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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流富贵门户作者:木三观-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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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景重也得说,蓝仙穿洋装特别有风情,要是再烫个发,肯定更好看了。 
  这件事却让蓝母气得不轻,蓝仙酒气散了后,也很懊悔。但这事情是掩盖不住的,第二天就已经传遍长乐城了。紫氏问起她来,她也不敢说喝酒,更不敢说是情郎怂恿的,只索性说:“我更喜欢那么穿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随便穿穿也是可以的吧?”紫氏倒没得说她,只罚她禁足,又对蓝仪说:“你可知道她结交的是什么人?” 
  蓝仪说:“不知道。” 
  紫氏气道:“你原该留心了。她频频到女同学家里玩乐、留宿,我也不理了,现在看她是越发纵了性子。我想是她的同学里有什么多读了几本书就离经叛道的野丫头,引坏了她。” 
  蓝仪点头说:“这也不是没有的事,我且问问罢。” 
  紫氏冷道:“我原就说了女孩子不该读那么多书,就算读了,也不该去上什么学堂。又不要她考状元,又不要她做文豪,白移了性情。” 
  蓝仪都点头称是。紫氏又说了许多,教导他不要娶上过学的女子的话。本来母亲每次言及婚娶之事,蓝仪都有些烦心,现在有了景重的事,他就更烦了。然而,他又不得说,不得辩。他回来房间,只问那管事的:“这几天,景家少爷有来过没?”那管事的说:“没有啊。老爷想见他?要是太太不愿意让他来,您到他家里也是一样的。”蓝仪想了想,便没有说话了。

35、

  景重心心念念不忘蓝仪,但是又怕惹人烦厌。景重心中烦乱,便要写字静心,正随手翻了宫词百首来写,写着写着,只到了“春水如蓝垂柳醉”这一句上,那笔锋便搁在“蓝”字上踟蹰不前,自己竟呆了,那笔尖下晕开了一片墨。他才回过神来,见“蓝”字被洇了,好不痛心,只说:“坏了坏了!”粉黛正在帘外,听他说话,便打起帘子进来,问:“怎么了?” 
  景重惊得一跳,又收起笔,说:“只是写坏了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粉黛点他额头一点。 
  小保姆也打了帘子起来,笑着说:“小少爷本就有点呆性。” 
  粉黛说:“这几天也不见你出去和洪决他们玩儿,也不见你跑去找蓝公。今天又发傻,到底是怎么了?” 
  景重的心思如何能对人说,更不能跟母亲说了,只是低头将这宣纸揉成一团,回身走了。小保姆却拉着太太说:“太太,您说咱们少爷是不是害了相思病啊?”粉黛一听,只说:“偏你浑说!”只是她心里也有些疑影,又有些喜,因疑心景重真的爱上了白梦的模样人品。 
  景重躺会床上,心想这么恹恹闷闷的,天长地久,终不是个法。只是摸不准蓝仪的意思,要是蓝仪恼他,嫌他,深知是恶心他,哪又当如何?只恨自己太过冲动莽撞了。蓝仪哪里是可以唐突的?为了这个,景重真是坐卧不安。 
  小保姆掀了帘子,对景重说:“小少爷,洪少爷差人送了点东西来,你看看。” 
  “什么东西?”景重侧卧在床上,说,“他要是送的贵的,就送回去,不要了。” 
  小保姆说:“倒也不是贵的,只是洋货,一瓶天竺葵的精油和一瓶月桂的精油。” 
  “送这个给我作甚么,只给他的相好吧。” 
  小保姆笑道:“他说了,你要是不喜欢涂涂抹抹的,拿来点灯也使得。” 
  “点灯?”景重忙坐起来,怔了半晌,又说,“你把天竺葵的那个包一包,送到蓝府去。说是给他点灯的。” 
  小保姆听了便点头,又想,这个小少爷老是往蓝府上贴,蓝府的人却又总那么目高于顶的,好不难受!小保姆也不费神,只随便拿个趁手的盒子,打开了将瓶子放进去,到底怕玻璃瓶摔了,就随手拿起按上被揉成一团的那些废纸垫一垫,合上了扣了锁扣,就打发个跑腿的去送了。 
  蓝府的小厮将礼盒捧到书房。蓝仪正与管家的大娘说话,见了有些纳罕。那小厮说:“说是景家少爷送来的。”蓝仪一怔,只道:“我正想他,他又想我。”管家的大娘也纳罕,笑问:“又不是个节,谁巴巴的送个礼来了?也是有心的。”小厮又答:“说是香油,给老爷点灯的。”蓝仪一听怔了,却说:“快拿来。” 
  那人把盒子放好,蓝仪便打开了,见里面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黄绿色的香油。大娘笑道:“这么精致稀罕的东西,谁又拿来点灯了?怪道说他们家里有钱。”蓝仪将瓶子旋开,便飘出一阵甜甜的香气来。那大娘又笑道:“了不得,可是玫瑰的香味?……说是玫瑰,又到底比玫瑰要清些,倒是掺了点什么?”蓝仪把瓶子塞上,才说:“这个是天竺葵的味。”蓝仪只打发他们出去,又一个人对着那盒子发呆,见里面垫瓶子的纸似乎有字,便展开来看,原是景重练字用的纸。蓝仪只点头,道他的字还可看。又展了几张,却见那一句洇了“春水如蓝”,他自己也怔了,也似有一滴浓浓的墨洇在了他的眼里心里。 
  蓝仪便提了笔,在那里续了“春水如蓝垂柳醉,和风无力袅金丝”。写完,他又展开了一纸,又在上面写“应念陇首寒梅”,配了一瓶玫瑰香油,送了过去。景重接了礼物,也是痴心的,也一张张的展开垫箱子的纸来看,见了那句“春水如蓝垂柳醉,和风无力袅金丝”,不觉心如鹿撞,又看到了“应念陇首寒梅”,更是惊喜。他只默默念道:“这‘应念陇首寒梅’,出自朱淑真的《念奴娇》,下一句便是‘花开无伴,对景真愁绝’。更喜的是最后还有一句‘夜明不怕灯灭’。若非我自作多情,便是他果然有心了。” 
  蓝仪本是含蓄的,要直接写“对景真愁绝”也不行。他也想,要是景重没有领会,该当如何?然后又想,要是这样也领会不来,还不如不知道了。 
  景重原欢喜得不得了,一晚上辗转的,也睡不着。 
  没过几天,景重就按捺不住,要去见蓝仪了。只是到了蓝府外,又有些近乡情怯,又对司机说:“先不要停车,再逛一圈吧。”那司机纳闷地说:“逛什么?这附近也没什么好逛的啊,少爷。”景重呐呐半晌,才说:“就……就看看风景也好。况且我没带礼物呢,这也不妥,不如附近的墟里买礼物吧!”那司机却说:“再附近也得下山过一会儿才有呢!而且你也常到蓝府走动,难道次次都带礼物?” 
  景重无法可想,只能下车。他进了蓝府内,便自己绕远路游花园,心里却是“扑通扑通”的跳。只是想不晓得蓝仪最近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的酒卖得好不好?可被盘剥重了?或是别人也进了类似铁烧喉的酒,又卖得更贱,反抢了生意。不过这些事,左右还有谢妃看着呢!又能有什么意外呢?要是谢妃也看不住,凭是谁也没办法了。

36、

  过了半会儿,却见一座假山高高耸着,快有旁边的阁楼高了吧。景重左看右看,忽才记得这就是那晚景重误闯之地,还险些撞破了蓝仙的私事。他心里正不自在,却见一个人从假山里钻出来,唬他一跳,来人也是吓了一跳,彼此定睛一看,原是蓝仙。景重见了是她,想起那晚的事,更是有几分尴尬,但仍然微笑着说:“原来是蓝小姐,真是冒犯了。” 
  蓝仙一笑,说:“我也不想是你,你是来找哥哥的么?他今天正好不在呢。” 
  景重还是头一回看见蓝仙笑了,倒是比刚才更吓一跳了,但心里却被蓝仪离府的消息占据了,只是郁闷得很,没想到这般不巧,又问:“那他往哪里去了?” 
  蓝仙冷笑道:“谁知道呢?或许又是去了北洲?” 
  景重有些纳闷,又说:“北洲此去相距虽不算远,但也不近了,那边还有什么要紧事要他料理么?” 
  “我那是信口说的,哪知道他的事。”蓝仙又斜抛一眼,嘴角带笑的,好不柔媚。景重也不禁暗赞,这蓝家的小姐果然是貌如天仙,只是举止却不大像世家姑娘娴静,然而也另有一番意趣。蓝仙又带笑说:“今天见到你,倒想起一件事。” 
  景重便问道:“不知是什么事?还请小姐赐教。” 
  蓝仙斜倚在假石旁,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个女朋友,她有个远方的亲戚,姓胡的,最近在长乐城做买卖,因识人不淑而亏了本,似乎是欠了什么‘景行票号’的账,正愁着呢。我不知道事,只是白问问,要是一时交不出款,是要怎么样的?” 
  景重一听这“景行票号”,便知是自己家开的,蓝仙这么一问,也并非是问交不出钱要怎么样,而是想景重帮忙网开一面,饶过她这姓胡的朋友罢了。只是这种事,哪里是景重可以做主的?景重便笑道:“你倒问我,我哪里知道?我虽是个男子,但原和你一样,都是深闺里长于妇人之手的,根本也不识事。” 
  蓝仙也不知道景重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竟有些急了,又越发柔媚地笑了:“这是什么话?原来你是票号的少当家,你只帮我问问吧。我自是感激不尽的!” 
  景重见蓝仙这样,心里越发纳罕,又想:她平日连多看我一眼也不肯,现在却这样笑语嫣然的,必然大有文章。难道这姓胡的竟是她的……? 
  景重便问道:“那……那这姓胡的是哪里人氏?全名是叫什么的?我帮你问问。” 
  蓝仙喜得一一告诉了他。景重没见着蓝仪,倒接了个烫手的山芋,正是后悔不迭。景重在蓝府扑了空,却也没直接回家,只往谢客楼去,正撞见了那消息灵通的“长耳兔”。景重见了他,正高兴,只说:“怎么也来了?”长耳兔便笑道:“不过是来吃吃酒!你呢?”景重的司机却多口说了:“去了蓝府,竟扑了个空。没想到那个逍遥的国公也那么忙,老不在家。”长耳兔便是一笑,说:“这也巧,我刚刚见他的车去驰去渝泉的方向了。” 
  景重心下纳罕,蓝仪怎么又往大将军府去呢? 
  景重正摇头叹气,犹豫着该不该又往凤艳凰那儿去,只怕叨扰了。他正迟疑间,却见一个人走来,笑着拜见了,口称“少爷”。景重抬头一看,原是家里的老伙计,只笑道:“竟是昌叔,我没看见您。” 
  说着,景重又记起方才蓝仙嘱托的事,才问他:“票号可是有和一个从绿绮乡来的姓胡的公子做什么生意?” 
  昌叔想了想,说:“是有的,他从绿绮乡里带了不少的七弦琴、五弦琴与五十弦琴等等来卖,却因为运货、储存的时候不留心,坏了好多把。所以赔钱了,正欠着店里上万元钱。” 
  景重一听这数目不小,也不敢多言了。昌叔却是个多心的,问道:“怎么了,少爷认识这个人?”景重笑道:“只是朋友的一个朋友,原说起来,我便打听一下。” 
  昌叔却肃然道:“若不是您的朋友,就还好,听说这姓胡的长得虽好,言谈举止也能骗得了人,里头却是坏的,原是在乡里乱勾‘引别人老婆,被人打出来的。” 
  景重心里一惊,忙不迭点头,见昌叔去后,那长耳兔才笑道:“你那老伙计也忒古板了,杀人放火便罢了,只是勾‘引人妻,也不算大罪。”景重却问道:“那要是勾‘引闺阁小姐呢?”长耳兔笑道:“你也古板!人家小姐不喜欢他,他能勾得动?只是大家喜欢罢了。” 
  景重打趣笑道:“哦,我懂了,莫非你也是个爱勾‘引人妻小姐的?”长耳兔大笑不止,半晌才缓过来,说:“你这个呆少爷,我的诨名既叫‘兔哥儿’,又如何会勾‘引女人?要勾也勾像你这样的白净公子才是。”景重这才回过神来,不禁羞红了脸。明明是要打趣别人,反被调戏得面红,景重也得暗骂自己不成器了。 
  正说着话,却见洪决和几个纨绔子弟来了,见了二人,嚷着说:“兔儿,你也没意思!悄悄的背着我和阿重吃酒!”景重忙道:“只是恰好碰见罢了。”一群人便簇拥着到厢房吃酒。长耳兔正和大家吃酒,因这几个子弟中确有偏好男风的,又见长耳兔俊俏可爱的,忍不住捧着酒杯,笑着凑近,只说:“兔哥儿,我敬你一杯。” 
  长耳兔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草包饭袋,只歪着脖子笑:“我什么身份,哪敢让你敬呢?” 
  那少爷却挤眉弄眼地说:“任你什么身份,只要吃了我这杯,就是我的好弟弟了。” 
  “那更没有哥哥敬弟弟的道理啊。也不诚心。” 
  那少爷见他这样可爱,便又笑问:“那你说该怎么样才算诚心?” 
  长耳兔一笑,说:“你要是诚心敬我的,就跪在地上叫我一声‘爷爷’罢!” 
  说着,他自己笑了起来,众人也跟着一阵哄笑,那少爷白讨了个没脸,恨得牙痒痒的。只是洪决却悄和他说:“你以为人家叫兔儿就是一般的兔儿爷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心,也不要想着报复,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37、

  正吃过了三巡,长耳兔有些酒酣耳热的,便到阳台上吹风纳凉。偏景重见席间都是粗人粗话,没什么意思,也往阳台上去,便见长耳兔歪着身子,倚着雕花的栏杆,怕热扯开褂子上的排扣,露出里面的小衣,因那小衣非常薄,在灯光下可见小衣里面有一件月白色的绣花肚兜。他只想,听说有些男子就算长大了也爱穿肚兜的,不想真有此事。长耳兔笑眯眯地说:“不害臊的,看着我做什么?” 
  景重倒是坦荡荡的,只说:“你这么大了还穿肚兜?” 
  长耳兔笑道:“你不知道有人到了五十也还穿的吗?肚兜很好的,穿着不怕着凉。既实用,又好看。” 
  景重点头,道:“原是这样。你很怕冷么?” 
  长耳兔噗嗤笑了,说:“少爷你总是这般较真么?” 
  景重便默然不语,半晌,才问起:“你知道蓝家在北洲有什么产业么?” 
  长耳兔笑着说:“又说这个!据我知,确实不少,只是避祸时留下的罢。” 
  “避祸?避什么祸?” 
  “原来这长乐城本是叫长乐州的,大得很,北洲也属长乐州内。只是战乱围城,蓝家避祸北洲,本还想在那儿长久的。当时凤将军仍是一名副将,奉命从北洲护送他们进长乐城。听闻还为此而吃了一记子弹。只是蓝白两家都并不真心感激。”长耳兔托着腮说,“后来凤将军坐镇于此,才有了蓝、白两家定居榆山以及长乐城这样紫醉金迷的后话。” 
  “嗯……” 
  长耳兔又叹气,说:“我想蓝仪是真心要和凤将军好的吧?” 
  景重本是个无心的人,但遇见蓝仪的事,总会多几分心,听了这话,想起了许多,又如蓝仙冷笑说蓝仪在北洲有见不得人的旧事,又是蓝仪在凤艳凰府上似乎颇为自在亲密,又是蓝仪频频造访凤府……他忙问:“他和凤将军‘真心好’么?” 
  长耳兔自觉失言,只呵呵地笑着打了个酒嗝,又说:“好不好,好好好……咱们回去吃酒好不好?”正说着话,他就拉着景重进去了,又起哄着给景重灌酒。大家看景重平日都有点端着的,便也跟着去灌他了。景重一口气喝了几盅,登时面红耳赤、头昏眼花的,洪决便帮他挡了,又说:“都欺负老实人!” 
  景重真的快吐了,走了出外,扑了一脸的风,正倚着栏杆双手捧心,却见偏厅的门虚掩着,风一吹就大开了,里面一个大插屏内人影交叠。那景重少不得要走开,免得碍着,怎知他脚下一滑,仆进了偏厅里,唉哟一声滚到地上,真是出了个大糗。这还罢了,插屏内的人也吃了一惊,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地探头出来。那景重心想自己是走什么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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