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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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浑身一震，微微颤抖了一下绷直了身子。
戚少商的唇一路往下，掠过削俏的下颌，沿着线条优美的颈项，停在喉间纤秀小巧的突起上，深深地吮吸，挑逗。顾惜朝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反应，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羞耻，他努力想控制自己过于剧烈的感觉，却终是难耐地发出一声低吟，头愈向后仰去，反把自己更送入对方口中。
戚少商的手慢慢欺上他的身，正欲去解他的衣襟，顾惜朝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戚少商诧异地抬起头看他。
顾惜朝紧紧抓住他的手，原本就略显苍白的手因用力而浮出淡淡的青筋，还在微微地抖。他睁着眼睛看着他，仿佛已经在努力克制，还是不由自主地眨动着，漂亮的睫毛不断上下翻飞，像一双翩跹舞蹈的蝶。
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的呼吸，很促。
戚少商愣了一下，不由调笑道：“这么紧张，莫不会是第一次吧。”
顾惜朝原本已洇得绯红的脸蓦地涨得通红，就像一个羞涩的孩子被发现了不欲为人知的秘密，并且还被说了出来。
戚少商一怔，忆起他方才过于青涩而激烈的反应，堪堪就是个不曾尝过情欲滋味的处子。
戚少商不由惊道：“你，你不是成过亲吗……你和晚晴小姐，你们……难道你们从来都没有……”
戚少商突然闭上嘴，格外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而且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下，能够收回刚才的话，因为顾惜朝一听到他的话，神色立刻就黯了下来，微垂下睫，松了手，把头扭向一边，低声喃道：“我和晚晴，我和晚晴……我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
——自晚晴逝后，顾惜朝无数次回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最后悔的就是，他始终没能让她真正成为他的妻。
在连云寨的时候，晚晴曾几次暗示，想要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然而他却一再委婉规避。
自他们成亲之日，被黄金鳞佯醉大闹洞房后，他就发誓，一定要等到自己功成名就，出将入相，有了配得起晚晴这个相府千金的身份后，再与她行周公之礼。他绝对不要他的妻子因他而受到天下人的讥讽和嘲笑，一丝一毫的委屈，都不希望她受。
只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这一等，就等成了永恒。他再也没有机会让她真正成为他的妻。
——或者，他们的相爱原本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他们彼此深爱，却彼此不懂得。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理解他的雄心和抱负，他也不明白她的意想和心愿。
等到他终于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情已晚，朝难惜！
倘若，倘若他能早一些明白，早一些放下，带着她或远走，或归隐，那么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吧。
看着他逐渐失神黯淡的眼，戚少商只觉得“咯噔”一声，仿佛有什么被敲碎了一般，心中大恸，只恨不能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换取抹去他眼中那浓浓的哀伤。
戚少商伸手抚上他鬓边卷卷的发丝，在他耳边温柔地低喃，“对不起，我不该提起那些，对不起……”
戚少商的手热得发烫，顾惜朝的体温却一向偏凉，即使隔着一层发丝，顾惜朝也感受到了戚少商那灼人的温度。
顾惜朝立时清醒过来，他当然明白戚少商惊人的热度源自哪里，也马上想起他们原本要干什么。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戚少商立刻就读懂了他的意思，他摇摇头，轻声说：“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顾惜朝诧异道：“你会死的！”
戚少商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惜朝瞪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良久，叹息如羽毛般飘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我怎么就偏偏遇上了你！”
顾惜朝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微倾起身，吻上他的唇。
顾惜朝的吻生涩，且毫无技巧可言，然而对于此时的戚少商来说，却是比什么都烈的刺激，他的眼神立即因为燃炽的欲火而黯了下来，他一把捉住顾惜朝的头，狠狠地吻了回去。
他低哑着嗓音说：“我不会客气。”
顾惜朝轻哼，“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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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几许世纪，满室狂嚣的气息才慢慢消停下来。
戚少商和顾惜朝各自披衣坐起，一时都不知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面面相觑，两望无言，气氛尴尬诡秘无比。
良久，戚少商鼓起勇气缓缓握上他的肩，顾惜朝微微一滞，戚少商说：“你……还好吧？”
顾惜朝不答，反手却去搭他的脉，静查了一会，似送了口气般，道：“还好，毒已经清了。”
戚少商一愣，也不知道要回些什么，两人再次沉默，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想要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静寂，戚少商随口问道：“我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何无彦布下这个局，假扮你来偷袭我，又给我下了药，他为什么却没有趁机向你下手？”然后便把自己如何中毒的前后说了一遍。
顾惜朝听完，冷冷道：“他不是不向我下手，而是他认为我已经必死无疑了。”
顾惜朝轻描淡写地讲述着那一刻的九死一生，声音几乎没有起伏，语气也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戚少商却听得心惊胆寒，后怕不已。
顾惜朝最后冷笑一声道：“哼，他以为我已经死定了，绝料不到我非但未死，还破了他的机关！”
戚少商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半晌才道：“幸好你没事！”
顾惜朝被他盯得不自在，偏过头，嘴里掩饰般地道：“话说回来，那些机关确实厉害。若非我平日里对机关消息也有些兴趣，做过些研究，还真闯不过来。不过，我觉得很奇怪，这些机关暗道，都设计得十分精巧，我看除了‘妙手’班家的人是断断弄不出来的，而何无彦却明明是‘下三滥’何家的人，为什么却……”
戚少商道：“你想的没错。这些机关的确是班家人设计的，而且设计者正是‘巧夺天工’班抄。”
顾惜朝一回头，疑道：“你怎么知道？”
戚少商淡淡道：“何无彦说的。他以为已经把我困住，十分得意，就什么都说了。”便把何无彦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顾惜朝这才点点头，又颇为不甘地道：“早知道这地方原是班家人的，我必然会防着他们使用机关的。”然后又道：“不过，既然已经知道缘由，而且最重险要的机关已经被我毁去，要离开并不太难。你也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说着就要起身。
戚少商一把拉住他，道：“别急。虽然何无彦现在必然以为我们已经死了，但是，盘龙杖还在我这里，他不会不来。我们何妨在这里守株待兔，侯他前来，再打他个出乎意料，措手不及。再说……”戚少商突然停了一下，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道：“刚才……你现在，大概也很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顾惜朝闻言一噎，立时面红耳赤。然而经他一提，确实感到浑身酸痛不已，尤其是腰腹以下，更是酸软得一丝力气也无。说实在的，现在要他起身离开，的确有些困难。再说戚少商的主义着实不错，他也就没有反对。
戚少商见他同意，便道：“你先休息一阵，待会儿我叫你。”
顾惜朝点点头，刚才因为紧张一直强打精神，现下一旦松懈下来，更觉疲累，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大清早，。何无彦便神清气爽地向暗道走去。他今天心情很好，昨晚睡了个好觉，也做了个好梦，格外舒畅。
何无彦昨晚睡得很早。他当然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去找几个梨香院的姑娘，那些话只是说来刺激戚少商的而已。
并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他没有兴致。
他太得意了。
任何人只要想到能杀了闻名江湖的“九现神龙”戚少商都不会不得意。
有人得意的时候想要喝酒，有人得意的时候想找女人，也有人得意的时候会去赌钱……
但是何无彦不同。他得意的时候偏偏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睡觉，而且必然会做个好梦。越是得意，睡得越早，做的梦也越美。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在何门里，何无彦的武功不算高，但他行事够卑劣，为人又极为记仇，许多武功比他高甚至高出很多的人都栽在他的手里，大家都对他又怕又恨。
他自己也知道，门里许多人都看不起他，恨他，恨不得他死，甚至几个当家的也十分不满意他。若不是他一向对何门忠心耿耿，又没有犯什么大的门规，否则早已被逐出何家。
他一直隐忍，直到何应求来找他。何应求向他承诺，只要他能助他夺得盘龙杖，让何应求当上门主，一定会保他当个长老，以后在何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无彦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于是立刻就答应了。
他一直忍耐，岂非就是为了这样的一天？
现在，他已经制服了戚少商，盘龙杖也马上就要到手了，他很快就能获得他想要的荣耀，他怎能不得意？
他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看不起他，嘲笑他，说他卑鄙？
打开石门的时候，何无彦更加得意了，因为他看到戚少商盘腿坐在墙脚，脑袋下垂，双手落在地上，闻不到半点气息，显然已死去多时。
何无彦得意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摇着头道：“戚少商啊戚少商，我看你这次还不死！‘九现神龙’又怎么样？遇到我何无彦，还不照样叫你变成‘九死神虫’！”
说着，就伸手到他身上去取盘龙杖。
突然，颈侧传来一阵寒意，何无彦心一凉，停下手中的动作，斜瞟一眼，只见一把泛着雪光的剑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剑柄正握在那个刚刚自己还以为已死的人手上。
戚少商抬起头，看着何无彦，眼睛很亮，也很冷；握着剑的手，很稳。
两人慢慢地站起身，那剑始终架在何无彦的颈上，不曾移动分毫。
何无彦瞪着他，不可置信地，“你居然没死？”
戚少商冷冷道：“让你失望了，可惜我还没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荼靡戒欢颜’不可能有解药的，也不可能有人熬得过。”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事！”
何无彦循声望去，只见石门的阴影里转出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正是和戚少商一道的人。何无彦心里直叫大意了，刚才实在太多得意，居然没有发现石室中还有第三个人。
顾惜朝轻轻勾了勾嘴角，继续道：“所以下次，你倘若要杀一个人的话，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否则至少也要先确定你要杀的人已死。不过，我恐怕你已经没有下次了。”
何无彦眯起眼，“你居然也没有死。”
顾惜朝笑笑，“班家人的机关暗算确实厉害，只可惜还是让我给破了。”
何无彦暗叫不妙，看来这次真是难逃一劫了，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天下至烈的“荼靡戒欢颜”为什么会失效？眼珠子转了几转，蓦然发现那两人的衣裳虽已整理过，还是有些凌乱，脑中浮光一现，立刻明白了内中缘由。
何无彦原是何等狡猾之人，立即心生一计。他恍然大悟地长长“啊”了一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顾惜朝对他的反应倒是好奇，便笑着问道：“阁下明白了什么？”
何无彦挑着眉，斜着眼，看来似更邪气了几分，他一脸暧昧地看向戚少商，口中说道：“我还真是没想到，原来戚少商你是好这口的。”
那两人起初还有些愕然，明白过来后，立刻都变了脸色。
何无彦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自己猜对了，也押对了，于是继续淫笑道：“怎么样，戚大侠，这男子的滋味比起女子来是不是更销魂呢？”
戚少商紧抿着唇不说话，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握剑的手也不由紧了紧，在何无彦的颈上拉出一道口子，鲜血便一滴一滴落在雪色剑身上，滴在他自己蓝色的衣领上。
何无彦吃得一痛，皱了皱眉，却知道自己的计策开始奏效了，不但不急，反而更加慢条斯理起来，叹着气道：“哎，昨晚我当真是该留下来的，这么活色生香的春宫图就这么错过了，还真是可惜呐！”
“闭嘴！”顾惜朝忍无可忍，大声喝道。
“嘴巴长在我身上，我偏偏还就是不想闭嘴。”何无彦斜眼看向他，轻佻地说：“仔细看看，这位公子倒真是俊朗不凡，一张脸比那梨香院里最红的姑娘还好看上几分，又不似女子的柔媚，难怪可以叫‘九现神龙’连武林第一美女都放弃了。就不知道脱了衣服是不是也一样那么动人，不过戚大侠应是早已领略过了吧。”
戚少商已是气地连手也发抖。
与息红泪的一段往事已成为他心中的一道伤口，江湖上知道他们事情的人不少，却从没有人会当面提起，何况还是以这样污秽的口吻。至于顾惜朝，他们虽是亦仇人亦知音，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此次若非为了救命，是断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现下却被人说得如此不堪，而且还是那下毒的卑鄙小人。最气恼的却是无法反驳，因为那人说的都是事实。
顾惜朝更是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变得铁青，似连声音也在发抖，“我叫你住口！”
何无彦心里暗自得意，嘴里愈发淫亵放肆，“啧啧，连生起气来都这么别有一番风情，真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啊！”
顾惜朝已是气极，咬着牙道：“我杀了你！”右手握拳起势，向何无彦冲了过去。
何无彦心中叫道：“好机会，就是现在！”趁着戚少商也分神的一刹那，左手扣住一枚飞蝗石击向那柄剑，身子向后急掠，同时右手上的几支淬了剧毒的丧门钉也向顾惜朝激射而去。
何无彦的计划原本就是先以言语激怒那二人，逼得戚少商分神，让另一人在盛怒之下出手。他一早已看出，那个人的身手绝比不上戚少商，而且似乎还有隐疾，更何况在盛怒之下出手，功力必然大打折扣，自己再趁机出手。只要能伤得了他，他何无彦的暗器上一向都淬有剧毒，就不怕戚少商不投鼠忌器。这一次就算夺不了盘龙杖，至少也要先逃得性命再说。
顾惜朝原本并不是个容易激动，沉不住气的人。相反，他精明而谨慎。他只要能静下心仔细一想，就会明白何无彦在激将。然而他无法冷静，他早已气极，羞极，怒极，恼极，他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偏偏对方语气虽甚淫秽，事实却是不假，是以愈加气恼。
何无彦的计策不可谓不妙，然而他却忘了，他要对付的人是戚少商。
戚少商虽然也因何无彦的污言秽语而微微失神，但何无彦手一动，他便已醒悟过来。
飞蝗石一击之下，剑身偏了一偏，何无彦趁机躲开剑锋，向后飞掠。正当他为自己的计策奏效而得意的时候，只觉得胸前一凉，然后一股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柄明明已经躲过了的泛着雪光的剑正插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的嘴角也有一丝血线流下，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戚少商，已经说不出话来。
戚少商冷冷地说：“你的计策不错，可惜我的剑更快。我原本并不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