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我爱豆芽-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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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我也经常这样给一个人擦头发。”
　　“红泪还是惜朝？”
　　“惜朝。”
　　“嗯。”他哼了一声，扭了下头，挣脱了他的手，站了起来，并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
　　“我累了，先去睡会，你自便。”他光着脚，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卧室。
　　外面雨早就停了，暮色四合，已有点点灯光开始亮起。
　　那每一个灯光里，是不是都是一个温暖的家？
　　戚少商想起以前无意间看过的一段话，大意就是说这个世界上与你同行的人可能有很多，但能与你一同回家的可能只有一个。
　　可是，那个陪我一起回家的人呢？
　　一时心中堵的发慌，寒意从里到外袭卷全身，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已湿透，却一直没换。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并没有去换衣服。
　　他觉得心里空空的，很难受，却找不到地方发泄。
　　恍惚中，想起昨天在雷卷家里的情景。
　　
　　“你真的确定他就是顾惜朝？”
　　“我不敢肯定，毕竟那时我亲眼看到他的墓，而且白商隐和他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可是，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越来越觉得他就是惜朝。我想，我真的是快要疯了。”
　　“可是就算他真的是顾惜朝你现在又能怎么样，你还能对他说他依然是爱他的，只爱他一个？你不要忘了你的的身边已经有红泪了。”雷卷冷冷的抽着烟，小小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少商，事到如今，你回不了头了，也不能回头。人生就是这样，一旦选择了，就只能一直走下去。昨天边儿打电话过来，他老婆生了个儿子。想想时间过的真快啊！”雷卷语气淡淡的，只是夹着香烟的手一直在发抖。
　　“可是他可能是惜朝，可能是我最爱的人。”他猛的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
　　“以前我以为他是幸福的，所以就算心中再怀疑，都不想再打扰他。可是，现在，我知道不是，他并不快乐，你说，我该怎么办？”
　　“谁他妈的没有最爱的人？”雷卷跳了起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却忽然又一下子坐了下来，狠狠的抽着烟，过了半晌才开口。
　　“少商，我们都有想维护的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就像当年，我顾忌他的家人，他顾忌我的前程，我们是为了彼此而分手，你以为我不难过，你以为当他告诉我他有儿子时，我很开心吗？”雷卷的声音低了下来，充满了无奈。
　　“少商，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已意啊。我们是男人，就要像个男人一样有担当，你真的忍心负了红泪？而且，你想过没有，假如他真是顾惜朝，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诈死？”
　　戚少商一惊，这正是他一直在想的问题。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傅氏是他的了。少商，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就算他是顾惜朝，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顾惜朝了。”雷卷将烟丢在烟灰缸里，靠在沙发上，神色间充满了倦怠。
　　“少商，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问过你，为什么现在这么喜欢灰色。我记得当时你就说，白色太单纯，而黑色太决绝，这两者你都已无法做到了，所以，只有这灰色，苍凉又无奈的灰色，才比较符合你现在的心境。我一直都记得这句话，有时候想想，这人生，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人生苦短，倒真是又苦又短，不过数十春秋，和谁过不是过，你又何必太执着。”
　　
　　“砰”的一声，也不知楼上掉了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戚少商一惊，才醒过神来。
　　卧室里静悄悄的，白商隐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他想到他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不知会不会生病，一时有点担心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他的家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以前也有来过几次，不过他的卧室却是第一次进。
　　里面没有开灯，窗帘很厚，完全透不过一点光来，只有客厅的一点灯光从半开的门里钻进来，朦朦胧胧的，很不真实，像个梦境。
　　白商隐侧着身睡在那里，应该是睡着了。
　　他蹲下去，长时间的看着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是谁？
　　如果你是惜朝，为什么不愿意认我？
　　如果你只是白商隐，为什么会和惜朝如此相像。
　　就像现在，你这样安静的睡在这里，真的让我迷惑了。
　　我竟然分不清，你到底是谁？
　　他又叹了口气，忽然想到应该给红泪打个电话，就直起身，准备回客厅。
　　他的手被他拉住了。
　　“不要走。”像是梦呓一般，但他的眼睛很亮，并没有睡着。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戚少商松开了他的手，他有点失望的闭上了眼睛，点点头，偏过头去。
　　“我去冲凉，不过我没带衣服，你不介意我穿你的吧。”他觉得刚刚他偏头的动作有点像是在堵气。
　　在衣帽间，他打开衣柜，微微有点惊讶。
　　这个人，竟然这样喜欢白色。
　　一时又有点失望，惜朝最喜欢的并不是这个颜色。
　　他在里面随意的翻了下，忽然目光一滞，整个人呆住了。
　　
　　再进卧室时白商隐好像真的睡着了，他在他身边躺下来，却一直睁着眼睛。
　　刚刚他已经给息红泪打过电话。
　　红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要他多开解白商隐，毕竟晚睛刚去世。
　　他有点内疚，红泪真是个好女人，是他负了他，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恐怕也是。
　　他叹了一口气，无声的躺着。
　　白商隐背对着他，他看不到他睡着的样子，却能够想像的出来，一定像一个婴儿一样。
　　他在黑暗中，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好像忽然之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样小小的一个天地，他们的天地。
　　他这个时候忽然很想抱住他，其实他经常有这种冲动，却忍住了。
　　但现在，他发觉这种想法有点不受控制了。
　　他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将人抱到怀里，隔着被子抱住他。
　　这样安静的一个夜晚，安静的他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种感觉，很熟悉。
　　以前有多少次，他就是这样抱着那个人入梦的。
　　他的心中刚刚还波涛汹涌，但现在，当他将他抱在怀里时，忽然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像小船终于驶进了港湾，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满足。
　　
　　白商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是一栋老式的洋房，带着一个小小的花园。
　　一个小男孩正聚精会神的在雕手里的东西，看得出是一个娃娃。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啊？”女人温柔的说。
　　“这个送叔叔。”小男孩摇着手里的娃娃说。
　　“为什么要送我？”男人摸着他的头说，很和霭。
　　“因为叔叔让妈妈笑了。”小男孩认真的说。
　　男人和女人都笑了。
　　男人一直笑，一直笑，笑容变的狰狞起来，忽然刀光闪过，笑容没有了，一片红色铺天盖地的袭来，女人的脸在里面露了出来，带着绝决的味道。
　　女人手里多了一把刀，小小的，雕刻用的。
　　女人的脸变的模糊起来，变成了一个男人的脸，很好看的一个人，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我爱你。”他笑着说。
　　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他也跟着那个人笑。
　　可是有个女人在说“他呀，就这样，像个孩子，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的热度，噢，对了，前两天他还在说我们结婚时一定要请你过来，也不想想你在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一趟多不方便。他倒只顾着自己高兴了。”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忽然男人，女人都不见了。
　　有一个人影在说“我爱你好久了，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小男孩想拿起刀，可是刀呢？刀不见了。是那个有酒窝的男人拿走了。
　　“我是真的爱你。”影子说。
　　影子也会有重量吗？怎么这样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是他赶不走他。
　　他想叫，叫不出来。
　　“不要”他在心中大叫，手痉挛着，然后猛的垂了下来。
　　
　　“不要！”白商隐从床上坐了起来，全身都是汗。
　　眼前忽然亮了起来。
　　戚少商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没事。”他苍白着脸，“把灯关掉吧，很刺眼。”
　　他的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不知何时，他已习惯将自己隐身在黑暗里。
　　“你没事吧。”戚少商在黑暗中问，手握住他的。
　　“没事，一个噩梦而己。”他说。
　　如果真是一个噩梦该有多好啊。
　　他抓紧被子，还是忍不住打颤。
　　好冷！广州不是四季如春吗，怎么也会这样冷？
　　握住自己手的那只手很热，可是远远不够。
　　这样的冷，又岂是一只手就可以捂热的。
　　可是，太热了，是会死掉的。
　　就像雪人，一靠近温暖，就化了。
　　
　　“为什么要骗我？惜朝！”戚少商心中一片绝望，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明明你就是惜朝，为什么还不愿认我？为什么要将你我这间生生扯断？
　　怀中的人身体一僵，忽然转过身来，黑暗中，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还记得吗？”他有如耳语般的低低的说。
　　戚少商身体一震！
　　



第　16　章　最新更新：2010…11…10　20：38：01


　　戚少商身体一震！
　　记得，当然记得！
　　我记得我们在薰衣草场的初遇，
　　我记得我们在月光下的初吻，
　　我记得我们在教堂里的许下的铮铮誓言，
　　我记得我们分别前的抵死缠绵，
　　这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的，可是，我违背了我的诺言，即使有再多借口，我还是违约了。
　　所以，你才会恨我，才会对我视而不见吗？
　　“你知道刚刚在晚睛墓前我在想什么吗？”他伸出手，抱住他，很轻很轻。
　　“我在道歉，因为我发现，我无法让自己爱上她。”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紧紧的抱住戚少商。
　　他的眼睛很亮，像暗夜中的星星。
　　戚少商沉醉在这一点星光里。
　　惜朝，你终于回来了吗？
　　什么责任，什么道德，如果这些只会伤害我最爱的人，我还要这些有什么用？
　　如果我心灵上的安宁，是要靠失去我最爱的人来获得，我宁愿一辈子良心不安。
　　上天垂怜，让我失而复得，我怎么能再让他从我身边溜走。
　　“惜朝，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他俯下身，吻住了他。
　　
　　顾惜朝睁着眼睛，整个世界一片黑暗，门缝中的那丝光亮，就像通向地狱的冥灯。
　　太迟了！
　　戚少商，你知道吗，太迟了！
　　如果那天，你说这句话，也许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可是现在，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永远的回不去了。
　　总有一天，不，是很快，你就知道爷爷死的真相，你就知道被所爱的人伤害的滋味，痛不欲生，万劫不复。
　　到那时，黄泉路上再聚首时，你是否会后悔与我的相遇，你还会再要生生世世吗？
　　不要了，不管前生我们是否真的有过纠葛，还是让我们的缘份止于今生吧。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狂欢，是我们所有缘份的终点。
　　
　　黎明总是不可阻止的到来了，在一丝微弱的天光里，他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戚少商，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他们中间不曾相隔这一年多的时光，如果不曾发生那么多事，一切是否会完全不一样呢？
　　他慢慢的穿好衣服，坐在他身边。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金锁记》吗？因为它像曾经的我的母亲，还像…现在的我。
　　他伸过手，轻轻的抚在他的脸上，一点点的摩挲着。
　　从今天起，你的命运就掌握在我的手中了。
　　他冷笑起来，却带着无尽的心酸。
　　终于轮到你了！
　　可是，我不会说对不起。
　　手被戚少商牢牢抓住，他其实还闭着眼睛。
　　顾惜朝一惊，挤下一滴眼泪。
　　“惜朝，你知道吗？我不敢睁开眼睛，我好怕一睁开眼睛，才发现这只是个梦。”他握住他的手，将他紧紧的贴在脸上。
　　“我要回法国了，昨天我将公司交给黄金麟，傅氏本来就不是我的。”他淡淡的说。
　　那个人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眼中是一付不敢置信的样子，还有浓浓的痛苦。
　　这样的眼神让他忽然有一种小小的满足，心中一酸，这次是真的掉下了眼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只是，如今，我们要怎样才能继续下去？
　　香港的倾覆成全了白流苏和范柳原，那么，要怎样，才能成全我们？
　　难道真的只要死亡？
　　他打了个寒颤。
　　他听到戚少商在说“留下来，好不好，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他无意识的点点了头，这本是他的计划，但现在，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成分在里面。
　　既然注定要走向死亡，那么，黄泉路上，我们至少可以不用孤独。
　　他慢慢的绽开了一个笑容。
　　他看到，戚少商也笑了。
　　
　　“你搞什么鬼，刚刚我看到白商隐在外面。”在戚少商的办公室，难得一向沉稳的雷卷几乎是暴跳起来了。
　　“他是惜朝。”戚少商笑着说。
　　“啊？”雷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在戚少商的对面坐下，“他承认了？”
　　“是的。”
　　“那你想怎么做，和红泪摊牌，还是想这样得过且过？”
　　戚少商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少商，虽说当局者迷，但是我想你应该还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吧，我不相信你真的看不出来，这个白。。顾惜朝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你想想，你们分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明明说他死了，现在又好端端的出现了，出现了却又一直装作不认识你，在得到傅氏后又忽然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样难道你都不好奇。”
　　戚少商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惨白，神色间有了一丝痛楚。
　　“卷哥，不要再说了。我其实都明白，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我将他放在身边，这样，假如他真的有什么其它心思的话，我也能最早发觉。”他用手捧住脸，好像不堪重负的样子。
　　门外顾惜朝冷笑着走了开来。
　　他本来并没有想过偷听，但是那个雷卷实在让他很不安，所以他还是假装要找戚少商，走到办公室的门口。
　　原来，你依然在骗我！不过这样也好，我想我下手时会开心一点。
　　可是心中还是无法抑制的痛了起来，尖锐的痛，像千万根细针在扎一般。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将身体慢慢的倚在上面。
　　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他紧紧的抱着双臂，试图让自己温暖一点。
　　窗个是灰蒙蒙的天，空空的灰色，就像戚少商现在的衣服的颜色。
　　他心中一动，好像现在才发现，戚少商好像已没有穿过白色的衣服了。
　　这算什么？和以前的生活告别吗？为了忘却那段记忆吗？可笑自己现在却迷恋上这纯净的颜色。
　　他走到窗前，俯身看下去。
　　下面是小小的车，小小的人，一点点蠕动着，像一个个小小的蝼蚁。
　　人岂不正像这小小的蝼蚁在世上过活。
　　天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一片肃杀之气。
　　原来四季如春的广州的冬天也是这样一片苍凉！
　　不知从这里跳下去是何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