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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浮游而上-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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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多休息的是爸你吧,”魏宇翰连头也没回,似乎只是加大了搅拌锅里那些可怜面条的力气,“去洗个澡吧,爸你今天好像休息应该不用那么忙了。”

魏延和默默的垂下了眼,任那一口的叹息在心里苦涩的慢慢化开,转身拿了衣物走进浴室。

滑滑的水流声响起的时候,魏宇翰啪的一声,闪着银光的刀面将用作调料的姜葱拍得稀巴烂。


“嘶……”

热水从肩膀上滴落,缓缓流入下方的翘臀,顺着手指进入到那精密的洞悉间,魏延和哆哆嗦嗦着身体,那里很多液体已经干固掉,甚是难以清洗,他紧咬着唇,面色更加没有血色,硬撑着慢慢清洗后方那明显已经肿了地方。

昨晚那里留了血,这样直接的清洗其实并不是明目之举,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一刻都不想再让自己的身体沾染上属于那个男人的色彩。

“该死的……”

他不得不扶住墙壁上搭浴巾的栏杆,才能使自己的颤抖的双腿好好站稳,热水拍打在脸上,一个不留神侵入了鼻孔内,他被猛呛了几口,水从眼睛中留了出来,却更让自己似乎有些作呕般的烦躁感。

他一直想坚持着,用那些绝决的背影来扞卫自己最后唯一的尊严,只是那仅剩的底线,也被这男人践踏的七零八落。

除了小翰,他已经别无所有。

朦胧的水汽中,他慢慢跪坐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紧紧抱在一团,身体仍然不停的打颤,热水冲在身上,他却一直觉得有刺骨的冰寒,穿越了那漫长的冬季,向自己不断袭来。

梗咽的声音刚出口便被手堵住,他狠命的敲打着自己的头,意识几乎有些游离般:

“快想起来啊!快点啊!求求你……求求你……”

更为悠远而辽阔的眼前,有些景色茫茫的诡异感,雪白的田野,加上湛蓝的天空,寄宿于血液中的白色笙箫,他模糊般看见了许多的影子,像是女人,然后变成了男子,最后,依旧堕落在那已经不知多少回的暗夜鬼火,追杀自己的,依旧是那个带着狰狞面孔的男子。




《蜉蝣而上》15

妖孽。

大概是魏延和对于见到季明泽的第一反应。

因为车祸,他有了间歇性的失忆,头脑受到猛烈撞击的那一刻起,医生就说自己能记起事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很多事情他会有些恍惚,有些过往却只剩下点点滴滴的片段,有些却连碎片都不剩,但有些却异常清晰。

非常清楚的事情,比如他第一次遇见季明泽的时候。

完全没有印象的过去,比如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是出了车祸的。

可惜现在,最清楚的和最没有印象的,反而与事情的重要性成了反比。

他和季明泽是在乌恒矾的生日小聚会上认识的,因为原来自己是负责审讯嫌疑人的心理咨询师,而乌恒矾那个时候也已经是警界里赫赫有名的法医,工作的缘故多少两人还说得上话,恰逢那天在忙碌完一天后,有几位后辈说道今天是乌法医的生日,然后不知为何大家第一次破例相邀出去开了房间喝酒,乌恒矾却说自己有位朋友想介绍给大家认识,接下来,他看见了一副完全不应该属于警察长相的脸庞。

并不是说什么警察规定就得刚毅正直般,可季明泽给自己的第一感觉,就只有妖孽,然后就是内心有些打趣的想着这张脸用来做什么明星模特,肯定比做警察这样的职业要好赚得多吧。

后来经由乌恒矾介绍熟识了以后,他才知道季明泽是刚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缉毒组的年轻警力,怪不得自己以前没有见过,虽然自己隶属于侦讯组,但能让乌恒矾这个家伙上心照顾的人,他知道整个警局里绝对不会超过三个。

如果要知道后来会与这样的男人纠缠不清,那个时候,想必自己是怎么也不会去那场宛如末日开头般的聚会了吧。

印象还停留在他与妻子协议离婚的那段日子里,他并不是爱多话的人,家庭不幸福很大程度上他的确归咎于自己的不努力,没能让妻子得到应该享有的生活,苦闷却需要发泄,忙碌了一天的工作后,他常常不会归家,反而是听在路边摊喝着闷酒。

离家门口绕过好几个小巷的路边摊里,有着他对于童年最初的憧憬美好的味道,老板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虽然这几年因为城市的发展,这样的摊子越来越少,他却很喜欢那种辣烫火锅,加上一小壶烧酒,胡同的两边是斑驳而沧桑的老街,连那墙壁的青苔都突显出年份的久远,魏延和常常坐在这里,老板也不催他,直到打烊收摊。

烧酒对于喝不惯的人来说有些烈,但他却已经习以为常,看着那些还在巷口中打闹的孩童,依依呀呀的吴侬软语,嘴边便不自禁的流露出欣慰的笑意,呈几何时,他也是那些孩子中的一员,还有陀螺,滚铁球那样老式的游戏,即便只是那些叮叮当当的铁链,还有那些虽然看起来很劣质的糖果以及盐水冰棒,却都印证着古老城市的变迁,与自己的成长。

虽然历尽数十年的小巷因为城市的交通改道面临着拆迁的问题,而魏延和却还想好好珍惜这一处静谧之地,如同远离凡尘的世外桃源,那是他独属于自己的栖息之地。

一杯烧酒,一块豆干,一小把面条,一根旱烟,他就靠着这些东西,每每在休假的落日时分,看着那夕阳斜下,想着他的而立之年岁月,想着自己那段已经没有幸福可言的婚姻,想着那曾经年华蹉跎的过往,他的平凡而普通的事业,他那还在上小学的儿子。

他这虚岁三十的光阴平平淡淡,事业也没有什么大的起色,和妻子的生活更是如此,当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枕边人已经如同一块木头般麻木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段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偶尔会嬉笑着,烟熏味呛在嗓子里火辣辣的疼痛,或许是上天对于自己当初的惩罚,在被同性别的后辈假装告白了以后,他几乎是逃离般的很快开始了这段父母指定的婚姻,年轻的时候没有热恋的感觉,直到小翰的出生,他都以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当初推开后辈的那个选择,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他不否认自己最初让季明泽有机可乘不过是因为婚姻带给自己的苦闷,但最后发展到现在这个无法收拾的样子,也是自己根本没有想到的。

不管是同性恋或者是异性恋,总归要有个恋字在里头。

他的记忆到这里已经很不清楚,只好像觉得那句话是很多年以前就知晓的东西,却义无反顾奋不顾身的还是继续往那火坑里跳。




《蜉蝣而上》16

然后便是和妻子离婚,刚开始为了财产分割的问题曾经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他终究累到连官司也不想打,虽然家里的点滴亦是自己几年下来打拼的累积,但他确实是觉得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实在太累了。

“把小翰留下,房子的话你应该也不需要吧,”他一边用笔刷刷的签字一面说着,“我记得你是要和那个人出国的。”

“小翰和这房子归我,剩下的你想拿就拿走吧,总归小翰是你的骨肉,你不肯带他养他,总要留下一块避风港给这孩子对么?”

他这么轻轻的总结一笔带过,前妻似乎是刹那间就红了眼睛,那曾经为了一毛钱而差点两人要动武的情况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结果前妻拿了自己应得的一部分财产,其他的都留了下来。

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他和那经营了八年的婚姻正式说再见,往常都是说要吃什么分手饭的,他却将前妻送到了机场,越洋的一个富裕的西欧国家,那里还有一个腰缠万贯的男子在等着她过去。

两人倒是和平的握手说再见,因为同样在某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季明泽在等着自己做着更加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天还早,他顺道买了几斤水果,准备去学校看看儿子。

因为夫妻冷战的缘故,他这个学期将魏宇翰转到了离家较为偏远的小学寄宿学校,小翰似乎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并没有多说,乖乖的到房间里去收拾行李。

他知道父母离异,伤害最大的莫过于孩子,原来夫妻俩感情还算好的时候,他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亦没有时间能够好好陪伴儿子,每每只会用下一次的游乐场这样的戏码来哄着因为晚上打雷而无法入睡的孩子。

那一次又一次的三口之家一同去游乐场的话题过了很久也没有实现的时候,小翰也就渐渐不再主动提及,只是偶尔会看着同龄人手中的玩具小熊出神,有的时候,魏延和甚至想着,在这种家庭环境成长的情况下,魏宇翰并没有成为一个坏孩子,思想也没有被扭曲,无任何不良嗜好,成绩虽然不算特别好,但也不会将排名跌出班里前十。

这一切的一切,即便是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季明泽的确功不可没。

他并不知道在自己昏睡的那一个月里季明泽给自己的儿子到底灌输了什么样的思想,但自从自己车祸中醒来以后,迎接自己的并不是妻子关切而焦急的身影,而是自己亲生儿子喜极而泣的脸庞。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和自己的妻子感情并不深,所以这个孩子无非是应付长辈而生下的,对于他来说,孩子并没有能成为自己和妻子之间感情加深的纽带,而只是一个自己必须负担的责任。

他对于魏宇翰,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因为对于他来说,那并非爱的产物结晶,只是一项抚养的义务,换来对方称呼自己一声“爸爸”

奇怪的是,平日里叫了那么多遍的称呼,却在自己醒来的第一瞬间听到这样熟悉而动听的话语时,他突然就感觉热泪充盈了整个眼眶,医生说他忘记了那么多的东西。

天可怜见,愧疚如同热潮一般不断往上用,他用虚弱的手掌抚摸着似乎一夜间就长大了的儿子,他总是用不闻不问的淡漠背影背对着这个少年,他很少带他去游玩,很少教会他功课,很少像一位父亲一样慈爱的抚摸着他的短发,往常他只是义务一样的抚养着这个儿子。

儿子,他忘记了那么多,他终于没有忘记这个对自己始终不离不弃的儿子。

他不知道季明泽到底对魏宇翰说了什么以至于他从来都没有埋怨过自己过去的冷漠,从来没有对于父母的分离而吵闹,离婚加上那场车祸使得他彻底看清了原来世上除开父母以外还有很多关心自己的人,以前可能是从小的性格使然,也或许是因为工作需要,他总是会用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冷硬表情看着四周的纷飞事物,看似什么都无所谓,其实什么都不甚在意。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仪器上那些跳动的数字,实实在在的感受着心脏的强大搏击,小翰的泪痕还在脸上没有擦去,却终究因为是个孩子而累极困乏,他用着一个父亲的手掌轻抚着那些水痕,终于知道其实他自己一直都在彻彻底底的大错特错。




《蜉蝣而上》17

子面前干到他失禁。
从那以后他对儿子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他决定做一个好父亲,养好伤出院以后,父子俩的关系比原先似乎贴近许多,他带着小翰上游乐园,工作再忙也争取每天回家吃晚饭,辅导他的功课,带着他参加家长会,看着魏宇翰在作文比赛上用童稚而清脆的声音念出他的得奖作文后,他这次发现原来父亲的那个称谓,不仅仅是一个专有名词那般的单调乏味。

《我的爸爸》,那篇获奖的作文他总是会趁着儿子熟睡之际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的拿出来看,细细摩挲的那张奖状,他已经年过三十,事业还算顺利,家庭虽然不算完整,但毕竟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

那个时候季明泽不知怎么回事听乌恒矾无意中说起被调往另外一个地方,他也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那曾经的荒唐日子,两人再也没有交集。

那段平静的四年生活,安宁祥和,是他这辈子目前认为的最为幸福的日子。

直到三年前小翰被绑架的时候,他都天真的一直以为这样的曾经可以持续下去。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天有些凉,夕阳似乎被某些云层所覆盖住,暗暗沉沉的并不像往日那般的赤红,他没在意那某些似乎隐含了莫名成分的不安,去超市买了菜回家做饭,然后看看新闻等着儿子回家。

可最后他等来的,并非魏宇翰欢乐的笑脸,而是那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的话语:

“你儿子被绑架了,四年前的那场车祸你现在还能想得起来些什么线索吗?”

季明泽在电话那端的声音比四年前要成熟很多,那端似乎也很吵闹,以至于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可不等自己发愣的瞬间,外头敲门声响起,他的脑袋还在一片空白中的时候,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停在了自己面前。

和四年前相比他的皮肤黑了很多,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似乎更加壮实了些,长手长脚不用看就知道那外表衣服下包裹的是怎样的紧致而结实的肌肉,而最关键的是,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他不明白为何已经过了青春期的男子还会有升高的幅度和空间,也不明白他怎么会打了耳钉,不明白他为何留长了头发,痞里痞气的外表却没能让他更加惊讶,他也无暇顾及:

“小翰……小翰……小翰呢!小翰!”

他发了疯一样的吼叫,头突然像撕裂一般爆炸的疼痛起来,脑袋里好像有很多一闪而过的黑白画面,不清晰却有很大的噪音,充斥着他的脑膜晃得他生疼,印象中他撞翻了家里的茶具,不知为何哪里来的气力连好几个人都无法按住自己,脑袋里一下子被填充般涌入了如同潮水般的回忆,但那些太多像幻灯片一样一一闪过,他根本看不清,也记不清。

最后季明泽叫来医生打了镇静剂,他才昏昏沉沉的哭着睡过去。

他知道自己算不上称职的父亲,但他会尽力弥补,希望能得到救赎,恳请上苍不要夺去了他唯一的孩子。

醒来的时候他看见魏宇翰平平安安的躺在自己面前,好像那场绑架的闹剧根本没有发生,季明泽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不顾护士人员的劝阻,雅痞的蹲在一旁抽着劣质烟草,余烟嫋嫋环绕着病房,他皱了皱眉:

“医院里不能抽烟,把它灭掉吧。”

他坐起身,彻掉那手上的针头看也不看季明泽,转身直接下床仔细检查着儿子的伤势,魏宇翰睡得很甜,似乎不像经历了一场非人的对待,只有手肘和脚踝处有被绑过的擦伤痕迹,整个人因为没有及时的进食显得有些消瘦,嘴唇因为缺水有些干燥,裂开的部分有些细微的血丝,其他的地方似乎都很好。

“他没事,只是被吸入了一点蒙汗药。”季明泽依言息了烟火,蹲着的姿势有些腿麻,更何况八个小时前他还扛着那个六十公斤左右的男孩在原野上狂奔,干脆席地而坐,动一动又牵扯到了手臂的枪伤,他咬牙抽了口气,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嬉笑表情。

“我睡了多久?小翰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绑架他们?歹徒要的不是赎金?”魏延和将儿子的被子盖好,折腾完这一切后终于肯赏脸回来看着他。

“我说大叔,你一下子扔这么多问题我也回答不出来呀。”季明泽没个正经般的说道,虽然脚还在微微颤抖,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向他打着招呼,“喂,要不你坐过来一点,我这个角度要抬起头来看你很是费力呀。”

魏延和有些踌躇般拽紧了双手,他并没想过还能遇见季明泽,男子的存在毫无目的的提示着自己曾经有过的荒唐岁月,他虽然记不清了很多,但是见鬼的和这人有关的事情好像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上前反而向后腿,有些警觉的看着对方:

“你不用抬着,直接说吧。”

“喂喂,这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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