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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马尔法年代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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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您原谅我。我已经习惯了用尖锐的态度对待人,虽然我自己也察觉到了,不过自我约束的功夫显然还不够哪。不管怎么说,是不用麻烦您带路了,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附近?”

  这男子应安洁莉娜的疑问声,动了动左手揩着他们所要前往的地方。顺着他指尖的方向,安洁莉娜看到了金鸦公国的公邸,用花岗岩所雕砌而成的部份屋顶。安洁莉娜长长的睫毛上下两次搜寻,眼睛注视着这个初见面男子的脸。锐利之中,脸形五官配置得恰到好处的年轻面容,可能因为长途旅行的缘故,被阳光晒成淡淡的红铜色。不带一点戏剧性地,这两名年轻男女碰面了。

  这名前来拜访蒙契尔与安洁莉娜所居住之宅邸的男子,名字叫做利德宛,简称利德。五岁的小孩正是他的儿子,名字叫做帕尔。利德宛与卡尔曼大公和蒙契尔是在王立学院时代的同学。出身原本是虎翼公国的骑士阶级,但是和虎翼公国的公主,也就是前不久死去的伊姆列国公的妹妹玛莉亚结婚,之后升任公国的国相。去年才遭丧妻之痛的他,在伊姆列死前的不久,带着年幼的儿子舍弃了旧地,前来到帝都。在各地方都设有情报网的蒙契尔,获悉事情大略经过的时候,立即派出使者找寻利德宛,将他邀请到自己的宅邸来。

  “我这里在空间上是绝对足够的,所以待在这儿吧,一直到你厌倦了为止。至于你和你儿子的未来,就在这段时间内作打算吧。”

  “打扰了,蒙契尔国公。”

  中午用餐的时候,餐桌上摆著有着大手把装满了啤酒的陶制啤酒杯、掺有大量辣椒粉的炖煮大鳟鱼、餐盘上配着甜味红萝卜的野牛肉排、黑面包、淋上三种乳酪、蜂蜜、与酸乳酷的山草莓、淋上温牛奶的马铃薯、以及苹果的烧烤奶油派。

  从这一餐不以豪华取胜,而以素简为主的餐饮,充份流露出蒙契尔对于老朋友的心意。安洁莉娜对于哥哥这么样大费周章的用心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五岁的帕尔长的非常讨人喜欢,安洁莉娜一面喂他吃水果,一面拿餐内,擦拭他的嘴角,手里忙碌地照顾孩子,耳朵里却仔细地听着大人们的谈话。利德宛虽然是哥哥的同学,可是当时安洁莉娜是在金鸦公国,所以没有机会见到利德宛,今天还是第一次碰面。国相在各个公国政府是最高的官位,利德宛竟然会抛弃这个职位,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呢?

  利德宛现在才二十六岁,根本不是隐居的年龄。在虎翼公国的这几年间,竟然让他对政治感到厌恶,不,应该是说对于将权力视为自己的专用玩物拿在手上玩弄的那伙人感到嫌恶吧。

  “不过,再怎么说,如果虎翼国公伊姆列贤明一点的话,应该不会眼睁睁放着让利德宛出来流浪吧?”

  蒙契尔这么想着,同时也想到不得不侍奉像伊姆列这种人的利德宛真是不幸。不过,就仅凭这一点指责伊姆列不是个贤明的人物,未免有失公平,因为一直到去年为止,伊姆列的政治实绩甚至还可以被称为一个名君。

  不过让伊姆列一下子失去了他的名声,以及生命的理由,却是非常愚蠢的。

  虎翼公国的重臣当中,一个名叫勃尔逊的老人死去之后,留下了一名从西方异国娶过来的年轻妻子。比丈夫还要年轻四十岁的妻子过去一直被藏在深闺内阁中,一直到葬礼的时候才首度出现在人们的面前。金黄色的头发、像处女雪般洁白的皮肤、宛如褐色宝石般美丽的眼眸中隐藏着忧郁的表情,伊姆列的心一下子就为她的美色所倾倒。到现在仍然单身的虎翼国公于是急切地想要脱下这个年轻未亡人的丧服,让她改穿上婚礼的礼服,但是被一个名叫西米恩的重臣给制止了。理由是前夫的丧期还没有结束,便立刻想要得到未亡人的作法有违君主的道德。伊姆列于是面红耳赤地点头同意不该打未亡人格尔特露特的主意,不过却也只是打算暂时松手而已。

  然而,情况却朝着一个奇妙的方向发展。当初对伊姆列提出谏言的那个西米恩,竟然也被格尔特露特的美貌给迷了心窍。

  西米恩公然地流露出爱慕之情,经常在夜晚偷偷到格尔特露特的住处去,不久之后终于得到了美人的心。西米恩起初只是将他的爱慕付诸于行动,接着就公开于仪式上了。西米恩与格尔特露特举行了婚礼的喜宴。

  虎翼国公伊姆列知道这一切以后,他疯狂地愤怒、而且怀疑,他大声地责骂西米恩,甚至将他一向爱用的银杯给砸到地上去。

  “哼,这个狗奴才!当初他一副忠臣似地劝我放弃那女人,原来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得到那女人啊!西米恩这个小策士,终于让我知道了,马上准备军队讨伐他!”

  伊姆列激烈的反应把所有的部下们都吓坏了。伊姆列的妹夫,也就是身为国相,而且在职务上身为西米恩同僚的利德宛,在周围众人的鼓动下,对伊姆列提出以下的忠告,虽然他内心觉得去干涉他人的男女关系实在是太愚蠢了,但在立场上他却不得不这么作。

  “和部下互相争夺一名女子,而且还是重臣的未亡人,实在不是您身为一个君主所应有的行为。请您现在就罢手吧!惟有祝福他们的婚礼,才能够彰显您身为一国之君的器量啊!”

  可是妹婿的忠告听在虎冀国公的耳里,却还比不上一只小鸟的鸣叫声来得动人。伊姆列原本一直很信赖利德宛,但是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平常心。他将自己顺手抓起的东方折扇,打向妹婿的侧脸,然后咆哮地吼道:

  “给我住嘴!是谁让你这样自大地说话!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不需要你们这些人来插嘴。难不成是你收了西米恩的甚么贿赂,才这样一味地袒护他吗?”

  忠告的结果,利德宛被剥夺了国相的地位,并且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这么一来,其他的部下们更是害怕得三缄其口了。不过利德宛当时并没有乖乖地待在宅子里,他已经完全看透君主,而且感到彻底的失望了。

  “帕尔啊,你的舅舅很可惜地没有足够的器量来统治一个领国。你的妈妈已经去世一年了,对于这个领国也没有甚么好留恋的了。我们暂且离开这里到帝都去,然后再好好地考虑我们的未来吧!”

  或许对利德宛来说,在失去妻子以后仍留在这一片土地上,才是令他更觉得难耐的吧。于是,在某一天的晚上,他带着年幼的儿子,以及些许的旅费,从他的自宅里消失了。

  就这样,虎翼国公伊姆列失去了他的妹婿和亲侄子,但是经过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他连自己的性命也失去了。

  当喋喋不休的利德宛失踪以后,伊姆列等于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制心,于是对西米恩发布命令,勒令他马上离开格尔特露特。但是西米恩拒绝接受这道命令,并且传回以下的回话:

  “微臣得到格尔特露特的时候,已经受到许多有心人士的耻笑。如今如果因为主君的一道命令就失去格尔特露特的话,恐怕会招致更为严重的嘲讽。微臣愿意将领地、财产全部归还给国公,但是无论如何请不要命令我离开格尔特露特。”

  这番话听起来似乎真情可感,而且值得嘉许,但也等于是从正面踹回了主君所发布的命令,这个回答让伊姆列简直气昏了头。正当这个时候,皇帝波古达二世病危的消息传来了,但是伊姆列竟然连理都不理,还是执意地对将兵发布了动员令。

  对虎翼公国众多的兵士以及百姓们来说,一场既没有意义、也没有正义可言的内乱仿佛就要展开了,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发生。和伊姆列比较起来,西米恩就显得冷静、而且狡猾的多了。他明白如果从正面交战的话,自己绝对没有胜算,所以就马上对主君表现出绝对服从的态度,并且声明要献上格尔特露特。只是他又附带说明,希望主君能事先依法立格尔特露特为正式的公妃,这么一来的话,自己也就可以完全死心了。

  伊姆列立刻欣喜地答应了所有的条件,将格尔特露特迎娶过来。然后,就在他们俩人要结为真正的夫妇之前,伊姆列在格尔特露特的劝诱下,喝下了一杯蜂蜜酒……而这杯酒却也成了他这一生中最后的一杯酒了。

  虽然状况充份的显示出伊姆列遭到毒杀,但实物的证据早已经被消灭了。当伊姆列的葬礼盛大举行的时候,丧主正是他的未亡人格尔特露特!这有甚么不可思议的吗?在法律上,她的确是以故的伊姆列国公正式迎娶的夫人!而且,她身为选帝公妃,在皇帝没有正式指定接任的国公以前,她还是虎翼公国理所当然的支配者。这是不能否认的。

  就这样,虎翼公国与格尔特露特、权力与美女,都投进了西米恩的怀抱。对于利德宛与帕尔父子来说,这意味着那片土地已不再值得回去了。

  Ⅳ

  利德宛与帕尔父子成了金鸦公国位于帝都公邸里的客人,不过年轻的父亲并没有久留的意思。就好像他自己所说的,支配他性格的不是安定的土神,而是飘忽不定的风神。妻子的存在正是将他与虎翼公国连结在一起的因素,然而现在这个美丽温柔的枷锁已经不在了,他于是成了一艘飘流出海的孤舟。

  “在王立学院的时候,这家伙也是经常不见踪影,到各处的街道或山野旅行去了。卡尔曼大公和我也曾经被他带着一起去旅行,那时也真是蛮快乐的,甚至还曾经因为偷摘田里的水果而被农夫追着到处跑呢!”

  蒙契尔对妹妹安洁莉娜追述过去的时候,脸上浮现着纯净的念旧情怀,散发着宛如落日余晖的光辉。安洁莉娜在不知不觉中也受到了感动,她应着哥哥的话说:

  “听说先帝陛下是个气质开明的君主是吗?”

  “应该说是个喜欢假装开明的君主。”

  哥哥充满讽刺地纠正妹妹的话。

  这种表现方法是卡尔曼、蒙契尔、和利德宛这三名不同身份的少年在王立学院的时代学来的。卡尔曼身为皇室家族,蒙契尔是为贵族,而利德宛则属于骑士阶级。虽然当初设立王立学院的构想也是为了让一般平民的少年能够入学就读,不过这个构想最后还是没有实现。一则是因为公廷贵族们的反对,另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平民自己本身也多有所忌讳。

  “而且哪,假装的开明顶多也只有两年的时间,以后就没有再维持下去了。”

  蒙契尔犀利的头脑早已经看穿了波古达二世的矫饰,而这样的基本认识,也正是他在十二年以后确信卡尔曼杀了他父亲的原因。当然,他不会将他的确信告诉妹妹,因为现在的时机如果将卡尔曼弑父的罪行揭露出来,对于蒙契尔本身的野心而言并非是上策。

  “利德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哥哥。”

  “就如你所看到的,既没有长着黑色的翅膀,头上也没有长角啊!”

  蒙契尔嘲弄着妹妹,此时的他将自己的野心隐藏的很好,丝毫都没有从眼里流露出来。

  其实利德宛这个名字有着浓厚的异国风味。漆黑的头发和眼眸,在目前的这个国内也是属于稀有的。以前曾经听利德宛说过,他的祖父母是从东方移居到这里来的。而利德宛与那曾经走过数万斯塔迪亚的旅程才旅行到这里来的近祖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那种不易安定的血液仍然在利德宛的体内奔腾着。

  “当看到一条不明的道路时,就会忍不住想要去走走看。你们难道不会有这种感觉吗?”

  在少年时代,漆黑的双眼闪耀着炽热火焰的利德宛,曾经这么对蒙契尔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蒙契尔充份了解这位朋友的心情。因为他自己本身在遇见未知的道路时,也会有一股想要试着去走走看的冲动。只不过利德宛的路是地理上的,而蒙契尔的路却是属于历史上的。

  离开虎翼公国之后不久,利德宛得知自己的大舅子,也就是主君伊姆列的死,以及西米恩实际上的篡夺。

  这事情和自己无关,利德宛这么想,不,应该说是他宁愿这么想。这并不是因为他已经舍弃了一切让自己沉入虚无的深渊中,而是这一切愈来愈令他感到厌烦,变的愈来愈愚蠢,只是这个单纯的因素。在虎翼公国的时候,他辅佐妻子的兄长伊姆列国公,非常热心他从事行政事务。他着手整顿提连特河的治水工程、发展雷杜霍夫山脉的植林事业、并且讨伐恶名高张的盗贼集团。这三项事绩对于身为行政家的利德宛而言,可说是极富盛名的政绩。对于利德宛来说,伊姆列绝对不是一个恶劣的主君,至少当初是这样的。但是伊姆列对于一个美女的执念,却扭曲了许多人们的命运,包括伊姆列本身。不过,伊姆列用他的生命弥补了自己的过失,而利德宛则舍弃了家园与故国。至于西米恩与格尔特露特是如何地在迎接属于他们的春天,对于身为一介骑士的利德宛来说,根本就没有关系。

  只是,利德宛本身虽然不过是“一介骑士”,但是他的儿子帕尔却是伊姆列的亲侄子,具有国公的血缘。这个具有政治意义的事实,对于利德宛来说是非常不愉快的。事实上在他们父子二人前来帝都奥诺古尔的途中,曾经不只一次遭到刺客的袭击。如果继续对西米恩以及格尔特露特两人支配公国的情形再加以旁观的话,只怕父子的性命迟早会受到威胁。再则利德宛同时也感觉,自己对于伊姆列的横死如果没有采取任何报复行动的话,在道义上似乎对伊姆列说不过去。

  在利德宛与帕尔父子成为金鸦国公公邸之非正式客人的这段期间,帝都奥诺古尔的气候仿佛要被人力因素给逆转回冬天里似的。卡尔曼与龙牙国公严多雷的交涉决裂,波古达二世的葬礼又再度延期。虽然卡尔曼已经对严多雷让步许多,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出丧主的身份。

  “这个严多雷,如果他怎么都不愿靠到我这边来的话,那么我也不得不动用武力了。况且那家伙不也已经调集了军队说是要讨伐我吗?”

  卡尔曼于是对直属将兵发出了备战的命令。这一天是三月二十五日,卡尔曼、严多雷都调动了大约五千名的士兵。这使得其他的选帝公们也跟着紧张起来,纷纷都遣调军队来守护公邸。

  不过,一场即将爆发的市街战最后还是没有发生。卡尔曼手下的一名幕僚人员,拉库斯塔将军原本一直在城外统军备战,但此时却快马加鞭地赶来求见卡尔曼,他急促的气息因寒冷而化为白色的烟雾,看起来像是在他的面前筑起了一道白色的屏障。

  “龙牙帝国有一名叫做德拉巩逊的勇猛将军,请问大公殿下是否知晓?”

  “啊,我知道他,那不应该说是勇猛,那根本就不像个人!”

  “那么殿下是否也知道他是一个贪得无厌的男子?”

  卡尔曼当然也知道这件事。过去他担任马法尔帝国军将帅带兵作战的时候,常为龙牙公国的部队伺机前来掠夺物资而苦恼。那些前来掠夺的士兵被逮捕的时候,在讯问中回答说,他们如果没有把掠夺所得到的物资献给德拉巩逊的话,就会被上级给处罚问罪。卡尔曼于是要求父王好好处理这件事,但是波古达二世却说这是龙牙公国国内的问题而规避了处罚的责任。

  “德拉巩逊怎样了吗?”

  “是的,德拉巩逊最近和主君严多雷国公发生严重摩擦,君臣关系的破裂日益加深。与其在此刻发动军事,将帝都卷进兵火交战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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