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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一里江山+番外 作者:魅冬(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0-31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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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却没有答话,闭目养神。
  刀刀温和有礼的说道:“公主,郡主累了,请您先回马车吧!”
  秦缨下马车时,我并未睁开眼,察觉到顾西丞的气息靠近,我索性继续假寐。刀刀是个机灵的,抢在顾西丞开口之前说道:“顾公子,郡主这几日都没睡好,方才又受了惊吓,这会儿怕是睡着了。”
  顾西丞没再上马车,恰逢陈盛上前说道:“公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可否出发?”
  “起程吧。”顾西丞应了声,陈盛便下令起程。
  刀刀关上马车的门,马车缓缓开动后,我才睁开眼问道:“林子里那些刺客跑了?”
  “据说全部被猎杀,没留下任何活口。”刀刀想了想,问道:“恐怕到了汴京之后也不会太平,郡主得处处留心。”
  “嗯。”我不再说什么,伸手微微掀了掀马车的窗帘子,外头的景色晃眼即过,因是冬日,又平添了几抹萧条。
  马车上虽铺了厚厚的毯子,但颠簸之间依旧会扯疼我身上的伤口,所以马车走的并不快,慢吞吞的,待到抵达汴京时,已是大半个月后的事。
  “郡主,到汴京城门口了。”
  刀刀同我说已经抵达汴京城门口时,坐在我身侧的秦缨紧紧抓着我的手,捏得我十指生疼。早在两日前,秦缨便坐上了我的马车,我并未驱赶她,因为我和她一样焦虑。我下意识喊道:“停车。”
  驱车的侍卫没有料到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喊,下意识勒马,马儿的嘶叫声将我所有的情绪都抚平。
  整队人马都停了下来。
  我自马车中探头,看向城门。
  汴京城的城门已屹立了数百年,经历了无数的风霜雨雪,依旧那般威严,却又透着一股沧桑。
  顾西丞驭马到我的车旁,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望向他平静的双眸,微微敛眉,随即扬起脸冲他温和笑开,道:“无事,只是近乡情怯,一时间没忍住。”
  顾西丞看着我的双眼带了三分探究,三分兴味,外加四分意味不明,淡淡吩咐左右:“进城。”
  在战火洗礼之下百废待兴的汴京城早已恢复了本来的秩序,只是街上的人的行人少了许多,与我从前所见的繁华热闹大相径庭。
  马车穿过街道一路朝皇城奔去,我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回忆的画面,年幼时的,和大叔相处那些年的,还有这几年颠沛流离苦苦寻求活路的,每一幕都足以让我大哭一场,可我依然没有哭。
  当马车停下之时,我和秦缨呼吸皆是一窒,立刻便有灵巧的宫人上前搀扶我们下车。
  这座红砖琉璃瓦的皇城中,有我年幼时美好的回忆,那一瞬间,我忽想起了齐王府,我的家……
  “臣等恭贺兴平公主、昭仁郡主平安归来。”
  以裴毅顾渊为首的官员跪了一地,呼喊声整齐高昂。
  裴毅和顾渊既然打着伐诛乱臣贼子的口号攻下了汴京,见了我与秦缨就势必要伏低做小,至少在旁人面前必须如此,所以这等情形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诸位大人有礼了,起身吧!”秦缨的声音依旧温柔,握着我的手却收紧了几分。
  我抬头,看着宫门上那“朝华门”三个字,反握住秦缨的手。
  落魄了十多年,我终于,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昨天不更新呢,因为打雷下雨然后停电了……你们懂的。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大秦历三百二十五年的冬末;我和秦缨终于回到了阔别十来年的故乡,住进了依旧金碧辉煌的皇城。
  这座皇城和我记忆中的并无多大不同,即使过了十多年,这个地方仍旧不曾变过,依旧那样威严、宏伟,许多宫人都是昔年我伯父在位时就在宫中服侍的;那时我尚年幼;而她们正逢青葱般的年纪;而今她们都已在这个地方熬过了最美好的年华。
  当年宫乱之后,宫中几位妃子大多随我伯父去了;唯有冷宫之中那些妃嫔疯疯癫癫的活了下来,她们多是前朝的妃子;在那个地方熬了一年又一年,从满头青丝熬到两鬓霜白,再熬到终老。
  我如今住的这座景仁宫远离东西二宫,本来不过是个偏僻的小宫殿。宫殿的主人是我伯父的一名昭仪,姓楚,生前并不得宠,在邕州行馆时,秦缨弹奏的那首《寒梅夜话》正是这位楚昭仪所作。因为她生前并不受宠,所以景仁宫从前十分萧条破败,而不像今日这般,精致中透着一股娇气,像少女的闺房。
  听宫人说,周氏占领汴京不久后,楚昭仪选择了自尽,这座景仁宫便废弃了下来。后来不知为何,周绅下令重修景仁宫,一番精心布置之后,景仁宫便成了这般模样,此后日日有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却从没有人再住进来过,也再没外人踏进过。
  我之所以挑中景仁宫,只因它偏僻安静,后来听了这些闲言碎语不由得啧啧称奇。
  我和秦缨一入汴京城便被朝中大臣迎入皇城,秦缨是当朝公主,她住在皇宫之中名正言顺,而我不过是郡主,却在众目之下和她平起平坐,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想到这儿,我忍不住柔了柔发酸的额角。
  我的伤势已经几近痊愈,剑伤处的结痂掉了又长出新的,偶尔还有些闷疼,却已没什么大碍。刀刀小心翼翼的为我换好药,服侍我穿好衣裳后说道:“郡主,朝中大臣还在等着您呢!”
  我回神,起身,任由她理平我身上的衣裳,在侯在宫门之外的宫人引领下朝太和殿走去。若非刀刀出言提醒,我怕要忘了今日我与秦缨要面见大臣,共商大事。
  “郝统领和宋大小姐怎么说?”我边走边问刀刀。
  刀刀想了想,道:“他们只让奴婢转告郡主,稍安勿躁。”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出了宫殿,才发现外头天气正好,午后的阳光金灿灿的洒满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天气虽冷,却又带着些许暖意。
  从景仁宫到太和殿的路十分漫长,路过娉婷居时,我的脚步停了一下。皇宫中的娉婷居与我在齐王府的所住的院落同名,这儿是年幼时我在宫中的居所,虽不能和后宫中那些宏伟的宫殿相比,却胜在小巧精致,从前那儿曾处处奢华,为天下所有女子所艳羡。
  阔别十几年,我再回到这儿,却不曾再跨进这个地方一步。
  过往已矣,物是人非罢了!
  “姐姐——”
  身后传来的娇柔声音让我下意识回头,只见宫人们正抬着一顶软轿朝我靠近,秦缨一身粉色宫裙,头上簪着八宝明月簪,华贵而又雍容的坐在软轿之上看着我。
  回到皇城不过短短两日,秦缨就隐隐有些变了,不若在邕州时的温婉柔弱,添了几分威严贵气。我微微一笑,领着刀刀向她屈膝行礼:“公主殿下金安。”
  “姐姐,你我姐妹之间何须这等大礼?”秦缨笑开,妩媚而又娇艳,好似含苞待放的花儿,口中却训斥碧玉道:“碧玉,你这丫头真不懂事,还不快快过去请郡主过来与我同乘软轿一道去太和殿?”
  碧玉唯唯诺诺的上前,道:“郡主,请。”
  “多谢公主怜爱。”我没有拒绝,走上前去,丝毫不客气的上了软轿,待我坐好后,秦缨便柔柔问道:“姐姐,景仁宫去太和殿路途遥远,你怎么也不乘顶软轿?”
  “故地重游,多走走看看,缅怀下从前也是好的。”我笑容可掬。
  秦缨“呀”了一声,随即又笑道:“姐姐不提我倒是忘了,这娉婷居不正是姐姐从前在宫中小住时的居所吗?若姐姐喜欢这儿大可同我说一声,再住进去就是了。”
  “谢公主美意,我在景仁宫住的挺好的。”
  见我笑容不变,秦缨咬了咬唇,敛了笑意,低头柔弱而又疑惑的问道:“姐姐可知今日朝中大臣请我们去太和殿所谓何事?”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我微笑。
  “姐姐如此聪慧,又一手掌握铁骑军,难道就一点都猜不到吗?”秦缨的话依旧柔柔的。
  “公主多虑了,铁骑军从来都只听命于郝统领,哪轮得到我做主?”我不由得低呼了一声,蹙眉。
  刀刀慌忙问道:“郡主,可是旧疾复发了?”
  秦缨跟着关怀道:“要不要唤太医来看看?”
  “无事,待会儿就不疼了。”我叹息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伤总不见好……”
  “郡主,太医老早就吩咐过来,您这伤需要静养。您今日本该留在宫中休息的,奴婢劝了您好多次可您就是不听……”刀刀顺势埋怨,我慌忙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小伤罢了!”我偏头看向秦缨,见她正淡淡看着我,嘴角轻勾,道:“幸亏那些刺客多是冲着我来,若是冲着公主去,可就麻烦了。”
  秦缨神色微僵,正要说话,便听前头的内侍高声说道:“公主,太和殿到了。”
  她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和秦缨下了软轿,在内侍的尖声通传中踏进了太和殿。
  太和殿正殿是皇帝与群臣朝议国家大事的地方,鲜少有女子涉足,这是我和秦缨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进入正殿时,我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文武百官站了两排,为首的便是裴毅和顾渊。顾西丞和裴炎也在,裴炎见我看向他时回以一笑,而顾西丞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昭儿倒是不曾在场,郝心紧紧贴着郝汉站着,见我在看他,冲我咧开了嘴角直笑。
  我的视线落在其他陌生的官员身上,看着他们恭敬服帖的模样,我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墙头草,大难来时都各有明哲保身的一套。
  “请公主与郡主上座。”裴毅说这话时,低眉顺目,温顺恭敬。
  上座,就是龙椅。
  坐上这张精心雕刻着飞龙的椅子是许多人的梦想,它代表着全天下。
  秦缨紧紧捏住了我的手,她似乎有些紧张,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手心在泌在冷汗。我兀自朝前,秦缨与我并肩,一步不落,双双在椅子上坐下。
  这张龙椅足够宽敞,坐下我和秦缨绰绰有余。
  龙椅所在的位置是正殿之中最高处,居高临下,只觉得堂下那些大臣显得渺小了许多,有一种傲视众生的感觉。秦缨不知何时松开了我的手,我偏头看她,见她面容恬静,已不再像刚才那般局促不安,显得从容镇定。
  我的视线再看向堂下群臣,似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面具,或恭敬或桀骜不驯。
  “想必诸位今日让本宫和昭仁郡主来此,是有要事相商?”秦缨的声音温柔如水,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分明。
  一名大臣出列,面似恭敬的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局势渐稳,臣等今日请公主与郡主到此,正是为了相商另立新帝一事。”
  “哦?”秦缨的声音微微扬高了些,“众位大人有何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郝汉早已将今日朝议之事透露与我,故而我对此并无任何惊诧之处,相较于秦缨,我的情绪收敛的更好些。
  堂下朝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从头到尾都不曾拿出个定论。我闭目养神,在心头冷笑不已。
  另立新君,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与秦缨虽有皇家血统,却都是女子,就算是选个可以操纵的好傀儡,选我,抑或是秦缨,都有许多人不服。如若不选我们,势必要举贤为尊,裴、顾、宋三家都是有权有势的,不论选了谁,都不可能让另外两家臣服。
  在此时说要另立新君,无疑是一件蠢事,也不知这主意是谁率先提出来的?
  裴毅忽然看向我,不急不缓的说道:“郡主自步入正殿以来一言不发,可是对此事并不赞同?”
  我轻瞥了秦缨一眼,直视他的视线,淡淡说道:“汴京城被攻破已有些时日,可周绅和周家余孽却并未被抓捕归案,谈何另立新君?诸位就不怕他东山再起吗?”
  大殿之内顿时变得安静。
  “郡主说得不错,周绅余党一日未清,潜在的危险就越大。”郝汉的声音平稳不见起伏,铁骑一直忠于我,在外人面前,他从来都给足我面子。
  许是堂下众臣中大多都觉得此时提出另立新君并不明智,听了郝汉的话后,都纷纷出声赞同。一直安静的听旁人议论的顾渊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平静的问道:“不知郡主对于抓捕周氏余孽有何看法?”
  我嘴角微勾,“从讨伐周氏一族到如今,顾大人与裴大人尽心尽力,不曾出过半点差错,想必对于抓捕周绅余党一事也早就做好了部署,既然已经有了部署,我自是全心全意相信二位大人的。顾大人你说呢?”
  “郡主所言甚是。”顾渊神色依旧。
  “还望二位大人不要辜负我与公主殿下一番信任才是。”我看向裴毅,笑容更甚。
  裴毅忙与顾渊应下了声,四周也渐渐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似乎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瞥了秦缨一眼,她身体微僵,捏着我的手有些用力。
  我轻笑,神色自若的说道:“周氏余党一日不清,我与公主殿下便一日不得安宁,皇城四周虽守卫森严,我与公主殿下却仍旧夜不能寐。铁骑军骁勇善战,如今战事稍歇,暂且调来守卫皇城吧!”说罢视线扫过堂下众臣,“百密总有一疏,防自然是要防的,公主殿下以为呢?”
  现在皇城中的守卫除了裴家的人就是顾家的人,有铁骑在,才能多点保障。
  “加强守卫也好,劳铁统领多多费心了。”秦缨无疑是个聪明人。
  “为郡主和公主殿下分忧是臣的本分。”郝汉恭敬的应了声,又退回了人群中。
  我满意的看了看裴毅和顾渊,伸手搀扶起秦缨,道:“公主殿下似乎有些不适,若诸位大人无事的话,就退朝吧!”
  堂下众臣闻言忙跪地恭送,我搀扶着秦缨不急不缓的离开太和殿后,她挣开了我的手,敛眉,低头轻声冷笑道:“秦满儿,我不是你手中的棋子,永远也不是!”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笑容可掬的偎在秦缨耳畔低语,秦缨面容恬静,一副侧耳恭听的模样,这情景落在不远处的宫人眼中甚是姐妹情深。
  秦缨抬头,笑容变得温婉可人,牵起我的手走到早早侯立的软轿旁后问道:“我送姐姐一程如何?”
  “那就有劳公主殿下了。”
  那日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另立新君一事,郝汉手中的铁骑大部分已经驻扎在皇城中,我光明正大见郝汉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而我和秦缨之间,形成了一种难言的默契,我足不出户,将自己关在了景仁宫中,她也不曾上门来打搅,倒让我省心了不少。
  冬末的最后一场雪终于在一夜之间融化,白雪皑皑的汴京城又恢复了一片清明,之后便是开春。
  年三十我和秦缨按照旧日习俗去太庙祭祖,太庙是秦氏宗族牌位的安防场所,大秦人崇敬鬼神,周氏一族谋逆之后并不曾到动过太庙,但他们也不曾派人清扫过,不过在我和秦缨抵达汴京之前,早已有人将太庙打扫得一尘不染。
  太庙的新牌位是我和秦缨回来后新添置的,其中包括我父王与母妃的。秦缨扑在皇伯父的牌位上哭得肝肠寸断,我静静的拜过父母牌位,最终跌坐在地上,没有像秦缨那般哭,甚至一滴泪都不曾落过。
  我当真不孝,这么久以来都不曾去父母坟前祭拜过。说来可悲,他们那么的疼我,死后我却连尸首都不曾找到,在皇陵之中的不过是衣冠冢。
  我忽又想起了齐王府。
  我归来至今都住在皇城之中而不曾踏足齐王府一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怕回到那儿就会想起从前一家和乐融融的情景,触景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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