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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攻天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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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叹了口气,只因心里很清楚,那个答案是不能。
  瑞王决不能容下于太后的杀母之仇,而他也绝对容不下成王的两个儿子虎视眈眈觊觎王位。
  这一切,是不能改变的。他所能给他的,也只不过是隐姓埋名的锦衣玉食罢了,而若是有朝一日他的身份揭穿,则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杀他以保全皇位。
  ……成王一世糊涂,可这件事上,他素来比他看得清楚。
  今日他做出的选择,又何尝不是免去了他的纠结踌躇?
  阮征在轿子里沉沉睡去,不记得第二天如何上朝,朝堂上一番争论,也没订下淳王、溥王,究竟选哪一个立为储君。
  阮征下午在书房与李桐晋众人议事,商谈完毕,送走了李桐晋众人,古书烨却把书房门一关,便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
  “立储可行,登基不得。”
  阮征撂下折子,沉声道:“古先生的意思当如何?”
  古书烨低垂着眼睑,面色凝重,只道是:“立储,日后尚可或杀或废,登基,则名正言顺,民心所向,再难收拢。”
  阮征点点头,没在答话,两人却是心照不宣,只要他在朝中的地位根深蒂固,即便立了成王的子嗣为储君,日后除掉二人也绝非难事,如此阮征也方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大殷朝的帝位。
  古书烨是个文人,可并不是满腹儒学的腐儒,他有政治抱负,他能看透政治的黑暗与残酷,也懂得政治的手段与谋略。昔日他自付清高,不屑于用这些手段升官谋财,而今日,当他把满心的理想、抱负全部都押注在阮征身上时,便也绝不避讳‘欲成大事而不拘小节’的手段。
  “立储之事,先生全全安排便是。”阮征摆摆手应答了。
  古书烨便要退下,却在此时,小厮快步冲进门来,瞅了一眼古书烨,欲言又止,便道:“禀殿下,侍卫营有急报。”
  阮征有心重用古书烨,自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便一摆手,道:“说吧。”
  那小厮方才急急答道:“成、成王殿下……没死。”

  代价

  “没死?”阮征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古书烨也是一愣。
  那小厮慌忙继续答道:“侍卫营的人在永和宫搜到的人,胡统领已经带了白虎堂的人接管,现在人就在永和宫呢!”
  小厮的话音未落,阮征已经一道影子窜出门外,古书烨也快步追上去,便是两顶小轿,急匆匆的奔去永和宫。
  一进了门,阮征便直奔安顿成王的房间,古书烨快步追过去,阮征的指尖刚刚碰到房门,却被古书烨捉住了手腕。
  门被推开一道细缝儿,隐约见屋里成王衣衫脏乱,原本白皙的脸蹭了不少灰尘,一头乌黑的头发蓬乱不堪,坐在床角瑟瑟发抖。
  途中小厮说他们找到的只是谢逾带来以防万一的替身,成王当日根本就没有随那些说客逃走,而是一直躲在成王府的柴房里多了两天。
  一想到他这几日都躲在成王府,没吃没喝还要担惊受怕,受了这许多苦,阮征怎能不心疼,又怎么舍得让他再受半点委屈。此时此刻,阮征满脑子都是如何安慰他关怀他,哄得他红颜一笑,便乖顺躲在他的怀里缠绵恩爱天荒地老,又哪里还记得他私自逃走的愤懑。
  阮征的心早都飞到屋子里满身狼狈我见犹怜的成王身上,被古书烨握住手腕,转头便要发作,却见古书烨用唇语说了两个字:
  ‘帝位’。
  阮征愣了,手僵在半空。
  古书烨连拖带拽把他拉到走廊尽头,便沉声道:“……天下间可不止一个谢逾。”
  阮征脸色一黯,却终究无言以对。
  天下间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着实绝非谢逾一人,若今日之事重演,阮征自问却未必能胜券在握——这答案那夜他坐在轿子里早已想得透彻。
  阮征呆了,站在长廊里,半响不知何去何从。
  古书烨静静地站在一侧,也不说话。
  门外,不时传来御林军的呼呼喝喝,成王仙逝,成王住的永和宫也要收缴财物,很快成王府将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包括成王殿下、成王的两个儿子……一样一样的,阮征都会不着痕迹的让这些妨碍他登上帝座的人和物消失不见。
  而这一次,他首要做的,便是要放任隔壁那个吓得心惊胆颤的男人消失。
  阮征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才是他该走的路。
  可是却不能抑制的十指握紧,抖如风中落叶,用尽全力,方能勉强控制双脚,不冲进那件屋子,不护住那个男人。
  古书烨在大殷朝为官几十年,追随阮征一年有余,却第一次感到这个少年这样脆弱孤单恐惧,他用尽全力死死握住阮征的手,生怕一松手,阮征便真的不顾唾手可得大好河山,留下成王这样一个对阮征的帝位岌岌可危的人物。
  阮征被古书烨握得死紧,挣了一挣,古书烨却死也不肯放手。
  阮征甩不开他,满面的怒意,却又下意识的不远成王发现他身在此处,如此一来更是脱不开身。
  古书烨得此时机,痛陈厉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殿下怎能如此糊涂?!”
  阮征心里一酸:“若是我真心喜欢他呢?为了天下,连喜欢的人也要放弃么?”
  古书烨看阮征眼圈儿里含着水光,神色焦虑激动,心里更是通透,便也知阮征执意救成王,怕是两人相处日久暗生情愫,绝非出自叔侄之情了。
  两人撕扯了半晌,古书烨被阮征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心里也恼怒起来,便死死瞪着阮征,道:
  “若你日后得了天下,什么样的男人女人不是手到擒来,你喜欢谁、想要宠爱谁又有何人来管你?!你当真如此妇人之仁,便当我看错了人!”说罢,古书烨便狠狠甩开了阮征的袖子。
  阮征一愣,呆在原地,却是无话可说。
  门外的侍卫听到了屋里的撕扯,轻声问了一句:“殿下。”
  阮征把人唤进来,看着古书烨怒气冲冲的脸,沉默了半晌,终无声叹息,沉声吩咐:“让他写一份禅位诏书,然后处理干净。”转头看着古书烨:“诏书内容你来拟。”
  古书烨顿时满面喜色,连忙顿首:“殿下终于想通了,恭喜殿下早登大宝,一统天下。”
  阮征也没心思,摆摆手便遣他下去了。
  古书烨喜滋滋的走了,阮征的心里像被掏空了一般的疼痛,随便找了一间空屋子推门而入,便觉得再也忍不住眼里的热气,寻了一壶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却是热泪落在酒里,连酒也是苦涩难以下咽。
  没多久,便听闻走廊里侧传来成王的惨叫,声声凄厉不住求饶,阮征听了心碎如刀搅,只能拼命灌酒,躲避自己的愧疚难过。
  两坛酒下肚,阮征正觉得心如刀割,却突然房门吱拗一声推开,却是古书烨推门而入。
  古书烨一进了门,便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却是怕阮征受不住煎熬,半途冲去放了成王,便是功亏一篑危害无穷。
  过了一会儿,成王的惨叫声渐渐低迷,阮征已经喝了不少,目光迷离神色忧伤,转头见了一侧神色紧绷守着门口的古书烨,忽然喃喃道:
  “昔日我与他在一起时,只道是心里喜欢他生的美貌,想要据为己有。可方至此刻,见他受苦,我心里痛如刀搅,比他难过一千倍一万倍,方知原来我竟不知不觉真心爱上他了。”阮征的脑海里一遍遍闪过的,都是昔日两人相处时,成王的一颦一笑,羞怯、恼怒、温柔,每一个画面都生生牵动着他的心,痛如刀割。
  古书烨木然点了点头,这样的男女之情,他着实不懂回答。
  阮征却也不想听他答复,便兀自饮酒,兀自自语。
  他叹了口气:“我喝了一坛子酒,只盼着醉倒了便不能冲去救他,可此刻却比清醒时还要清醒,你说我当如何是好?”
  屋外的惨叫声又想起来,古书烨眉头紧皱,可又怎能不懂,若是阮征想要出门,便是一百个自己也挡不住他的脚步。
  半晌,却是阮征笑了,扔掉了酒壶,便朝他一招手,道:“如此,你便陪我熬过这一夜吧。”
  古书烨一呆,阮征却忽然起身走到他身旁,比古书烨高出半头得身材颇具压迫感,猛然将他拉到怀里,俯首便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沉闷的吻。
  古书烨一愣,阮征口里浓重的酒气便呛得他直要咳嗽,却被阮征吻得透不过气,拼命要推开阮征,却让他越抱越紧,片刻已经被推倒在床上。
  古书烨被吻得几乎窒息,一个趔趄倒在床上,方才捂住胸口拼命大口呼吸,猛然一抬头,却见阮征开始脱掉外袍,霎时大惊失色,直大叫:“殿下不可、殿下不可。”便慌慌张张的要爬下床,阮征已经赤/裸着胸膛压下/身来。
  古书烨被阮征死死压住,触手便是阮征胸口炽热的肌肤,顿时又惊又怒,羞得满面通红,连那‘殿下不可’也声如蚊呐了。
  两人头一次靠的这样近,古书烨甚至能在阮征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惊慌失措的面孔。
  阮征俯首在他唇上一啄,便道:“昔日我宠幸许公子时,你说奸臣佞幸祸国殃民,今日我要把成王留在身边,你说我当断不断必留后患……但凡我喜欢的人,你必横加阻拦,你把我喜欢的人都赶走了,难道是想让我独宠你一人?”
  古书烨气得脸都白了,浑身发抖,双手拼命的推开阮征的胸膛,只道是:“殿下三思。”
  阮征却哪里听他申辩,任由他猫抓似的推了半晌,却理也不理,兀自细碎的吻他气得红润的脸颊耳廓,大手已然开始去褪他的外袍。
  古书烨气急了,便要咬舌自尽,阮征在他耳边喃喃道:
  “唾手可得的权势,你当真不要了么?”
  古书烨一愣,那伸出去推开阮征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阮征也不急躁,便一件件解开他的衣襟,露出白皙的胸膛,不禁啧啧叹息如视珍宝,轻柔的吻如碎落的花瓣落在他裸/露的胸膛。
  古书烨浑身僵硬羞愧欲死。昔日他轻视许公子以色事人,他看不起成王懦弱无能甘心与阮征苟且,如今他却要躺在同一个男人的床上以色博宠,惺惺做那女子态承欢恩宠,让他心里怎能不愤恨自己?!
  他心里一万个恐惧厌恶这样堕落,可阮征在他耳边的喃喃却又让他无力反抗:
  阮征说:“你不是想要施行你的新政么……”
  “你不是说大丈夫生于世间定要成就一番事业么?”
  “你不是……”
  古书烨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为了太子举事,他捏造谣言,伪造诏书,设圈套陷害朝廷重臣……一幢幢,一件件,早已违背了他恪守数十载的做人原则,他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一身正气的古书烨了,如今事成之日近在咫尺,让他眼看着自己一手策划苦心孤诣的一盘棋局一败涂地,比把他凌迟割肉还要痛苦。
  他不能。在这最后的关头,他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
  古书烨僵直着身体躺在床上,任由阮征一件件褪去他的外袍衣衫,任由他的爱抚亲吻,任由那一道刺痛锥心刺骨……终究咬紧牙关,一个字也没有说。
  ……
  第二日醒来时,古书烨身边已经一片空凉,阮征不知何时走了,他浑身痛如拆骨,竟然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巳时。
  他想要翻身坐起,却下/身疼得差点又晕厥过去,倒回锦被,脸上竟疼出一层冷汗。看到自己赤/裸着身体,满床的浊物,身上深深浅浅的吻痕淤青,回想起昨夜阮征对他做的那些让他羞愧欲死的事情,霎时便有种一死了之的冲动。
  古书烨正在难过,却听房门吱拗一声推开,阮征的随身小厮走进门来。
  古书烨满心羞愧,生怕被外人发觉是自己昨夜为太子侍寝,慌忙用被子掩住面孔。
  他胆战心惊的听了半天,生怕那小厮过来收拾床褥,半晌,那小厮却只是一桶接着一桶提热水进门,不一会儿便把浴桶装满,门扉关严,便再没声没息了。
  古书烨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等了许久,屋子里确是没有声音,方才小心翼翼的拉开被子角,朝屋里看了一圈儿,只见暖阳透过窗子洒了满屋金辉,暖融融的屋子里,只有那一桶热水徐徐冒气。
  古书烨叹了口气,心里万分不愿、恐惧,却终究咬了咬牙起身下床。
  走了一步,疼得钻心,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废了好大力气,方才一步一歇挪进浴桶。
  洗澡水已经凉了不少,可身上的伤口一碰到温水,依旧是刺痛难忍,他咬牙坐在浴桶里,心里千般羞愧万般羞耻,拼命洗去身上的污渍,却越是碰触,脑子里便不自觉地回忆昨夜的种种——他的炙热亲吻犹在唇畔,他强健的臂弯犹在身旁,他的有力心跳犹在耳畔……
  古书烨在浴桶里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水已经凉透,湿漉漉的背脊一阵阵寒冷,本能的抱住臂膀,那一刻,脑海里竟不自觉的想起他的充实拥抱,想起他精键胸膛……
  古书烨的心一跳,猛然发觉自己脑海里的绮念,惊得自己心里一寒,扑腾一下从水里站起来,慌慌张张的擦干了身子,披了袍子就逃也似的跑出永和宫了。

  权衡

  第二天一早,阮征一走进关押成王的房间,侍卫便呈上来一封诏书,阮征看着字迹工工整整的黄绢,叹了口气——成王是熬不过一宿的,他根本连猜都不用猜。
  屋子里传出成王的一声惨叫,阮征拎着诏书走到门前,透过窄窄的门缝儿,看见一双牛皮军靴,军靴下面踩着的是成王伤痕累累的脸。
  昔日白皙俊美的面孔此刻满脸是血,那踩在脸上的靴子又碾了辗,让躺在地上的成王又是一阵哀嚎。
  靴子的主人便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成王的眼睛被那匕首的寒光刺得肝胆俱裂,哭得满脸泪水,脸被踩得变型,张口说话也含混不清,隐约听他不停哭诉的是:“我要见阮征!”
  诏书已经拿到,侍卫奉了他的命令,必然是要‘干干净净的清理’掉他的。
  成王挨了一夜的酷刑,看得出来折磨得不轻,他这个人素来养尊处优爱干净,冬日里连寒风大雪都见不得,何况受这些苦。
  阮征握着黄绢,心里颇为难受。
  侍卫面朝着他,见了门缝里窥视的阮征,便收起了匕首,停了动作等阮征吩咐。
  成王还趴在地上哭,脸贴着地,鲜血沾了不少泥土,又被淌个不停的眼泪冲刷出两道发白泪痕,却终究不肯放弃要见阮征一面。
  阮征心想,见他一面又如何呢?天真如他,难道直至此刻还以为他对此事是全然不知的么?还是在幻想他会因为对他的爱慕,而对他叛逃既往不咎呢?亦或只是数月同床共枕恩爱缠绵,临别时想要再见一面呢?
  阮征觉得自己心里一痛,慌忙安抚自己,他对成王的感情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纵使此刻难舍难分,可一旦放手了,过不了多久便能另寻新欢,得到大殷江山的机会只此一次,他断不能做出让自己后悔得决定。
  他告诉自己,所谓爱恋,不过是肉/欲吸引,但凡心里有一丝好感,抱在怀里又有什么区别呢?昨夜他与古书烨恩爱缠绵,不是也相处甚欢么。
  阮征一遍遍的对自己重复,终与压下心里的疼痛和冲动,看着成王惶恐痛苦的眼睛,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侍卫没有接到命令,于是又把匕首拔出刀鞘。
  阮征站在门口,默默的等待那一声痛苦的惨叫。
  那一刻,时光仿佛被延长了数百倍,一秒钟长得像一万年,阮征紧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着他很快会忘记他,可脑海里分明又有另一个声音对他说:
  ‘姻缘给你的机会往往少之又少,来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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