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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官倌雎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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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面三刀,心口不一。沈赞暗自骂道。

  到了相府门口,守门的侍卫见是沈赞去而复返,十分困惑,行礼之后便古怪地打量了沈赞一番。后者装模作样地昂首挺胸,告诫自己要脸皮厚,既然又回来,那必定惹人猜忌。

  “欢喜,你把灯笼给我吧,你回去陪杉儿睡吧。”沈赞问欢喜要过手提灯笼,道。

  欢喜想到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杉儿,心下一软,便点头道:“那沈公子要当心啊,慢些走。”

  “无妨,你去吧。”

  相府颇大,其余院落沈赞并未游览过,他只记得贺玄的庭院,精致的院内栽种着各类花草,堆砌着奇山怪石,雅致非常,可见贺玄此人品味上佳。

  幽长的走廊上挂着灯火晦暗的灯笼,想料是里头蜡油稀薄,沈赞提着灯笼走到贺玄门外,正想敲门,却听闻房内有谈话声。

  “玄儿,此事不可儿戏,你如此坚决,只会自毁前途啊。”

  “娘,孩儿心中自有分寸。”

  沈赞眼皮一跳,明白屋内是贺玄与贺老夫人。

  只听贺老夫人幽幽长叹:“是为娘管教不严,让你误入歧途,都是为娘的错啊。”

  “娘……”

  “男人与男人怎可成家?你想让我们贺家断绝香火么?再来,此事若是败露,满朝文武将会如何看待你?你是一朝丞相,将来如何服众?”

  贺老夫人的声音愈发严厉,字字狠辣,逼得贺玄无话可驳,只得道:“孩儿并无那般心思,娘。”

  “并无那般心思?莫非娘的眼是瞎的,你抱着那个男人进来的模样娘全都看在眼里。还有前些日子,你俩成日锁在房内,到底在做些什么,以为娘都不知?”

  骗谁也不可能骗过自己的娘亲,贺玄不曾想贺老夫人已了然于胸,本想矢口否认,此番是无法的了。可即便都是事实,那也如他所说“并无那般心思”,是沈赞,并无那般心思。

  贺老夫人见贺玄默不吭声地立在跟前,想自己的孩儿仪表堂堂,学富五车,却染上这等怪癖,实在令人痛心。

  “罢了,既然你说并无那般心思,为娘暂且信你。你爹至今仍以为你带回的是个姑娘,盼你早日成亲。娘也希望你快些成亲,好为我们贺家延续香火,玄儿。”贺老夫人见他紧抿双唇,面色郁沉,便不再多言,“娘走了,你早些歇息。”

  “我送娘。”贺玄忽的抬头,似乎方才刚回神。

  他走过去打开门,搀着贺老夫人出来,看见廊下搁着一只灯笼,心下顿觉奇怪,不过还是先送娘亲回屋为重。

  假山后,沈赞默默地伫立着,身边蚊虫飞舞,嗡嗡作响,却比不过心中的烦扰。

  没想到贺老夫人这么快便按捺不住,过来告诫贺玄,本以为大户人家思想开放,认为男人流连男色没什么大惊小怪,迟早要娶妻生子回归正途。

  自然沈赞是不知的,以贺玄的脾性,认定一人,永世相随,这点贺老夫人却是知道呀。

  贺玄一个人负手回屋,转身关门,发觉屋内的油灯似乎灭了,周围漆黑一片。

  他摸索到桌边,想找到打火石点灯,不曾想自己的腰忽然被一双胳膊缠绕住,游蛇一般细软,力气却颇大。

  贺玄怔在原地,呼吸略急促。

  “你想作甚?”

  身后那人不语,手臂灵活地钻入贺玄的衣袍内,指尖凉凉地划过贺玄的胸膛,游走过他结实的腹部,再往下……

  “住手。”伴着更为急促的喘息。

  那双手一顿,又不听话地钻下去,至此腰带松脱,落在地上,贺玄的衣襟大敞,模样凌乱。纤长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身上点火。

  贺玄终是忍不住,一把抓住精细的手腕,道:“够了,为何又回来了?”

  沈赞将身子完全贴在贺玄的背上,低低道:“你不是让欢喜寻我回来侍寝?你瞧,我乖乖来啦。”

  贺玄的皮肤热得发烫,气息不稳,但他仍在克制:“我只让欢喜去寻你,看你是否安全地到了澜风楼。”

  “口是心非。”沈赞低笑一声,又拿胯部去蹭贺玄的腰身,道,“贺相不必抹不开面,都是男人,想要我便直说,因为……”我也很想要你。

  贺玄听闻,深吸一气慢慢闭上眼,极力压抑自己狂乱的心跳,沈赞,别再说这些话,我会陷得更深的……

  沈赞见贺玄迟迟不动,如同泥塑般呆立,气得咬住下唇,努力想压住自己羞愧的情绪,丞相大人明明都不想要他了,自己却还犯贱似的贴上去,只怕他已将自己视作那种不堪的狂蜂浪蝶了。

  “既然贺相并无那般心思,那便罢了。”沈赞倏地松开了手。

  贺玄一震,听到“并无那般心思”几字,已心血沸腾,情难自已,回身一把搂住沈赞,紧紧地嵌在怀中,沉声道:“若我……有那般心思呢?”

  沈赞吃惊地枕在贺玄肩头,眨眨眼,道:“既然有,方才为何不留下我?”

  “我……怕你太累。”

  “呵,贺相真是太体贴我了,令在下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沈赞嘴上嘲讽着,心里却暗自窃笑,“夜这么深,贺相若再不起心思,我也乏了。”

  贺玄眼眸一暗,一手扶住沈赞的腰,一手揽过他的背,将他横抱去了床榻上。

  帷幔飘落,一室□□。

  贺沈二人由于出了这么一遭误会后,倒是更没羞没臊起来。贺玄心知他娘亲在府内眼线多,便时常留宿澜风楼的蓼兰厅。毕竟这门一关,谁知锦筠公子这夜又陪睡呢。

  沈赞明知贺玄与他不过游戏,但仍不肯抽身离开,早前说过他贪恋这种温情,确是自私之人。然如他这般自私的人,也是极有自知之明的,若非等到贺玄明言不再与他来往,那他断然不会首先离去。

  而这日子诡秘般的过着,几日后,宫内传出皇后怀子的喜讯,百姓们感叹少年天子果然精力过人,普天同庆啊。

  然而当沈赞在御书房内等了白止良久,也不见他来,便暗道疑惑。遣来小六子一问,他道皇上一下朝便去了清宁宫,至今未归。

  太后留人长久,不知为何,皇上有早课她是知道的,且她一向将皇上的学业置于首位。

  沈赞略一思索,便扬袖而去,哪知刚一跨出御书房门坎,就迎面撞上面色沉郁的白止。

  “陛下,您脸色似乎有恙?”

  白止摇摇头,敷衍的心情都无,“老师,你说朕是一位好皇帝吗?”

  “自然是了,陛下。”

  “莫要敷衍,朕想听实话。”白止抿着唇,依着圆桌坐下。

  沈赞见他郁郁寡欢,想必在太后那儿挨了训,“陛下并无昏庸之举,那便不算个昏君,要说当个千古明君,仍需上进呀。”

  “可今日退朝后,霈泽单独留下,与朕说,要朕撤去萧将军的禁卫军统领一职,怕朕养虎为患。”白止恼道,“朕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哦?陛下且说。”

  “萧将军统领数十万大军,将气凛然,突然削了他的兵权,定会让他不满,若遣他回江南,朕怕他揭竿起义,索性将禁卫军统领一职交付与他,博得他信任,之后再削兵权,他定不能多言。等时机成熟,朕自然会将他从统领一职调到闲职上。”白止侃侃而谈,微锁的眉头体现了他的考虑。

  沈赞闻言目露赞赏,道:“陛下这策略不错,为何不与贺相直言?”

  哪知白止突然一撇嘴,道:“霈泽事事替朕操心,朕已不是三岁小儿,他就不能随朕一次?”

  这话……还不是小孩子脾性?呵呵。

  沈赞无奈笑道:“也是,陛下马上要做父皇了,确实是大人了。”

  白止浑身一震,立即无措起来,“都……都知道皇后有了?”

  “京城百姓已为此连办了多日花灯会庆祝,陛下你说呢?”沈赞很想知道这小皇帝的小心思到底能瞒多久。

  白止抬眼看他,眼中竟流露出脆弱的哀求,这让沈赞不由一慌。

  “老师……朕……”白止似乎下了冒死的决心,“朕有事告诉你。”

  沈赞忽的明白,这深宫中,除了贺玄,白止能信任的只有自己了,“陛下是不是想说,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龙种?”

  “你!你如何知道?!”白止惊了一跳。

  “稍安勿躁,陛下,小心隔墙有耳呀。这事,我与贺相都知道,但陛下不愿说,我们就当不知晓呗。”

  沈赞微微一笑,桃花眼勾得白止一愣一愣。

  “原来……霈泽他早知道了……”白止恨恨地嘟囔,“今日下朝,母后将朕喊去,责问为何皇后肚中胎儿已有三月大小,朕只能扯谎说是私溜出宫早与皇后暗结珠胎……”

  沈赞瞧他皱巴这一张脸,想必也知这话败坏皇家颜面,“此事若我们三人不说,皇后不说,应无人知晓。”

  白止正欲点头,忽的想到,“皇后曾与朕坦言,她是被负心人所弃,算是识人不清,她担心那人拆穿此事,败露秘密。”

  皇后是个伤心人,宁可嫁入深宫,守身一世,也不愿再寻一段姻缘,可见那人有多绝情。想到那日贺玄带她买堕胎药,自己还满心不是滋味,实在可笑。

  “此事交与臣和贺相解决,陛下意下如何?”

  白止想了想,“也好,可你们如何能让那人不泄露秘密?”

  沈赞轻笑:“山人自有妙计。”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沈赞脸皮真的蛮厚的,这样表脸的人,以后可咋办呀

☆、叁肆

  “这年头做太傅的不比做丞相的容易,操心皇帝公事,还得操心他的私事……”

  一旁的沈赞絮絮叨叨发牢骚,一路上贺玄愣是半句话都没空插上,见他终是住了嘴,才道:“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沈赞抿抿唇,道:“先将人寻到再说。这日头晒得我头晕,还有多久才到禁军营呐?”

  贺玄将宽大的衣袖举起,遮在沈赞头顶,道:“我替你挡会儿日光,再走一段便到了,可别真晕过去。”

  沈赞忙推开他的手臂,嫌弃道:“好歹七尺男儿,说说罢了,能有那么容易晕厥过去?小看我嘛,贺相。”

  贺玄默默地垂下长袖,他只想对沈赞体贴些,不想见他受苦,大抵动了真心的人都如他这般愚笨,过犹不及吧。

  白止告诉沈赞,皇后曾经私会的那位负心郎是禁卫军中的士兵,没有职位,毫不起眼。想要找到他,必定得先来禁军营询问。而皇城禁卫军自交手于萧霆真之后,训练频繁,更为严苛,平日可见士兵城内巡逻时松松散散,近几日已完全不见此种现象。沈赞暗叹萧霆真训兵有方,贺玄想要提防他不无道理。

  禁军营位于皇宫以北的近郊,禁卫军分成两种,一是守卫皇宫的,二是巡逻皇城的,前者自然比后者高一筹,那位名叫柳向宏的负心郎不过是巡逻皇城卫兵中的普通一员。据说皇城卫兵有一千多人,数目已算庞大,沈赞当时苦恼如何寻人,贺玄则一语点破道:“向副将要份名册即可。”

  ……还是丞相大人明目张胆。

  到了禁军营大门口,守门士兵自然拦下了他们,贺玄掏出腰牌亮给他们看,“我是右丞相贺玄,请放行。”

  “啊,是贺相大人!”交叉的红缨枪立马立起,放行。

  沈赞随他进入营地,笑眯眯道:“贺相亮牌时颇有风范,气势凛然呐。”

  “过奖。”贺玄无视他的调侃,淡淡道。

  “嘁……”沈赞不满他的面无表情,道,“去哪儿寻副将?这营地颇大呀,我听见那头传来喝哈声,莫不是在操练?”

  贺玄静心一听,果然,于是朝沈赞点点头,“走,这边。”

  不过两个人刚走过一顶帐篷旁,只听里头传出怒喝声:“蒋冰!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贺玄脚步一滞,蒋冰?

  “张将军,是他满口胡言,我才忍不住动的手。”

  “柳向宏,你说什么了?!”

  “我……我……”

  沈赞惊喜地发现他们此行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激动地捅了捅贺玄的胳膊,“里面是不是有人叫柳向宏?我们进去瞧瞧?”

  贺玄犹豫着突然闯入是否失礼,沈赞却是迫不及待一把掀开帐篷走了进去,爽快地把贺玄扔在了帐外。

  “唉……”贺玄无奈叹气,赶紧跟进去。

  刚一进去,就见原本的三人怔怔地看着自己,贺玄只好道:“在下贺玄,当朝右相,前来公办。”

  低头杵着的蒋冰忽的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贺玄,“霈泽?!”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个人鼻青脸肿,不明所以地看着闯入的二人。

  张副将是见过贺玄的,赶忙作个揖道:“贺相前来公办,末将有失远迎啊!”

  贺玄摆摆手道:“张将军,这二人犯了何事?”

  “我也不甚清楚,这两个人方才扭打在一起,扰乱营中秩序,故而我现在问清缘由,要责罚他们。”

  蒋冰此时不过是一介禁军士兵,地位大不如前,脸上挂着彩,有些难堪地垂着头,不敢多看贺玄。身边的柳向宏忽的哭诉道:“将军,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打我!我与他无冤无仇啊!”

  沈赞在一旁立着,突然出声道:“蒋冰,你为何打他,不说清楚是要被重罚的。”这厮怎么说也是小皇帝的心爱之人,如今混成这副模样,也是令人唏嘘啊。

  蒋冰听见沈赞问他,几番挣扎下才道:“我、我刚才走过练兵场,听见这个人在那里向人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曾与当朝皇后私会,我觉得不堪入耳才……才动了手。”

  贺玄心下一震,便明白蒋冰在做什么,他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小若,不想让他戴绿帽罢了。不过这柳向宏倒真的并非满口胡言,他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沈赞也听明白了,笑道:“原来是这位将士在信口开河呀,蒋冰曾是皇上的侍读,难怪他会这么生气。”

  柳向宏惊慌地看了一眼蒋冰,没料到此人居然来头这么大,“我……我说的话都是……”

  “将士,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呀。”沈赞继续道,“若是你一直吹嘘这等子虚乌有的事,并不能替你赢来众人的艳羡之光,只能带来牢狱之灾啊。”

  张副将对宫闱之事毫不了解,只是听了沈赞的话,觉得颇有道理,于是朝柳向宏道:“我手底下确有不少人向我反应,你在男女□□上颇不检点,时常调戏良家妇女,流连勾栏,但看在你家还算有权势的份上,我就睁一眼闭一眼,今日这事闹到贺相跟前,着实丢禁卫军的脸,不罚不行。”

  柳向宏在入禁卫军之前是京城小富人家的子弟,确有纨绔之气,很爱勾引单纯女子,他与当朝皇后也确有一段情,只是没想到那女子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气不过,每逢有人就吹嘘自己与皇后的秘密情史,众人半信半疑,笑笑也就过去了,没料到今日被冲出来的蒋冰狠揍了一顿。

  “将军,既然两人都有错,那就都责罚吧。”

  贺玄淡然道,蒋冰一听,错愕地望着他,沈赞见了蒋冰这呆愣愣的表情,笑了,道:“蒋侍读本是左相之子,下放到军营磨炼,将军不必顾忌什么,尽管按军规处罚就好,不过不要打残了。”

  贺沈二人不愧是滚一个被窝的,一个铁面无私,一个坏水一肚,蒋冰本指望他俩给自己说情,没想失算了,认栽吧。

  柳向宏知道军棍的威力,暗自后悔自己曾说的那些话,告饶道:“请……请将军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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