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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攻天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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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如今一成一败,却成有成的苦处,败有败的潇洒,相对无言,却终究一笑释然。
  阮征拍拍身边,道:“坐吧,昔日争的是天下,怎能得此余暇,你我叔侄一叙。”
  成王略一迟疑,便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坐了,不由疑惑:“你不恨我?”
  阮征听了这话,却是一笑,忽然捉住成王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把玩,片刻,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笑道:
  “我恨只恨暗箭伤人的龌龊小人,你心思简单,恨你这样的人太无趣,我们还是做个叔侄好,你说呢——三叔?”
  阮征一挑眉,那一瞬间,成王仿佛在他眼中看见一簇极亮的闪光,那闪光邪魅丛生挑逗心魂,成王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忙躲避开他的目光,慌乱道:“好……好侄儿。”
  如此成王便每日来阮征这里串门,阮征伤重不能走动,叔侄两人便坐在床上叙话。两人从不谈朝政,便多数只说些家常,谈谈在御花园里长大的童年,谈谈皇族高贵背后外人所不能见的忧伤。
  阮征随口问及成王当年离京时的状况,成王沉默了半响,阮征以为往事不堪回首,便不再追问,他却开口了。
  “当年我离京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很多人都好奇我是如何活下来的,还有人说当年我只是和母后演了一场戏,假死出逃……”
  成王面色淡然,灰暗的瞳孔里却看得出难言的痛楚,他顿了一顿,道:
  “其实我能活下来全凭天意而已。当日我离京的时候,你父王为防我使诈,便给我强灌了毒药,连夜送出城,我只记得在马车里颠簸了数十日,浑身灼烧得仿佛置身炼狱,可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遇见了个高明医者,我送了他半座城池,他施舍我一颗解药——如此,我便活了。”
  阮征呆了许久,忍不住转头问他:“你……十五年过去了,却一定要回来报仇?”
  成王爷却呵呵一笑,仰头,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淡淡的说:
  “或许刚刚出京的时候我还满心仇恨,可是十五年过去了,我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自己恬淡安静的生活,那时候我就常常想,或许我只是前世欠了你父皇的,今世偿还净了,又何苦还留恋纠缠?!”
  他忽然转头,一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出奇的透澈,他说:
  “其实,我只是想开开心心的过我的安乐日子,有衣有食有诗有酒,有美人如画,有至交好友——唯此足矣!”
  阮征的心里一动,那一刻,竟被他脸上的憧憬所动,竟也憧憬起来,猛然惊醒,却见了成王面上的笑意。
  “皇叔……笑些什么?”阮征在他灼灼的目光中,不觉脸颊染了一丝绯红。
  “我笑天下美景佳人。”他说道‘佳人’二字,阮征的心怦怦一跳,想要躲开他的目光,下颚却被成王捏住,逼迫着他与他四目相对,半响,当阮征以为成王那柔软的唇便要落到面前,成王却忽然说话了。‘
  他松开他的下颚,笑的单纯:“你生的与你父王颇像,却比他好看。”
  阮征一愣,挑了挑眉,却不知说些什么,成王却满面笑意的打趣道:
  “你父王当年可是众皇子中出名的美人,太祖皇帝宠爱他,一大部分也是因为他生的面向好,嘿嘿……”
  阮征长出了一口气,不想他竟说起父王年轻时的轶事,纠结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便随口追问:“那三叔你呢?你的样貌这般俊美,怎么会比父王差?”
  话一出口,成王却是脸色一僵,半响不知道如何作答,顿了一顿,转头对阮征道:
  “当年在众多王子中,我的确比你父亲得势,事事都出尽风头,甚至连我自己都一度以为太祖皇帝必定是要将这天下交到我手里的。”
  阮征沉默了,当年他父王用极不光彩的手段从成王手里抢来的大殷江山,却被他无意中提起此事,却着实有些尴尬。
  两人俱是沉默,许久,成王转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倒像是回来安慰阮征,道:“这天下自然是能者得之,怎么能谁好看就谁来做?”
  阮征呵呵一笑,勉强切过话题,不经意抬眼,却见了成王脸上的落寞。
  阮征说:“早听闻三叔诗画一流,什么时候见识一二。”
  成王呵呵笑了笑,道:“改日吧,无酒不成画,改日我带几坛好酒过来。”
  阮征笑着答应,两人便就这蓝天白云侃侃而谈,满心的自在,却又不约而同的小心避开彼此的伤疤……

  两人挑一军

  许公子回到牢里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衣衫不整遍体鳞伤,被狱卒扛着,死物一般扔进囚室。
  林明勋为了图快活,给他吃了药性极强的药。扔回牢里时药性还未过,那狱卒嘿嘿笑着占了不少便宜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留下许公子在囚室里继续遭罪。
  关在不远处的刘氏、淑妃见了这一幕,心里都是万分不齿,撇过头去看也不看。
  许公子蜷成一团,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却依旧浑身滚烫,忍不住的颤抖,他心里万般仇恨自己,却被药性拿得无力反抗,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压抑喉咙里淫/靡的叫声,咬得很了,唇角被咬的鲜血淋漓,染红了身下一大片干草。
  晌午的时候,狱卒送饭,向来都是搜掉的残羹冷炙,今日却换成了干净的四菜一汤,有红烧肉,有白净的米饭。
  刘氏和淑妃不禁疑惑的瞪着狱卒,只因这牢里添菜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原因——行刑。
  狱卒把饭碗往牢里一扔,嘿嘿干笑道:“二位夫人不必担心,今天添菜是林大人的意思,”狱卒的眼神往许公子身上一瞟,嘿嘿坏笑了两声,接着道:“许公子身子单薄,林大人特地关照要多加照顾,你们众人也沾了许公子的光了。”
  此话一出,淑妃啪的一声就把饭菜一起踢出了囚室,刘氏也默默转头,看也不看那香气四溢的饭菜。
  淑妃、刘氏都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怎能忍受用一个青楼小倌卑贱侍寝得来的食物?!
  许公子浑身痛苦难当,依旧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可耳朵里听见这些话,心里便仿佛刀剜一般的难过,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咬着下唇抽噎,却让那囚室外的狱卒们一阵坏笑,在他腿上摸了一把,只到是:
  “许公子好生安歇,林大人对公子赞不绝口,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召见您呢。”
  狱卒们出了门,囚室里的空气冰冷到了极点。
  又忍了许久,许公子只觉得自己快被体内的热火烧成灰烬了,却在此时,忽然肩头一痛,啪的一声,却是什么打到了他的肩头,便又滚落地上。
  他转了转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干草堆里一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沿着琉璃瓶打来的方向,侧头看去,便见对面囚室里的聂浪。
  聂浪依旧冷着脸盯着隔壁囚室的木桩,也不看他,只冷声到:“不是解药,只是让人睡得沉些,少遭点罪罢了。”
  许公子神色略微迟疑。他与聂浪虽同侍一夫,却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阮征把聂浪接到府里的时候,便直接送他到缘华别院里,便是太子府的丫鬟仆役都没见过他几次。
  许公子满面迟疑,聂浪却是冷哼一声:“你若是喜欢留着那副淫/荡样去伺候那猪头,便当我多管闲事。”
  聂浪如此一说,许公子不由脸上一红,自知对不起阮征对他的恩情,在聂浪面前更是羞愤难当,便执起那琉璃瓶闭着眼睛一口气喝光了。
  药味又腥又涩极其难闻,许公子喝的急了,呛得咳出眼泪,半响总算缓过气来,便倔强的瞪了一眼聂浪。
  聂浪见他那副赌气的样子,冷冷一笑,便又盯他的木桩。
  他给许公子喝的药汁却是颇为有效,没多久许公子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浑身麻木无力,什么疼痛感觉都变得迟钝遥远,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天色渐晚,夜色漆黑,许公子睡得很沉,寂静的牢房里只能听见他低沉而均匀的呼吸声。
  刘氏在思念爱子,淑妃抱着儿子在为渺茫的未来而忧愁,聂浪万年不变的盯着那木桩发呆,远远的传来打更声,不觉间已经过了辰时。
  惨白的月光从头顶窄小的气窗洒进牢里,在地上抹了一层银白,牢门忽然哗啦一声拉开,走进来一个带着巨大斗笠黑瘦的青年。
  他走到聂浪的牢前,一抬头,月光落在他黝黑的脸上,却是胡二。
  胡二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朝着聂浪嘿嘿一笑,道:“许公子怎么这个时候睡着了,林大人等着要见他呢!”
  聂浪冷哼了一声,一个月来第一次改变了动作,翻身站起,站在门前淡淡道:
  “开门吧,我去伺候他。”
  胡二嘿嘿奸笑,钥匙扯着铁链哗哗作响,一边开门一边嘟囔:“你当林大人什么货色都要,你这瘪三粗手粗脚,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牢门哗啦一声拉开,聂浪出了门,伸展了一下筋骨,在月光下长长出了口气,见胡二还盯着许公子不走,便冷冷一拍他的肩膀,道:
  “我伺候不得,不然你去?”
  胡二脸一黑,低声啐了一口,直骂他:“你这骚、货。”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就走出牢门了。
  天色全黑,云层遮挡着月光,在地上洒了一层薄银。
  黑黢黢的巷子口,三个兵丁正在查验一顶六人抬的小轿,跟着轿子随行的是一个干瘦军官,三个兵丁一见了军官,立刻笑的满面谄媚,那为首的兵丁干笑着点头哈腰道:
  “胡大人,这么晚了还要执行公务,辛苦辛苦。”
  黑瘦青年点了点头,也不做声,便朝小轿一挥手,六个轿夫把轿子抬起来,正准备继续赶路,突然旁侧的回廊里又过来一个长官模样的兵勇,那人朝轿夫一抬手,轿夫便又把轿子放下了。
  军官瞅着那三个兵丁,拖长了声音问:
  “什么人?怎么连问也不问?”
  三个兵勇见了此人,脸色都是一阵怯懦,为首的兵勇状着胆子上前一步,懦懦道:
  “是、是、侍卫营的胡二爷。”
  那人一听胡二爷,便一拱手,嘿嘿一笑道:“呦,胡二爷,失敬失敬。”
  此人姓刘名蟠,任军机营六品从事,是林明勋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应付不得,胡二只得拱了拱手,却不想与他客套,冷声道:“刘爷,客气了。”
  刘蟠目光在轿子上冷冷一扫:“什么人呐?这么晚进府。”
  “许公子,林大人亲点的。”胡二沉声回道。
  刘蟠轻声一嗤,精亮的眸子里带了三分暧昧,便走近了轿子,戏谑道:“早听说这许公子姿色冠绝京城,太子为了这妖人江山不保,想不到刘大人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今日我倒要瞧瞧这京城第一美人是长得何等模样。”
  说完,抬手一撩,不待胡二反应,就把轿帘子掀开了,胡二大惊,刘蟠也是一愣,只因为他因缘际会曾在林明勋的宅子里见过一次许公子,断然不是轿子里这个俊俏少年。
  刘蟠的脸色一变,轿子里的聂浪已经出手了,只见他掌心一翻,一道寒光就从他袖口里射出,直奔刘蟠咽喉。
  刘蟠大惊,咬牙朝轿子一掌拍下去,人已经硬生生侧移了三寸,匕首擦着他的脖颈划出老长一道血口,刘蟠却临阵不慌,眨眼之间已经抽刀出鞘,反手回击了。
  刀气凛冽,只听闻一声鸣响乍近,唰的一声,轿子顶就被他削去二尺。
  这一刀出刀极快,便是他左掌刚拍上轿门,右手便划出这一刀,两厢动作几乎同时进行,众人根本连轿中人射暗器、刘蟠躲刀都没看见,只觉得刘大人一掀开轿帘子便一刀划过去,黄花梨木的轿子遇上刘蟠那削铁如泥的宝刀,直如铁刀切豆腐,唰的一下轿子顶儿就飞出去了,若是人在轿子里,那脑袋便随着轿子顶儿就地斩首了。
  这力拔千钧一刀,是抱着完全不留活口的力气使出去的。刘蟠对自己的这一开碑裂石的一刀也是信心十足,只等着轿子里出暗器的狗贼血溅当场,好出他被暗算的一口恶气,可是眼见着刀刃已经切到那人脖颈,却见那轿子里的少年仿佛蛇一般向后以一个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弧度仰倒。
  信心十足的一刀竟然挥空了,这少年使的又不知是什么邪门歪道的功夫,刘蟠心里一惊,不由慌乱,变招一乱,那少年已经瞬间游蛇一般沿着他握刀的手臂窜到面前,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刘蟠只见了一双极其阴寒的眼睛,只觉得后颈一凉,便身首异处了。
  刘蟠一死,那三个兵丁还没看清出了什么事,便见眼前刀光一亮,唰唰唰三刀,连呼痛的机会也没有,就倒在地上。
  胡二从三人中间飞身闪过,走到轿子前还刀入鞘,聂浪把掌心的三寸匕首在刘蟠的衣服上擦净血迹,冷声问道:
  “还有多远?”
  “两进宅子。”胡二皱了皱眉,倒是不远,只是说话时两人已同时听到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向这里奔来,林府机关重重布置严密,刚刚尽管小心翼翼,依旧不知哪里碰触到了机关,只怕是转眼间就会有数百兵丁将这里围个水泄不通。
  胡二无奈又抽出了刀,朝着暗处一道木门指了指,道:
  “你去吧,伺候人的活你合适。”
  聂浪用鼻孔冷嗤了一声,片刻不耽误便大步朝那道门跑去,淡淡的说了一句:“别把自己弄死在一群莽夫手里,回去叫当家的笑话。”
  胡二嘿嘿一笑,眨眼间眼前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黑压压的一片兵丁已经压倒眼前。
  聂浪已经跑的没影,胡二舔了舔刀刃,那郊狼般闪烁的眸子里迸射出异常的兴奋。
  聂浪从小门穿过一道宅院,刚冲进第二道门,便见了眼前一队精钢铠甲的兵勇已经堵在路口,他啐了一口,心中暗骂胡二个兔崽子,指的什么鸟路,把他送到枪口上,手上却已经把那支三寸匕首拔了出来。
  兵勇蜂拥而上,聂浪一袭白衣,在人群里跳跃腾挪煞是好看,犹如一道白光,速度奇快,出手奇准,刀刀见血封喉,转眼间围住他的七八个兵勇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他脚下,白衣染了血渍犹如沾染点点寒梅,聂浪无声甩掉匕首血槽里的残血,便大踏步朝着林明勋的卧房走去。
  林明勋今晚正在宴客,请的是军中几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玉暖阁叫了几个出名的头牌,宴席办的穷奢极欲,此刻夜色深沉,众人也都喝得烂醉如泥,宽敞的卧房里一片淫/靡猥琐的画面。
  聂浪一推开门,便被一股刺鼻的酒气扑了一脸。
  林明勋坐在主座,见了这杀气腾腾的不速之客,霎时一愣,却转而哈哈大笑,只道:
  “这刺客生的比玉暖阁的头牌还漂亮,难不成是冤家对头专程给我送礼来了。”
  众人早都喝得七荤八素,脑袋里哪还有个‘怕’字,一阵哄笑,全然不把站在面前的美少年放在眼里。
  林明勋喝得站都站不稳,放开了怀里的美人,便踉踉跄跄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念叨:“小美人送上门来,今晚爷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便是一阵淫/笑。
  彼时胡二正满身是血的冲来,听见林明勋说此话,便见聂浪耳朵一抖,吓得都没敢冲进门,直直的站在门口,恨不能闭上眼睛躲避这场血性风暴——须知他们众兄弟里面,数聂浪脾气最差,当家的却偏偏选了他来冒充这吃软饭的活儿,聂浪对此事原就恨之入骨,如今被林明勋当着他的面儿提起,他怎能不火冒三丈?!
  胡二没有等太久,便听见屋子里林明勋一声惨叫,再睁开眼时,林明勋已经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心口一个大洞咕咚咕咚往外冒血,聂浪满手是血,手一松,一颗还扑扑乱跳的心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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