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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情爱笔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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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张非常漂亮的炭笔画,1912年画的,题为(挣扎)。那一年他还画过(修士),他和克里木特身穿修士苦行农出现在画中。”
  “我肯定是你写的信,你很会装成一到上了年纪的样子。”卢克莱西娅太太再次愤慨起来。
  她感到被种种矛盾的猜测弄得心烦意乱;阿尔丰索那张无忧无虑的面孔和说起自己来那副高兴的样子让她感到气愤。
  “可母亲,别再胡思乱想了,应该高兴才是。我爸爸给你寄这封信,是让你知道他已经原谅你了,他愿意跟你和好。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胡说八道!这是一封无耻的匿名信,有点肮脏,如此而已。”
  “这不公道!”那孩子强烈地抗议道。“他把你比做克里木特的一幅画。他说:克里木特在画那个女孩时,大概在猜测你是怎样一个人。这有什么肮脏的呢?是一种很美的恭维罢了。
  是我爸爸寻找跟你接触的方式。你回信吗?“
  “我不能回信,因为还不能证明信是他写的。”这时,卢克莱西娅太太不大怀疑了。莫非他真的打算和好?
  “你看,让他吃醋的作用简直好极了!”那孩子快乐地重复说:“自从我告诉他我看到你挎着一位先生逛街,他就想象出许多事情来。他担心极了,就给你写了这封信。母亲,我是个出色的侦探吧?”
  卢克莱西娅太太交叉双臂,沉思起来。她一直没有认真考虑过与堂利戈贝托和好的事情。
  她一直在听着阿尔丰索那滔滔不绝的废话,而不动声色。突然之间,她第一次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遥远的幻想,而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愿意吗?回到巴兰科区那个家里去?恢复从前的生活吗?
  “除去我爸爸还能有谁把你比成克里木特的绘画!”那孩子坚持说下去。“你没看到吗?
  他一直记着你和他在夜里玩图画的情景。“
  卢克莱西娅太太感到喘不过气来。
  “你在说什么呀?”她软弱无力地嘟哝了一句,为的是否定他的话。
  那孩子一面打着手势一面回答说:“母亲,我可说的是你们那些夜间游戏呀!他不是经常对你说:今天你是克娄巴特拉;今天你是维纳斯;今天你是阿芙萝迪塔你呢,就立刻模仿那些画中女人的姿势,为的是让他高兴。”
  “可是,可是,”卢克莱西娅太太羞愧之极,想发火都办不到;觉得他说的那一切把她进一步给揭露出来了。“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事情?你的想象力非常别扭,非常、非常……”
  “这都是你亲自给我讲的。”那孩子给她当头一棒。‘“母亲,瞧你这个脑袋!都忘啦?”
  她沉默下来。以前对他说过这些事情吗?她在记忆中搜索,没有结果。她不记得跟阿尔丰索谈到过这个话题,哪怕是最间接的方式也没有印象。从来没有过,当然没有。可是这番话又是从何而来呢?难道是利戈贝托泄露了机密?不可能,利戈贝托不会和任何人谈到他的想象和欲望。甚至在白天都不同她谈这个话题。这是一条十年的夫妻生活中得到尊重的规矩;无论开玩笑还是认真,白天绝对不涉及夜间床上秘密的言行。利戈贝托说,为的是不把爱情庸俗化,要给爱情保留一道魔幻、圣洁的光彩。卢克莱西娅还记得结婚初期那段时光,那是她刚刚发现丈夫生活的另一个侧面,那次关于约翰·赫伊津哈的著作《奥姆·鲁登斯》的谈话,那是他恳求她阅读的第一批书中的一部,他肯定地说:他俩未来幸福的关键就在于游戏人生的理念和神圣不可侵犯的空间中。她想: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空间就是双人床。做那些夜间游戏,二人感到幸福;起初这些游戏只是让她感到好奇,可是逐渐地给生活增添了乐趣就征服了她——那夜生活总是有新花样,直到发生她和那孩子的疯狂勾当方才停止。
  “谁独自发笑,就会记得自己的毛病。”胡斯迪尼婀娜清脆的声音把太太从遐想中唤醒,声音未落已经端着茶盘走进屋来。“你好!阿尔丰索。”
  “我爸爸给我继母写了一封信,他和她很快就要和好了。就像以前我跟你说的那样,胡斯迪塔。你给我做酥饼了吗?”
  “烤面包片,还有奶油和草荡酱。”胡斯迪尼婀娜转身看着卢克莱西娅太太,睁大了眼睛说:“您要跟先生和好啦?那咱们还要再搬回巴兰科区吗?”
  “胡说八道!”卢克莱西娅太太说。“你还不了解他吗?”
  “走着瞧!看看是不是胡说八道。”阿尔丰索抗议道,一面向面包片进攻,一面看着卢克莱西娅太太给他倒茶。“打赌好吗?如果你和我爸爸和好了,你输给我什么?”
  “一块烤面包。”卢克莱西娅太太说道,心里已经屈服了。“你要是输了给我什么?”
  “一个吻。”他笑起来,挤挤眼睛。
  胡斯迪尼婀娜放声大笑。
  “我还是走吧!让这对鸳鸯单独在一起为好!”
  “闭嘴!疯子!”卢克莱西娅呵斥那姑娘,可是人家已经听不到了。
  二人静静地喝茶。卢克莱西娅太太仍然沉浸在同利戈贝托生活的源我回忆中,对于曾经发生的事情感到难过。她和他的决裂是没有办法收拾的。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们三个难道还能重新生活在原来那个家里?这时,她突然想起基督在十二岁时同寺院里的长老平等地讨论神学问题并让大家吃惊的故事。是的,可阿尔丰索并不是基督那样的神童。
  这孩子是魔鬼,是阎王。不是她,而是他,这个所谓的孩子犯下了那件事的过错。
  “母亲,还有一件事我也很像埃贡·希勒,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孩子把她从心事里拉出来。“我和他都有早衰性痴呆症。”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是,笑声突然中断了,因为如同往常一样,她意识到在这类孩子气把戏的后面埋伏着某种居心险恶的东西。
  “难道你知道早衰性痴呆症是什么东西?”
  “就是虽然你是一个人却以为自己是两个或者更多不同的人。”阿尔丰京背诵课文似地回答,口气颇为夸张。“昨天晚上我爸爸给我解释的。”
  “好吧,那你有可能是这种病。”卢克莱西娅低声说。“因为在你身上有个老头,又有个小孩。有个天使,又有个魔鬼。那这个与埃贡·希勒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尔丰索的面孔又一次松弛下来,化成一个满意的微笑。他飞快地嘟哝了一声“等一下,母亲”,就翻动书包寻找那本总是带在身边的画册。或者确切地说是几本画册,因为卢克莱西娅太太记得看到过至少有三本画册。是不是总有一本放在书包里呢?他在每时每刻各个方面都把自己与埃贡·希勒等同起来的怪癖是有些过分了。如果她同利戈贝托有联系的话,会建议他带这孩子去看精神病医生。可她立刻就嘲笑起自己这份热心了。这想法是多么地不理智!
  给前夫出主意教育这个造成她和他夫妻反目的孩子!近来,她变得是越来越傻了。
  “母亲,你看这个怎么样?”
  她拿起阿尔丰索指给她看的那一页书;有好一会工夫,她不停地翻看,努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些性欲冲动、明显不同的形象,那些男子汉有两个一组的,有三个一组的,展现在她眼前,一个个热情地望着她,有的穿着长衫,有的裸体,有的半裸体,有的遮盖着性器官,有的露出来,直挺挺,又大又粗,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
  终于,为了说些什么,她开口道:“好啦,都是些自画像。有的很好,有的也不见得怎么了不起。”
  “他画了一百多住。”那孩子给她提供情况。“希勒是伦勃朗之后画自画像最多的画家。”
  “可这并不意味着就是早衰性痴呆症啊!确切地说,是个自恋者罢了。阿尔丰索,难道你也是这种人?”
  “你没有仔细看。”那孩子又打开一页,接着又是一页,一面指着图画一面说明:“你没有发现吧?他是一个变两个,甚至变成三个。比如,这一幅就是:1911年画的《遥看自我》。
  这些人物是些什么人呢?是画家本人,反复画自己。这张1911年画的《预言家们》是双重自画像。请注意!这是他本人,裸体的和穿衣的。是1913年画的(三重自画像)。三次都是他一人。右边有三个小的。看上去好像他一个人的身体里装了好几个埃贡·希勒。这是不是精神分裂症的结果呢?“
  由于他急急忙忙地要说话,而且目光炯炯,卢克莱西娅极力安抚他。
  “好啦,他可能有精神分裂症的倾向,许多艺术家都是如此。”她同意他的看法。“画家、诗人、音乐家都是这样。他们心里装了好多事情,由于实在太多了,有时一个人就承受不了。
  但是,你是世界上最正常的孩子。“
  “母亲,你用不着跟我这么说话,好像我有毛病一样。”阿尔丰索生气了。“我跟他一样,这你很清楚,因为你刚才对我这么说的。我既是老头,又是小孩。我既是天使,又是魔鬼。
  也就是说:精神分裂症。“
  她摸摸他的头发。乱蓬蓬、柔软的金色发卷滑过她的手指。卢克莱西娅太太克制住了把他抱在怀中,让他坐在裙子上和他说悄悄话的诱惑。
  “你需要你妈妈吗?”她溜出这样一个问题。接着,极力重新造句:“我的意思是:你非常想念她吗?”
  “差不多从来没有想过。”阿尔丰索非常平静地说道。“我几乎想不起她的模样了,除非着照片。母亲,我需要的是你。因此,我希望你赶快和我爸爸和好。”
  “这事不大容易。你还不明白吗?有的伤口很难愈合。与利戈贝托发生的冲突就是这样一种伤口。他觉得自已被重重地伤害了,他是很有道理的。我干的疯事是不可原谅的。我不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越是思考,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好像那不是我,仿佛身上有另外一个人替代了我。”
  “那母亲,你也是精神分裂症了。”那孩子笑起来,脸上又一次露出抓住了她把柄的表情。
  “有那么一点吧。不,还是比较多的。”她承认道。“最好别谈这些伤心事了。给我讲讲你的事吧!或者你爸爸的也成。”
  “他也需要你。”阿尔丰索神情严肃而又郑重地说。“因此他给你写这封匿名信。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他想跟你和好。”
  她没有情绪跟他争论。眼下,她觉得自已被惆怅和某种凄凉的东西给压倒了。
  “利戈贝托好吗?还是像往常那样生活?”
  “从办公室到家;从家到办公室,每天都是这样。”阿尔丰索承认道。“他总是往书房里一钻,听音乐,欣赏他那些版画。可这是个借口。他关在房间里不是读书、看画和听音乐,而是想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自言自语。”那孩子用肯定的口气说道,一面降低声音一面向内宅望了一眼,看看胡斯迪尼婀娜会不会出现。“我听见了。我悄悄靠近书房,耳朵贴在房门上。从来没有落空过。他自己在说话。每过一会儿就提到你的名字。我向你发誓!”
  “撒谎,我不相信你。”
  “母亲,你很清楚我不会拿这种事编瞎话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希望你回家呀!”
  他说得是那样肯定,简直很难不被他那个世界所吸引:既非常有诱惑力又非常虚假,既有纯洁、善良的一面又有险恶的可能,既天真又肮脏,既自然又有算计。卢克莱西娅太太这时心里想:“自从发生这件事以后,我不会因为没有儿子而感到痛苦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孩子此时此刻就蹲在她脚下,手里拿着打开的画册,眼睛却察看着她的神情。
  “阿尔丰索,你知道吗?”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我非常喜欢你。”
  “母亲,我也喜欢你啊!”
  “别打断我的话。正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就让我很担心了。你才长这么大,就失去了你这个年龄应该有的东西。如果是别人的话,最美妙的就是有你这个好年龄。可是你呢,你正在浪费大好时光。”
  “母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尔丰索不耐烦地说道。“可你刚才还说我是世界上最正常的孩子呢!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吗?”
  “没有,没有。”她安慰他说。“我的意思是:我愿意看见你踢足球,去体育场,跟居民区和学校里孩子上街去玩。要跟你同龄的孩子交朋友。办晚会,跳舞,跟女生谈恋爱。难道你对这些事情就没有丝毫兴趣?”
  阿尔丰索耸耸肩膀,一副颇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些事情多没有意思!”他嘟嘟哝哝地说,丝毫不在意她说的话。“课间休息时踢踢足球就够了。有时我也跟居民区里的孩子出去玩。可是我讨厌他们喜欢的那些愚蠢的玩艺儿。
  至于女孩嘛,那就更愚蠢了。你想想我能跟她们谈埃贡·希勒的画吗?我和我那些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是在浪费时间。跟你在一起刚好相反,我在抢回时间。在这里谈话,我一百个愿意,也绝对不去巴兰科的防波堤上跟那帮孩子一起吸烟。至于女孩子,既然我有了母亲你,干吗还要她们!“
  她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她想笑一笑,可实在太假了。她确信:那孩子已经意识到她为难的处境。望着他那张前伸的小脸,由于兴奋而变形的特征,那用男人目光想把她吞下去的眼睛,她觉得他会扑过来跟她亲嘴。刚好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胡斯迪尼婀娜的身影出现了,于是松了一口气。可是这放松的时间很短暂,因为她看见那姑娘手中拿着一封信,她立刻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太太,有人从门下塞进来这封信。”
  “我敢打赌:这是我爸爸写的又一封匿名信。”阿尔丰索鼓掌道。
  怨恨的激化和防御彼得·辛普龙,亲爱的朋友:如果辛普龙是您的名字,而不是报纸上的毒蛇为了更丑化您而阴险地编造出来的绰号,我从这个地球上的偏僻角落向您表达对您的声援和钦佩。自从今天早上我前往办公室的途中听到美洲广播电台的新闻里说到纽约州的锡拉丘兹市的法庭就因为您多次爬上女邻居的屋顶窥视如洗澡而判处您监禁三月以来,我就一分一秒八计算着下班人时间,为的是回家给您写这封信。我急于告诉您:这份对您的热烈感情已经在我胸膛中爆炸(这不是比喻,我的感觉是:一颗友谊的炸弹在我的胸腔里爆炸了),这不是在法庭宣判您有罪的时候,而是听到您对法官的答复时(这个倒霉的法官认为您的答复是罪上加罪),您说:“我窥视是因为女邻居的腋毛有着令人无法抵抗的诱惑力。”(播音员响尾蛇般的声音在播到这一段时使用了开玩笑式的甜蜜声音,使得听众明白俄比他职业造成的毛病还要愚蠢。)
  有窥视癖的朋友:我从来没有到过锡拉丘兹,对这个城市一无所知,仅仅听说冬天里暴风雪和严寒经常袭击它,但是这块土地内部一定具有某种特别的东西才能孕育出您这样的敏感力和想象力以及您表现出来的勇敢精神,而不怕什么声名狼藉,我可以想象出您的为太粗俗和对友谊的嘲弄以及为捍卫您那小小的古怪行为所做的陈述(我说是小小的古怪行为,当然是因为它无害、温和、健康和施恩惠于人;因为您和我都知道;任何爱好或者怨恨都不乏伟大之处,因为它们构成一个人的本性,是自主意识的最佳表达方式。)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避免误会,因此感到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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