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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上官鼎金刀亭-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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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费尽心力仍然逃脱不了。
  杜天林暗暗吸了一口真气,只觉胫脉不通,似已无再战之力,这时他依然黑巾覆面,对
方始终不知道自己真实面目,仅仅以为自己身负什么重大秘密,一直不肯以面貌示之于人。
  他心中焦急无比,足下虽仍有奔逃之能,但却明白即使拔足便走,也万万逃不出禅宗的
掌握,不如维持平静,等待事情的发展。
  想到这里,反倒觉得平静下来,双掌当胸伫足而立,望上去严然凝神戒备的模样。
  这时禅宗大师走上前来,冷然说道:“朋友,你还有再战之能么?”
  杜天林平息翻腾的血气,冷冷地道:“大师以为如何?”
  禅宗冷冷一声道:“劈空内力连发五十掌,虽退不败,身法快捷之间夹有进退之度,朋
友,你的功夫已是一流的了—一”
  杜天林暗中喘了一口气,尽量放平声音道:“大师好说。在下无缘无故连遭突袭,这等
糊涂架打得也未免太不值得。”
  他到此时仍不愿说出身份,那禅宗仰天一声冷笑说道:“你们中原武林一向请求敢作敢
当,朋友你何必装糊涂呢?”
  杜天林仍然冷冷说道:“大师人多势众,若是执言如此,在下便不必多说了。”
  禅宗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朋友,咱们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用意,只要你说出你的身份来
意能罢了。”
  杜天林双目四下闪动,这时那俞平江等人仍留在十丈之外照顾受伤的两个同伴,面对自
己的只有禅宗一人,顿时心中又泛起逃走之念。
  他为人一向谨慎,心念既生,口中却吁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在下初出江湖,大师看
来又非中原人士,即便说出身份,大师也不会得知—一”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禅宗大师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如此说你是不肯讲明的了?”
  杜天林略一沉吟道:‘非是不肯,实有难言。”
  禅宗哼了一声,略一沉吟,忽然回过身来,对俞平江招招手道:“平江,将你四弟扶过
来—一”
  杜天林心中一震,立刻领悟他的用意乃在于检视那受伤的门徒究竟伤在何处,自己是用
的什么手法将之击伤,禅宗武学深奥,见识多广,若见那“四弟”乃是“一指神禅”所伤,
立将辨明自己身份。
  一念及此,心中大为焦急,若是对方知道自己身份,马上会想到与六指老人之事有关,
说不得自己这关调虎离山之计便会揭穿。对方要找寻六指老人,唯自己是问,要想离开更是
万万不可能之事了。
  他想到这里,只觉非走不行,暗暗吸了一口真气,双臂以及背部仍是一片麻木,但已知
轻身功夫仍可施展。
  这时他的心中极为紧张,知道一个失着,立将受到重大伤害,双目全神贯注,只希望能
找到一个适当的时机。
  禅宗半侧过身,望着俞平江扶起四弟一步一步走近过来,脸上全是冷莫的神色,也瞧不
出究竟是何用心。
  只见俞平江越走越近,杜天林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能够起步的时机,只得仍然闷声不响
维持平静,心中却焦急之至。
  禅宗的身形有意无意之间忽然转了过去,杜天林暗暗松了一口气,正待立刻起步之时,
忽然瞥见禅宗的左手不知在何时已平平放在腰侧,对准自己的方向。
  他知禅宗内力已臻绝顶之境,平掌平伸,只要掌心一吐,立刻便可凌空发劲,对方是防
了自己一着。
  登时他不敢再轻举妄动,这时俞平江已走到弹宗跟前,禅宗伸出右手,轻轻一拍,放在
那受伤的“四弟”身上。
  刹时禅宗双肩一动,似乎发现了极为震惊的事情,杜天林再不迟疑,咬牙猛一顿足,整
个身形如一支急箭向后便退。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禅宗大吼一声,呼地转过头来,高大的身材在地上急跑了三步,
右拳“飕”地一声穿袖而出,劈空内力如裂岸巨滔,遥击向五丈外的杜天林。
  杜天林是冒了生命危险拼力一试,身形左右一阵乱闪,却感觉那一股极大极阔的内力始
终包围在自己两侧,要想摆脱已是万万不能!
  他闭目叹了一口气,这时连运气于背硬挡一掌的余力也无,只有放弃一途!
  蓦然之间,左侧树林之中一声“哗啦”暴响,一道人影冲天直飞击起,便像是没有重量
似的,在空中横里飘移五六步的距离,来到杜天林右肩上方—一
  那个人影忽然一躬,迎着禅宗的“百步劈空”神拳,双手左右连环拍动。
  他每拍一掌,身形借力向后移动,拍出第五掌时,已后移五步,落在杜天林身侧,杜天
林只觉压力一轻,悉数为这人生生化去。
  他还来不及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耳边只听那禅宗的声音怒道:“老友,你这是什么
用意?”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自身边响起道:“和尚,你既知他为白回龙门下,却下如此重手,我
能不伸手一管?”
  杜天林只觉这声音入耳甚熟,原来是那“灰衣”的声调,杜天林心中不由一阵狂跳,那
“灰衣”上次在终南山分手时与禅宗走了一路,难怪会在此处出现了。
  他转念又想道:“禅宗既然已从他门下受伤情形之中瞧出我的师门,却立刻痛下重手,
分明想一举击毙我,难道他与师门有很大的仇恨么?”
  念及此处,只听禅宗怒哼一声道:“老友,二十年光阴虽长,却还不致洗掉老纳这一段
回忆!”
  “灰衣”的声音道:“善哉善哉,嗔在魔存,大师难道还未参破么?”
  禅宗仍是怒道:“老友,事不关已,你岂能了解其中深意?”
  “灰衣”接口说道:“若说难守,这二十载寒暑我较大师定有过之,大师的心情我岂会
不明白?心静则恕,何况那年的事,究竟有否再进一层的内幕犹未可知呢?”
  他紧后这一句话似乎打动了禅宗的心,一时没有再发出声来,杜天林突觉肩头一热,一
股内力源源导入体内。
  他起先一惊,然后醒悟原来是“灰衣”暗中隔空以内力渡入自己体内,连忙提气运功,
一连两次,便觉胫脉通畅,已可运气。
  那“灰衣”一面渡气,一面展开“蚁语传声”之术,在杜天林耳边说道:“赶快离开,
不可停留—一”
  杜天林只觉“灰衣”真气渐减,慢慢离开身已体内,于是连忙深吸口气,呼地一式“平
沙落雁”,身形平平飘出两丈,落在地上拔足便跑。
  只听耳际传来禅宗的声音道:“老友,你放他回去,咱们便失去找寻六指老人的线索
了。”
  “灰衣”的声音隐隐传来道:“他既为白回龙门下传人,咱们找那六指老人又有何
用?”
  杜天林施尽全力,整个身形在道路上好比一支脱弦矢箭向前疾射,衣袂扬荡起来,破空
划出丝丝疾响。
  其实这时他体内真力已衰,禅宗的巨大内力曾在他体外压迫了不算短暂的时间,多亏他
内家真力造诣深厚,此刻仍能忍耐而不发作,并尽余力疾速前奔。
  这时既已摆脱敌踪,杜天林暂时摒弃一切不去想它,只望丐帮七侠已将六指老人暗中引
至客栈之中,自己见着六指老人的面,许多耿耿于胸的疑念均可迎刃而解。
  又奔了一阵,杜天林口中已发出喘息之声,心胸之内阵阵跳动,但此时前方黑忽忽的一
片,原来那所客栈已然在望,便打消了停足休息一会的念头,提足真气再奔了半盏茶功夫,
已来到客栈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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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金刀亭》
第二十三章 烟尘往事

  夜色已渐褪去,杜天林闪身入内,站在庭院之中仰头一望,只见东边自己房中黑忽忽的
一片,窗户关闭得十分严密,丝毫瞧不出动静。
  杜天林为人生性谨慎,他略一考虑,这时反倒平下心来,丝毫也不焦急,慢慢调匀真
气,只觉除了仍有一些疲倦的感觉之外,似乎已无大碍,干是身形一轻,纵身上了栏杆之
上。
  落足之时极为谨慎,是以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他缓缓伸出右手,在窗架上微微一扣,房
屋之中毫无动静,杜天林等了一会,忍不住右手轻伸,拍在架上,格的一声那扇窗户应手向
内分开。
  屋中较之屋外尤为漆黑,一时目光不能及远,杜天林不敢轻易进屋,只怕事情忽起变
化。
  他略一沉吟,正待出言相问,忽然只觉身前一寒,一股冷风袭体而生。
  杜天林随时戒备留神,才一察觉,呼地一口真气直冲而上,不但不向后退,反倒迎着那
股掌风急急拍出。
  他心中思料对方只要和自己内力一抵,自己立刻运用“云手”绵劲将之化向左侧,借力
一步便可进入室中。
  那知自己掌力才发,斗觉对方力道古怪无比,不但不向外崩,反而具有强大吸引之力,
自己送出的掌力被对方借势一吸,产生大力量,整个身形支撑不稳,呼地向前冲了两步,正
好进入室内。
  这时忽然杜天林忽觉吸力一轻,霎时之间变化成推送之劲,紧贴着自己身侧,呼的一声
将户门密密掩上。
  杜天林心中大大震惊,黑屋之内居然隐藏着这等人物,单从这一收一发之间,此人内力
不只奇奥古怪大异寻常,而且造诣已极为深厚,收发自如。
  杜天林被逼进入屋中,立刻全神戒备,足下无声无息之间已一连移动了几个方位。他现
在目光仍然不能明辩黑暗中事物,只能从那掌风袭过的方位大略估计对方所在之处,一连变
动几次方位便是要想占据有利角度。
  他足下闪动之际,斗然一个低沉无比的声音道:“年青人,你不要再移动了。”
  杜天林心中暗暗一震,从那声音看来,发话之人显然乃是一个老者,他路一沉吟,开口
答道:“在下姓杜,这间房屋乃是在下所住,阁下是何人三更半夜私入房中……”
  他话未说完,那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他的话道:“你若真是姓杜,那么老夫便来得
不错了。”
  杜天林接口道:“在下与丐帮叶七侠曾相约会见于此,叶七侠可在么?”
  其实他此时心中疑念大生,若这老者果然便是六指老人,那么叶七侠便当与他同在屋
中,自己话音出口,叶七侠立可辩清说明,但至今却始终未听到他的声调。
  那老者顿一顿,对杜天林的问话默不作答。也不知他是在考虑如何回答,还是作什么别
的打算。
  过了一会,沉默依旧,杜天林等待老者回答,久久未见回音,心中不由泛起些许紧张的
感觉,缓缓吸了一口真气流入四肢百骸。
  忽然一道火光一闪,摇摇曳曳,映得人影左右不住晃动。杜天林骤觉眼前一亮,原来不
知何时那老者已摸出火种点起室中油灯。
  杜天林定了定神,细望过去,只见室中木椅上坐着一人,年约六旬,身着黑色布袍,颔
下银须清晰可辩,但却没有那叶七侠的踪迹。
  那老者双手始终拢在宽大的袖袍之中,丝毫看不出一点端倪,杜天林略一沉吟,缓缓说
道:“老先生可是与那丐帮叶七侠一同来此的么?”
  那老者却仍是一言不发,只注视着杜天林一瞬也是不瞬,杜天林想不出他为何始终不愿
回答自己这一句问话,只觉他目光之中森然有威,被他注视着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忐忑难安
之感。
  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杜天林感到沉默难耐,正待再度开口,突然那老者面上显露
出激动的神情,长长叹了一口气。
  杜天林吃了一惊,那老者双目一垂,口中低声喃喃地念道:“明月楼高寒山碎。”
  杜天林只觉心头大大一震,脱口说道:“残灯明灭晓云轻!”
  那老者双目一张,缓缓说道:“杜小朋友,回龙先生别来无恙么?”
  杜天林这时再也不怀疑这老者的身份,只因方才那两句话乃是刻划在师父随手所带的那
本经书之上,平时极少示之于人,这老者既然能知,可见他与师父的关系一定极为深厚了。
  这时见他如此一问,连忙双手一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家师隐逸山林之中,晚辈奉
师命寻找六指老前辈,幸而今日终能得见一面。”
  那老者微微一笑,忽然右手一翻,自宽大的长袖中伸出,只见掌生六指,十分古怪。
  老者望了杜天林一眼道:“杜小友,你为人倒是十分谨慎呢。”
  杜天林面上微微一红道:“晚辈初入江湖,经验粗浅,再加以这数日以来,发觉除晚辈
之外,尚有好几人找寻前辈,是以在行动之间有些紧张失常。”
  六指老人一听此言,倒有几分出乎意料的神情,微微惊道:“愿闻其详?”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除晚辈之外,至少尚有三批人—一”
  六指老人面上现出更加惊诧的神色道:“竟有三批之多?”
  杜天林点点头道:“其中一人大约与前辈有约,便是一位少林方丈大师。”
  他不说出自己知道那少林方丈便是“灰衣”,六指老人大概料想不到杜天林为何知道少
林方丈与自己有约之事,啊了一声说道:“你与那少林方丈见了面么?”
  杜天林点头答道:“他与前辈有约之事乃是他亲口所说。”
  六指老人噢了一声,心中暗暗忖道:“这姓杜的孩子遭遇倒是十分神奇,想必是他到终
南山找寻我时正好遇上老和尚……”
  他一念及此,心中疑惑之念大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何想起要到终南山区来找寻
老夫?”
  杜天林微微一怔,随既领悟他问此话的原因,微微一笑说道:“晚辈乃是受盖世金刀所
指使,得知前辈这几年来隐居终南山区。”
  那“盖世金刀”四字说出,六指老人斗然大惊失色,露出万万难以置信的表情。
  杜天林吐了一口气,心知自己到西疆所经历的一连串遭遇委实太过于神奇,难怪对方不
能相信,一时也不知要如何解说方才简明适当。
  那六指老人顿了一顿,带着微微颤抖的口音对杜天林说道:“你见着那金刀谷三木
了?”
  杜天林点点头道:“晚辈在西疆一处绝谷之中见过金刀,他指使晚辈来终南山区找寻前
辈,问明昔年的事。”
  六指老人呆了一呆,突然仰天大笑说道:“痛快,痛快二十年光阴总算熬到头了,小
友,金刀向你说了些什么?”
  杜天林略一沉吟,缓缓说道:“金刀似乎处处均有难言之隐,并未向晚辈说明任何事
实,只与晚辈定下后会有期,要晚辈先找寻六指老前辈。”
  六指老人啊了一声,喃喃自念道:“原来他仍认为未至说明时机!”
  杜天林也不明白他此语何意,接口说道:“金刀叫晚辈见着前辈时,代他问一句话。”
  六指老人目中一亮,连忙接口问道:“什么话你快说出来?”
  杜天林顿了顿道:“他要晚辈问问,那二十年前的事六指前辈曾否想出结果来!”
  六指老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忽然面上流露出忧伤悲悯的神色,低声说道:“白云苍
狗,沧海桑田,老友你还记挂在心牢牢不放,可惜即便结局大明,老友已不复往日英姿雄
风,再也无力挽回……”
  他喃喃说道这里,满面忧愁,杜天林心中一动,原本想说出那金刀已然神功尽复,重具
擎天之威,但转念思及金刀当日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什么事也不愿为人所知的模样,自己
还是不说为宜。
  沉吟之间,那人指老人缓缓抬起头来说道:“除了金刀之外,你在西疆一行还见过什么
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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