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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冰雪孤城+番外-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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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靖缓缓握住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掌。“我知道,你很好。不过已经够了。我背上的伤口还没包扎呢,有点痛。我们这就走吧,找地方休息去。” 
侯雪城起初有些泄气,有些没精打采。但之后听朱靖如此说又振作起来,眼中的青芒终于褪去。他推开朱靖握住自己的手,“别碰我,我身上脏。” 
朱靖却反手紧握住,“我们走吧,皇上已经允了,让我们离开,也不为难我家人。” 
侯雪城低下头来,看着朱靖握住自己的手,这次他不再挣脱。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我一向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事情已经不能就这样了结。” 
朱靖微微叹息一声。“你想如何?” 
侯雪城微微一笑。“要我停手,只有一个条件。”他伸出手,带着手套的手指,直指住远方神情焦灼的皇帝,声音远远传送出去。 
“我要和你堂堂正正的离开,你们中原人那么在意礼教,世俗的事情如此看重。很好,那么我要这个皇帝,替我们主婚。” 
冰雪孤城第三部尾声-前篇长夜 
雨后朦胧的雾气在广场中弥漫着,空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寒冽。所有人都戒惧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侯雪城的强大,那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冷酷无情的手段,不必说,早已在中原甚至边陲地带成为了传奇。但传说毕竟是传说,总有人怀疑是夸大。 
但今日,侯雪城确切的以实力让所有人看到他令人丧胆的武功。那种深不可测,浩瀚如海的武学,简直已经超凡入圣,那绝非凡人所能抵御。 
这样一个人,众人心里都深知,若他要取皇帝的性命,那是轻而易举,有如囊中取物,手到擒来。在场之人,谁也阻拦不了。 
侯雪城的狂,侯雪城的傲,侯雪城的狠,甚至他的深沉,加上这样绝代的武功,那种目空一切,轻视世间之物的狂傲,特立独行的思想,甚至他手中本就握有的势力,对于皇帝来说,绝对是最大的实质威胁。 
若是有能力除掉这样的人,皇帝绝对毫不犹豫,不择手段也要斩绝这个隐患。但是如今,看过侯雪城实力的人,谁都清楚明白,这样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轻易铲除,甚至力敌。 
各人心中唯一的愿望,都只是绝对不让这人成为自己的敌人。 
皇帝虽然年纪大了,却绝对不糊涂,他在位二十余年,对御人一向深有心得,自然十分明白,眼前这人,绝不能妄想驾驭他,只能采取疏导怀柔手段。而如今能对侯雪城稍有节度的,只有朱靖一人。 
他并未老眼昏花,虽在远处,也看得出侯雪城极不愿令朱靖发怒,只要朱靖和他说话,稍有不豫之色,侯雪城就极在意。 
在本朝,喜好男风的大官达人,并非没有,甚至引为韵事。有人只是玩玩小官之流,图个新奇,有的是真的放入真心,至死不渝。 
但不论如何,这样堂堂正正,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与同性结亲的,却从来没有过,何况还是要身为皇帝之尊来主婚。 
话虽如此,在如今的情势下,却无人想讪笑。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朱靖虽不能算是红颜,但侯雪城的确为了庆王而独自面对千军万马。而朱靖也同样相报,那样以忠诚为本性的男子,本朝最倚重的王族,竟然愿为侯雪城独抗天颜,旱不畏死。 
这两人之间的情深义重,即使是先前十分不以为然之人,也都沉默了。仍然强烈反对之人,在看到侯雪城的实力后,更是不敢说话。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眼望皇帝,听他决议。 
皇帝陷入两难。一时沉吟难决。韩相国对皇帝一向公忠体国,对皇帝十分忠心,此时也不再坚持,免得皇帝为难。他走到皇帝身边,躬身启奏,“皇上,不论如何广场雨大,您龙体保重。移驾回到厅堂后再谈吧。此处总不是个议事所在。” 
皇帝点头,回到喜厅之中,看着四处林立的喜帐,真觉有说不出的讽刺之感。侯雪城跟着朱靖也随同回到大厅。其实皇帝允不允,他真是无所谓的,也不是刻意给皇帝出难题。 
不过两人若在一起,朱靖家人即使免罪,仍不免要受到旁人轻视冷嘲,这样的冷暖,他毕竟是一宫之主,自然是明白的。惟今之计,也只能将皇帝扯下水,在中原,可没人敢轻慢皇帝。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在场之人无人肯离去,都想知道皇帝的决定。然而都深深感觉到,今夜,还真是个漫长之夜啊。 
皇帝心中十分矛盾,皇室的体统,怎能为了一个人尽毁?但是他心中也很明白,若是拒绝了,也算是得罪了侯雪城这个人,这人的实力让他深深忌惮,若因此成仇,即使目前自己有朱靖加护,但怎知侯雪城会不会背着朱靖给自己颜色呢? 
恐怕以后日夜都要身处不安之中。而那样的决定,自己也等于要失去朱靖这样的边关重臣。因为朱靖等于是得不到他的认同,在朝中绝对无立足之地,势必要离开官场。 
他心中慢慢思量着。若是答应了,给这两人主婚,只要处理得宜,未必会令皇室蒙羞,反倒可成一段佳话。朱靖感念自己恩德,必然更加忠心,而侯雪城也等于在自己掌握之中。 
侯雪城这样的男子,对他软来硬来,他都不见得领情,唯有把情份放在朱靖身上,才能令侯雪城为己所用。 
一定决定了,皇帝便再不迟疑,开了金口。“好,众卿听了,今日朕既然亲临,这口喜酒便不能不喝,既然韩小姐也为庆王求情,朕也愿如此成全一对佳话,众卿以为然否?” 
侯雪城的眼睛在众人脸上四下环视一圈,所有人都觉得心中冷风飕飕,有如被冰箭扎了一下,都心知只要说个“不以为然”,恐怕接下来难以善了,要引火上身了。 
众人都极怕侯雪城注意到自己,俱都忙不迭争相称颂皇上英明伟大,睿智非凡,体恤臣下。 
既然一切事情水到渠成,朱靖便牵着侯雪城走到主位之前,此时老太君已然苏醒,她对于目前情势也只能接受,坐于皇帝主位之下首,等着这对“新人”来拜礼。 
主礼司赞是第一次替男人主礼,声音十分干涩。“一拜………”正唱间,只听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叫道:“慢着!” 
事情显然又有变化,所有人都觉得心脏难以承受,心中不住暗骂。这场婚礼,真可说是看尽了热闹,可别连自己的性命也给热闹赔了去。往发声处看去,那发声者竟然是韩晚楼。 
韩晚楼已经褪下喜服,正匆匆奔到厅堂来。皇帝对于这位韩相国的爱女一向十分喜爱,此时又觉对她有愧,于是缓下了脸色,温言道:“韩小姐有话想说吗?” 
韩晚楼对皇帝斯斯文文的行了个宫礼,“皇上,今日之事,并非晚楼之错,晚楼也没犯七出之条,却还没入门,便下了堂,实在觉得无辜。所以想有个要求,不知皇上能否恩准?” 
皇帝还没发话,侯雪城侧眼瞄着她,已开口道:“你又要刁难什么?” 
韩晚楼笑盈盈的转向侯雪城,她想整他已非一日,但总是吃瘪。每次幻想侯雪城哭丧着脸,就觉得心中很得意,可惜总是只能幻想。这次终于给她逮到了机会,哪能不把握? 
“我哪里算是刁难?侯雪城,现下你是新人,我是旧人;你是新妇,我是弃妇,我把朱靖让给了你,你总该顺着我点儿。” 
侯雪城想想也有道理。“好吧。你想怎么样?快说吧。”他只想快点拜完堂,拉着朱靖马上走人逍遥去。不管韩晚楼有什么刁钻的要求,难道凭自己的能力还办不到吗? 
皇帝看了韩相国一眼,也有些无奈,说道:“韩小姐但说无妨。” 
韩晚楼跪下谢恩,然后起身,背负着双手,巧笑倩兮的绕了两人一圈。她拿着手上捧着的新嫁衣,向前一送。 
“我这嫁衣,在十五岁那年就亲手缝制好了。怀着梦想,满怀幸福的想与靖哥共结连理,一直想穿上它与靖哥成亲。可惜今日也只穿了几个时辰,总是没让它进了洞房。” 
侯雪城不耐烦了。“这和我何关?总不会要我穿了它。” 
韩晚楼竖起食指,笑嘻嘻的道:“正是这话,侯公子好生聪慧,一猜就中。” 
朱靖愣住了,“这怎么可能,雪城是个男人,怎能穿女子的嫁衣?” 
韩晚楼目中泪光萦绕,“靖哥,我也只这个希望,这件嫁衣,可载满了我的祝福。靖哥不要我,连我的祝福也不屑收吗?” 
朱靖无言以对,转头看着自己爱人。而侯雪城只是死盯住韩晚楼手中的红衣,脸孔阵青阵白。可恶,早知道当年一看到这霉女就先杀了她,也没日后这些霉事了。 
但男子汉大丈夫,答允的事情,怎能矢口反悔? 
侯雪城陷入了两难。 
事情僵窒了许久,皇上轻咳一声,正要发话。侯雪城终于开口,“这件嫁衣给你穿过,也不知里头有多少霉气缠绕,这可不是吃了几碗猪脚面线就能解除的。我大静神功即使练到第九重,可也没把握能不能敌过你的霉气。更何况………。” 
侯雪城停了半晌,终于问道:“这衣裳,你从早晨穿到现下,也整整一日了,上头定都是你的皮屑汗臭。你总也该洗过,才拿来给我穿吧?”冰雪孤城 第三部 尾声-后篇风华 
韩晚楼听了简直要脑充血,这人心里所想的,竟不是穿女子嫁衣的侮辱,而是嫌弃自己霉气无敌。最可恨的,还当众说自己身上有汗臭,简直不可原谅。 
所谓熟可忍,熟不可忍。她原先只打算为难侯雪城一下,看看他郁卒的神情,当然,若是侯雪城肯开口求恳,那是最好不过。这下韩晚楼死也不愿放过他了。 
她跺足。“我管你有什么忌讳,若你不愿穿,那就当你说话和……放那个气一样,大家都看到了,日后所有人皆要看不起你。” 
侯雪城脸色铁青。穿什么衣裳,对他而言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女子男子的衣裳,都不过是身外物而已,他半点也没感到什么耻辱或是不悦。 
但他最介意的,就是怕衣上有汗味,那要他穿上简直比死还难过。他转头望向朱靖,忽然灵光一闪,终于发现了新契机。“朱靖今日和你一样,忙了一个晚上,想必身上也都是汗味,定然不会嫌弃你这衣裳。我看就由他来穿上罢。” 
这下轮到朱靖脸色铁青了。“你要我穿?” 
侯雪城看他一眼。“难道你要我穿这件汗臭衣裳吗?” 
朱靖深吸一口气,苦笑道:“但你看我的身形,你认为我穿上,不会撑破吗?” 
侯雪城奇道:“撑破有什么关系,反正也只有这一次。” 
韩晚楼脸色不佳。“你觉得没关系,我觉得有关系。靖哥怎能穿的下?若你没诚意,那就………。” 
“慢着!”侯雪城截口,“谁说我没诚意?就穿给你看。”他用两只手指夹着新嫁衣,拿到离自己最远的距离,使力抖了抖,再抖了抖。韩晚楼看他抖了半天,仍是一脸嫌弃,忍不住发怒。“这上头有虱子吗?有蟑螂吗?有臭虫吗?有那么脏吗?” 
侯雪城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道:“你今年也快二十了吧?放了快五年的衣裳,谁知道上头有什么?就算什么都没有,至少也让霉气多消散些。” 
和侯雪城说话,那绝对要有非常深的涵养,才不会气爆而亡,韩晚楼忽然同情起朱靖。 
像侯雪城这样个性的人,也许也只有靖哥能包容。自己虽说喜欢侯雪城,但也想长命百岁,若侯雪城是个哑巴就好了,一定非常完美。若她手中有药物,一定毒哑他!她深深吸气,再吸气,终于勉强牵起嘴角。“那你到底抖完没有?” 
“当然还没有,若可以拿去清洗一下,我也不必那么麻烦了。” 
“靖哥!”韩晚楼几乎尖叫起来。“你也说说他!” 
朱靖咳嗽一声,“雪城,皇上和大家都在这里呢,可不能等着,要给我们主婚呢。我背上伤势有点痛,想早点休息。咱们还是快点达到晚楼的要求较好,若你不愿意,………我穿也可以……。” 
侯雪城看着他背后隐露出的血迹,这才不甘愿的道:“应该可以了。”他仍不放弃抖最后一次,然后开始解自己衣扣。朱靖连忙抓住他的手,就怕他当众脱衣,“雪城,罩在外头也足够了。” 
侯雪城听了便将双手抬起,朱靖日日替他更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接过嫁衣,轻轻的替侯雪城披上,将他长发从衣领内拨出,握住他的手穿入衣袖,然后跪下来替他的袍摆抚平。 
这其中的轻怜蜜爱,温柔款款,侯雪城自己没感觉,反正每日都是这样更衣的。但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一时都沉默了。 
堂堂一个王爷,镇守边关的猛将,却愿替爱人这般仔细的服侍,那该有着怎样的耐心和爱意。在场的达官夫人俱都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己夫婿一眼,然后黯然低头。 
侯雪城的外号叫做“雪袖红衣”,这说的是他杀人无数,溅血斑斑。却是第一次身穿红衣。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刚披上的嫁衣,神色有些不自然,抬头看到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连朱靖也是目不转睛,心想:“这些人不会离我那么远,也闻到了这衣裳上头的味道吧?” 
他正自心下疑惑,却不知道,所有人都为他展现的风姿而呆住了。那种说不出的绮丽的风情,但眉宇间又一贯的英气勃发,不可思议的揉合了俊秀与刚毅,简直叫人惊叹,连远在主位上高坐的皇帝也看怔了。 
那冰雪一般冷峻的气质,傲岸的神态,身处上位者流露出来的威仪,加上那如火般魅惑的风情,绝非一般人所能抵挡。 
皇帝忽然完全原谅了朱靖。这样的一个男人,恐怕连自己年轻时也不能抗拒的。若是自己晚个二十年时碰上这人,必然要比朱靖还疯狂。他低叹了一声,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终于发声道:“好了,开始行礼吧。” 
朱靖微微一笑,紧紧握住侯雪城的手。那含蓄一笑之间,如深潭不兴波,却又将所有的情意都流露出来。 
侯雪城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为何朱靖如此开心。但是朱靖快活,他也快活,忍不住也回他一笑。他容色本就俊秀绝伦,此时展露笑颜,有如冰雪初融,清胜晨霞。在场之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朱靖露出不悦之色,不愿侯雪城被人如此凝视。他着意侯雪城走到天地桌前,面北而立。 
这时引赞看新人就了定位,立即高声唱词:“跪,献香烛。明烛,燃香,上香,俯伏,兴,平身复位。” 
侯雪城扬扬眉毛,见朱靖已然下拜,只得跟着一起拜下。一连串拜完,换通赞唱:“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侯雪城这下皱起眉毛,这中原的繁文缛节为何那么多,一天到晚就看人拜来拜去。他凝立不动。 
但朱靖斜眼看去,见他没一起拜下,连忙扯了扯他衣角,侯雪城忍住一肚子火,只的再次拜下。才正刚起身,就听通赞又唱: 
“一拜天地--。” 
侯雪城握紧了拳头,他这半生纵横天下,何曾这样到处给人低头叩首。他忍下气,又随朱靖拜下。起身时,却被那带霉的裙摆绊了一下,若非轻身功夫极佳,只怕就要当场跌个狗吃屎。 
“二拜高堂---。” 
侯雪城忍无可忍,他本就目空一切,今日实在自觉受尽了委屈。此时有如闪电般掠到司赞身边。他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语气里尽是杀意。“你什么意思?故意整我来着?拜来拜去烦不烦?快让我入洞房!” 
那样庄严隆重,有皇帝亲自主婚的典礼,本该严肃静穆,但此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第一次看到有人那么坦然,竟在成亲之刻,大声宣告急着要洞房的。 
笑声越来越响亮。侯雪城十分不悦,冷冷回目。登时,哄堂的笑声在侯雪城锐利环视的目光中嘎然而止。 
皇帝却也忍不住露出微笑。老太君怕他生气,连忙低声道:“皇上,这侯公子向来身处化外,乃山野之人,不懂礼数,皇上万万看在老身的份上,别与他计较。” 
皇帝笑着摇头。“朕没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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