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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英雄志-第4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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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左手捣着鼻子,右手提着竹竿,狂戳猛刺,陈得福暴吼连连,将扫把一挥,恶臭飘出,当真比得过世间所有暗器,众太监急急退后,陈得福双手顺势环抱,已将喜帖收入怀中,跟着转身逃离。
  “到手了,到手了!”陈得福大喜过望,今夜决战红螺寺和尚在先,后击退大内高手于后,也是一辈子没威风过,一时哈哈跑笑,那小黑犬也一派洋洋得意,只在背后欢跳追逐。
  正喜悦间,便来翻动喜贴,忽见帖子上黄脏脏的,沾了大粪,忙提手擦了擦,这不擦还好,一擦下竟黄成了一片。陈得福满心纳闷,连着翻动喜帖,每张都脏了,他越感奇怪,忽见自己双手粪污,霎时悲从中来,大哭道:“救命啊!全完了啊!”
  完蛋了,手上喜贴不是普通东西,而是掌门人与琼阁主的喜帖,现下成了泥黄金,一会儿吕师伯见了,定会活活打死自己。陈得福抱着小黑犬哭骂:“都是你这家伙到处拉屎!呜呜……呜呜……我命好苦啊!”还没哭得几声,猛听背后传来吼骂之声,回头一看,背后不只有光头和尚,遗来了一群无须太监,数十人龇牙咧嘴,四下搜捕自己,陈得福放落了小狗,惨叫道:“快啊!快带我去找天女啊!”
  情势大大不妙,只有请天女赶紧出面,方能救自己的小命。小黑犬一给放脱了,便已领路前奔,一人一犬全力奔逃,左拐右弯后,面前出现了一座楼阁,四下生满奇花异草,陈得福见花丛极高,足以藏身,急忙抱住了小狗,躲入了草丛之中。
  才一藏好身形,背后人声喧哗,追兵已然赶到,众僧想也不想,拿着棍棒便对花丛乱戳,喝道:“臭小子!别以为你还能逃!快快滚出来!”陈得福暗暗叫苦,看这花丛最是惹眼,根本骗不过人,可爬出去便是死路一条,却该如何?
  正惶恐间,太监们忙道:“小声些,别把福公公引来了,那大家可要惨了。  ”看楼阁上似有什么大人物,太监来到此处,却只左右张望一阵,不敢喧哗。众僧却不理会,迳自哼道:“那是你们的事,什么福公公,管他是谁……”
  话声未毕,背后便传来一声冷笑:“好一个管他是谁啊?你们这几个秃驴,却又是谁啊?”
  “参见福公公!”有人来救命了,陈得福忙从花丛里采看,但见园子里来了一名小太监,这人年约十五六岁,形貌生得极为庸琐,可众太监见得他来,竟是慌不迭地下跪,料来怕极了此人。
  陈得福心下一喜:“太好了,这也是个福字辈的,定是个好人。”
  那福公公年纪小,脾气却不小,他横手横脚晃到众人面前,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们东厂的几个可也狂妄了,没我的号令,居然敢来这儿晃荡?可是房总管要你们来惹事的?”陈得福自不知房总管是谁,总之不好惹,他小心翼翼地藏着,偷眼去瞄众太监,看他们面色难看,纷纷答道:“不是,不是,启禀福公公,咱们是来追一个野孩子来的,绝不是有意跟您过不去……”话才出口,那福公公已然叫骂道:“什么?谁是野孩子?你们几个家伙和尚面前骂秃驴!是啥意思?”
  福公公年约十五六,按年岁来说也是个孩子,自不爱旁人提起“野孩子”三字,可秃驴二字说出,红螺寺的和尚却要作何感想?果然众僧干笑几声,便已开溜了,场里只余下了一众太监。那福公公斥骂道:“还愣在这儿做啥?全给我滚了!”
  众太监垂头丧气,频频作揖,只得蹑手蹑脚走了。那福公公双手叉腰,指天骂地一番,颇见神气,正在此时,却又行来两名老太监,看这两人手上提着夜壶回来,当真冤家路窄,却是适才撞上陈得福的那两位太监。眼见宫中老人过来,那福公公双目立时发光,喝道:“且慢!夜壶洗干净了么?”两名太监停下脚来,陪笑道:“洗干净了。洗干净了!”
  那福公公打开木桶,用力嗅了嗅,怒道:“胡说八道!怎还有粪味!”两名太监讶道:“有粪味?”说着凑鼻过去,细细闻了一番。怡然道:“没有啊,香得紧哪。”
  四下恶臭薰天,十分怕人,福公公仰鼻向天,四下嗅了嗅,登时喝道:“胡说!好臭呢!”
  陈得福躲在草丛,心道:“不是夜壶臭,是我臭呢。”
  眼看两名太监猛打哈哈,福公公发起蛮来,怒道:“也罢,既然你俩说洗干净了。那便过来舔上一舔!”老太监大惊道:“这……这……福公公,您老人家太严厉了!”
  那福公公斥道:“胡扯!你们这些房总管的旧人,就是喜欢顶撞我!瞧清楚了,本宫让你们心服口服!”说着伸出食指,自朝夜壶上摸了一摸,跟着拿出了中指,朝嘴里一放,舔舌试味,嗯嗯地道:“好咸!”陈得福躲在背后花丛,自将他手上伎俩看得明白,两名老太监哪知玄虚,自是看得傻了,福公公骂道:“懂了么?别说我年纪小,说起对主子的忠,你们哪及得上我的万一么?”说着将夜壶一踢,喝道:“重新洗过,直到你俩敢舔为止!”
  两名老太监唯唯诺诺,显得十分恐惧,便提着夜壶走了。福公公待他俩远走,登时冷笑斥骂:“什么东西!想在后宫与我争宠,趁早多割两刀吧。”他哈哈笑了起来,便又仰天嗅了嗅,自言自语道:“怪了,到底是哪里臭,怎还是有那股味道……”
  正纳闷间,忽觉肩头给人拍了拍,回头去看,惊见一名黄粪少年站在面前,福公公正要尖叫,冷不防脑袋挨了一记铁扫带,便给打翻在地,跟着给剥下了衣衫,扔到草丛去了。
  好容易换回了干净衣裳,料来没人会认出自己,陈得福松了口气,正要设法与吕师伯会合,忽见大批宫女行来,裣衽万福:“启禀福公公,主子请您进去了。”陈得福怕给人发觉身分,赶忙双手掩面,胡乱道:“嗯啊,来了、来了……”
  说也前怪,陈得福虽然穿着太监的服饰,可手上却是大包小包提着,另还带了一条狗,可众宫女见得异状,飞弹不敢言语,甚且一个个地脸面向地,不敢多看陈得福一眼,想来怕极了那位福公公。
  眼见宫女转身缓缓而行,陈得福正要逆向开溜,忽见小黑犬在地下嗅了嗅,摇了摇尾巴,竟跟着宫女走了。陈得福先是一惊,之后微微一愣,忖道:“等等,它找到天女了么?”
  此时喜贴沾了粪,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去碰碰运气,当下左手拖扫帚,右手拿包裹,便跟黑犬走了。
  行上了小楼,远处隐隐传来琴音,四下显得极其幽静。众宫女驻足下来,齐声道:“公公请上楼。”陈得福望向面前走廊,但见地下搁着汉宫灯,青铜铸造,状如婢女跪举灯盘,极见气派。陈得福不太敢进去,可转看小黑犬,却在地下扒扒嗅嗅,寻访熟悉气味,说不定真已找到家了。
  陈得福此时已是过河卒子,只能进、不能退,看自己先弄污了珍珠玉泉,之后又抢劫喜帖,外带打昏太监,若要东窗事发,十个脑袋都不够赔,自不能没有天女来救,当下鼓起了勇气,便朝楼阁深处走去。
  穿过了长廊,来到一间斗室之中,听得水声哗哗,面前水雾极浓,虽有微弱灯光,却什么也瞧不到,陈得福心里害怕,只想退出去,却在此时,听得温软的嗓音喊道:“小福子,你来啊。”
  陈得福的小名正是“小福子”,平日自给长老们喊得惯了,听得天女娇嫩呼唤,心头陡生安宁之感,便缓步走进室内。
  来到房中,但觉面前雾气更甚,地下搁着十来只宫灯,室内有座池子。池中有水,热气袅袅,隐约见得一名裸身女子,正于池中躺卧。天女作风豪放,一丝不挂,竟然裸裎见人,陈得福满手喜帖掉下地来,口中狂喊道:“我的妈呀!”
  “小福子。”天女躺在热水之中,露出了雪白香肩,幽幽问道:“怎么了?为何惊呼?”
  陈得福脸红耳赤,他非但没见过女人洗澡,甚且不曾和女人说过笑,往日无论是琼芳还是娟儿,见了他莫不掉头急走,此际听得天女软语巧笑,喉头竟是干了,一时间只吓儍了眼,忍泪道:“神仙姐姐,我……我没看过女人洗澡……我会害怕的……”天女掩嘴娇笑,道:“小福子,你可越学越坏,哪来这般油嘴滑舌呢?”
  一片晕暗中,陈得福喉头干渴,只想偷窥人家的身子,可又怕天边轰下雷来,将他击成烂泥,只得苦巴巴地低头忍着。却在此时,室内响起了咀嚼声,小黑犬竟然趴上了桌,偷偷吃起了点心。
  天女讶道:“这小狗是你抱回来的?”陈得福慌忙道:“是啊,是啊,我知道神仙姐姐走失了小狗,便将它带来领赏了。”天女再次嗤嗤而笑:“小福子,想养狗便说嘛,瞧你什么事都往我身上一推……”说话间池水哗哗,听得天女柔声道:“过来掌灯,我可要起来更衣了。”
  听得掌灯二字,陈得福心头剧烈跳动,看他这人倒楣透顶,一辈子只见过金瓶梅、玉蒲团等巨著,至于真实女子的玉雪娇躯,却只在梦中见过,自是三头六臂,无奇不有,一会儿倘使掌起灯来,却是什么情状?又想逃走,又是留恋,终于四肢发软,颤巍巍提起油灯,悄悄靠近池边,含羞道:“神仙姐姐……灯……灯来了。”
  水池热浴,粉蒸朝霞,灯光掩映之下,但见浴池中的天女长发披肩,肤白胜雪,她回眸过来,那双杏眼竟是大而圆秀,睫毛彗长,依稀可见鼻梁挺直,远较常女为高。
  这天女非但极美,她还像极了一个人,陈得福再也按耐不住,颤声便道:“琼……琼阁主!”
  “琼阁主”三字出口,天女登时转头来望,瞧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圆圆的樱口微张,好似十分诧异,可那面貌五官,却与琼芳一模一样!两人面面相觑,猛听哗啦一声,天女跌回池中,掩住了雪白裸身,惊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天女乍然惊呼,室外脚步杂沓,传来宫女的呼应:“皇后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皇后娘娘?听得这四个字,宛如天边劈落一道闪电,直轰脑门而来,直打得陈得福摇摇欲坠,险些咬舌自尽了。
  看今夜是交了什么天王运,先是替皇上的茶水加味,现下连皇后娘娘的玉体也偷瞄了,滔天大罪一条条犯下,届时腐刑宫刑刖刑同时施展,自己是否还能死得掉,那可不晓得了。
  满心悲哀之中,耳中听得宫女的惊惶尖叫,跟着脚步杂沓,四五名贴身婢女急急抢入房中,正于此时,但听轰踏轰踏,楼下园林脚步阵阵,大群侍卫行近楼阂,寒刀照月光,金吾羽林、虎林府军,四大卫随侍出巡红螺山,今夜少说数千精锐在场。
  皇后娘娘衣光光,扫把小福看光光,陈得福双手掩面,呜地一声,终于哭了起来:“我死定了!不凡师父!颖超师兄!雨枫师叔!你们救救陈得福啊!哇啊啊!妈妈啊!”
  不凡师父二字一出。皇后娘娘的惊呼声便已停下了,正于此时,众宫女也奔入室中,一个个惊惶不定:“皇后娘娘,你怎么了?”陈得福闭紧双眼,双手叉住自己的喉咙,正想勒死自己,却听皇后娘娘微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滑了一跤。”
  陈得福吃了一惊,看自己居然没给拖出去阉了,倒还真是怪事一件,他怕宫女察觉自己是假冒的,一时双手遮面,不敢稍动,那小黑犬乃是天生惹祸精,登又汪汪乱吼起来,眼见黑犬浑身臭屎,四处乱窜,直吓得众宫女尖叫起来:“啊!哪来的野狗?”
  “这不是野狗……”皇后娘娘回眸含笑:“是小福子找来的天狗呢。”
  此时此刻,皇后娘娘一定查觉异状了,可说也奇怪,她并不点破自己,听得野狗成了天狗,陈得福也已登天了,他张大了嘴,呆傻木愣,宛如死鸡一般。却听皇后娘娘笑道:“小福子,过来替我梳头吧。”陈得福咦了一声,急忙睁开双眼,只见皇后娘娘早已穿起了玉白绣凤内衫,披着一头湿湿的长发,正回目望向自己,看她嘴角含着一抹笑,好似带着几分顽皮之意。
  看着皇后给宫女们搀扶着,来到铜镜之前,已要坐理红妆。陈得福却仍呆呆傻傻,众宫女纷纷回头呼唤:“福公公,皇后娘娘等着你呢。”
  轰踏轰踏,楼阁下又有侍卫来了,看皇后娘娘排场何其之大,只消一声咳嗽,自己定要身首异处。此时陈得福什么都不知道了,别说要他帮忙梳头,便算人家要他洗脚,他也是乖乖就范,当下红着泪眼,半跪半爬地来到铜镜旁,含泪道:“梳……子呢?”
  众宫女围拢过来,一人手上端着一只玉盘,上置玉梳眉笔、凤冠首饰等物,全是女红妆,陈得福一辈子只抠过自己的臭脚丫,哪里晓得这些女人的贴身物事,也是人之将死,其心也勇,陈得福豁出去了,眼看皇后娘娘的乌云秀发便在眼前,只得抖着一双手,慢慢去触那头秀发。
  油灯置于铜镜旁,一时满室生辉,但见皇后娘娘黑云般的长发更加夺目,内衫底下的肌肤更加迷人。陈得福轻轻触碰皇后的秀发,把那弱水般滑腻的发丝握在手里,当真如浮云般,稍稍不留神,便从手里滑落了,陈得福心下一荡,忽然嘿嘿淫笑起来,却在此时,众宫女不由咦了一声,八成起疑了,陈得福急急收敛心神,赶忙再次握住了皇后的秀发,颤巍巍地拿在手里。
  发稍在手,这回皇后娘娘便露出了雪白后颈,那肌肤望在眼里,当真白腻里带了晕红,让人想摸上一把。陈得福呼吸慢慢粗重,身子渐浙火热,也是怕当场被人砍头,脑中赶忙去想独脚仙的毒脚丫,果然心中大惊,便又宁定如常。
  “小福子。”皇后娘娘再次开口了,听她柔声道:“我的发儿软么?”
  皇后不只头发软,她的嗓音也很软,带着几分卷舌京腔,说不处地甜美悦耳。陈得福喉头呜呜悲鸣,算是答应了,一时间再也不敢乱瞧,只得转头避开。
  眼儿左转右转,便瞧到了铜镜,只见皇后娘娘睁着一双慧眼,竟也在瞧着镜中的扫把福。两人隔着镜于相会目光,直至此时,陈得福方才看得明白,眼前这位娘娘年岁远比琼芳为大,做她的娘也够了。只是两人的容貌极为神似,昏暗中乍然一见,难免错认了人。
  眼见陈得福笨手笨脚,皇后便自行接过了玉梳,轻轻拢了拢秀发,吩咐宫女道:“你们几个下去,替我拿花露水来。”众宫女不疑有它,依言离去,斗室里复又静谧下来。
  一片寂寂间。皇后自行梳好了头,跟着施粉画眉,陈得福从头至尾都傻站着,他望着皇后的那双粉藕玉臂,只觉今夜所遇之奇,实乃天下之最。眼看陈得福呆呆望着自己,皇后微微一笑,忽道:“孩子,替我拿凤冠来。”陈得福呆呆听着,左瞧右望,竟不知什么是凤冠,皇后娘娘微微一笑,自从玉盘中捧起一物,交到了陈得福手中,柔声道:“乖孩子,可以为我戴上么?”
  皇后娘娘何等身分,便算是国丈亲至,见了面也要向她行礼下拜,以她国后身分,对谁都可以颐指气使,可此时她的语气却带了几分求恳,这是不可思议的怪事,可陈得福陡然把这话听到耳里,居然也没觉得惊讶,他望着镜中的皇后,隐隐约约间,好似这尊贵女人与自己很投缘,无论对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她都会原谅自己……
  陈得福喃喃自语,便捧起了凤冠,小心翼翼地为皇后戴上了。
  皇后面向铜镜,一双凤眼转来,柔声道:“小福子,我美么?”陈得福拼命颔首,脑袋直欲落地,大声道:“美啊!再美不过了!”皇后微笑转头,道:“地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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