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作者:湘包子(腾讯2012-8-28完结)-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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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

　　她的事……林扇关心的还是这件事，她一开口那女人就起身打断她的话，变得冷冰冰的。别提她的事情了，等你的身体恢复些，就赶紧走吧。别说见过我们。
　　这样未必太过绝情。林扇心想，仿佛被人闷头打了一棍一样难受。
　　部队的宿舍花园，吹着惬意的凉风。花丛间，一男一女正在漫步。许多人经过时都忍不住回头扫一眼这对金童玉女。女的他们都认识，罗师长的女儿罗水玉，军报记者。男的则是参谋路恩。
　　他们在聊着什么，路恩一直倾听，时而微笑，时而四周张望，而水玉则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不时说上几句这几天的体会心得。直到宿舍楼下，他抬手看看手表，说道，不早了，赶紧上去休息吧。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温柔似水般地笑着，今天在俱乐部，我玩得很开心。
　　不客气。他没有留恋地掉头要走，她矜持地叫住了他，不如上去坐一会吧？
　　不了。他笑笑，还是早点去休息吧。明天早上的五公里，你是逃不掉的。
　　我不怕。她说。她的身手，并非养尊处优得来的。
　　那我走了。路恩递给她一个自信的笑，再也没有回头地大阔步溶入路灯下的光芒中。水玉双手叉在胸前，幸福地笑了。
　　林扇一直在杨家呆了三天，吃了三天的药，手伤是缓解了些，但她坚持不懈地说着51845在戒毒所的悔过和痛苦时，他们也逐渐成最初的抗拒转变成了疑惑。她知道最终都要面对这个问题，她完全可以撒谎说是所里的工作人员。如果他们去了，发现她是骗他们的，那她会良心不安。于是，她将自己也曾是瘾君子的事情向他们叙述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就把毒瘾戒掉了。这至少是绝得庆幸的事情。我的家人就是害我吸毒的凶手，但我现在这样，无力还击。我看到51845已经被折磨成那样，她仅剩的希望，就是想见家人一面。虽然我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对于一个将死，且悔过心里的人，她的亲人不该这么冷漠和拒绝。付出一份本属于她的亲情，让她安心地走也好。
　　林扇说，想当年的我，也是渴望一份关怀和亲情。至今，成了我终身的遗憾。他们是我的亲人，却是害我的人，还有的亲人，却阴阳两隔。所以，请你们珍惜她在这世间的日子吧，不要等她带着遗憾离开。我不远千里而来，也是感同身受。她是自愿进的戒毒所，已经表明她的决心。
　　一家人面面相嘘，眼神交汇处，不再发表反对。
　　那男人抱着艳艳，流下了眼泪。女人也抱着他们爷俩哭。老人说，语菊本来是个好姑娘啊。要不是沾了毒品，怎么会把他们爷俩抛下？怎么又会背井离乡呢？这东西真是害死人啊。我们这个家，多亏了语梅，才撑下去的呀。
　　林扇看到了女人的手拉着男人的手，看起来关系还不浅。她的疑惑眼神已显露无遗，女人抹干了泪尴尬地放开手来。她们什么都没有解释，但是林扇已经明白了。
　　无论你们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前提，不要忘了她的存在。林扇顿时冷了心，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没有办法平静自己的心，也许是酸涩，还有羡慕嫉妒。




☆、（一百二十一）

　　林扇不记得自己来了几天了，这里没有任何的娱乐项目，她无聊的时候在村子里转来转去，就当是参观风土人情似的。她有时候都不会回杨家吃饭，而是像记忆中的躲在草丛里睡着了。山村里蚊子很多，幸亏长衣长裤保护了她的皮肤。她也搞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这山村里唯一的河流还经常有人出没。她没有力气再走太远，回杨家的路上她就想好了，一定要速战速决。
　　在杨家，她找杨语梅安排了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发现手伤已经肿得更厉害了。还有不少又红又痒的斑点，估计是蚊虫钉咬的。她找杨语梅拿药的时候，她追问林扇怎么不回来吃饭，她没有回答。语梅看到了她肿起的手伤。
　　你得去医院看看。她说。要不，我送你出去。
　　不去看她，我哪也不去。林扇很坚定地迎视她担忧的眼神，语梅起身，没再劝她。
　　吃晚餐的时候，她叫住了正要出去的林扇。她们一家人都站在那儿郑重地告诉她，愿意一起去戒毒所看杨语菊。
　　林扇笑了。
　　翻了山后，按计划他们直接去车站。但路过那户人家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说要去告个别。他们非常欣喜她的到来，把她当亲人一般的看待。两个兄弟更是喜出望外，围着她打转。林扇感觉他们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甜蜜充满了心头。她摸摸孩子的头时，露出了肿高了的手伤。
　　男主人仿佛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说道，你送了人去后，再回来一趟，也许有人能帮你治好伤。
　　她有些诧异，女主人又说，你留下的钱我们收到了。这些我们不能要，你还是随身带着。无论怎么推拒，女主人也非常坚持地把钱还给她。两兄弟纯真地说，姐姐的伤没有治好，是不是没有钱治。那我们就更不能要姐姐的钱了。
　　林扇照顾着杨家老小，上了火车，已最快速的方式去往戒毒所。男人和杨语梅俨然一对夫妻般相互偎依，艳艳则和奶奶坐在一块。林扇疲惫不堪，靠着窗户就睡着了。
　　这是两天后的事情。演习已圆满结束。在庆祝大会后，大家已经看到军报上大篇幅地报道着关于此次演习的内容。路恩和水玉的照片，也成了头版头条。罗师长看到报纸，也不由得笑得乐呵呵的。
　　水玉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他夸赞了几句，然后说约约路恩那小子上家里来。水玉还在担心他不肯来，罗师长就说这小子难道连他的面子也不肯给？
　　路恩和莫辉在房间里正聊着呢，传来一阵敲门声。莫辉起身开门，回头叫了一句，路恩，美女找你。有罗大记者跟着，没有道理不红啊。
　　莫辉你的报道我也不会落下的。进来的正是水玉，她甜甜地笑着跟进来，路恩塞了一瓶水给她，指指一旁的座位。莫辉在门口说，我去买点东西，你们先聊。然后便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路恩望着她，今天她穿着便装，十分的女性化。也似乎刻意打扮过，精致的装容显得她是如此的美丽万分。可他觉得，还是穿军装的她会好些。
　　有事么？他回到电脑面前，打算整理这一次演习总结。和她单独在房间，他就感觉不太习惯。水玉说，我父亲想见见你。
　　他调转椅子朝向她，为什么？以什么身份？
　　你觉得呢？她已经有犹抱琵琶半遮羞的姿态了，这话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儿家说出来呢。
　　如果罗师长下令要见我，我会去他的办公室。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冷冽和沉静。看着她惊诧的模样，他觉得有必要说下去，如果是私人的，我想没有什么必要。我最近很忙，不能去拜访他。请转达罗师长对我的关注的谢意。
　　水玉不可思议他再次拒绝。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去？我爸爸他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以前你拒绝我，大概是因为那个林扇吧？可是现在，她压根就不在乎你。她甚至于都没有跟你联系过。你还在牵挂着她么？有用么？这一辈子，等一个不可能回到你身边的人，有意义么？
　　你……路恩停止手上动作，对她的表示质疑。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一百二十一）

　　水玉自知说漏了嘴。她派人去调查了林扇和他的关系。她想知道路恩当初在医院为什么拒绝她？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盛情的邀请的。后来她才知道，林扇是他在回家休假途中救获的一个女孩子。她被送到军医院后，她曾逃走过一次。当时她还参与了一起寻找的过程。可惜，当时她不知道对方就是林扇。她甚至丝毫不觉得这个被救者，能对他和她造成什么影响。
　　林扇利用身体的伤势来赢得他的同情和怜悯，而他一直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行为给别人造成了误解。她想说，想告诉他她是在欺骗他。可那一次在医院，他的冷漠让她寒冷。在他去缴纳医药费的时候，她就跟上去和他解释，她不是故意要推林扇的。是她反击了。而她当时也承认了。林扇在利用弱势赢得他的关注。不过她保证，再不会非敌人的人使用武力。她会对奶奶好，就像自己的亲奶奶一样。
　　事情证明，她做得很好。她有空就会去看望奶奶，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寻找有他踪迹的地方。爸爸去过奶奶家后，很是看中他。有爸爸的支持，她更要努力地让路恩接受她才对。
　　她知道他有一段时间都装满了林扇的名字，希望能见到她。可那时候他送她去了哪里，她没有办法追踪到。他的反跟踪意识很强。至今，只知道林扇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而他，还低沉了些日子。
　　奶奶也劝他放弃林扇。不知道，他是否想通了没有。
　　是。水玉想既已捅破不如光明磊落地说了，我是去调查了她。那是因为我在乎你。在乎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只是因为，她被你救了，而你要大发慈悲地对她好么？你可以让她用伤痛作为拴住你的怜悯和同情的代价，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我一样需要你的关怀。
　　你知道不知道这种做法不对。路恩板着脸起身来，你居然调查她？我就算是爱上她了，你也没有权利去调查她的背景。你这种行为让我感到齿冷。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调查的真相么？她气愤不平地回驳，你就真的相信她表面的怜弱么？你真的了解她么？她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拴住你，这是她应该对一个有恩于她的人的做法么？她利用完成你，就消失在人海，你还不能清醒么？
　　你！路恩的手掌差点甩了她一巴掌，但他控制住了。双眼喷火，咬牙切齿。罗水玉，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的事情更不用你管！
　　你懦弱，你胆小！你不敢面对现实！水玉哭喊道，你怕知道真相，怕她真的是那种受了恩惠后就一走了之的人！但她就是！她从小就注定要有这样的个性！她还不够残忍和冷酷么？她的朋友怎么议论她的，你知道么？她的家庭是怎么样，你知道么？你真的指望她些什么？想让她登篇稿子证明你的见义勇为有多么伟大么？还是让她以身相许！
　　他需要足够的力气来按捺自己的火气，他从未打过女人。除了林扇。
　　深吸一口气，脑海中说着镇定，冷静。他撇过头去不理她。
　　可水玉还泪眸朦胧地说，拿出你军事的敏锐直觉来。在感情方面，你不要这么迟钝。我只希望，你也能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并不会做得比她差。
　　对不起。我不想和你谈这些事情。他咬紧牙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以免吓坏她。请你以后，不要再进行这样的调查活动。也不要再谈这件事。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可以走了。
　　水玉闭上双眼，两行热泪滚烫而出，妆容打湿了。她无法理解，她不走，她一定要弄个明白。我可以答应你不进行调查，但我想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非得要知道么？路恩反问。
　　水玉点头。她不怕伤害，只怕伤得不明不白。
　　路恩在此刻理智还是涌上了心头，他没有办法对一个女人说出残忍的话来。可他能说什么呢？感觉这回事真是没有办法描绘和强求的。他烦恼地扒了扒头发，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水玉放柔了声音，也收起了眼泪。他不说，一定是没有答案。那她还有机会。妈妈说对男人不能逼得太紧，大不了她回去向爸爸解释一下，让爸爸对他两次爽约没有成见就行。他现在还没有接受她，那她可以等他。
　　我只是来问你愿不愿意接受爸爸的邀请的。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她苦笑着自圆其说，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直到门关上，水玉的泪才又夺眶而出，而他没有一句告别。罗水玉啊罗水玉，为什么不放弃他？他也许对你真的没有感觉。放弃才是明智的选择。另一个声音却说，只有坚持下去，他才会被感动。可是，现在的心好伤，好伤。
　　外面下着雨，跟她的心一个冷。两个声音在不停地打个架，斗得她好疼。她不顾全身淋湿，就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任雨水冲涮着。只有这样，才能冷却一切。
　　林扇带着杨家人终于来到了戒毒所门口。这离她离开这时，才一个月时间。当她见到彭京的时候，他脸上的目瞪口呆，足足呆滞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擦亮自己再次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是林扇？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虽然风尘仆仆，但看起来就如邻家小妹一般亲近可人。她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又沾上毒瘾了？
　　她侧开身介绍身后的一家子人，并简短地说明了情况。彭京考虑了一会，答应了给他们安排见面的请求。等事情安顿好了，杨家人不安地在会客室里等51845时，林扇看到了他准备脚底抹油。她叫住了他，并轻声地在他面前说道，如果你是要报信的话，不如让我自己来好了。
　　妈呀，料事如神。她都知道他要打给谁啊。她那聪慧机灵的眼神，清澈明亮。彭京心想这样也好，她能直接跟路恩对话，也省得那小子非要再跑过来一趟了。
　　真的？不过她的话可信度不高，极有可能是拖延时间。
　　当然是真的。她的视线落在走进来的51845，她看起来没精神，还瘦了，还要工作人损搀扶着才走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的丈夫和女儿，顿时泪如泉涌，瘫倒在地。男人和杨语梅连忙起身去扶。51845拽住他们俩失声痛哭起来。
　　林扇别过头去，笑着哭。
　　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完了，艳艳也在老人的劝说下怯生生地叫了句妈，现场的亲情气氛达到□□。杨语梅指了指林扇，她才发现站在彭京旁边的林扇。她现在没有力气说话，眼神里，全是感激。她想说，林扇，你好样的，即使我不说，你也懂我的心意。姐交你这朋友，值了！




☆、（一百二十二）

　　喂？喂？彭京，说话啊？我正忙着呢。路恩在厨房里正查看煲药，手机显示彭京来电，但没有声音。这个家伙搞什么鬼？
　　煲药的罐盖太烫，他一拿起就忍不住松开了手揉耳朵，罐盖应声摔碎在地板上。马上有个拖鞋的脚步声就急促地冲进厨房来，扫了一眼就抓住他的手关切地问，你的手没事吧？疼不疼啊。都说了这事不是你们大男人能干的，看，烫着了吧？我那里有烫伤药，别管它了，先上药吧。
　　真没事。他收回手来，又对着手机喊了几句，彭京，你小子找我什么事？有话就说，别跟我打哑谜。水玉，我没有烫伤，你不用大惊小怪的。
　　怎么能小看这个！你在我这儿伤的，我就要负责。她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不然我怎么向奶奶交代？
　　手机那头，传来挂断的声音。
　　她已经拿来了药，纱布，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包扎。他执拗不过她，任她弄去。诧异彭京这家伙怎么会一言不发的给他打电话？水玉随口问了句，搔扰电话？
　　嗯，不是。他摇头，是个战友打来的。不过没说话，挺奇怪。大概没放好，按到了吧。
　　水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烫红了的手指尖上都包扎了一层纱布。路恩暗自汗颜，她却洋洋自得地说，不准拆下来哦。一定要好。
　　知道了。路恩拿她没办法。昨晚淋了一夜的雨，今天就发起了烧。还好她打了电话给他，他也有些歉意，便过来照顾她这个病人。
　　林扇抿唇微笑，把手机还给彭京。51845还在等她，她径自走向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