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不凋零 作者:寒蜜萱(断天小说2012-07-08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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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的望着她，希望她能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去啊，不去妈妈可反悔……”
“谢谢妈妈！”妈妈的话还没落音，我就已经掉头奔向那群小朋友了。
“小心点——！”身后传来妈妈的叮嘱。
“知道啦！”我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正在一起玩耍的小朋友看到我，都停了下来，十几双眼睛盯着我，我有些紧张了。
我抿抿嘴唇，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回答我。他们好像不太愿意接受我这个陌生的朋友。
十几秒钟后沉默后，一个穿得很讲究的小女孩发话了。
“你……”她上下打量着我，“叫夏叶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很奇怪。
“我们不和你一起玩！”
想不到她给我的竟是这样一句答非所问的话！我的鼻子有点酸了。可我并没有想流泪的那种意识。
“对！我们不和你一起玩！”
“是啊！才不和你一起玩呢！”
“…… ……”
所有的小朋友都跟着应和起来。我低着头沉默，霎时有了被孤立的感觉，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
“我妈妈说你有病，你是个祸害，你不配和我们一起玩！”又是那位贵小姐。
“我不是！”我坚决回击。
“你是你是你就是！”
“对，你就是！祸害祸害祸害！夏叶是个祸害！夏叶是个祸害！”
十几个高低不同的声音不停在我耳边打转。我百口难辩，只是心被刺得好痛！
Chapter 1 原 来 如 此（下）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上前推了那个女孩一把，不料一个比我高出一大截的男孩站了出来。
“你敢推我妹妹？我打死你！”说完就狠狠一掌，我被重重摔在地上。接着就是全部的小朋友都围过来对我又打又踹又抓。我被欺负得不成样子，连喊“救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双手紧抱，牙关紧咬——我没有流泪。
“你们在干什么？干什么？”还好妈妈及时赶到，吓跑了他们。
妈妈走进一看——被我给吓住了。
她扶着我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理了理我蓬乱的头发，轻轻的用纸巾拭擦着那些残留的污垢，边流泪边说：“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把你欺负成这样子？”妈妈一直低着头，“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带你出来的，都是妈妈的错……”
一直含泪沉默的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妈妈……叶儿没有病……叶儿不是祸害……叶儿是健康的叶儿……”
妈妈抬起哭红的双眼望着我，仿佛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泪流得更快了。她一边为我拭去眼泪一边对我说：“叶儿乖，不理他们，叶儿没有病，叶儿不是祸害，叶儿是最健康的……跟妈妈回家好不好？”自己的眼泪却还在不停的淌。
还没等我回答，就已经被妈妈抱起，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没有只言片语，只有风从耳边刮过的声音和夹杂在风中我淡淡的啜泣声。没有眼泪。
到了家中，妈妈把我安放扎起沙发上，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碘酒、一包棉签还有一支药膏，放在桌上，又转身走向厨房端了些水来。
她蹲在我跟前，用水把棉签沾湿，轻轻擦去我脸上的脏泥和血印。我坐着一动不动，像丢了魂，没有表情，没有言语。
“叶儿，妈妈现在用碘酒给你洗洗伤口，你忍着点，啊？”
妈妈以为我会像往常一样怕痛，用乞求的口吻让她轻一点，轻一点，再轻一点。可是，今天，这次，此刻，我并没有那样做，只是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我，也许有觉得我有些异常，但她什么也没说，一只手拿着碘酒，一只手拿着棉签。她用碘酒染红棉签，然后用染红的棉签在我伤口上点了点，脸上还不时露出心疼的表情，像是在替我痛。而我却稳坐如山，毫无反应。
她又看了看我，满脸诧异，“不痛吗？”
我摇了摇头，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这样的表情让妈妈更担心了。
“叶儿，你……没事吧？不要吓妈妈……”
“妈。”我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
“嗯？”她理了理我的流海，“怎么了？”
我的眼神终于收了回来，直射入她的眼睛。她看透了我，知道我有话要说，便笑了笑，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没有放下碘酒。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别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爸爸是怎么死的？”我第一次如此的毫无顾忌。
只听见“砰——”的一声，碘酒瓶在地上摔得粉碎。似红非红的液体瞬间淌了满地，像刚从血管里淌出的鲜血。
妈妈急忙蹲下身，低下头，慌慌忙忙地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随着又是“砰”的一声，碎片又重撒满地，血滩泛起一点涟漪。她把手指放进嘴里吮着，血滩里却又有了雨的痕迹……
惊人的是，我心中却再也没有往常那种想要去安慰她，不想让她流泪的念头。我现在想知道的只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我意识到，爸爸死后，一切都变了。如果不是因为爸爸的死，她不会无缘无故带我去医院检查；检查后，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对我疼爱有加，不会无缘无故限制我的行为甚至情绪，不会无缘无故叫我每天吃药；出门后，小朋友们也不会无缘无故说我有病，说我是祸害；当我问起，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如此紧张……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是不是有病？”
“…… ……”
“我的病是不是和爸爸有关？”
“…… ……”
“你说啊！不回答我啊！你为什么不说？你说啊！！”我大声吼道，情绪很激动。
妈妈见我如此激动，终于开了口，“叶儿，叶儿你别激动，先冷静下来好不好？这样对身体不好。”她试图靠近我，我却一直在后退。
“你让我别激动，我偏要激动！你再不告诉我，我就去死！”我眼睛瞪得老大，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她知道我的脾气，倔的很。一旦把我逼急了，叛逆起来什么都做的出来。虽然我才7岁，但自闭、绝食、撞墙这些荒唐的事情，我统统都干过。
“不要，不要！”她急忙一把拉住了我，“我说……我说……”眼泪又断了线。
她很迁就的把我请到沙发上坐下，用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背，让我先冷静下来。我一个冷眼过去，她这才含着眼泪切入了主题。
“叶儿，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既然你那么迫切的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她目光呆滞，像是穿梭回了过去。
“其实，你爸爸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是一种遗传病。所以你奶奶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更反对我们结婚，因为她怕这种病继续遗传下去。但庆幸的是，你爸爸是夏家的独子，他必须喂夏家传宗接代，你奶奶也就被迫让我们结了婚，但条件是我们不可以生孩子，也就是说，她让我们去孤儿院领养，我们死都不肯。经过很长时间的冷战后，你爸爸被奶奶赶出了夏家，带我来到了这里。我们不想让这段爱情没有见证，所以决定生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本以为我们一家三口可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谁知道，你爸爸居然在你两岁的时候病情极度恶化……”妈妈转过脸去，使劲的抽泣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的心也被揪得紧紧的，鼻头酸酸的，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没有流出来。或许，我真的在这7年里戒掉了它吧。
过了会，妈妈抹去眼泪继续说：“我急忙带你去医院检查，希望能出现奇迹，但是……事实却没能改变……”她就那样泪眼汪汪的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心疼。
“所以，我被遗传了？”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可以如此淡定。
妈妈沉默闭上了双眼，两行酸楚的眼泪代替了她的回答。
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小，还是因为这7年来和眼泪绝了缘，我仍然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
“这种病……”
“不能哭，不能乱跑乱跳，不能情绪激动，还要天天吃药。我知道。”我打断了她的话，回了个眼神过去，以为自己回答得很完美。
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并不是她想说的，但她还是随应了我：“是啊，知道就好，以后自己要多注意些知道吗？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俊晰哥哥和嘉琦姐姐。”她习惯性的理了理我的头发，微微一笑；“叶儿乖，记住喔！”转身走进房间，许久都没有出来。
我也瘫坐在沙发上愣了半天——原。来。如。此。
Chapter 2 烟 花 下 的 邂 逅（上）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生日快乐！”我一开门，俊晰哥哥和嘉琦姐姐就蹦入了我的视线。可当他们看到我布满伤痕的脸时，天真无邪的笑容不翼而飞。
“小叶子，你怎么啦？有人欺负你？”俊晰哥哥眼神里充满了关怀。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我的伤口，却又怕我疼，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一定很疼吧？雪姨有没有给你擦药啊？”嘉琦姐姐也关心起来。
他们望着我，好像我挺可怜似的，我不喜欢那种眼神。
“我没事。”我裂开嘴笑着，“你们快进来吧，我叫我妈妈去拿生日蛋糕！”我把他们俩拉到沙发上坐下、
这时，妈妈房间的门打开了。她笑呵呵的走过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许，她是为了招待这两位小朋友才这样的吧。
“俊晰，嘉琦，你们来啦？快去厨房洗洗手，待会儿吃蛋糕喔！”
是以前的话，他们一定会跳起来拍手叫好，然后奔向厨房洗手。可这次，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吧！”我又叫了他们一声。嘉琦姐姐是已经起身，可俊晰哥哥还稳稳的坐在那，睁着眼睛望着妈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怎么了俊晰？”妈妈纳闷了。
“雪姨，是不是有人欺负小叶子了？她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 ……”妈妈无言以对。
“俊晰哥哥，你不要这样问我妈妈。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你骗人！”俊晰哥哥的眼神里燃起了点点怒火，“你脸上明明有指甲划伤的伤口！”没想到他观察得那么仔细。
“那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我只有撒谎。
“真的？好吧我相信你！如果以后有人欺负你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去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他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样子。
“嗯！”我微笑点点头，“去洗手吧！”
我们手拉手去了厨房。
第一次对俊晰哥哥撒谎，我很成功。因为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俊晰哥哥都会相信，尽管我以前从没骗过他！
他是我的好哥哥，一直都是！吃蛋糕时，他会为我盛饮料，会为我切上最漂亮的那块蛋糕，还会为我擦掉嘴角残留的奶油……每当这个时候，嘉琦姐姐都会嘴嘟得老高，然后埋下头大口大口的吃蛋糕，妈妈只在边上看着，笑笑就过了。
不知不觉，天边的晚霞已经渐渐吞噬了整片天空，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火红的色彩中，有时明亮，有时却又带着昏暗。
我站在窗前，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
“小叶子。”俊晰哥哥轻轻敲醒了我。
我慢慢睁开眼，深呼吸——外面的世界还是火红色的。
“为什么不是粉红色的呢？”我碎碎念，有些遗憾。
“天黑了我们去枫树下放烟花好不好？”俊晰哥哥眼睛眨巴眨巴的，脸上露着甜蜜的笑容，好像我一定会答应似的。
“我……”
“我也要去！”还没等我回答，嘉琦姐姐就冒了出来。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俊晰哥哥淡然。
“那你也没说让我去啊！哼！”嘉琦姐姐有些不服气。
俊晰哥哥完全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你爱去就去，不爱去就别去，干我什么事啊！你很奇怪欸！”
“本来就不干你的事！谁要你管啊？你才奇怪呢！”嘉琦姐姐高撅着嘴，毫不示弱。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刚才有问你话吗？我在问小叶子，你干嘛打岔？”俊晰哥哥一个冷眼过去，还摆出副很高傲的模样。
嘉琦姐姐急了，仰起脖子就吼：“我就是爱说！我就是要说！怎么样？”
“要说滚一边说去，别在我这说！”
“你……！”也许是因为这个“滚”字重了些，嘉琦姐姐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好了啦！”我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们不要吵了！要去一起去嘛，干嘛这样？你看你，都把嘉琦姐姐弄哭了。”我一边责备他们一边帮嘉琦姐姐抹着眼泪。
俊晰哥哥看到我生气的表情，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于是拉下面子来道歉。
“嘉琦，对不起！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放烟花。”
嘉琦姐姐泪眼汪汪的望着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很快就没事了。“那你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她的语气，像是在命令，但更多的是迁就。
“嗯。”俊晰哥哥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我原谅你！”嘉琦姐姐脸上也绽出笑容。
小孩子就是这样，喜怒哀乐都只是瞬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常常在“童年”前加上“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等词来修饰吧。
“叶儿、俊晰、嘉琦！来来来！我们去枫树下放烟花好不好？”妈妈提着一大袋的烟花笃笃笃的下楼来了。
“好喔！放烟花去喽！耶！”我们都拍手叫好，互相击掌，接着就有两只小麻雀飞了出去，我刚想跟着飞，却停住了——我不能跑。
就在我满脸沮丧的时候，俊晰哥哥又飞了回来。他对我微微一笑，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在灯光下显得特别的明亮。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一副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想跑吗？”他温柔而又诚恳飞问我。
“我……不能跑。”我低下头去，声音小得可怜。
“谁说你不能跑！”他突然变得很严肃，“只要有我在，你就能做一切你所想做的事情！”
我抬起头，遇见了他自信而坚定的目光。我似懂非懂的望着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他拨动着我眉上的流海，给了我一个迷人的微笑，“因为我会帮你！”说完就在我跟前背对着我蹲了下来，“来，我背你。”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不太明白，就连妈妈都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小子，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他见我半天没动静，转过头来对我说；“小叶子，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跑起来，一定能让你感受到跑的感觉。”他往自己背上使了使眼神，示意让我趴上去。
他坚定的眼神给了我足够的信心，我趴在他的背上，开始对跑的感觉充满期待。
“好了没？”他侧过头来问我。我轻轻的应了声“嗯。”
他背着我慢慢的站了起来，转过头来对冲我一笑，他明亮的眼睛好似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泊。虽是夜晚，但在灯光下，我看得清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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