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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冰雪孤城+番外-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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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无武功,您此次南下奉今上密喻办案,遭贼人击伤,他为了不让您的仇家找上门,竟然隐姓埋名,以千金之躯,执钣斧之役,实乃高义,在下很是钦佩。” 
侯雪城这才知道朱靖在华府中的说词,忍不住回首看了华紫轩一眼。他戴着面具,其实脸色好坏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但他衣领半开,漂亮的脖颈上有着明显的红印,那优美线条的锁骨上,仍布满薄汗,晶莹剔透,华紫轩视线不自主的被紧紧吸引着,忍不住伸手想触摸。 
“这屋后头是花园,虫蚁多了些,你被咬的有些严重,我回头命人拿些上好的膏药………。”伸出的手“啪”的一声被重重击开,他蓦然惊跳起来,才发觉自己失态。 
华紫轩抬起头来,感觉到对方冷视自己的眼眸竟有着凌厉的杀意。……这种恐怖而深沈有如地狱的压力,不是一般寻常的杀气,是那种多年在生死关头打滚、背负了无数条人命,像猛兽肆虐的杀气。 
一瞬间,华紫轩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他没有退缩,脸上仍然保持着自在的微笑。“侯兄弟既然大好了,食欲想必大开,有没有想吃什么?在下让人弄来给兄弟开开胃。” 
侯雪城“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朱靖用袖口替他擦去脖颈间的薄汗,顺势替他拢好衣领,凝视侯雪城半晌,实在觉得无限爱惜,“这次出来没带厨子老赵,没有合你胃口的点心,我让人去镇上替你选些精致的口味,你将就吃着,回去以后,我让老赵给你弄最丰富的点心,你说好不好?” 
每当朱靖对他用那样柔和的语气,侯雪城就没了气势。他有时候觉得,朱靖似乎老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尤其每次带着这面具,朱靖好像下意识真当他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看待。 
他有些没好气,“不必,我对点心没那么大兴趣,你身上伤还没好,去床上歇息。………你要在这里待多久?”最后一句话,很显然是对着华紫轩说的。 
华紫轩真是万分尴尬,但他此次前来,实在负有任务,他正想说什么,侯雪城已经察觉到。“门外是谁?” 
朱靖早就已经发觉,只是不好意思揭穿,华紫轩正想解释,侯雪城已经自顾自走去拉开房门。门外站立的女子,正是在路边将他们带回庄院的华大小姐。 
华昀霞低着头,被察觉自己的行踪,让她连耳根都红了。自从知道侯雪城昏迷以后,实在日日担忧,实在无法放心。但她一个女子走入男人内室,却是十分不合时宜的。 
何况她虽是江湖世家,却也是大家闺秀。之前在朱靖昏迷时进入侯雪城屋子,是因为她有感觉,这骄傲的男子不是拘于世俗礼数之人,而自己也就能够自在。但她却无法如此看待朱靖,只能竟日守在屋外,不断徘徊。此时她努力对侯雪城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公子,你身子还好吗?” 
侯雪城看了她一眼,眼睛就紧盯着少女手中紧抱着的包袱。“那是什么?” 
华昀霞身为华府大小姐,一向被教育的大方得体,以端秀聪颖而远近驰名。但不知为什么,面对侯雪城,总是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她抱着手中的包袱,期期艾艾的道:“这是……。” 
这时,华紫轩将她手中的包袱接过,拍拍自己妹子的肩膀,走入房中,将包袱放在桌上,缓缓解开。那是一笼点心,正冒着热腾腾的烟雾,掀开盖子,里头放了十二个精致的点心,都由绿色的荷叶包裹着,发出极其吸引人的香气来。 
“舍妹知道侯兄弟喜欢吃点心,所以每天都亲自做了,等公子醒来可以吃食………。”那样的心意,连朱靖都懂得了,凝视在门外局促着站立的华昀霞,眼神十分复杂。 
侯雪城却只看了点心一眼。很冷淡的一眼。 
让厨子老赵替他做点心是一回事。但不代表他也愿意让任何人包办他的吃食,即使手艺再好也一样。华昀霞的点心做的的确深投他所好,但华昀霞不是厨子,即使是好意,也是居心。而居心,……一次就已经嫌多。 
他闪开华紫轩向他递来点心的手,拉着朱靖,让他躺上床。“你休息吧,伤势不轻呢。” 
朱靖正想说什么,隔着围墙花园,墙外传来小贩的叫声。“牡丹酥--好吃的牡丹酥,--快来买哦,牡丹酥--。” 
叫卖声传来,侯雪城蓦然直起腰,连眼睛都闪亮起来。“是上次老赵做的那个皇朝牡丹酥吗?想不到这里乡间也有得卖,不晓得口味如何。” 
华紫轩身形一闪不见,再出现时,手中已经提着热腾腾的纸包,正是牡丹酥。红的黄的绿的白的紫的青的橙的,竟有七色之多。他拿了一个,笑着递上前,侯雪城却抬起五只手指,远远止住了他。 
侯雪城不明白,为何大家都当他和个小孩没两样,自己虽然带着少年的面具,但再怎样也是个雄赳赳的男子汉,怎么这里个个都拿自己当小孩哄? 
虽然这面具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但那种冷飕飕的眼神,仍然让华紫轩背脊忍不住发汗。侯雪城看着他,脸上没半点表情。 
华紫轩怔怔的看着他举起的手掌,握着牡丹酥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神色黯然,“只要是舍妹做的,或我买的,你就不肯吃吗?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你看不出吗?” 
门外,华昀霞低垂着粉颈,早已泫然欲泣。 
“你们若对我有恶意,不会活到如今。”侯雪城的声音仍然冷淡。“我有说不吃吗?” 
华紫轩惊讶的抬起头。 
侯雪城伸出的手仍然没有放下,仍然比出五个手指。语气依旧是凛然而骄傲。“我要五个黄|色的,替我多洒点花生粉。” 
* * * 
月悬中天,穿云拨霭,冷寂间华如清流,四下辉映。 
天际银辉如泻,侯雪城一袭白衣,晕彩透过树影,如水色撒落在他的衣上,衬着那张俊秀的脸孔,显得丰神秀绝,飘逸无匹。 
他坐在庭院的藤椅上,一动也不动,像是正等待什么。蓦然间,他神色微动,抬起头来,语声却是和缓的。“道长既然来了,便现身吧。我等你三天了。” 
随着他的语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由林间闲步而出,这人衣着朴素,甚至有些邋遢。相貌平实,可说是毫不起眼,没半点武林高手的气派威势,他双手拢着袖口。“侯施主,咱们有十三年不见了。” 
这道士语气很是亲近,神态也颇有些随便,但侯雪城面色却是凝重的。在道士还未曾走近,他便缓缓站起身,然后才回答。“十三年,和十三天,有什么分别?道长没变,我也没变。” 
道士一怔,不禁失笑。“是,侯施主倒是真的没变,还是这个老样儿,那时候你还只十二三岁,也已经是这个冷峻的样儿了。只是……侯施主一向不理世事,怎会用武当太极谕请了贫道来?是让贫道替你办华家的事?” 
侯雪城点头。“你徒子徒孙都替你查清楚了,我就不多说。尼奥门主欠你一个情,你也欠傲神宫一个情,两相抵消,这谕令就算还给了你。” 
太极老人也不多说。“好。”当下便应允下来。他在侯雪城身边的石椅上落坐,伸手便搭上侯雪城的腕脉。侯雪城也不避开,只是看了看老人袖上的一块污迹,然后挪移开身躯。 
太极老人只当不见。“侯施主,你的情况………很不好啊,听你呼吸说话便知,你气脉有损,丹田空荡,太阴脉从足入腹,寒气时上,贫道下头的门人也查到你正有难才会滞留此地。何不用那谕令让贫道替你处理掉那些麻烦事?” 
侯雪城淡淡的道:“我自己的麻烦,不需要别人替我解决。” 
太极老人看着这年轻人傲岸的脸孔叹息一声。“侯施主,你执掌傲神宫已久,我俩人在武林的辈分地位可说是一般无二。但若只论年纪,贫道与老宫主乃是数十年至交。” 
他看了看侯雪城的脸色,继续说道:“贫道一向当你和自己亲子侄没两样,现在他早我一步仙去,你若有个闪失,要贫道怎么去泉下面对你师父?” 
侯雪城终于抬头看他一眼。“那是你的事情吧?” 
太极老人深深吸口气,总算他修养深厚,道行高超,才没一掌劈死这不识相的小子。“外头镇上,寒难州布下天罗地网,就为了抓你,你眼下身无缚鸡之力,要如何应付这些豺狼虎豹?” 
侯雪城并没有反驳他,过了很久,才说:“道长,你是看我自幼长大的,我也不必瞒你。我的确可以藉你之力离开这里,但是该解决的终究没法解决。九皇爷那里,非我亲自处理不可,………” 
他停了一下,“但在处理前,我眷惜点时间,和朱靖相处的时间………。你知道吗?我和他……从没那样快活过。像个平凡的人一样,他不是王爷,我不是天山侯雪城,只是普通的两个男子。” 
寒风吹来,侯雪城瑟缩了一下,忽然一笑。“要下雨啦。” 
太极老人却不理会,皱着眉头,“你和朱靖,究竟什么关系?你该知道你不可对任何人动情。如今你功力尽失,还不回头吗?” 
侯雪城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嘲讽之色。“什么叫做感情,我至今仍不明白。但是我从没改变,一向从心所欲。至于后果如何,………道长,你认为我会关心吗?” 
太极老人只是摇头。“你为了他………,唉,朱靖对你好吗?” 
侯雪城轻轻将袖口拉上。“他对我好或不好,又有何干呢?我只求能对他好。而如今,我这残废之身,却再帮不了他了。这些日子,我不断的想,日后该如何与他相处呢?失去武功的侯雪城,要如何定位自己?………不是别人定位我,而是我如何定位自己呢?” 
太极老人默然。“你失去武功,还是侯雪城,骨子里的强硬,是改不了的。难道还能把自己定位成个男宠吗?” 
侯雪城点头。“不错,我是侯雪城,这永不会改变。我对自己有自信,我也有足够的坚强,但这都帮不了朱靖。所以当一切完结以后,我会去追寻自己除了武功之外的能力,对我自己重新定位。而在此之前………。” 
他的眼神柔和下来,看着林外若隐若现的光亮,那是朱靖在屋中的灯火。“我想留住一点记忆,从以前到现在,朱靖身为王爷的那些责任,地位总在我之上,这也无妨。在这里,他却不必因为他是王爷而有许多责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稍微贪恋了。” 
太极老人看着这个男子,心中有着说不清的担忧。“你我都不是世俗之人,但是你改变太多,对你不是好事。朱靖对你而言,是祸而不是福啊,雪城你明白吗?” 
“祸福岂能以他人来定论?”侯雪城嗤了一声,“道长,你说我改变太多,你错了,我自始自终都没变过。变的人,是你。是你的看法,你对我的观感。难道对你而言,我若不爱朱靖了,就能回到原来的侯雪城吗?我是怎样的人,难道由他人来定夺吗?” 
说着他微微一笑。那样一向冷漠无感情的眼神,瞬间炽热起来,竟有着说不出的辉煌灿烂。就像是……要燃烧尽一切的厉烈。 
他的声音低沈下来。“看着朱靖,我会有一种情绪,充塞着胸口。我喜欢看着他,所以贪恋。……不过,那样的辰光,我并不期待长久,这些日子已经足够,我很开心。我也愿他开心。” 
太极老人沉沉的叹息着,终于放弃说服眼前的男子。“除了华府之事,你让我办以外,真的不要我帮忙其它?” 
侯雪城微微了眼,神色是冷漠的,他缓缓站起身,暗示交谈结束。“道长,你毕竟是武当耆老,我拿令符给你,你便办令符交代之事。我和朱靖之间,不要任何人插手。………不然,你明白我的手段。” 
* * * 
回到房内,朱靖仍然在睡觉,侯雪城蹲坐在床沿看着他。 
好喜欢,好喜欢这个人。就像是着了火般,日思夜想都是他。师父说自己的爱是错的,太极老人也这么说。知道的人,都这么讲论。但又怎么样呢? 
侯雪城伸出手,碰触朱靖已经微微长出胡渣的脸庞。这人的坚毅一向深藏不露,有时正直的让侯雪城憎厌,但没办法不去喜爱他。 
没有所谓的“错爱”。爱与不爱,岂非都是自己的事?觉得值得,也就够了。我觉得幸福过,这样的感觉,不是虚假。 
若确信自己要的是什么,若能深刻的定位自己的存在,什么叫做“爱错”呢?欺骗的是自己,还是别人?侯雪城抬起头,静静的凝视窗外。 
错的是人,还是爱?否定的是自己,还是情人?侯雪城不能明白,世人的爱情,为何包含着值不值得,爱可以分值得与否的吗?若真能分,朱靖是否值得呢? 
侯雪城温和的看着床上沈睡的爱人。我爱他一刻,他便值得,我爱他永远,他仍一样值得。不在于他,只在于自己。但没人明白这道理吧?如此浅显的道理,但大家的思绪却是如此复杂………。 
朱靖在他的抚摩下睁开眼睛,望着侯雪城一笑,疏懒而涓狂。那样的笑容,彷佛第一次见面,朱靖对他的笑。……时日流逝,大家都成长了,朱靖没变,自己也没变。而变的到底是什么呢? 
“雪城。”朱靖将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颊侧。“即使明知道外头有追兵,我仍觉得幸福到极点。这几日,这一刻,我真永不会忘记,我不是靖王爷,你不是天山雪。我……不必时刻担忧你为我拼命……。” 
侯雪城不习惯自己的手让人这样紧握,便抽回手。“我虽不是天山雪,却还是侯雪城,这点不会变的。” 
“我爱的,也只是侯雪城这个人而已。不论你如何变,我都一样。”朱靖看到侯雪城解衣,知道他要睡,便起身替他宽袍解扣。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一份难以排遣的萧索和落寞。 
“而雪城,你会爱我到何时呢?我不想被你厌倦,不想日后的某日,你与我的一切都变成敷衍和习惯。我认真的对待你,而你能对我认真到何时呢?” 
侯雪城任他摘下自己的冠戴,“朱靖,我一向没感情,人的感情我一向不懂得拿捏。认识你这些年来,却没一日不想到你,我没想过日后会如何。……不过,当我无法确认自己是否会改变,又如何要求别人不改变?但我不欺瞒自己,眼下就是一切。” 
朱靖伸出手,将他紧紧拥抱在怀,“是的,你就是你,眼下就是一切,我也不多要求了,你总能明白我的心。乞求的爱情永远不会共鸣,怜悯同样不是爱。我总不放弃爱你便是了 。” 
侯雪城静默无声的倚靠在他肩怀,汲取男人的麝香味。朱靖极尽宠溺的抚摩着他的肩,摸他那结实的手臂。侯雪城很难得地没有反抗。两人紧紧相依,像是要给对方一点温柔,又像是在寻求对方的暖怀。 
朱靖的拥抱宽阔而温暖,像长在岸边的柳条,千丝万缕地飘进侯雪城的心湖里,如同一片可以隐藏他的天地。他不愿在这方天地里藏匿自己,却能够享受着这属于他们的一刻。 
侯雪城一向是孤独的,他也享受孤独。………而朱靖,却是他内心天平的变数。……说不清是留恋还是痛苦,是惋惜还是悲哀,侯雪城却是不后悔的。 
他仰起头凝视着朱靖,第一次主动凑近他,轻轻啄了一下眼前男人的唇瓣。看着他由愕然,怔忡,再到迷惑失神,不自觉的展臂圈住他的颈项。 
朱靖显然十分惊诧,但随即炽热起来,他的舌尖压过他的唇,直接滑入他口中,一手用力搂住侯雪城的腰,封住了他的退路,气息霸道地窜进他的四肢百骸。 
侯雪城感到有些惊惶,他的吻令他感到害怕难受,灵魂似要被他吸引而去。但那样缠绵悱恻的吻,却抽走他骨髓中每一分反抗的意念,让他不自觉的放松戒备,………他也不想戒备。在这眩晕迷乱中,慢慢的回应着,沈沦而瘫痪。 
朱靖可以感受到侯雪城脸上的温暖气息,刚刚他从门外进来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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