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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醉枕江山-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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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大唐的子民,不可以连唐人所说的话都不会说,所用的字都不会写。
    恰好朝廷发配了好多流人过来,他们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也找不到谋生的手段,生活很是清苦。可是他们都是识文断字的学问人,阿爹就请了一位先生到寨子里来,我们负责先生家里的饮食,先生教我们识字读书。”
    “哦!听起来,令尊貌似是你们寨子的首领人物?”
    “嗯!我阿爹是我们寨子里的首领,我被抓来时,阿爹正带人在山里打猎呢,现在他一定急坏了。”
    苗女胡菲脸上露出忧伤的神色。
    孙宇轩瞟了一眼挂在胡姑娘颈上的银项圈,心道:“难怪这些苗女都是短帕包头,虽身着彩衣,却顶多戴一双银耳环,偏她颈下可以挂个银项圈,原来是寨里头人的女儿……”
    苗女装束喜戴银饰,不过很少有人能够配齐全副披挂。
    耳环、项圈、手镯、戒指、银帽等一应俱全的人家很少,如果偶尔有哪个苗女配得齐这些装饰,其中大部分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也不知攒了几辈子,才能攒全一套银饰,虽然很多苗银的含银量其实并不高。
    不过,即便有哪个苗女攒全了银饰,除非盛大节日或者出嫁的大日子,她们也不会全副披挂,因此从她们日常装束时的首饰多少,大约就能判断出这户人家在寨子里的地位和经济状况。
    孙宇轩执着笔,不敢去看她的容颜,只是低头假装认真地记着,又问:“姑娘芳龄几何、可曾许人、家中还有什么人呐?”
    胡菲眨眨大眼睛,奇怪地问道:“官家连这些事情也要问么?”
    孙宇轩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朝廷的规矩,自然是严格一些。你不要多问,只管回答便是!”
    “哦!”
    胡菲虽然跟着汉人先生识过字,读过书,衙门里的程序却是完全不了解的,孙宇轩一唬,胡菲信以为真,便乖乖答道:“我今年……我现在十五岁半了。还没有许配人家呢,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
    孙宇轩一听她还没有许人,心中一喜,脱口问道:“咳!那么……你可有了心上人么?”
    “嗯?””
    胡菲瞟着孙宇轩的眼神儿便有些不对劲了。
    她本是极慧黠的一个女子,不要说她读过书识过字,纵然大字不识,也明白她有没有心上人和孙宇轩所问的案子实在是搭不上一丁半点的关系。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着孙宇轩,欲问却又不敢。
    孙宇轩执着笔,装模作样地似要笔录,结果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还不见回答,忍不住抬头问道:“怎么不答?”
    一抬头,他就看见姑娘那双似乎已经洞烛其心的清澈目光,孙宇轩老脸一红,便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胡菲瞧他此刻神情,如何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思,虽然说苗女性情直爽,脸蛋却也为之一红,便如一枚初熟的樱桃,泛起一抹娇美的羞意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阵嘈杂声传来,孙宇轩和胡菲抬头向发声处望去,就见一群土兵执枪舞棒,杀气腾腾地走来。孙宇轩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站到了胡菲前面,沉声道:“你不要怕,只要我在,定护你周全!”
    胡菲睨了他一眼,原以为这位大叔只是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不过他三番两次相护,如今看来……,莫非是想做我的情郎?这一想,脸上便有些发热,心里也生出些怪异的感觉。
    孙宇轩颇为紧张,却不知人家姑娘在想些什么。正讯问笔录的胡元礼也看到了那些土兵,而且看到了被人搀着走在最前面的刘光业,他马上派了一个书吏赶去向杨帆报信。
    他们都以为刘光业又来对这些谢蛮族人下手,不料刘光业看也不看他们,领着土兵径直从他们面前冲了过去。
    刘光业真的是气疯了,血气上涌,也就顾不及后果了。他召集那些土兵,恐吓他们说,他带这些人去寨子里,只是去抓流人,而他们奸淫掳掠、犯下累累罪行,却不是出于他的授意。如今杨帆赶来,就是要查办这些事情。
    到时候他不过是一个约束不严的罪过,犯事的土兵却是要杀头的。这些土兵一向只知有头人不知有朝廷,对朝廷缺少敬畏之心。被他激起同仇敌忾之心,便被他煽动起来,说是要赶走杨帆。
    说来可笑,刘光业打的主意却是想叫牛一郎和另一个执役趁乱下手,刺死杨帆,栽脏于土兵,这一手和杨帆本打算用来对付他的手段极其相似。两位朝廷大员、堂堂奉旨钦差,要扮蛊惑仔打烂架了。
    只是,钦差巡视地方,带上一旅之师,这是个常例。刘光业刚一回城,就被杨帆三拳两脚打晕了,宋楚梦担心双方再起冲突,又把杨帆的人安排在宋家辽阔庄园的另一侧,刘光业如今还不知道杨帆那边足足有数百名的精锐禁军呢。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来了还想走?
    宋家的宅院实在是太大了,实际上这巴江县,宋家府邸就占了半个城。宋家的人又不是都住在这里,他们的根基在山里,这里住的人少,后院儿里便空闲了大片场地。场地之大,可以跑马、可以练兵,这还只是宋家后院的一部分。
    因为这些地方没有多大用处,所以只是圈进了院墙,并未做其它处理,甚至地面都没有平整过。天长地久,上面长满了杂草,就像一片草原。刘光业带着人,此刻正在穿过这片草地。
    牛一郎走在刘光业身边,一起上草坡,他一边爬一边气喘吁吁地道:“小的都打听明白了,翻过这片草坡之后,就是杨帆的居……”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草坡不是很高,只是一个起伏比较大的坡面,他们还没有完全爬上草坡,视线内就出现了一团团的红,仿佛是一团团的火苗,在风中起舞,风助火势,起伏妖娆。
    刘光业心中虽然惊疑,脚下却未停顿,他继续走上两步,便看到那一团团鲜红的火苗下面,是一顶顶黑白相见的头盔,夕阳下,盔上的铜铆钉烁烁放光。
    再迈前一步,他便看见了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一张张神色冷峻的面孔,皮质护颊贴在战士们脸庞的两侧,使得他们更具威严。
    刘光业有些发怔,土兵们也有些发怔,他们脚下开始迟疑了,缓缓地再上前两步,他们就看到了那泛着金属光泽的兽口吞肩,麒麟兽口,怒目圆睁,霸气凛然。
    再然后,便是那兵士们的一身铁甲,胸间围着金腹兽抱肚,系以红色麂皮绦。无数片打磨得锃亮的黄铜甲片缀成的甲身映着血色夕阳金光灿烂。
    刘光业站住了,惊愕地看着草平线上平空而现有如天兵的整齐队伍,突然甩开左右的搀扶,大步冲上坡顶,这一下,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全貌。
    矛戟如林,刀盾如潮,战裙披在宽厚的马背上,一匹匹战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约三百余骑正成锥字形冲锋阵列排布在那儿,军容严整,无人喧哗,军威喧赫,如烈火升腾。
    刘光业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看着骑士们头顶上一簇簇火红的盔缨,心头的火苗子一寸一寸地缩了回去。
    他旁边这些土兵,如果拉进深山老林,倒是足堪一战,可是在这片大草原般的场地上,怎么跟人家打?只能是一面倒的大屠杀啊!
    马桥顶盔挂甲,肃立于阵前。
    他本来接到报信,说是刘光业带着土兵要去屠杀那些被带进宋府的谢蛮人证,马上召集兵马便去救援,谁料刚赶到一半,前方哨骑就来回报,土兵并未屠杀谢蛮,而是奔着这边来了。
    马桥立刻止住三军,原地列阵,虽然他现在摆出的是攻击阵形,其实这只是习惯使然,究竟要怎么办,他也不知道。眼下对方意图不明,毕竟这不是敌国军队,他总不能一声令下,就喝令杀人吧。
    马桥微微侧了侧身子,向身边一名小校问道:“杨钦差赶上来没有?”
    那小校答道:“卑职去报讯时,钦差刚刚入浴,一听消息马上更衣,想必就快到了。”
    马桥微微点点头,又在马上坐直了身躯:“既然如此,那就耗着吧!”
    须臾,就见数骑快马护着一辆只有伞状顶盖,如秦汉时期风格的马车远远驰来。驰到近处,只见那几匹马上坐着的正是宋楚梦、宋万游叔侄和他们刚到宋府时,接风宴上见过的几位宋家长辈。
    至于那辆秦汉古风的华盖车上坐着的却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看来至少年逾九旬,满脸皱纹,皮肤上有许多褐色的老年斑,这些人刚一赶到,宋楚梦和宋万游就急急下马,搀扶那老人下来。
    原来这老人是目前宋氏家族当家人中年岁最长、辈份最尊的一位。宋楚梦和宋万游听说两位钦差要在他的府上开战,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当时正向这位老祖宗请安,老祖宗闻讯,忙叫他们载着自己来了,想着以他偌大年纪,两位钦差怎么也能给他几分面子。
    刘光业站在坡上,看见宋家的人赶到,而且连他们的老祖宗都请出来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老家伙都快活成人瑞了,有他在,杨帆怎么也不敢太过放肆,再让他难堪的。
    刘光业把手一摆,便挺起胸膛,迈着稳重的步伐向山下走去。
    输人不能输阵,何况这一番兴师问罪,有宋家的老祖宗出面,就算落了下风,杨帆也未必敢再扁他一顿。就算是官也要尊老敬老的,杨帆还能干出多么过份的事来?
    不过刘光业走出几步,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扭头一看,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虽然他的鼻子已经被杨帆扇歪了。
    身后那些土兵泥胎木塑一般站在坡上,竟无一人跟他下来,就连牛一郎和另一个执役,身为御史台的人,居然也站在那儿神色犹豫、目光逡巡,不敢随他下来。刘光业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牛一郎二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硬着头皮跟下来。
    宋家老祖宗被搀下马车,颤巍巍地向马桥拱手,用苍老的声音唤道:“这位将军,因何在老朽家中列阵举兵啊?”
    马桥哪敢当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一礼,这么大岁数的人,如果上了朝连皇**不用拜的,皇帝还要给他赐坐。
    马桥赶紧滚鞍落马,向老人家深施一礼,他也不便是说误听了消息,以为刘光业要对谢蛮下手,只管把事情往杨帆身上推,说道:“老人家,小将只是奉命行事。杨钦差片刻就到,究系如何,还请老人家问过我们钦差大人。”
    “我也是钦差,你身为朝廷将领,竟敢列阵与我对峙!”
    刘光业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马桥却充耳不闻,只是退了一步,按刀站在马旁。
    刘光业讪讪然,籍着向宋家老祖宗见礼,掩饰他的尴尬。
    不一会儿,杨帆打马如飞向这边赶来,他刚刚脱得光洁溜溜,跳进浴桶想洗个澡,就有士兵来报信了,匆匆擦净身子穿上衣袍便赶来了,身上倒还没有什么,头发是湿的,因此没有盘起,只是用一条布带随意挽个马尾扎在脑后。
    骏马一驰,“马尾”与马尾随风起舞,英俊潇洒之中便透出几分风流不羁的味道。
    宋家老祖宗老眼未花,眯着双眼向他一瞧,便赞道:“好一个少年,好一副英姿!”
    其实杨帆自从过了及冠便不算少年了,只是在偌大年纪的老人眼中,若说他是少年,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杨帆赶到众人面前,翻身下马,宋楚梦忙上前为他引见,杨帆听说是宋氏的老族长来了,倒也不敢怠慢,先上前向老人家见过礼,这才转向刘光业,冷冷地问道:“刘御史兴师动众,意欲何为?”
    杨帆不提还好,他这一说,刘光业怒气复炽,刘光业愤怒地一指杨帆身后肃立的三百铁骑,恶声道:“你公器私用,意欲何为?”
    杨帆眉头微微一挑,道:“本官奉旨出京,这一旅之师就是本官的护卫,有人明火执仗、杀气腾腾而来,本官的侍卫起而警戒,何谓公器私用?倒是阁下,这百余名土兵,何尝不是朝廷兵马?你领着他们直扑本官居所,意欲何为?”
    刘光业指指自己肿胀的脸庞和歪掉的鼻子,大吼道:“你说我意欲何为?你说我意欲何为?杨帆,你为官不尊,殴打御史,这件事,我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杨帆冷笑一声,正欲反唇相讥,宋万游忽地耸然叫道:“咦?出什么事了!叔父,你快看!”
    他大叫大嚷的向远方一指,众人闻声望去,就见暮色沉沉的天空一角,有一道浓浓的黑烟笔直升起,因为此时无风,那烟凝而不散,只是随着上升渐渐弥漫开来,变成上粗下细仿若一只棒棰似的东西,矗在半空中。
    宋楚梦脸色一变,失声道:“难道有人攻城么?怎么会有人攻城!”
    这道浓烟,是宋家仿照朝廷的烽火设置于四城的,燃烧的也是易沤浓烟的牛粪马粪。这道烽烟倒不是为了向别处报讯,而是因为巴江县城虽穷鄙简陋,地方却不小,梆子铜锣一类的东西难以起到有效的传讯效果,所以才弄了这‘日为烽烟夜作烽火’的示警讯号。
    身为宋家的当家人,宋楚梦当然明白这烽烟意味着什么。
    宋家老祖宗脸色一紧,连忙吩咐道:“楚梦,你快去瞧瞧,是意外点燃还是怎么。万游,速速召集城中丁勇,以备不测!”
    宋楚梦叔侄俩连声答应着,跳上战马飞驰而去。
    杨帆和刘光业刚刚产生对峙,谢蛮两峒三溪一十九寨的勇士便来攻城了,这等情况下,两位钦差势必不能再自相残杀,刘光业趁机下台,就想领了他的土兵退回自己居所。
    就在此时,胡元礼来了。
    胡元礼和孙宇轩把那些谢蛮少女和孩子们领到别处,留下孙宇轩照看保护,胡元礼则赶来见杨帆。
    他手里还拿着已经做好的笔录,虽然还只是记录了寥寥几人的口供,可是他们所叙述的刘光业带土兵闯进山寨,肆意掠夺财富、恣意奸淫女子,但遇反抗,立即指认对方为流人叛党,残忍杀戮的桩桩罪行已是令人怵目惊心。
    胡元礼赶到,见双方无事,这才放心,顺手就把已经做好的笔录递给了杨帆,杨帆随意翻看了几页,煞气顿时直冲泥丸。
    他原还以为那些土兵只是奉命行事,所有罪孽都在刘光业一人,如今见了这份笔录,才晓得在刘光业这个恶魔的薰染下,山坡上那百余名土兵也都变成了真正的魔鬼,犯下了无穷罪恶。
    杨帆冷冷地抬头,扫了草坡上的土兵一眼,最后一缕夕阳正映在他的眸中,血色殷殷。
    刘光业同宋家老祖宗见过礼,正要就坡下驴回转居处,杨帆森然道:“刘光业,你不能走,也走不得!”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 一个都不能少
    刘光业站住脚步,乜着杨帆道:“怎么?”
    杨帆向他一指,沉声喝道:“把他拿下!”
    刘光业惊怒道:“你敢!你我同为钦差,你凭什么拿我?”
    “就凭这个!”
    杨帆也不动怒,只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卷圣旨,这些重要的东西他一直是随身带着的,方才匆忙之间也没忘记。
    杨帆把圣旨高高擎在手中,大声道:“圣上有密旨一道,授予杨某特权:监察诸道御史,发现作奸犯科、民怨深重者,可先斩后奏!”
    马桥虽然惊奇于杨帆的提前发作,却是毫不怠慢,把手一挥,两个心腹校尉便冲上前去,一把摁住了刘光业。
    刘光业又气又急,大骂道:“本官怎不知有这道密旨?杨帆!你假造圣旨,罪在欺君!”
    转眼看到牛一郎二人呆若木鸡,刘光业又骂:“你们两个蠢货,还待着干吗,快来救我!”
    杨帆道:“这两个人,一并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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