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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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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被迫回答我们面对遗憾的局面该如何办时,比尔又拿出他油嘴滑舌的推销员本领来了。你知道,比尔是西方世界荤话玩笑的档案馆。每一个推销员都懂得,没有比一段荤话玩笑更能撬开一个吝啬的客户的钱包了。如果你想知道有关一个名叫戴夫的隐士或一名教师或一名犹太教教七进了酒吧的五行打油诗,你就去找比尔。
  所以我坐在那里等着比尔说完他必不可少的开场白,然后他告诉我:“你还能指望什么?神奇女郎,她以什么
  出名?市场研究把她同她的普世和平和谐的立场联系到一起。”
  “我们该做点什么改变一下形象,”我说。
  “什么?我们对潜在的顾客说些什么?说这是一份妇女杂志,碰巧受到神奇女郎的赞同?可又有什么用?这是衰退。所有的妇女杂志都在叫苦不迭,因为只有妇女才感兴趣,现在的市场都是分门别类的。”
  “总是这样的。告诉我点新鲜事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这里没有值得一说的。要是我们是一本炊事杂志,我们会有许多食品广告。要是我们是一本服装杂志,我们会有服装广告。一份“自己动手”的杂志会得到家用什品的广告。我们可没有什么特殊的主题。”
  “没有什么特殊的?我们有神奇女郎。”
  “那有什么意义?我们需要给杂志一个新的定位。”
  “找一个办法让神奇女郎出钱,否则你该去另找一个新位置了。”

  199x年1月31日
  我睡不着。
  我不该同比尔说那些话。他的问题不在这里。送他鲜花是没有用的。当然也可以试试。
  我应当相信杰克。我越是把他放在我身边,他越肯听我罗嗦我的麻烦。我为什么要把他推开呢?应当承认,杰克对这一一行是很内行的。如果我们成了搭档,人们会以为是他在做所有的事情,是他在策划一切,为我装门面。我必须自己来做。
  那正是我现在不给他打电话的原因,尽管事实上我感觉很不好,尽管事实上(可恶!)他还是舍得拿出时间来听我的,虽然现在才是凌晨四点。但愿我能睡一觉,可是我属于那种人:睡觉做梦都是在想着工作。
  没完没了地想着白天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杰克也会这么说的。他会说:“是啊,他们把你叫做坏脾气女人,可是,男人做了你做的同样事情,也没有什么更好的称呼啊。”他会说:“要学会授权。不要事必躬亲。如果你让一些副手和经理人员去经营他们自己的业务,他们会回报你的信任,成长得更好的。”他会说:“明天会照顾好自己的。”
  可是,现在还是“今晚”,杰克。要是我现在得不到休息,他们就得搜索枯肠来找出一堆好听的话来抚慰我一触即发的坏脾气了。手提包里没有安眠药。酒柜里什么地方一定会有一瓶。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打发这一夜……

  199x年2月1日
  比尔脸皮厚,我很高兴指出这一点。他在来《神奇女郎》杂志前,已经在不少地方做过广告经理。
  今天上午他来到办公室。带着鲜花。给我的。他是来推销的还是干什么的?他一定有什么打算。
  “我们开个招待会庆祝杂志创刊一周年怎么样?”
  “已经办过了。”
  “那是我们自己的,职员内部的庆祝。我的意思是办个盛会,邀请著名人士,发纪念品。传媒界都请到。你看怎么样?”
  “谁会关心《神奇女郎》杂志创刊一周年呢?”
  “你开玩笑?‘周年纪念’如今红火得不得了。这个30周年,那个50周年。那是巨大的新闻钓钩。像天使一样。只要有重要人物露面,事情也就变重要了。给一些要好的人打电话,看看你能拉来哪些人。”
  “你认为这能管用吗?”
  “一准有效。会让公众想起神奇女郎,对杂志有很大推动。”
  我考虑了杰克所提的建议,也考虑到授权的问题。
  “好吧,”我说,“这是你的业务。你安排好了,你操办一切。拿去,我的电话本,看看你想邀请什么人来。向传媒发布新闻。这些都是你的事。”
  好啦,我使某个人高兴了。而且,我也腾出时间来了。下午,我按约定时间去看了神经科医生,开了处方。
  谢谢你,杰克。

  199x年2月9日
  招待会邀请信来了,一股清香油墨味。我的办公桌上有一摞,供我亲手写上非常特殊的友人的姓名地址。最好有哪些人出席呢?
  我拿起一张看了看,扔到天花板上去了。

  神奇女郎
  邀请您赏光,出席
  创刊周年庆祝会

  ……以及其他,等等,等等。
  我跑到艺术部大喊大叫:“‘神奇女郎杂志’!”我说,“‘神奇女郎杂志邀请您赏光!’不是神奇女郎召集新闻发市会!是推动杂志的招待会!招待会的中心意义都失去了!这是为我们自己办的!为我们自己!发出去以前你弄清楚了吗?”
  我在这个精瘦的孩子——校对员的桌子前面。她的午餐盒很整洁地打开着。“技工送到印刷所去的时候,你是不是打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付你工钱让你在这儿干一件事情,只有一件事情。你所需要做的只是集中精力干好这件事。这比这儿的人要于的事少得多,我可以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过,要是你以为摊开你小小的健康食品三明治照样能把活干好,那么,我想跟你说点别的事。”
  那孩子抬头望着我,眼圈红了。并不是因为校对长条校样太累了,而是在尽力抑制着眼泪。
  “当然我们看到了,”新来的艺术指导埃利斯插了嘴,她本人也很年轻,也是个新手。“我要查一查。”
  大约20分钟后,埃利斯回来,带着一张皱巴巴的原稿复印件。明明白白是“神奇女郎杂志”,理当如此。“印刷工排字时准是漏掉了。”
  “好,”我说。“我们既做出来了,我们就吃掉它们。”
  “您不介意的话,内塞尔罗德女士,我想跟您谈一件别的事情。是关于迪德尔的,”
  “谁?”
  “校对员,你早先在艺术部同她讲话的。”
  “哦。什么事?”埃利斯是聪明人,但还不是那样聪明,否则她就不会向我提问题,使我不快了。她就像前一个艺术指导埃米。她曾因为弄虚作假,两次丢了工作,也都是妇女杂志。你会以为她已从经验中吸取了某些教训。现在她又失业了。
  埃利斯也许要随她去了。
  “迪德尔在办公室哭呢。”
  “我见到了。”
  “我是她的上司。如果她该受处分,这事要由我去办。”
  “我是老板。我是每个人的上司。要是有人该受处分(像你所说的),那是我的事。”
  “可是,用不着对她大喊大叫。她每天在办公桌上吃午饭,因为她的工作量很大,需要她拿出献身精神。”
  “喔,我会道歉的。她会消气的。”
  “我倒不认为你的大发作使她烦心。”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火星上来的?“那么,那么,那么是什么呢?”
  “她非常……失望。幻想破灭。她原来以为,为《神奇女郎》杂志工作,意味着她可以捍卫神奇女郎的哲学、神奇女郎本人追求的目的。可是她……她在你身上见不到这些。神奇女郎对为她工作的人会那么对待吗?这……这同她的原则完全对立。”
  “得了吧,我有脾气。我发火了。偶尔的。谁也会偶尔发火的。你知道,我不是神奇女郎。”
  “我估计迪德尔认为……呃,她来这里的时候是抱着很高期望的。”
  “告诉迪德尔,脸皮要厚一些。女人要想在男人的世界里活下来,必须比男人更厉害些。那也是我从神奇女郎学来的教训。”
  “如果一个男人得到了全世界却失掉了自己的灵魂,他又有什么得益呢?”
  摘引圣经!这个女人想干什么?我也有了个回答:听着,那一句的关键字是“男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当时,“男人”这个词既指男人又指女人。因为,女人是不算数的。因为,女人的意见不占地位。因为她们的地位只比牲口稍强一点,而如果她们同一个以上的人发生性关系,就要被人们用石头砸死。要改变那种局面需要更大得多的勇气,我的朋友!
  “拿神奇女郎的行动来说,她常用手目挡开子弹。这够勇敢的了吧,呃?”
  “可是那明显是自卫呀!”
  “是吗?你试过蹲下去躲开一颗子弹吗?她的行动是具有目的的。它告诉我们,只要她有的,她都能给予我们。如果你真想看看神奇女郎是怎样一个人,那就去参加招待会吧。带上迪德尔。”

  199x年2月2日
  招待会的日子到了。我希望这一天不要来。
  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朋友都到了。我们邀请的著名人士至少到了一半。新闻界也到了。
  可是我没有见到他们,因为我能见到的只有比尔雇佣的好些穿着超短裙的女招待。
  我需要喝一杯。尽快。比尔已成功地作弄了我,同时也贬损了杂志。
  我伸手到手提包里找小药瓶。我的神经科医生已经让我服过各种各样的药,像丙米嗪、普洛扎克兴奋剂那样的东西,吃下去要有数周时间才感到有点效果。谁有时间等这么久呢?我属于那种人,爱作双重安排,如果一件事取消了,还有另一桩安排。我要让取消的人自感有罪,就像是他们欠了我一笔。我喜欢立竿见影,而且必须占到便宜。我需要的是立刻满足。
  也立刻蒙羞。我正要打开药瓶盖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喝点什么,别吃那种东西,亲爱的。要不会伤害你的。拿着。”
  梅西!
  我完全忘掉了她同菲尔也是受邀客人。照例是接吻——接吻,拥抱,然后从她手中接过玻璃杯子以便吞下药丸。“没什么事,是吧?你没病,是吧?只是紧张了些,是吧?”
  “紧张?梅西,你怎么会想到我紧张?”我喝下了她递给我的饮料。幸亏没有掺金酒。
  “如果是我在办宴会,我肯定感到很大压力!”
  “为什么?什么使你认为会出错?”我问梅亚。
  “难弄啊!我没有说出什么错。我只想到,我只有一窝小猫小狗在试图组织一次像这样的大聚会。什么娄子都会出的!举例来说,那些女招待的服装。只剩一点点了,你说呐?”
  “那不是我的主意。”
  “啊?别人在替你作决定?”
  “我不需要旁人替我作决定。不过你需要授权别人分头负责把事情搞得顺顺当当——”
  “‘顺顺当当’的定义可不明确。”
  “嗯——”
  “我觉得《邮报》的那个家伙注意女招待远远超过了注意神奇女郎。要是他醉醺醺地靠她更近,她会蹦起六尺高来的。”
  “嗅,梅西,发发慈悲吧!……”
  “瞧瞧那儿!有人递给她一条毛巾。但愿她们的服装是快速晾干的。”
  “梅西……”
  “真的。要是我来主办,我不会把这么多的责任交到别人手里去的。控制,控制是最宝贵的东西。你不能放松一分钟。告诉我,杂志也像是在这种快乐的混乱之中吗?”
  这一晚上,不只是梅西一个人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她是其中最重要的人物。
  也许你会说,我所描述的这些事件并不是最要命、最关键、最蒙羞的事情。可是,都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的。
  明天报上,我尊敬的人们会以为杂志的销售就一直是这么漫不经心的。
  谁说世上不会有坏名声这种东西呢?

  199x年2月23日
  奇怪,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我自己也在同业界听到了。我已很接近于被替换。
  梅西在男朋友的耳边唠叨,菲尔以一摞剪报为武器,跟几个投资人讲了,示意说我也许不是干这项工作的合适人选。
  杰克打来电话,他也看到了同样的文章。
  他用了大约历分钟尽说一些累赘、解释的话,老说:“我早跟你说过了,”令我很不耐烦。
  “那么,从中得出什么教训呢?杰克?”我问。“经营杂志的压力是为男孩子准备的?不是为女人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我是说,对男人来说已经不容易,我奇怪女人怎么还会去干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她们来于这事,我的确希望她们去干别的事。如此而已。”
  “对吵。你要是忍不了闷热,就回厨房去,呃?”
  “那不公平,琳达。”
  “你真正说的是妇女承受不了男子承受的工作压力,所以她们连试都不必去试。尽管你也不知道有些什么压力。”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因为我做了许多解释。明天早上六点钟,菲尔召集投资人开会,我还得做更多的解释。
  在大学期间,梅西说过,没有什么问题一瓶南方威士忌不能解决的。我懂了为什么它有这个绰号:“火火”。下到喉管使你觉得舒适、温暖。我觉得这正是我需要的。
  要及时赶上这次会议,现在最好能睡一会儿。我必须有生气……锐利……能回答问题,能自卫。
  目前我必须振作起精神。该死。我有了这样的感觉就什么东西也找不到了。这个星期拿来的该死的安眠药九搁到哪里去了?下一期杂志的稿件搁到什么地方去了?销售量是多少?
  上帝,我累了。

  199x年2月25日
  我的精神科医生问我能不能把这次会议录下音来。我琢磨,当然,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该搞一个录音传给子孙后代呢?
  “你肯定不介意吗?”她问。
  “我不介意。也许你可以把我当作研究课题呢。你可以以我的名字命名。‘内塞尔罗德病例’或‘内塞尔罗德综合症’。在我死后,它还会存在下去。”
  “名声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我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有什么名声。我只认为,名声的价值就像是一件能把门打开的工具。名誉地位略超出你本人一点,是有好处的。办事情容易些。但我真的从不把它当作一个目的。我对她说了这些意思。
  但是她紧追不放。“你认为什么东西是你‘走了以后’仍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说你非常想在你的墓志铭上提到的,或在墓碑上刻上去的。”
  “你提到这些事真可笑。昨天晚上我做梦,梦见了类似的事。”
  你对一位心理学家说到“梦”,立刻引起她的极大兴趣。她不再在小本上乱写乱画,她做好摘记的准备,往前坐坐,以免漏掉一个血淋淋的细节。“对我说说梦。”
  “噢,一定是我在招待会上吞了药片或者是喝了什么东西,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我梦见我死了,所有我认识的人都来参加葬礼。就像是我从上空望下来。他们致的悼词,好家伙,丘吉尔听了也要目瞪口呆。
  “‘如果天假以年,琳达·内塞尔罗德的成就无可限量。’有个人这么说。而我感到心窝发疼了。就因为这件事,我的生命结束了。人们能提到我的地方,也只有这份杂志。”
  “所以你并不真正喜爱这份杂志。”
  “这是职业。这是活儿。开始的时候,想得很好,有神奇女郎的支持,还有一个工作班子,包括我在内,都相信她的主张。可是,行不通。卖不出去。只好妥协。”
  “为什么?”
  “因为不得不如此。投资人希望收回投资。所以我们所做的就是要尽快获利。”
  “这样你不是也高兴吗?”
  “不!”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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