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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冲撞(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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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奈,将若干数据取出跟上我:“GT的效率很高,刚刚给他们发了邮件,就有了整合信息回馈过来。”

  “你有没有着手查缪君凯?我确信这次是由他预谋策划。”

  “但我们抓不着他的把柄,有个人倒是可以是突破口。”

  “你已经有头绪?”

  “一开始我就有预感严氏会找我麻烦,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张狂。”他咬了咬牙,压抑住情绪,“再过两天的成业董事会,我们可非到场不可,不能让他们以为奸计得逞。”

  走进电梯,我有点诧异地看他:“后天造访成业会不会太仓促了?”

  “我们没太多时间拖延了,他们有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提前亮相对我们有利。”

  “看来需要事先排演一下。”我玩味地说。

  “你的演技我放心。”他瞥我一眼,扬起嘴角。

  “彼此彼此。”

  在一家音乐餐厅,我们与GT首席裴勇会面,他是个精明干脆的中年男人,有一双透视世情的慧眼,要请动他,没有一定的财力是根本不可能的,此时他的表情非常郑重。

  “郑先生,我认为你完全有条件成为成业最大股东。”

  “是,我就是想让GT出力挽回目前的尴尬局面。”郑耀扬的风度举止总是能迷惑大多数人,眼前这个显然只认事实。

  这时,一个高挑美貌的女子向这张桌走过来,干练洒脱的姿态吸引了我和郑耀扬的目光,她显然冲着我们来。

  “介绍一下。”裴勇开口招呼,“这位是GT事务所的一级顾问K,她也负责参与此案,相信她会为你们提出最好的意见。”

  “哈,遇到这样英俊的两位委托人,实在令人兴奋。”她的直言不讳带着并不做作的矜持,大方的举止、得体的微笑很快获得我们的认同。

  四人在一番简短的讨论之后,K提道:“徐小姐那百分之十五起着最关键作用,郑先生,我建议你以个人名义收购。”

  郑耀扬笑而不答,我知道他正有此意。

  K的语调与表情透出镇定而清晰的讯息:“现在的局势是一派倒向严氏为主的主要持股者,一派支持董事长张守辉,GT可以令郑先生你在法律上更稳地站住脚,严氏私下对你出手却没成功,所以你完全有理由以此为导线,以GT为名,压迫中间股东转向,否则就准备打官司,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讯号,多数股东应该会立即做出相应的反应。而另一方面大肆收购成业股份,这才是实质上的站住脚,也是郑先生请我们来干预此事的重点目标,否则一切很难取得进展。”

  裴勇附合:“这正是GT的意思,让我们来谈得更深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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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业尚未上市,经营上灰色地带的处理拿捏尤为紧要,K说得很明白,张董目前能够立即转给郑先生的股份占到百分之三十,这个份额已是足够大,这样规模的集团,就连最大的股份持有者,控股权也很难过半数,如何稳住现有的中立股东,让他们对郑先生本人树立更强有力的信心,这可能就需要借助宙风的力量了。”裴律师将问题在郑耀扬面前彻底摊开。

  我插口道:“是建议成业与宙风交叉持股?成业这百分之三十以宙风名义收购,而徐秀芳的百分之十五则由耀扬以个人名义收购,这样似乎……”

  K在一旁点头接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似乎是很冒险,如果交叉持股,郑先生接下的可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如若成业整顿不善,很可能将宙风都赔进去,但我作为此案的法律顾问,当然不会盲目提议冒险,而这个看似不算谨慎的举措却恰恰是收拢人心的良策,也只有这个方案可以稳住现有中立股东,令他们不敢轻易投靠一方。”

  K的眼神里闪着智慧的光芒轻轻扫过来:“而陈先生随后就能以宙风之名入主成业,你们都可以顺利进入董事局,占住两个重要席次,成果立竿见影,郑先生也理所当然拥有了更大的主控权。自然,这涉及到两家公司间跨国的股份转移事项,情势又十分复杂,这都是我们GT需要提供最圆满解决方案的方面,虽然实施过程比较艰巨。”

  裴勇作结:“所以说,我们事务所的任务就是在最短时间内,帮郑先生确认继承权转移和股份转移,并依照二位的意思,调查其他股份持有者自身的企业是否有违法和不慎的地方,以此作为战略调整的凭据,当然最重要的目标还是放在严氏。”也只有最狡赖的律师才会将“要挟”说作“战略调整”。

  “近日已经展开调查,争取更全面地收集材料,一个星期后,我会给你们一个初期回复,中途与二位电话联络。”K站起来先同我们握手。

  最快速、高效的会谈莫过于此,完全省却费话,代理方行色匆匆,真是只有最闻名的GT事务所才有这个资格先离场。

  待精英离席,我终于问郑耀扬:“你刚才说有一个关键人物,是谁?”

  “严庭筠的养女,也是在严氏最前方打头阵的女战神,这几年刚刚横起来的人物,她这一关一定要过。”

  我轻轻一笑:“记得保持绅士风度。”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闹出个什么花边新闻江湖绯闻,我概不解释。”他同我打诨。

  “呵,这你倒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挡着。”

  可没想到我在一天后的成业董事局会议上,遭遇了极为尴尬的一幕──我见到珊迪,不过现在,她叫“严可慧。”

  与我四目交集时,她有一刹的失神,我并没有忽略掉。她比以前打扮得高雅清很多,但是眼眼里那股犀利仍然未曾熄灭。

  我与郑耀扬的到场使全局迅速失控,董事会人员议论不休,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会场气氛瞬间如同炸开了锅,显然,GT已经将继承权申明书寄到了在场人士的信箱里,最震惊的莫过于那只幕后黑手了吧。看见郑耀扬如常地走到人前,浑身还燃着复仇的烈焰,是不是更耀眼也更令他们惊慌了?

  但严可慧显然不是惊慌的一员,她镇定地迎上来,会场渐渐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摒息观赏这场恶战的爆发。

  但事实上,她只是轻轻递上手,公事化的微笑:“久闻不如一见。”

  “严小姐,希望我的贸然行事不会令董事局其他大股东误会。”

  “呵,各位可都一直在期盼郑先生现身啊,在这儿,您绝对最有发言权。”她的气势的确已不同往日,我们都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会面目全非。

  这么多年,我没有联络过她,她也没有再找过我。想不到,会以这种敌对姿态重逢,真是始料未及。

  她已恢复常态:“这位是宙风的陈先生吧?幸会。”

  呵,原来她熟知我的身份,并且知道我比我知道她多得多,现在的珊迪是富豪之女,身份今非昔比。

  “幸会。”我笑了笑,称得上自然。

  入席后,各自的唇枪舌剑一直没有间断,面对面的对执难不倒耀扬。我在会场留意了一下是否有缪君凯的存在,但终究失望了,他从来不会亲自露面的传闻也许是真的。然后,我盯着那个人的脸观察──严可慧知道其义父的所作所为吗?凭我对珊迪的了解,她虽倔强但一向刚正不阿,从来不会干损人的恶事,郑耀扬遇害那一段她应该没有参与,因为她的表情保持着对待对手应有的那种隐怒,并没有虚伪地掩饰什么。

  这次的隆重亮相,使大家对郑耀扬有了不同以往的认知,我知道他轻易获得了全场人士的关注,即使场中掺合了太多不顺滑的杂质,但无关痛痒,股东们还是有了最初步也是最强烈的忌惮,人人都开始在心中估量他的实力。我并没有插很多话,只是适时指出若干讨论提案的症结所在,有些人在研究完郑耀扬之后,将目光对准了我,这种针对性不可避免,我们只有从容应战,才能令他们放心。

  一出成业大厦,我就有点心不在焉起来。

  “你们认识?”郑耀扬一开口就令我微微一怔。

  “嗯?”

  “你和那个严可慧认识。”这次是肯定句。

  “我是不是该对你细致的洞察力表示赞赏?还是应该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我的思想动态?”

  “陈硕,你很久没对我这么讽刺地讲话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早前在成业待过,同严可慧就算是旧识也不奇怪,但令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要回避?”

  “你认为我在回避?”

  “难道不是吗?”

  我们的表情都冷下来。

  “严可慧是我第一个恋人,最后她甩了我,这个答案你满意了?这是你想要问的?”说完,我掉头就走。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火大,并不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往事,只是……只是不想再回忆起以往的种种失去。现在我陪郑耀扬走的就是一条充满“失去”的冒险之途,当年我没有能力,所以无法保住珊迪的幸福,如今我却支持耀扬去冒更大的风险快速反击,我怕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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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坐上车,我们俩都闷声不响,也不知道在赌气还是为别的什么,自从他身体复原以来,我们的相处总是有些波动,更近了,却也更小心翼翼了,生怕任何脆弱的情绪重新升上来盘踞胸腔每一处。

  这时候有个电话进来,我接起一听对方的问候语稍有些惊愕,快速扫了眼郑耀扬,他正专心开车并没有看我。

  “找你,但愿不算是太鲁莽。”

  “还是朋友,嗯?”我轻轻道。潜意识里总觉得与她还不至于断绝,既然她能有心要到我的电话号码,就一定有心再给彼此一次机会重新认识。

  “我知道这几年,在宙风,你表现非常出色,以前我就清楚,你在哪里都是优秀的。”

  我立即接下去问了一个极敏感的问题:“阿林还好吧?”

  “找到了配对,做了骨髓移植手术,严庭筠没有亏待我们。”

  “嗯。”突然觉得谈话无以为继,我沈默下来,又想起那段往事。

  当年我们在成业共事,珊迪的哥哥阿林突然被查出得了不治之症,为救他性命,珊迪毅然投靠了觊觎她美貌已久的严庭筠,因为当时只有一个拥有足够的财力、人力、物力的男人才能帮上她的兄弟,而且最主要是──对方要心甘情愿地帮她。

  而我,一个在成业打拼不到两年的小角色是无法担起这样的重责的,有心无力最失态,在那样的情况下坐等是致命的伤害,所以她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后来是怎么成功地将角色从地下情人转化成义女,又如何得到了这样的势力和地位,但据我对她的了解,珊迪绝非一个普通的女子,这是我一直怀念她的原因。

  珊迪和莉蒂亚不同,后者是纯粹的感情,前者还掺杂着些亲情,可能是与她相知的那段时间太铭心了,所以一直都还残留着当初的青涩与单纯,这些并没有因为日后与郑耀扬那段情热轰烈的情感而消弥抹煞。

  也许我们都只是想在过去的时光里逗留片刻,因此没再多说话,只是握着手机听对方沈着的呼吸,直到她说:“陈硕,如果战场上正面相遇,我不会攻击你。”

  “有你这句话,足够。”

  “能请你出来吃顿饭吗?”

  “这倒不用预约,因为是我请你。”

  那头传来一阵轻笑:“也许……你有需要我的指点。”

  “那是一定的。”

  “但违背原则的事情我不会做。”

  这就是我和耀扬要的结果不是吗?第一关,严可慧。吃一顿饭就可以解决难题扫除阻碍?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

  等挂上电话,身边那人开口了:“她来找你叙旧?”

  “怎么?怕我跟她联合起来倒戈?”

  “你敢!”

  “如果真那样,你会怎么做?”我双手环抱在胸口,饶有兴味地问道。

  “你没受什么刺激吧?”他瞟我一眼。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倒戈,我把宙风双手奉上。”

  “那你得确保宙风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会完全流失到成业去。”

  一个急刹车,车子在不该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知道了……”

  “郑耀扬,宙风有多少事瞒得过我?你这次又想一个人揽下担子?五年前,宙风就已经与成业交叉持股,而我他妈到现在才知道!”

  “陈硕,五年前你中弹躺在医院里没脱离危险期,我是什么心情你知道吗?!这一边老爷子答应退一步,让我将宙风的股份转给成业百分之二十作抵押,我知道他始终没有放弃吃掉宙风收服我的念头,而你是他的障碍却也是我的弱点!”

  “你用百分之二十的宙风股份作妥协,算是用来换我的性命?”

  他的双眸窜出火苗,光亮投射在我的脸上:“陈硕,我愿意用一切去换你的性命,难道你不知道?”

  我安静下来,回避他咄咄逼人的眼神,轻咳了一声:“可张守辉现在能够顺利返还给我们的那百分之三十中,有三分之二是我们自己的,实际份额还是掌握在成业其他人手里,我早该料到,老头子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可掐指一算,我们现在的情况可不妙了,就算加上秀芳那十五,还是斗不过严氏。”

  张守辉自己还是稳住了一部分私人持有的股份,而当年转给宙风的部分,他是要求宙风也以相同股份交换,我中枪后郑耀扬曾同意成业入股宙风,也答应了成业持股比率加重的问题。

  也许是耀扬有把握一定可以拿下成业主导权,在日后可以慢慢收拾成业宙风的交叉持股状况,有这种需要,所以也请GT帮助负责解决之间的法律及投资问题,可想不到还未成功过渡就已东窗事发。

  他沈思后道出我们此刻心底共同的结论:“只有靠争取其他股东挽回局面。”

  “你看有几成把握?”

  “没有把握,人生就是一场赌博。”

  想不到他又开始说玩笑话,我猜到他迎战状态良好,反倒笑了:“那你知道,你不会输,因为你不习惯输。”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开始全面行动,原本计划大举搜购成业的内部零散股份,吸纳动摇的小股东,但因为怕从宙风调转的资本额太大,我们的动作到中期已有所收敛,张守辉也因为自己的精明过头而尝到了失算的滋味,那份遗嘱的公布已造成了我们不可逆转的劣势──在老爷子在世之前,耀扬实际只能得到百分之十的股份继承权,其余的百之分二十是退回宙风的交叉股。

  郑耀扬已经用大份额的私人资产来填秀芳那道坎,其余只能靠宙风的财力解决,这很冒风险。而严氏的资本却比我们预料的要雄厚得多,于是K建议我们改变策略,不再跟严氏硬争股份持有权,而是转向巩固董事会席次,尤其是散股代表,只要获得大多数股东代表的支持,基本上就能稳坐上位,在这种大型的集团公司里,最大的股份持有者控股率不会超出百分之五十,这跟GT事先预测的一样,这说明我们有机会让严氏感到吃痛。

  后一阵子,两方密集拜会当地颇具影响力的经济界人物,相互透过媒体放话做公关,最后的结果就是争取在董事局的改选中顺利拿下董事长宝座。耀扬对继承权势在必得,于法于理都站得住脚,但对改选还是没有把握。

  严庭筠也一直明里暗里地对其他董事施压,告诉他们转向宙风就是逼他挑起正面的冲突,局势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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