖体谅,可怜她一条薄命,于她些许指点,悄悄寻了他的踪迹。她其实早就怀疑他夜里不在房中,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去探他的隐秘,可人走投无路,总会为自己最后挣扎。为了做定自己的猜测,她大着胆子半夜敲门,那声响之大,别说是他这样习武警觉之人,便是一个昏浊老妪也该叫醒了。他不在房中,他不在房中!去了哪里?定是去会那相好之人!哼,他诺给老太太三年不见,不亲,不瓜葛,只要坏了其中一条,且不说老太太还会不会相信那往后娶亲的承诺,便是他这般胡闹,也定会伤透老人的心!这正是她想要的,要让老太太再心痛,再计较,想明白这样不知收敛胡闹的孙儿,将来娶了妻也必是一团糟!身边怎能没有她这样一个贴心人……

  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衣柜前,轻轻打开,在那几次三番探得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玲珑别致的红木小匣,小匣正中一只闪亮亮的镶金小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又生恨!伺候他这么多年,这房中里里外外她了如指掌,没想到撵她到外间不过数月,这衣柜中竟是装了暗格!此刻这崭新的红木小匣如此刺眼,她料定其中定是藏了与那不堪之情瓜葛的东西,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他怎会把这钥匙每日随身带?!今日若非她破了例闯了他的浴房,便是再不能得手!

  钥匙轻轻插入,锁舌吐出的那一声轻响吓得青蔓一个哆嗦!果然,与自己最亲的人藏心思实在和做鬼没有两样。手扶在匣子上有些抖,轻轻一个动作竟是僵住,开还是不开?他最忌讳人探他的私事,不管是否真能抓他的把柄,一旦被他知道,不知要如何大怒,若是一时羞恼,说不定这些年的情谊就全完了!可是……事关将来、自己的生死,这个险她必须得冒!

  慢慢,慢慢打开……

  看着那红绒缎上淡淡莹白的珠光,青蔓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都凝住……

☆、第六十七章 交杯酒醉
 
  刚起了更,芳洲苑后窗一个人影悄然跃下,衣袍掠风,静谧中一倏而过轻微的声响。

  飞檐走瓦,行如点水,今夜分外小心。此刻身上不是掩形的黑衣,而是崭新的寿星袍,大红的金镶团花甲衣,雪白的中衣金丝边纹束袖,如此鲜艳的搭配浓浓暗夜之中依旧显眼,瞥见远处上夜的灯火,承泽不由又多聚了一份神。其实这般穿戴倒真不是为了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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