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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挖坟挖出鬼-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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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是木头的,涂着绿油漆,一只褪色的丝带风铃挂在上面,林言开窗通风,铜铃铛被风一吹,哗啦哗啦的响。
  卫生间的白瓷盆许久不用,结着一层水垢。
  “地方破了点,能凑合么?”林言问。
  “你在就好。”
  林言疲倦的点点头,拧灭了台灯。
  “睡吧,东西明天再收拾,跑了一天累了。”
  山间潮湿,受了潮的被子盖在身上沉甸甸的,借着一点月色,墙壁上的霉斑像一群大号飞蛾,林言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倚在床头抽烟,一手随意拨弄萧郁的头发,那鬼闭着眼睛,黑发委顿身后,皮肤显现出病态的青白。
  林言看着他的脸,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死时什么样子?穿一身白色的书生服,鲜血涌出来,脸上越来越没了血色,嘴唇发紫,一个人躺在棺材里,皮肤长出尸斑,腐烂,流出浓黄的尸油,白骨森森。
  他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得哆嗦了一下。
  房间里安静极了,能听见风从山间呼啸而过,院里的水缸翻起水泡,萧郁捉住林言的手,轻声说:“她说的那些,不是我做的。”
  林言笑了:“知道,我家公子当鬼都当的有节操。”
  萧郁把他往被子里拽,林言掐了手里的半支烟,回头吻上那鬼的嘴唇,四条腿相互缠着蹭着,吻得急了都不受控制起来。
  硬硬的物事抵着林言的腿根,黑暗里萧郁盯着他的眼神像着了火。
  “想要?”
  萧郁让林言转身背对自己,双手扣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颈窝里,嗯了声便不再动了。
  林言沿着他的手指抚摸上去:“就一次。”
  “不行。”
  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不多时平静了些,拥抱着慢慢睡了过去。
  天阴了,下起了雨,那条不知潜伏在何处的狗拼命的叫,林言从萧郁怀里挣出来,趿拉着鞋子推门下楼,一楼服务台没人值班,过街不远便是野地,远处的山体黑乎乎的,一点月亮也看不见,到处开满了不知名的小白花。
  林言无知无觉的往前走,他总觉得有人在前方等他,走着走着,旷野里出现一盏孤灯,是一座孤零零的房子,老式窗户上蒙着白纸,透出一个长长的黑影子,像垂着肩膀的人,被吊在窗棂上朝外张望。
  他一下子想起女孩的话,加快了步子想绕过去,走到平房门口时那门忽然开了,一对农村夫妇走出来,慢悠悠的朝林言招手,女的扎麻花辫,男的瘦而高,他们的脸格外苍白,动作也比正常人缓慢,林言不敢停,低头小跑了起来。
  群山环绕,再看不见城镇的影子,四下荒无人烟。
  蒿草越来越高,路开始难走了,林言折了根树枝握在手里,穿过大片野高粱,来到一处平整的荒草地,正前方出现了一口半人多高的大棺材,被雨水淋透了,反射着**的白光。
  他认识这口黑黢黢的棺材,六十四枚铜钉封殓,金丝楠木打造,千年不朽。
  一道闪电划过,棺材忽然开了,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坐起来,穿大红大紫的寿衣,黑发垂颓,一双怨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言。
  是萧郁。
  林言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萧郁怎么在这里?他迷茫的想,一边加紧小跑了两步,难道他看到自己出门,特意在这里等着?还是说……根本就是他叫自己来的?
  棺椁中的人脸色惨白,像涂了粉,嘴唇却病态的红,青白的手指紧紧抓着棺材两侧,见林言上前,往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我等了你很久……”声音喑哑而缓慢,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怪异的咝咝声,像哪里漏了气。
  林言用袖子擦拭萧郁脸上的雨水,心疼的把湿透的黑发拢在一起。
  “我不是来了么,走吧,跟我回去。”
  夜色里萧郁笑的阴森,冷硬的手扣住林言的脖颈,像金属的爪,他突然觉得不对劲,然而脖子上的手却扣的更紧。
  “你看着我,林言,你看我到底什么样子。”
  林言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鬼的脸慢慢变了,一块块青绿尸斑长出来,嘴唇开始腐烂,露出森白的牙齿,因为嘴角肌肉萎缩,他看起来一直在笑,头发一缕缕挂搭下来,皮肤像蜡受了热,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颗软绵绵的东西落在林言手上,低头一看,是一粒眼珠。
  头皮像被一万根钢针扎着,林言想推开萧郁,手一碰到他的肩膀竟噗嗤一下滑开了,他的肌肉像泡烂的肥皂,软的,滑的,一碰就陷进去……
  林言失声高叫,一边胡乱喊萧郁的名字一边用力挣扎,按在脖子上的手已经成了枯骨,力气却奇大无比,骷髅靠近他,声音高亢起来:“你看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走开……你走……”林言咬着牙,胸口发闷,像压了一只米袋子,怎么都动不了。
  “林言,醒醒!”
  有人在用力摇他的肩膀。
  林言费劲的睁开眼睛,他自以为的大叫竟只是无意识的呢喃,台灯光线暖融融的,萧郁的脸近距离出现在视野里,眼神关切,梦境中骸骨的影像浮上眼前,林言猛地翻起来,连滚带爬往后退,靠着床头瑟缩成一团。
  “走开。”他委屈的说,噩梦真实的不像话,冷汗打湿衣服,冷飕飕的贴在身上。
  萧郁拉开林言抱着膝盖的胳膊,不顾反抗把他箍在怀里,安抚地从侧脸吻下去,好半天怀里的人才不抖了,仍低着头不敢看他。
  “魇住了?”
  林言点头,哑声道:“我……我梦到一口棺材,还有你,你……”
  “死后的样子。”萧郁平静道。
  “你怎么知道?”
  萧郁沉默一会,轻轻说:“林言,你很怕我。你经常露出那种表情,好像我突然会变成恶鬼山魈,瘟神,或者别的什么。”
  “若是不愿看明日就别去了,早成了一堆骨头,看完不知让你再做多少个噩梦。”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了……”林言尴尬的想去抱萧郁,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各想各的心事,林言盯着天花板,黑暗中墙上的霉斑仿佛放大了,他听到萧郁长长的叹了口气,但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宽慰他,老式窗框关不紧,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滋溜溜的响。
  “你睡了么?”
  “没。”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鬼没答话,林言自顾自的轻声说:“是个很有名的鬼故事,说的是一对情侣跟朋友们一起爬山,半山腰上女孩走不动了,决定让其余人先上山,她留在营地等待,没想到众人离开不久就发生了雪崩,女孩战战兢兢的等了七天,本以为没希望时突然看见一队人从风雪里返回,正是她的朋友们,但一群人里惟独少了女孩的男友。”
  “朋友们告诉女孩,她男友已经死在雪崩中了,女孩伤心欲绝,三天后众人围在篝火边取暖,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突然从山上冲出来,正是女孩的男友,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说:‘我们在山上遇上了雪崩,其余人全死了,只有我一个活着。’”
  “你说,到底死的是谁?”
  萧郁背对林言,接道:“你认为呢?”
  “不知道。”林言叹道,“不过如果换了咱们,我跟你走。”
  那鬼没答话,林言把侧脸贴在萧郁后背上,这次他没躲,任由他抱着。
  “不知道这一趟会发生什么,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让我选,我一定选你。”林言扳着萧郁的肩膀,不好意思的小声嘀咕:“转过来睡,我是有点怕你……看不见你的脸,更怕了。”
  萧郁扑哧一笑,转过身跟林言额头相抵,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等会变成骷髅,看你怎么办。”
  “熬大骨汤。”林言笑嘻嘻的把下巴支在萧郁肩上,“滋补养颜……”
  话还没说完,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窗户外有一张脸,白的发青的一张脸正静静盯着他们,圆寸,穿空荡荡的土黄长袍,头往一侧歪着,见林言看他,竟往上一扯嘴角露出个古怪的笑,一晃便不见了。
  窗外只剩下墨般的夜色和呼啸而过的风。
  林言指着窗外半天说不出话,萧郁眉头紧皱,心里都禁不住咯噔一声。
  十分钟后,尹舟,小道士和林言聚在宾馆门口的土路上四下张望,几个人都睡眼惺忪,尹舟被林言从床上拖起来顺道从枕头下抽了把匕首,此刻只穿着短裤,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显得有些呆头呆脑。
  “林言哥哥,你是不是睡懵了看花眼了?”阿颜疑惑道。
  林言摇摇头:“我根本还没睡。”
  尹舟一改往日的迷糊劲,往着土路尽头的浓重夜色突然开口:“林子,你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庙主,我确定是他的脸,他发现咱们了。”林言道,“咱们得小心……”
  “不对。”尹舟盯着林言的脸,“你想过么,你住的是二楼。”
  林言愣住了,半晌他脱下脚上的拖鞋,看了眼鞋底,沉声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去了野地,见到一口棺材……问题是,这是宾馆的一次性拖鞋,我从没穿它出过门,鞋底怎么会有泥和杂草?”


    47、

  几个人打着手电在宾馆周围搜寻到凌晨才回房睡觉;阿颜仍不死心,被尹舟拽着胳膊拖了回去,为了安全,小道士往门窗上贴了符纸;林言怕萧郁禁不起镇鬼符便执意不肯,坐在床沿上拎着拖鞋左看右看,怎么都想不通。
  “从现在开始,不要一个人去任何地方,即便在梦里。”萧郁若有所思道,“记住你说的话。”
  “我说的话?”
  萧郁凝视着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轮廓,轻轻说:“别离我太远;无论如何,相信我。”
  噩梦中腐烂的脸在脑海一闪而过;林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飞快的瞥了眼萧郁,点了点头。
  风刮得更厉害了,像是吹响了一只尖锐而巨大的哨子,林言躺在床上从头回忆经历的梦境,一个突然冒出的细节让他浑身发冷,他真的没出过门么?惊悸让他朝萧郁身侧挪了挪,萧郁顺势揽过他的腰,淡淡道:“睡吧,明日沿路走一趟便知道了。”
  一夜无话,各自心事重重。
  第二天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瓦蓝瓦蓝的,云很白,路旁的白杨树被风一吹,哗哗的响。
  宾馆一楼的小餐馆外支了早点摊子,已经开始营业,女孩动作麻利,从锅里一拨拨往外捞油条,林言跟她打听了附近的交通情况,全镇只有一路公共汽车,但并不走古墓的方向,山路难行,吃完早饭后几人在路边截了辆牛车,坐在车斗里往古墓赶。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空山寂寂,能听到布谷鸟的叫声,晨雾被太阳一晒,飘飘荡荡,像软垂的一幔乳白的纱,柿树和松树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空气微凉。
  “好地方。”尹舟赞道,“能散几天心这一趟也没白来。”
  车夫穿着白布褂子,一边赶牛一边朗声道:“你们几个娃娃真会玩,我们这的风景出了名的好,可惜地方偏了点。”
  “路不大平,坐稳了。”话音刚落,牛车驶过一个大坑,三人没心理准备,被颠得差点摔下去,尹舟捂着屁股,车夫爽朗大笑。
  阿颜一直望着远处发呆,此时也难得的笑了笑,林言掏出瓶矿泉水递给他,安慰道:“先别担心,你师父既然露面了,至少能确定他在做的事跟咱们有关,早晚会再碰见。”
  小道士紧紧地抱着他的书包:“我、我怕师父出什么事……”
  林言摇头:“你别听阿舟吓唬人,我们昨晚虽然住二楼,但房顶并不高,四周又都是连在一起的平房,想爬上去很容易。”
  “咱们还是担心自己比较靠谱。”
  阿颜听出他话里的戒备,没再搭腔。
  牛车吱悠吱悠的走,拐上一条铺着石子的土路,道路窄而颠簸,两边酸枣树的枝条压的很低,时不时要弯腰躲避,石桥和砖瓦房都没了影子,四处尽是压来的青山和一重接一重的浓绿,群山环绕,形成一个天然的回音场,鸟鸣声格外清脆婉转。
  赶车师傅把草帽扣在头上,悠然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声音高亢而苍凉。
  古墓比想象中好找许多,牛车绕过一片湖水,一片完工过半的停车场出现在眼前,停着运送沙石和砖块的平板车。
  又走了一段,牛车在刚修葺好的广场上停下来,尽头一道三重拱门的石牌坊通往墓道,青石砌成石阶一路向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安放石马雕塑,石匠叮叮当当地凿石头,地上堆着些被剪了枝的月季,花匠正一盆盆往花坛里摆。
  周围山体环绕,石阶两旁古树森森,把墓道挤在中间,格外幽深晦暗,似乎终年不见阳光。
  “这里回镇不方便,你们几个娃娃玩到什么时候?我在门口等你们。”车夫很淳朴。
  “不用不用,也说不准几点,回去我们另想办法。”林言一边付钱一边揉被颠开花的屁股。
  车夫对开发旅游区很排斥,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句作孽:“天黑前可一定得回去,这地方不吉利。”说着摇了摇头,“昧着良心净赚黑心钱,这哪是能玩的地儿!”
  几人下了车,在牌坊下站成一排。
  阿颜摸了一把石柱,自言自语道:“刚建两个月,苔藓已经这么厚了。”
  “建的倒是挺气派……怎么感觉跟以前旅游去过的陵墓这么不一样?”尹舟抱臂摩挲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们觉不觉得气温降下来了?这附近特别冷,阴森森的。”
  “记得明十三陵么?”林言轻轻说,“明人建陵极讲究风水,常不惜花费多年择取吉壤,以十三陵为例,永寿山从东、西、北三面环绕一片小盆地,陵区建于山麓,坐北朝南,前有河流背靠青山,从高处俯瞰南面平原,视野开阔。”
  “你看看这座有什么不一样?”
  尹舟抽了件长袖衣服披上,咝咝直抽凉气,抱怨道:“这哪是视野开阔,恨不得挤山坳子里去,估计八百年也见不着太阳,冻死人了。”
  “咦,这山方向不对,怎么在南边?还有咱们刚才路过一片湖……”
  林言冷冷道:“全反了,山在南,水在北,那片死水湖呈半月形,像一张弓把陵墓圈在里面,真难为当初选址的人找到这么一处大凶之地。”
  尹舟奇道:“还真是,不过弄成这样有什么用?”
  “人住的房屋位置和家具摆放都有风水讲究,比如厨房的象是刀,西南位为男主位,厨房建在家居西南角不利男主,易生暗病。再比如东南位为长女位,如果男主住东南,卦象叫天风姤,主外遇不忠,这都是活人用的风水。”林言皱眉道。
  “死人住的陵墓更有风水讲究,陵墓不吉,死者难以安眠,甚至无法投胎。”
  小道士点头:“对,明、明朝有个官员得罪皇帝,皇帝在他的墓里铺满属阳的赤硝和朱砂,棺材在正午时分下葬,形成一个人工‘火海地狱’,死者魂魄日日经受火烤曝尸之苦,据说后人把他的尸身挖出来,尸骨焦黑碳化,极其惨烈。”
  “陵、陵寝讲究阴阳平衡,那官员下葬之处为至阳,这里则为至阴,聚怨养尸,死者如受针扎冰冻,别说投胎,开馆时辰不吉,要闹僵尸的。”小道士用手搭凉棚,眯眼朝高耸的中条山望去:“死人不会反抗,这根本是个人造无间地狱,手段好狠毒。”
  “不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林言抿着下唇,“怨气积聚不散,难怪厉鬼作祟。”
  三人沿着穿过神道,沿石阶拾级而上,时不时跟打赤膊,在肩上搭条白毛巾的工人擦肩而过,工人们很少见外人,挑着担子,好奇的打量他们一眼。
  尹舟和小道士走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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