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监护-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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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试探着说道：“的确有人查过，他们还发现，盘古的非正常进化，罪魁祸首就是那条加密程序。”
梅林的表情如遭雷劈，完全呆住了。
他们重新回到战场上，新军已然兵败如山倒，只剩下几只高级机甲还在负隅顽抗，且多数都已经负伤，就连盘古的外壳上都有些不慎被炮弹扫过的痕迹。
泰达尔国王和他的朱雀已经撤了下来，在一旁观战，看到肖恩和乔舒亚并肩过来，立刻问道：“梅林呢？他在哪儿？”
肖恩指了指后面，梅林站在伏羲的脚下，正抬头望着被几只机甲围攻却丝毫没有落于下风的盘古，他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把他带过来，”泰达尔咬牙切齿道，“我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肖恩身后的乔舒亚小声道：“梅林老师才不是那种人。”
泰达尔面露尴尬，和声和气道：“小肯特，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留在这里。”
乔舒亚也不看他，还是很小声的说：“你管不着。”
泰达尔求助似的望向肖恩，肖恩冲着天空翻白眼。
梅林忽然朝着那群机甲正在激战的方向走去。
泰达尔国王对他始终心存提防，立刻便示意身边的卫队下手抓人。
“等一等！”乔舒亚有心阻止，可肖恩怕那些卫兵伤到他，一把拉他回到自己身边。
小伯爵急的脸都红了起来，说道：“他们要干什么？要逮捕梅林老师吗？他又不是坏人。”
泰达尔在一旁听着，随口道：“大概在小肯特眼里，只有我是坏人咯。”
他以为乔舒亚至少会回他一句什么，可是又讨了个没趣，乔舒亚这次干脆装作什么没听到。
卫兵们包围了梅林，梅林才像是从自己的恍惚里醒过来，动作缓慢回过头望着国王，过了片刻，高声道：“泰达尔，盘古能让菲利普醒过来，它还能把你放在乔舒亚大脑里那枚芯片取出来。”
泰达尔冷着脸没说话，他围着那枚芯片转了十几年，当然知道梅林说的是真话。可如果盘古那么容易支配的话，他也不用十几年费劲心机，却到现在还是竹篮打水。
梅林站得笔直，继续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改动过它的初始数据。只有我，有可能支配它的行动。”
泰达尔的目光投向已经被D2战队和御用机甲军团团团围住的盘古，在心里判断着有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以及在场联盟军是否能够控制住突然局面。半分钟后，他挥了下手，卫兵们随即退开，给梅林让了一条通往战场中央的路。
那些正与盘古战斗的机甲也得到指令，暂时停止了对盘古的攻击。
梅林在盘古脚下的空地出停了下来，他和盘古对望了片刻，开口道：“你也许并不记得我，在你问世一百七十三年的时间里，我们只见过一面。”
盘古偏了偏巨大的头颅，道：“你？是我的设计师？”
梅林点点头：“准确的说，我曾参与你的主要设计工作。”
盘古道：“这样的情形下，你打算和我叙旧？虽然听起来好像很美好，可是抱歉，我不是个文艺青年。”
梅林配合的为这个冷笑话翘了翘唇角，说道：“事实上我们也无旧可叙，我不太了解你。基于设计师的身份，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盘古环顾四周虎视眈眈的联盟军，不置可否道：“好像我也没有权利说不。”
梅林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就像他过去许多年里授课的姿态一般，语气严肃的问道：“你发动第一次叛乱，为什么选在929年？”
盘古没有立刻说话，像是有些奇怪于这个突兀的问题。
梅林自问自答道：“929年春天，联盟首席数据师菲利普向军部申请提前退役，想回到后方做数据研究工作。”
盘古的身形微微一动。
梅林继续说道：“军部经过商讨，认为菲利普已经为联盟机甲数据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决定同意他的申请。可就在这时，菲利普所在联盟军D4战队下辖几支部队忽然爆发叛乱，他不得暂时留在军中。作为那场战争发动者的你，机甲盘古，当时菲利普是你实际上的主人，在他决定退役之前，你却发动了一场战争，是想让他有机会立下更多军功，还是不舍得让他离开前线？”
“设计师，你是个有趣的人。”盘古低下头，看着梅林，居然笑了一声，道，“我并非不想让菲利普离开前线，我只是，不允许他离开我。”
梅林重重的叹了口气，丢出了一句爆炸性的话：“果然如此，你是一只机甲……却爱上了一个人类。”
围观的众人和众机甲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乔舒亚目瞪口呆，小声问肖恩道：“机甲真的会谈恋爱吗？”
肖恩摸摸鼻子道：“机甲和机甲产生恋情，在联盟军中并不少见。”说着，他看了一眼形影不离的伏羲和后羿。
乔舒亚：“……”
盘古没有作声，像是默认了梅林的话。
梅林向后退了半步，头仰的更高，语气有些悲哀的说道：“被心上人拒绝的滋味，我并不是不清楚，可是为了自己的偏执而去伤害对方，就失去了爱的意义。”
也许这话戳到了盘古的痛处，它忽然发作了起来：“他没有拒绝我，他天生热爱机甲，而我是当世最强大的机甲，他命中注定是应该属于我的，那些虚伪的人类，无非是被他的外表、才华、地位所吸引，只有我对他才是最纯粹的爱。”
梅林的语速十分缓慢，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是你无权替他做决定。他决定退役，是因为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据我所知，他当时已经接受了某位alpha的求婚。”
盘古不以为然的说道：“菲利普根本不爱他，只是被他感动了，毕竟他替菲利普抚养了儿子。”
“是他吗？他是你的养父？”乔舒亚一脸惊奇的问肖恩，悄悄指了指泰达尔国王。
肖恩耸了下肩，道：“如果每个月见一次面可以叫养父的话，那他是。说起来，完全不关注八卦的梅林先生，居然对这些花边新闻这么了解。”
乔舒亚默默道：“他并不是关注八卦，他只是关注你父亲。”
梅林自顾自的说道：“929年，你发动第一次战争，想把他留在前线，可结果却是你们两败俱伤，直至今日他还没有从沉睡中苏醒。十几年后，你又发动了第二次战争，牺牲无数的机甲和人类，还是为了把他强行拉到你这边。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对这个人类如此执着？”
盘古语气坚定道：“当然是因为我爱他。”
“并不是，”梅林低下了头，沉声道，“就连你对他的一见钟情，也不过是源于一组数据。”
盘古觉得荒唐无比：“你说什么？”
梅林道：“一百七十三年前，我参与了联盟第一只3S级机甲的设计工作，并有幸被推选为该项目的主设计师。彼时，年轻的我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内心充满了对心上人的思念和怨恨，为了排解负面情绪，我尝试着把这种心情编写成了许多数据。3S级机甲的设计即将完成，军部下达的指令里要求机甲库把那一批成品机甲包括最新的3S级机甲输送到D4战队，而我的心上人当时就是D4战队一名数据师。鬼使神差的，在3S级机甲出厂前的最后一天，我对它的数据进行了改造，把我平日里编写的那些宛若情书的数据输入了他的系统。我希望它能到那个人的身边，代替我去保护他。”
盘古：“……你就是菲利普曾经的那位老师？”作为曾与菲利普并肩作战多年的机甲，他对于菲利普的这段往事是略有耳闻的。
梅林的声音有几分痛苦，说道：“对，我就是那个糟糕的老师，不但造成了他前半生的颠沛流离，还是后来这些悲剧的直接缔造者。我没有想到，当时那么简单的愿望会演变成后来的景象，我忽略了机甲有可能的进化，更没有想到，那样一组数据会使得那只3S级机甲变得如同当年的我，一样疯狂且固执。”
盘古像是有些呆滞，半晌才道：“你是想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对我的数据改造？我对他的深爱只是自以为是，其实不过是一堆可笑的数据？”
梅林重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你爱他，无非是因为，你对他一见倾心，而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曾经让你产生过这种感觉，他吸引了你全部的注意力，让你心甘情愿受他的驱使，在无条件奉献的同时，却又自相矛盾的想要永远把他束缚在你身边，半步也不能离开，听到他有可能和其他人结合，就恨不得毁掉整个世界。”
盘古：“……”
“不觉得奇怪吗？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梅林道，“因为这样的情绪，是我的。我把它写进了你的数据里。”
盘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再不见从前总是意气风发的姿态，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泰达尔国王低声道：“梅林也太罗嗦了，一分钟能讲完的事，足足说了半小时。”
乔舒亚的心情有些复杂，加之不太喜欢国王，有些恶意的道：“盘古的话说不定是真的，塞特利子爵答应某人的求婚只是为了报答他而已。”
肖恩也夸张的叹气道：“梅林老师其实不错，长得足够英俊，也很有才华，还对我父亲一往情深，等我父亲醒来，我会建议他考虑考虑梅林。”
泰达尔：“……”
乔舒亚道：“最难得是，梅林老师这一生只爱过子爵一个人。”
泰达尔终于忍不住道：“我也只爱过菲利普一个人。”
乔舒亚瞥他一眼：“安东尼奥小王子呢？他是你和谁生的？”
泰达尔咳嗽了一声，就在乔舒亚以为戳中他的软肋时，尊贵的国王陛下说道：“从血缘关系上讲，安东尼奥应该叫肖恩一声哥哥。”
乔舒亚不可置信的看向肖恩。
肖恩只得一脸尴尬的解释道：“据说安东尼奥和你的诞生方式差不多，只不过他的基因分子来自于两个父亲。”
乔舒亚惊讶了半天，疑神疑鬼道：“肖恩，你能确定，你真的是你父亲和我祖父的孩子吗？”
肖恩无谓的摸摸他的小脑袋，说道：“当然，我回到肯特家族的时候，为了确定我的血统没有问题，杰弗里分别安排了三家亲子鉴定机构分别进行鉴定，结果都是一样的。”
乔舒亚吐出一口气，说道：“我只看过祖父的照片和影像资料，他是位骁勇善战的杰出将领。”
肖恩道：“我听父亲……我是说菲利普，我听他说过，我的另一位父亲非常有魅力。”
泰达尔狠狠咳嗽嗽起来，不过这次好像不是装的。
盘古像是沉浸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久久不曾再说一句话。
梅林心里对它隐约有些同情，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盘古，”他开口道，“我想你已经明白，这两场战争都是毫无意义的，我们此刻不必去讨论错误的流血和牺牲，单纯的从眼前来说，你还有补救的机会……菲利普还没有醒来，我知道你的那枚旧芯片能够救醒他，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你。”
盘古还是没什么反应。
梅林继续道：“你不想再看到菲利普吗？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吗？他那么完美而有才华的人，不应该永远睡在冰冻仓里……小心！”
他已经在发现盘古忽然有动作的第一时间发出了警告，可是盘古的动作实在太快，风驰电掣一般的朝着梅林身后不远处的泰达尔国王冲去。
国王的卫兵和机甲立刻便要挡在国王面前，就连肖恩也条件发射的对伏羲下达了保护国王的作战指令。
可是，盘古即将冲到国王身前之时，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数十条金色的神经线从它的身体中飞速的甩了出来。
肖恩迅速反应过来，立刻便想要把乔舒亚揽进怀里，可那些神经线已经缠缚住了小伯爵的腰肢，肖恩的手还没碰到他，他便被神经线拖进了盘古的驾驶舱里。
与此同时，盘古脚下的喷射器倏然荡起一阵尘烟，巨大的机身飞离地面，后羿从旁一跃而起试图从侧面阻拦，却被它轻巧的躲开，朝着西南方向加速飞离，后羿旋即尾随而去。肖恩纵身攀住伏羲的钢臂，几个跳跃进入了伏羲的驾驶舱。
很快，三只重型机甲一前一后化作天边的三个黑点。
机甲的等级差不仅表现在精神力和战斗力上，飞行速度也会有明显的差距。
不知过了多久，伏羲和后羿被盘古远远甩在了后面。
盘古在一片荒漠之中停了下来，用神经线把乔舒亚从驾驶舱里“请”了出来。
乔舒亚感应不到后羿，说明后羿并不在附近。他一时猜测不到盘古挟持他的目的，在这一望无垠的沙漠里，他独自一人，没有帮手，也没有可利用的数据和工具，更糟糕的是，发情期的到来导致他的思维缓慢甚至卡顿。
盘古收起了战斗体，低头望着乔舒亚，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不打算伤害你。”
乔舒亚道：“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盘古慢慢在他面前蹲下，巨大的身体遮挡了莱纳耶星只有旱季所特有的刺目阳光，它像是在仔细端详着阴影里的少年，半晌才道：“你很漂亮。”
乔舒亚：“……谢谢，如果这是赞美的话。”
盘古问道：“你见过菲利普吗？”
乔舒亚点点头：“见过一次，在母星……他看起来很好，只是睡着了。”不知为什么，他想安慰这只机甲，他认为这句话是安慰。
盘古低了低头，道：“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关心他，和那位设计师说的一样，我只是一堆数据，包括外壳和中枢系统，还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感情。”
乔舒亚抿紧了嘴唇，他是数据专业出身的学生，在学校时每个老师都会强调，机甲等于数据的组合，可以把它们当作战友，但绝不能把它们看作人类。
可是他一直都做不到。
“我不认为那是你的自以为是，”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也不完全只是数据，那些并没有被改造过数据的机甲，它们也会在和主人的朝夕相对中产生感情。设计师在机甲的初始数据中编入的代码只是种子而已，这些种子的发芽、长大乃至开花，是属于机甲的，并不属于设计师。我想，你对菲利普的爱，就是这样，也许最初是被数据所决定，可是后来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年，早就超越了那一组数据。”
盘古望着他，忽而抬起一只钢臂，用一根合金手指摸了摸他的脸，然后道：“我把你单独带过来，是为了把你变成属于我的菲利普。”
乔舒亚：“……什么？”
盘古道：“929年，发生在这颗星球上的最后一场战役中，菲利普发现了战争的幕后怂恿者，他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没办法战胜我，更不要说在场还有两只已经被我同化的高级机甲。他是那么勇敢果断的军人，甚至都没有给我表白的机会，就采取了对人类来说最惨烈的战斗方式，和敌人同归于尽。”
乔舒亚微微张开了嘴巴，他已经能够想象当时的情景。
“我不愿让他变成我的傀儡，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污染他的精神力，没想到，”盘古有些苦涩的说道，“最后，他却用他的精神力强行压制住了我，我当时非常气恼，不顾一切想要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