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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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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囧得无语,什么叫“你以后就把我带在身边,随时想吸就吸”呀?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某人的饮料瓶啊……
  谭仲苏苦笑着摇摇头:“若能如此行事,我何必苦苦躲着不敢见你?”
  暮田田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话还没说完,她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讲,可这句话本身就足已令到她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悲,是乐是愁。
  一直以来,她是闯入这个时空的外来者,身上带着点神力,但是人生地不熟,所以无论如何,谭仲苏要找她,比起她找谭仲苏来要容易得多。事实上,他们初见那日,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来者是沈铭锴一行,并将暮田田留在那里,自然也能估摸得到沈家会收留她,而就算她没有被他们收留,要通过他们找到她应该也不在话下。
  可他不但没有找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躲开她,甚至在她找上门的时候避而不见。
  原来这不是因为他对她无意,而是因为不敢见,不能见。
  谭仲苏说:“我先前虽不知你是哪路神仙,却也知道你并非凡人。事实上,我家的吸血封印极为牢靠,只有重新吸到神仙的血才能开启,单凭这一点,我已知道你定是神仙。”
  既然是这样,暮田田觉得自己就更要负起责任了。她郑重其事地对谭仲苏说:“既然知道我是神仙,你就该知道吸我的血我是死不了的,对不对?没关系,就算你以后发展到每时每刻都要喝我的血,我也不怕,真的!”
  谭仲苏坚决摇头:“你让我把话说完。我现在吸你的血对你确实无碍,但我每吸你一次血,你的神力便减少一分。你现在还感觉不出来,若是天长日久,你的神力迟早会被我吸尽,到时候你便是凡人,就会失血而死了!”
  暮田田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啊!
  话已说出,谭仲苏索性一气说完:“你可知我为何定要吸童男之血么?因为你的血是神仙之血,所带阳气最重,味道最好。我第一次吸血便是这等成色(暮田田为了“成色”这个词而默默地汗了),一开始口味便被养刁了,而凡人中最接近这种滋味的便是阳气最盛的童男之血。而随着你的神力流失,阳气也会越来越少,我会越来越无法满足,每次需要吸的血便越来越多……我、到时候,我会变成一只野兽的!
  而且你本是神仙,是不会死的,我若将你变成凡人,再……害死了你,我便算是改了神仙的天命,此为逆天中之最为大逆不道者,不知我要遭多大的报应才补得回来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暮田田彻底明白了,所以,原则上的确不能再让谭仲苏吸自己的血了。
  于是她又低落了下去。
  唉,世界上有这么奇怪的事吗?一个人为了不能让另一个人杀死自己而低潮……
  暮田田难过极了。她本来还仗着自己是神仙,打着能让谭仲苏离不开的小算盘,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怕是想不爱她都不可能了。
  可就现在的情形来看,正好相反,谭仲苏若要为了她好,便只有远远避开,最好再也不要相见。
  她沮丧地抱膝坐在地上。可她仍然贪恋和谭仲苏近在咫尺的这宝贵时光,再也不愿意两个人分道扬镳,何况还是永不相见?
  等等,不对呀!
  我是岳映泉不是吗?我将来必然是谭仲苏的妻子,又怎么可能跟他分开?
  至少不可能现在就永别!
  再说了,暮田田这趟来的目的就是要改变这两个人的命运,所以她一定得跟着他。不就是不让他吸自己的血吗?那就不让他吸自己的血呗,自己还是可以跟着他啊!
  暮田田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顿时振奋了。
  她抬起头望住谭仲苏,目光晶亮:“谭大哥,上次蒙拔山说,你们的吸血封印之前是一个西方的魔巫高手下的。那不若咱们往西方去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会下这封印的人,替你再把封印打上不就行了?”
  谭仲苏望着她,欲言又止。
  暮田田双手握住他一只手掌,热烈地摇了又摇,满眼期待与恳求:“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对不对?求求你了谭大哥,咱们去吧去吧,好不好谭大哥?咱们往西方去吧!”
  谭仲苏的喉结动了动,终于点点头,大掌一扣,反握住她。
  暮田田仰望着他,双眸黑亮,清涟涟泛着的满是欢愉和感激。
  有一句话在她的心上跌宕起伏,只是她有怀揣它的痴迷,却没有将它说出来的勇气——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再遇黄大仙

  暮田田就此与谭仲苏同行,一路向西。
  东南水乡特有的精细柔媚的景致,渐渐换作粗放雄浑的景观,植被越来越稀疏矮小,土地变成大片大片荒凉却雄奇的岩层,颜色是沉敛的赭红,千姿百态,有的像高高站立头戴方帽的教士或学者,有的像破损了半壁的碉堡,更有许多虽说不出像什么,却仍是情状特异,引人注目。
  在如此千奇百怪的地方边行走边沉迷,暮田田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正在一步步走进当初老妈穿越过来时的那片地域呢?
  这么一想,她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老妈在那篇自传体的《深谷异域记》里的描写,越看周围越觉得眼熟,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地貌一定早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可总体风格还是那个路子。她立即就生发出了与当初的老妈相似的联想与感慨,再看那一面一面石壁在旷野上一层一层地排列下去,便觉得它们必定会延伸到某个深不可测的所在,而由于维度是平面的,便很容易让人想到这个深不可测的所在,其实是时间在过去的某个结点,某种神秘的力量把它的生命掐挤出去,死去的时间就此凝冻,在野风里固化成石。
  他们曾经从一大片密集的石林中穿过,这些岩石一根一根浑圆敦厚,其中有一桩石柱,像是人身与头颅的组合,其间连接处颇为纤细。在很长的一段路上,只要一侧首或一回眸,便能够看见它,从各个角度望去,都是相似的模样。不知再过多少年,它的颈子就会折断,头颅掉下来,将死亡的瞬间永久记录。
  这样的景物,一方面令暮田田大为振奋。她忽然想:我们这是正在往西走对不对?《西游记》里的唐僧师徒不也是往西走吗?他们遇到了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啊,要是我也能遇到就好了,我准比孙悟空厉害,自己就能搞定,不用去请各路菩萨帮忙的!
  但另一方面,这种情景又是很容易让人心生苍凉继而由孤寂到绝望的,好在暮田田正和自己心里的人在一起,有他在身边,周围越是荒无人烟有如死地,就越是让她觉得俩人正携手天涯,向着仅属于自己的天荒地老一步步走去。
  偶尔地,暮田田也会想起沈家人,尤其是沈寂涯。他俩原就最要好,再加上在混沌天一起出生入死了一番,更是情深意笃。那天他眼睁睁看着她留在混沌天内,就算听见了她那句一定会回来的誓言,到底也不可能彻底放心吧,何况过了这么久,她也的确没再出现在他面前,更没捎去过一星半点的消息,真不知他会如何抓心挠肺地担忧了。
  可这也没办法,对于暮田田而言,沈寂涯或许是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如同血亲的弟弟,可毕竟也不能同谭仲苏相比。她无论何时都会选择随在谭仲苏身边须臾不离,而世人——包括沈家——对谭仲苏的误会一日不解,她就一日不敢将他的下落泄露给他们知道。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甚至不敢单以自己的名义去向沈家报平安,以免他们凭借这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找到跟前来。
  在遇到这片石林之前,大多数时间里他们俩都走得颇快,因为谭仲苏武功高强,轻功尤其过人,常常背着暮田田日行百里。这对于暮田田而言,一方面刺激又好玩,另一方面又常常让她叹惋未免错过了许多风景。不过虽然她有心如当年的老爸老妈一般,和谭仲苏像度蜜月那样地慢慢悠悠晃荡着走,却无奈他们俩的情况和那会儿的父母实在差别甚巨:
  一来,当时老妈之所以要慢吞吞地走,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老爸的真命天女,一心只想着拖延时间好跟老爸多厮守几天来着。
  二来,他们那会儿是没什么急事,这会儿她却是要赶着去西方找人给谭仲苏打封印的,这事早了结一天他就早一天不用再吸血,也能早一天解除掉世人的误会、彻底脱离被武林群雄追杀的危险。
  二人往西走了约莫十日之后,来到了一座颇为热闹的市镇。
  这里大概有点像当初老妈随老爸做过小生意的那座青镇,方圆百里之内独此一家,故而吸纳了远远近近的所有人气,让人一时之间完全没法跟来路上那种人迹罕至的氛围联系到一起。
  连赶了这些天的路,谭暮二人都有点疲了,再加上估摸着离了这座小镇之后说不定前方更长的路上都会更加荒芜寂寥,还是在这里好好调试一下心理状态比较英明。
  于是他们到一家装潢得整洁且温馨的小客栈里要了两间房,准备好好安顿两日。行李放好后就又出来,向客栈老板打听了镇子上最有名的饭馆,便兴致勃勃地向那里而去。
  他们俩出了巷口刚转了个弯,就有个人冒冒失失从后面冲过来,在暮田田肩头重重地撞了一下。
  谭仲苏面露愠怒,马上伸手捂在暮田田肩上,一边问她有没有被撞疼,一边催她查看自己有没有丢东西。到底是年纪更大也更有江湖经验,他知道很多小贼都是用这招来偷东西的。
  暮田田却全未放在心上,她惊讶地半张着嘴,紧紧盯着那个人的背影。
  他刚才一跑过去就仓促地回头望了她一眼,满脸慌张又抱歉的神情,应该真是不小心撞到她的。
  不过真正令暮田田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
  那是个熟人!
  很惭愧地说,暮田田在这个时空实在也是没有太多熟人,这又是一个像黑白无常那样的“熟人”:只见过一面而已……
  不过那一面也是十分印象深刻的了,而且当时暮田田盯着他观察得可比后来观察黑白无常仔细多了。
  这人长得很面善,方颐大耳的很像个好人,而且很像个有福之人。
  他不就是当初在潞南城外的后龙山上大开法坛挑出一批人来给他们“以命换命”的黄大仙么?
  说起来当时暮田田就觉得此事蹊跷,而且完全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那段时间事情真是又多又杂,全都赶到了一块儿,她也真没空去理会,所以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
  现在这个人忽然出现,这就是缘分了!而且看他那样子,完全换了副气度神色,显然遇到了什么重大变故,说不定借此机会就能把当初的谜团解开了呢!
  暮田田几乎要欢呼雀跃出来,连忙按捺住在自己胸口处欢蹦乱跳的小鹿,拉着谭仲苏求道:“谭大哥,带我过去追上那个人好不好?他一定有问题!”
  谭仲苏面上一绷,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问道:“他还真偷你东西啦?”
  话未说完,他已经搂住她轻功一提,转眼之间就快追到黄大仙身后。
  暮田田连忙拉住他,压低声音道:“慢点慢点!他没偷我东西,不过你肯定也认识他,他就是那个黄大仙啊!”
  谭仲苏是潞南人,自然知道黄大仙是谁。他听暮田田说完黄大仙与人收赠长命锁事实上是给人换命的典故之后,也露出饶有兴味的样子,抽鼻一嗅,点头道:“这人一大把年纪,倒还是个童男子,说他是个道士怕是不错。”
  他那个闻食物味道的动作让暮田田默默地汗了一下。好在离他下次需要吸血还差三两天,暂时还不用担心这位老处男的人身安全哈。
  他们俩不远不近地跟着黄大仙,见他一个劲只朝人多的地方挤,时不时惊慌地回头急瞟一眼,看样子是正被人追踪,意图浑水摸鱼避过去。
  也正因如此,谭暮二人混迹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并未被他留意到。
  他们展目环顾,很快就发现不远处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莽莽撞撞地在人群中翻来找去,但凡发现与黄大仙身形相似的中年男人,就会扳过人家的面目来查看清楚。
  暮田田和谭仲苏相视会心:这个黄大仙没什么真才实学,怕是个江湖骗子,不会是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吧?
  还是他替人家换命的事惹下了什么祸根?
  这小镇不大,黄大仙钻来蹿去,很快就被那些追赶他的人逼出了人群密集的所在,那几个人眼尖,立时就瞧见了他,登时大喝一声,疾奔过去。
  黄大仙失措地拔腿就向一条巷子深处跑进去,谭仲苏拉着暮田田跟到巷口,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黄大仙误入岐路,被那几个人死死堵在这里,哭丧着脸一个劲打躬作揖:“几位爷,真不是小的成心不帮忙,实在是这忙小的帮不了啊!”
  那几个家丁紧紧围着他,为首那位说话倒还算客气:“黄先生,你在潞南郡人称大仙,声名远扬,这天下有几个人不知道你身怀绝技?现下我家老爷有事相求,你一再推托,究竟是何居心?我家老爷报酬已许至天价,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黄大仙一脸哑巴吃黄连的郁闷:“各位爷,此事我已同你家老爷说清楚了,我是徒有虚名,并无真实本领在身啊!你家的事我实在帮不上忙,你们就算逼死我我也是没办法,就请放过我吧!”
  暮田田和谭仲苏听到这里,不禁相视莞尔。这黄大仙也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一大代表了,不过就像当初暮田田思来想去所得出的结论那样,他虽然是骗人,可所做的事也实在称不上有什么坏处,所以这个可怜之人其实也不咋可恨,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倒是更让人可怜。
  她便走上前去,脆生生说道:“这几位大哥,且请放过他吧,他口中所言无虚,你家若真有什么天大的难题,还真是逼死他也只是徒然罢了。”
  那几个家丁转过身来,见是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不由一愣。若是换作别人,他们或许就恶声恶气地将对方赶开了,对这小妹妹可着实狠不下心来;何况她身旁还跟着位一脸阴戾之气的高个男子,恐怕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他们这一愣神,黄大仙就像遇上了救星,赶紧冲着暮田田连连鞠躬:“这位小姐说得极是!你们看,人有脸树有皮,我豁出去这张脸皮不要,自承无能,若非千真万确,我何苦如此啊!”
  暮田田点点头,见那几个家丁面露若有所思犹疑不定的神色,便且不管他们,自顾自问黄大仙道:“黄大仙,你怎的不在后龙山上给人赐福啦?难不成生生给人一路撵到了这么老远的地方来?”

  褚老爷的糟心事儿

  黄大仙见暮田田问起,不由掬了把汗,羞惭地道:“小人的确是姓黄,可实在不敢称什么大仙,过去那名号都是……唉!”
  看样子一切都还得从头说起,他只好收形敛色,换了副“说来话长”的神情:“我自小父母双亡,进了道门,师父说我天资平平,从不曾教我什么真实本领,我不过是门中一个扫地的仆佣罢了。
  我十八岁那年,有一次随师父师兄下山,去给一户富贵人家开坛作法,我是专给他们端置器物的,原以为也不过跟往常一样,凑凑热闹听听人家的闲话罢了,不料这回这家褚老爷的事啊,它着实有些稀奇。
  话说那年有一夜,褚老爷做了个怪梦,梦见他的灵魂飘飘悠悠来至一处幻境,在那里见到了许多别的灵魂。他们每人都被分到一只盒子,里面装着自己的前世与来生。前世已成定局,呈现在盒盖上,来生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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