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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赋別曲by卫风(攻是受的仆人 强攻美受he)-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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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体贴人一些,别让别人说李家没家教,教不出大家闺秀。”
  “我又没做什么!”
  看来,婉英根本不了解自己平日对下人有多恶劣,即使知道,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不对。
  下人生来就是该受她这千金小姐脾气的,这是她一贯的认定。
  “婉英,我对你很失望。”韩仰玉轻轻说出这句话,口气虽轻,但份量极重。
  他摇摇头,快步离去,头也不回。
  “他!他居然为了那个该死的家伙对我发脾气!”李婉英委屈地哭了出来,顺手抓起几个精致的小碗小碟往婢女身上丢,里面装的糕点、菜肴撒了一地。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仰玉进来了?!”
  “对不起,小姐。”
  “没用的东西!李家供你们吃穿,你们是拿这些来报答我的?”
  香儿、桂儿蹲在地上收拾着,一边还得承受小姐的怒骂不休。
  李家小姐大发雌威,绿纱苑内的凄风苦雨一直飘到入夜才休止。
  
  韩仰玉颤抖着双手,来不及回房子,就冲进竹林当中,坐在小池子旁,将骆从信的来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内容并没有多少重要的事情,都是一些军队中的琐事。信中用悲伤而困惑的口气问他为何不回信,又体谅地帮他找借口,说洛阳的生活一定很忙碌,勤于念书的他一定很辛苦。
  从信提到自己又长高了一些,因为份量吃重的军事训练与农耕生活,让他健壮了许多。
  虽然没有直接诉说,但韩仰玉能感觉出来好友想表达的思念之情。
  原来他从军去了!韩仰玉很欣慰地想着。
  现在的从信,长高了、变壮了,已经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从信。
  但你怎舍得下这多年的情谊呢?许多年了,竟是一次也没回来过。
  韩仰玉看着其中一段。
  少爷,这个月,我被派至北边戍守。坐在了望台上独自一人,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平原,我经常望着天与地交接处发呆,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敌人。
  这样的工作比在城里囤田无聊多了,却也轻松多了。
  夜里,还有无数的星星罩在头上,像一条长河。我希望有一天您能来这里,我们一起看这条河。
  韩仰玉仰望天际,今日的洛阳布满乌云,狭小的都城当中,看不到天与地相接的地方,人与人相当拥挤,但距离如此遥远。
  他呆望着天空,直到天色渐渐转暗,暮色笼罩,萤火从草丛当中飞出来,用温柔的光芒照着四周。
  这是韩仰玉曾经与好友并肩而坐的地方。
  他们曾并肩携手,秉烛谈心,以为两人可以永远在一起过着快乐的生活。
  想起好友,他的心充满温柔,日间的焦燥一扫而空,现在他心中只有笔墨也无法形容的喜悦,似从世界最黑暗的角落重生。
  他们的心一直在一起,但身体,却总是被隔离在很远很远的两端,挣扎着想要接近,但总会某些不能预料的外力推远。
  这种情况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从信,我会去的。等着我。”
  韩仰玉轻声说着承诺,希望在边疆的从信可以听到他衷心的回应。
  
  安禄山叛变的消息辗转传到了洛阳,延烧到长安,惊动了朝廷。
  富豪人家乃至于平民百姓,纷纷收拾家当准备逃命。李家也不例外,众人聚集在大厅,议论纷纷,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老一辈们也不掩慌张与忧色。
  “睢阳现在如何?”韩仰玉赶至大厅,劈头就问。
  “谁知道!”李成书焦燥的说。“你们这些小辈,别尽管着问消息,快进房间去收东西!”
  “仰玉,先管好自己再说,管他睢阳怎样,造反的人已经往这来了,洛阳比那儿危险。”李婉英不满地说。
  李家忙乱着收东西,要举家迁往长沙李婉英外公家避难。
  “不,我那几件百鸟裙一定得带,香儿,快去搬箱子来装!”
  “我这些字画也得一起带走,不能便宜了那些反贼。”
  这是逃难,又不是搬家,只见行李越堆越高,来了二十辆马车也装不下,又叫家丁赶紧去弄马车,大有不搬完不罢休的态势。
  韩仰玉认为情况不允许再拖延,但劝了好几次,都被打了回去,还教长辈斥责了一顿不爱惜家产。
  这儿不是他管得动的,事到如今,韩仰玉死了心,任他们去。
  他从马厩私自牵了一匹骏马,带着简单的包裹就要上路。
  “韩公子,您要上哪去?”马厩的小厮发觉了韩仰玉的行径,连忙拦下他。
  “我去睢阳找一个朋友,代我跟你们老爷说一声,我找到朋友后,会去长沙跟你们会合。”韩仰玉微微一笑,答得理所当然。
  “不行啊!小姐会生气的。”
  “让她气吧,她哪天没生气?”
  韩仰玉不在意的回答换来小厮的大惊失色!任谁都知道小姐脾气倔强,什么人的话都不听,偏偏只忌惮这个未婚夫婿。
  小姐最重视的韩少爷走了,这责任谁也担不起。
  “快来人啊!韩少爷要走。快来人啊!”
  被家丁紧紧抓着不放,韩仰玉无法挣脱。
  “小姐,韩公子要走!”一个婢女撞见,也大嚷起来。
  一个传一个,就像涟漪般迅速向外扩散,很快传到了李家小姐的卧房当中,引来一阵更可怕、响彻云霄的惊呼。
  远远的听到那声尖叫,连韩仰玉都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这气势着实吓人哪!
  不多时,李婉英赶了过来,手里还抓着一叠手绢。
  “这些是怎么回事?”韩仰玉骇笑,对着手绢努努嘴。
  这些绢子,是来承载即将到来的离别吗?
  好令人感动的盛情。
  “我在挑手绢,你瞧,是这边月白色的好呢,还是这边绣花的好?还是这边绢布做的吸汗……”,李婉英很认真回答韩仰玉问的问题。
  “婉英,现在是要去避难,你轻装上路吧!”还是忍不住劝了几句。
  提起上路两字,李婉英才猛然想起正事。
  “仰玉,你要走?上哪儿去?”她终于注意到他手上的小包袱,那里头只怕连两件衣服都没有,更别说有多少钱的家当了,这能上哪去?
  “我要去睢阳找从信。”韩仰玉坚定地说。
  又是骆从信!
  李婉英很不文雅地尖叫出声,她受够了!每一次仰玉跟她起冲突的原因都是因为骆从信。
  骆从信,他到底想破坏他们到什么时候?!
  “他要打仗,去收拾那些反军的啊!你去做什么?”李婉笑怒喊,即使韩仰玉再重情义,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自行去送死。
  她一行清泪落下,悲痛万分,“你又不会打仗,去了也没用,如果留在那儿,只是死路一条。”
  “无所谓,这是我欠从信的。”
  “你又欠他什么了?”
  “如果三年前我有任何一丝勇气与判断力,我就会留他下来,而不是眼睁睁看他走。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即使放弃一切也该留下他。”
  李婉英咬牙,这么说,仰玉是将她当衣服了?
  “是他自己要走的,关你什么事?!”把我当衣服?李婉英气得跳脚。
  “不、若不是我的优柔寡断,从信也不会走。”提起旧事,韩仰玉又是一阵心伤,也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好说歹说不听,李婉英动怒,赌气道:“你去了就别回来!”
  她一扭头,捏紧手中的绢子,双肩气愤地不住抖动。
  这简直欺人太甚!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会死吗?我想我是真的回不来了。说不定,我连睢阳也到不了。但……这总比什么也不做,苦苦等着从信的消息好。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婉英,你自个儿保重。”
  在开口之前,连韩仰玉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如此轻松地与未婚妻告别,这种感觉真是轻松。他早该下这个决心的!
  韩仰玉微笑着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找从信,跟他同甘共苦。我错了第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敢走就别回头,我不会原谅你!”李婉英咬着牙,发出最后警告。
  “是吗?那就这样吧。”韩仰玉不为所动,转身走向马匹,推开阻挡他的小厮,李婉英见状,心急地冲上来拉住韩仰玉的手。
  为什么这一次韩仰玉再也不顺着她的气话哄她?
  李婉英束手无策,只有换上百试百灵的撒娇与哀求:“仰玉,你别走!你别走……你不在乎留下我一个人吗?你不在乎我们的婚约?”她慌乱地喊。
  告诉我,你是在乎我的,在乎我多过骆从信!李婉英用憔悴的眼神哀求着他。
  韩仰玉瞧了她一会儿,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他还记得他初入李家时,与婉英的两小无猜、形影不离。然而最深的记忆,却是从信要离开洛阳时,痛楚而绝决的眼神!韩仰玉心中一拧,略有感慨地笑了,“我们的婚约吗?说实在的,我不在乎。”
  “仰玉!”李婉英尖叫,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扯开李婉英握住的手,他跳上马背,策马离去,李婉英的哭喊被他遗弃在脑后。
  这一刻,韩仰玉决定抛下所有,甚至不顾性命,只为寻找他最重视的人。
  从信,你可千万别死。
  
  为了争取时间,韩仰玉策马狂奔,不到半天的时光,已经赶了三十里的路途,找了一个客店休息。听客栈小二说,反军正在不远处,正朝洛阳前进。
  希望婉英他们已经朝南出发了,希望李家可以平安无事。
  带着这样的心情,韩仰玉精力耗尽地倒卧在客房中,结结实实睡了一觉。
  睡足了一整夜,起来时天已经大亮,有人用力拍打他的房门,将他吵了起来。
  “谁?”韩仰玉惊讶地从床上跳起,开了门,竟是苏醒一身狼狈地扑进来。
  “苏醒,怎么是你?”韩仰玉探探头,要追也该是李婉英追过来啊!
  “韩公子,大事不好了!”苏醒喘着气,一件衣衫湿得像淋过雨。
  “什么事,你快说!”
  “有盗贼来打劫李家,你一走盗贼就闯入咱们李家,老爷、管家都死了,连小姐也……”
  “婉英,她没事吧?”韩仰玉连忙问。
  “我将她送出了洛阳城,在附近的农家休养,她受了重伤,口口声声要见您。”
  婉英需要他,但……从信呢?韩仰玉千头万绪,只恨自己不能化作两个身躯,一东一西,去照管自己在乎的人。
  “您考虑考虑吧!不论您怎么决定,我是不会回去受那个大小姐的气了。”等了半天,韩仰玉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苏醒抹了抹脸,决定先走一步。
  “你上哪去?”
  苏醒一笑,“天地之大,走到哪儿便是哪儿,总有法子活下去。”
  他的口气没有丝毫犹豫,笑容狂放,无所惧怕,仿佛天地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难怪他与从信投缘,两人都有一股坚毅的气质。
  韩仰玉伸出手与他交握,“谢谢你,祝你鹏程万里,一路保重。”
  苏醒走后,韩仰玉牵着马匹站在蔓延至两端的长路上。
  那方的从信漫天的战火包围,生死不明。
  这方是婉英被杀成重伤,生死一线。
  他该选择哪一方呢?
  韩仰玉带着沉重的心情调转方向,朝洛阳的方向而去。 

第六章 
  将绳索丢下城墙,骆从信尽量不发出声音。
  动了墙里或墙外,不论哪一边都会让他惹来杀身之祸。
  这阵子,周遭的军队是越来越多了,城里的忙着出去找救兵,城外的虎势眈眈想进来,一层层围住这座孤城。
  造反的军队有部分直接绕过长安、洛阳等地,想要先拿下睢阳这个交通重镇。
  将士们已有了跟随张巡大人死守城池的心里准备,一直到现在,骆从信才知道以前少爷念的史书中“枕戈待旦”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每天抱着长刀睡在城墙上,望着越来越多的敌营烛火。他不怕死,只遗憾自己无法再见少爷一面。
  他清晰地记得离去的那天,少爷惊慌哀伤的神情,压低了姿态求自己回去,然而他只是推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
  他不怪少爷这些年来没半封回信,这些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忤逆少爷、不听少爷的命令。
  所以,他没有丝毫埋怨,只是思念少爷的心一天比一天深了,也因为如此,他决定逃出这座城,去见少爷最后一面。
  身体刚落地,砰的一声,一个纸包砸在自己脚边,捡起一看,竟是一些馒头大饼。
  天上怎么会掉下食物来?骆从信狐疑地想着。
  头上出现嘲笑声:“要走也不懂得带食物吗?”
  骆从信抬头,看到十多张脸挤在墙头,都是自己两年来朝夕相处的军中兄弟。
  “你们?”骆从信心虚地喊:“你们知道我要走?”
  “你这三角猫功夫,哪能瞒得过我们?你是要去找你家少爷吧?”
  “一定是!平日听他说他家少爷听到耳朵长茧,我们哪有他家少爷重要?”不带恶意的嘲笑,让骆从信脸红起来。
  “我会回来的。你们守住城,我去去就回。”骆从信压低声音往上喊。
  “少说废话了,我们不差你一个。”
  “快去!快去!”黑暗中有无数挥动的手在向他告别,也有无数只对准敌人的箭弩在守护自己离开。
  依稀看到几滴眼泪落下,每个人心里隐约猜着这说不定是最后一面。
  既然已经出了城,就没有反悔的机会,前面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路。
  爬上山丘时,四周寂静无声,万千的兵马在城里域外一层层坚守住最后一道墙。
  骆从信纵使大胆,却不免有些畏惧地一步步缓缓地走,不敢发出声间。
  如果惊动了敌人,马上就是死路一条。
  翻过小山山头,突然一匹马从暗处跳出来,一个男人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巨大的阴影笼罩住骆从信,吓得他跌坐在地上。
  “你是哪来的?”男人严肃地问,他让开身子,让月光照在骆从信脸上。
  骆从信这时也看清楚了,大喊:“南将军!”
  “哦?你认得我?”南将军瞧了瞧他。
  “我是城南的小兵。”
  “你要上哪去?”逃兵吗?南将军皱紧眉头,脸色越发严峻。
  “我……我要去洛阳一趟。”担心南将军会阻止自己离开,骆从信急得想哭:“将军,我一定要回洛阳一趟,我家少爷在那儿。您让我回去,等护送他回南方后,我会立即回城,到时您要如何责罚我也毫无怨言。”
  “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骆从信不肯供出几个情同兄弟的好友,迟疑地不肯作答。“我偷偷爬出来的。”
  “若以你一人之力,就逃得出睢阳,那我们的士兵也太不济了。如此实力,怎与反贼对抗?睢阳的前途堪虑啊!”
  “不是的,将军!”骆从信绝对不愿自己的弟兄被讥笑,他怒目抬头,却对上南将军看透一切的笑。
  “你过来,孩子!”南将军向他招手,于是他跟着将军身后往山边走,俯视不远处的睢阳,内部灯火昏暗,气息肃穆。
  “这里是南北来往的要道,敌军将会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座小城。
  千万百姓仰赖着我们,不择一切手段,我们也要反抗到底,保全我大唐的河山。”
  南将军叹了一口气,连骆从信也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一场又一场殊死战。
  “孩子,你说后世将怎么看待我们这些死守的人?”黑暗中,南将军转过头来问骆从信。
  “只要问心无愧,大丈夫何需计较后世评价?只要认为值得,生命又有什么好可惜的。”骆从信昂首道。
  “说得好!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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