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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飞云渡 by 流水(流水无情)-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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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喜悦。 

      冷于秋在心里叹了口气,身子后退,好留出一些距离来打量眼前的这个青年 ——他的确是清瘦了许多。 

      “你瘦了。”先说话的是楚行云,一只手已经爬上了朝思暮想的脸,细细的摩挲着。 

      “傻瓜,我这副模样你怎知我瘦了?” 

      “我搂着你就知道了。” 

      冷于秋哼了一声,想起自己才应该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于是扒开乐楚行云的手,反过去搂住他的腰。 

      楚行云当然不会说什么,怎样都好,只要他能跟于秋在一起就行了。 

      “你打算怎么办?当真去成亲?”冷于秋的手在楚行云身上游走着,惹得他的喘息一声急似一声。想到不管怎么说他还订了亲了,心里着实不快,指尖划过他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时,狠狠的捏了一把,换来楚行云的一声惊呼。 


      “自然……自然不会,你知道的,今晚……今晚咱们就想办法离开,啊!”勉强说完了这几句话,楚行云再也支持不住,软软的挂倒在冷于秋的身上。 

      “今晚吗?那还有时间聚一聚。” 

      “聚一聚”是什么意思,这种情形之下已经是不言而喻。直到这时冷于秋才真心笑了出来,半扶半抱的带着楚行云,向着床的方向走去—— 

      一室春光难以遮掩,透过窗纸上的细孔传到屋外,也落入了……一双错愕的美眸中。 

      二十九 

      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心里都有些秘密,夏紫嫣也不例外。她的心底深处有个很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关于楚行云——她的楚哥哥的。 

      夏楚两家,一方隐然是江南的武林盟主,另一方在江北也是根深蒂固。交情虽好,相隔却甚远,夏紫嫣只随着爹爹来过昊天堡两三次,但一住往往就是十天半月。那时候她还是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姑娘,就已经成天跟在楚行云身后跑了。 


      两人还在私底下勾过手指,约好将来是要做夫妻的。虽说这只是儿时的戏言,但她是记得很清楚的,相信楚哥哥也不会忘记。 

      所以当昊天堡来人提亲的时候,大家虽然都嫌事情太过仓猝 ,她却硬劝着爹爹应承了下来。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在父亲的护送下,随着迎亲的队伍来到了昊天堡。 

      今天是她来到这里的第四天了,她始终没有机会见到楚哥哥。奶娘说成亲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一想到几天后她就是楚哥哥的新娘子了,也就心平气和下来。 


      几年不见,楚哥哥一定变得更加英俊挺拔了吧?总听爹爹说他如何如何好,每次听了都象是在夸自己一样心里甜滋滋十分受用。 

      从花园里望过去,那棵光秃秃的垂柳后面就是楚哥哥的院子了,这时候也不知楚哥哥在做什么?有没有也在想她? 

      一个黑影毫无预兆的闯入了视线,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谁敢在昊天堡里胡来?昨天还听爹爹说,这里表面虽然一派喜气,其实警惕并未放松,反而比平时更严格。然而这个黑影并不是幻觉,还在墙上冲她招手。 


      也许是哪个叔伯在跟她开玩笑呢!她一来没遇过危险,二来又仗着自己有些功夫,竟然忘了喊叫,运起轻功也追上了墙。 

      等她飞上了墙,黑影又在地上了,还在冲她招手。夏紫嫣好胜心起,心想我一定要追上你,看看你是谁不可!又跟着追了下去。 

      就这样你追我跑,几个起落,黑影终于在一片屋檐下停住,爬在窗前,似乎在看什么。见她来了,挥挥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里面有什么好看的不成?夏紫嫣的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凑上去看个究竟。 

      窗纸被捅破了一个小小的洞,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床上的情景。幔帐虽然被拉了下来,但那一丝缝隙却泄漏了里面的秘密——那两个纠缠的身影! 

      即使没见过,猜也猜得出这两人在干什么!夏紫嫣满脸通红,正想转过去不看,床上的两人变了个角度,底下的那人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 

      夏紫嫣惊得呆了,即使几年没见,容颜变了好多,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谁! 

      楚哥哥! 

      老天呀!这一定是恶梦!夏紫嫣只觉得眼前天地都崩裂了,脑海中只留有一个画面,就是她的楚哥哥赤着身体,嫣红着脸,在男人身下媚人喘息的模样!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去的,直到撞在一个人的身上,被那人着急的摇晃着,神志才回来几分。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眼睛直勾勾的,不会是中邪了吧?” 

      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奶娘……” 

      “是我,是我!我的好小姐,你别吓我呀!” 

      “奶娘!”夏紫嫣象是找到了什么依靠,扑在对方身上大哭起来。直到哭累了,这才在奶娘的劝说诱导之下抽抽啼啼说出了她的亲眼所见。 

      “奶娘,你说,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不行!我要去找他!” 

      这时才想起要去兴师问罪,夏紫嫣转身欲走,却被奶娘一把拉住。 

      “小姐,不能呀。你还不是楚少爷的媳妇呢,去问什么?再说,他们既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来,想必是没有顾忌,你去了岂不是自取其辱?” 

      “那……那我该怎么办?”夏紫嫣一颗心乱糟糟的,早已六神无主,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奶娘眼珠一转,露出她这个年纪妇人特有的老谋深算的神情:“小姐,我问你,事已至此你还要楚少爷么?” 

      “我……”夏紫嫣呆了一呆,想到楚行云,心里一阵刺痛,但这些年的爱恋又岂是轻易割舍得下的?“楚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那人引诱他的!” 

      “那好,你就听奶娘的。再怎么无所顾忌,有个人他也一定会畏惧几分!” 

      欢愉中的人儿并不知道他们的秘密已经被人洞悉,仍然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之中。 

      冷于秋这才知道除了心里牵挂之外,身体对对方的渴求也已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他本不是个纵欲的人,但今天却陌生的连自己的都觉得奇怪,似乎一碰到楚行云的身体,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楚行云也显得格外的热情,嫣红的脸颊比以往都要诱人,引得他不由自主沉迷在其中…… 

      若在平日,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形之下,他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心情,然而适才所有的危险都似被他抛到脑后去了,只想着怀里的人儿是多么的诱人! 

      还有楚行云,不必看他这时的甜蜜又心虚的模样,凭了解就知道他绝没有胆子在自己家里,在他双亲的眼皮底下胡天胡地!总之,今天一切都透着奇怪。 

      在整理衣物的时候,冷于秋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花瓶里的几枝粉红色的娇艳花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花有几分似海棠,但即使是海棠花,这时节也谢了。这应该是…… 

      冷于秋脑海灵光一闪,是了,这是“千媚”!这种花无嗅无味,没有毒害,只是当它和檀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很奇怪的用处,而且只对相爱的情侣起作用——催情! 


      而这间屋子里,却是用檀香熏过的,他一来就嗅到了,只是没有在意。 

      “那花是哪来的?” 

      “花园里的吧!每天都会有丫鬟送来插上。”楚行云不讨厌花,但也称不上爱。摆在那里,他几乎不会注意。“怎么了?” 

      “没什么。”也许这只是巧合而已。尽管觉得不对劲,但冷于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阴谋,只好安慰自己别去在意。“别忘了,今晚我去生事,等到没人注意你的时候,就趁机溜出去。吴不知备好了马在城外接应,我也会去会合,只要离开了昊天堡的地头,一切就好办了。” 


      楚行云点头应了:“你要小心。” 

      “走吧。”冷于秋正想开门出去,又被身后的楚行云带了回来,印上了一个深深的吻。 

      “于秋,我爱你。” 

      “傻瓜!”冷于秋的回答仍然是故作漫不经心,但在心里也觉得,这一刻好像比以前的所有时候都来得真实,幸福似乎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 

      微微侧了一下头,不知怎么的,视线又停在了那瓶“千媚”上,艳丽的花儿却给心上蒙上了一层黑色阴影。 

      尽管暗自压抑,不好的预感还是悄悄的爬上心头。 

      三十 

      这位名叫“丘寒雨”的客人被安置在一间客房之中,尽管他其貌不扬 
      ,尽管他衣着寒酸,但少堡主对他的器重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底下人自然就也不敢怠慢,选的自然是最好的上房,服侍的也是周到有礼。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房门关上,冷于秋这才轻舒了口气。楚行云已经大致把这里的情形告诉给他,等到夜中时一切行动就开始,现在还可以浅眠一两个时辰。 

      坐在床上,被褥光滑柔软,还隐隐透着异香,看上去宽敞又舒适。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了,东躲西藏的生活,有片瓦遮头,有床被褥取暖,就已经很不错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难以相信自己居然混入昊天堡了,天知道这里除了楚行云,有多少人想杀他而后快!冷于秋的臭名,江湖上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自嘲的想,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这世上有多少人想方设法想要成名而苦于无路,自己没做什么,却能“名满天下”,难道不该偷笑么? 

      有时候也会想,人一生到底要经过多少劫难才能修成正果呢?为什么有人的道路平坦宽阔,有人就注定了崎岖坎坷呢?想来想去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一声苦笑。 

      怪不得谁,这一条路其实是他自己选的。即使被欺骗、被伤害也无话可说! 

      想起重逢时楚行云那副惊喜神情,嘴角边不由挂上一丝微笑。这个傻瓜,或许还不明白,现在已经不是他离不开自己,而是自己离不开他呀。 

      没有人甘愿寂寞,那清冷出尘的山中子是,自己也是。 

      寂寞太久的人,心里这把火烧起来,也会比别人炽烈得多!而点起自己这把火的,就是楚行云。 

      从来没说过爱楚行云,并不代表对他的爱会少了一分。相反,只是因为爱得太深,才不敢表露出来。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美梦成空的破灭,才会患得患失,明明都已经把心掏出去了,却天真的、自欺欺人的想着,如果少说一句誓言,也许就会少爱一分,到时候也就不会伤得太重、太痛! 


      楚行云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看他和风般的笑容;多喜欢看他真诚的、情意绵绵的眼睛;多喜欢那种走在前面,想到身后有人跟着,有人在关切注视自己时,情不自禁想回头的那种安心感;多喜欢两人赤裸相拥时,从他的身上慢慢渡到自己心头的那股暖意! 


      几乎没有办法忍受变回一个人孤独的日子,所以不顾一切的来了。 

      临行的时候对默默自己说,也对老天说:就再任性这最后一次,就再为自己争这最后一次。虽然自己一直是个运气很坏的赌徒,而且已经没有了赌本,还是想再祈求一次幸运! 


      到此为止,事情似乎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得出人意料。过了今晚两个人就会重在一起,逃到海角天边去,再不受世人的束缚,他一直可望不可及的幸福也将唾手可得。 

      然而每当这样想的时候,伴随而来的却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深深的恐惧。事情好像太简单了,太顺利了,简单顺利得令人恐惧! 

      这种恐惧不仅仅是为了相识楚行云以来身边一连串看似巧合的事件,也不单单是那束美丽的有如毒药的“千媚”, 
      他隐约有种感觉,似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正在向他慢慢逼近,在他的身边窥探着,只等时机一到就会上前来狠狠攫住他的喉咙! 

      好几次他都做到这样的梦,真实得有如现世。 

      如果这话告诉楚行云,他一定会笑自己疑神疑鬼,可是鬼遇见得多了,怎能不疑? 

      头脑中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始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起来看看窗外,月亮升上树梢,已经是二更天了。遥望远处楚行云的居所,想来他此时此刻也必定难以安眠,不知是不是在跟自己想着同样的心事。 


      但愿一切顺利! 

      刚刚在心里祈祷完毕,敲门声便已不识时务的响了起来。 

      “谁呀?” 

      “丘公子还没睡么?” 

      门打开,出现的是安排他住到这里的昊天堡管事,好像姓廖。模样倒还顺眼,只是那双眼睛实在太复杂,时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让人喜欢不起来。一如现在。 

      冷于秋皱了皱眉,作出一副被吵醒的样子:“是廖管事,有事?” 

      廖管事笑了笑,这笑容在冷于秋看来似乎别有用心:“这么晚了来打搅丘公子实在是万分过意不去,只是有个人一定要见您。” 

      “什么人?” 

      “我家老爷,也就是这昊天堡的堡主。” 

      三十一 

      “我家老爷,也就是这里的堡主想见丘公子。” 

      什么?冷于秋暗中吃了一惊,直觉的想到莫非事情有变?可是自问没有任何漏洞可寻,即使对方心存怀疑,也只应是在暗中防备,断不会在毫无证据之时将事情闹开。 

      “这么晚了,楚堡主招在下何事?” 

      廖管事一脸皮笑肉不笑:“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丘公子,请!” 

      冷于秋向外看了看,见跟廖管事同来的还有两名仆役打扮的青年,即便有些武功底子也不会很高。他现在若是击退众人强行离开倒是不难,只是今日事情不成,日后楚行云想走可再难找到机会。事到临头,即便是刀山油锅,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随着廖管事绕过花园,在回廊上拐了几拐,又穿过月亮门,终于来到一座独立的庭院之中。花木掩映中,一间厢房似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廖管事走到门前就停住了脚步:“请!” 

      房门是虚掩着的,从里面透出几丝光来,似是有人,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很平静呢,就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他。冷于秋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不过是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而已,布置成客厅的模样。正当中是一把檀木椅,椅子上坐着一名老者。多年训练出的直觉告诉冷于秋,这里只有这老者一人。 


      这老者自然就是昊天堡的现任堡主,楚家的集大权者楚维名了。 

      冷于秋本以为似他这般呼风唤雨的人物,必然也象他的胞弟一般冷傲固执、气势凌人,然而事实正相反,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很和蔼的老人。他身上的那种威重与敦厚兼备的气质,象极了楚行云。再仔细看,眉目其实也很相像。 


      到底是父子!不自觉的,冷于秋对这老者产生了些好感。但他也知道,对方是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有些人天生就招人厌,他不幸就是。 

      “丘公子。” 

      冷于秋礼貌性的拱了拱手:“楚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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