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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绝塞传烽录-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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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必须重回天山报讯、即使碰上炎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龙灵珠心想。
  她生怕给段剑青的这个同党发现,急急忙忙,趁他未曾走到之时便即走另一条路重回天山。
  也是阴错阳差,她这一走,失去了和杨炎相遇的机会。以致杨炎要在过了许多时日之后,方始得知冷冰儿这一不幸被掳的消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剑青方始痛醒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个他过去千方百计要躲避的人,但现在则是他盼也盼不到的人。
  龙灵珠以为这个人是段剑青的“朋友”,猜错了。
  宇文博的“谎言”却反而说中了。
  这个人不是段剑青的朋友,是段剑青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叔叔段仇世。虽然不是宇文博所指的那种“自己人”,却确实是自己人!
  段仇世正是来找他的侄儿,捉回去严加管教的。
  这次他本是为参加唐嘉源就任天山派掌门的典礼而来,在途中碰上快活张,快活张告诉他一个消息,说是段剑青已经和白驼山主宇文博做了一伙,而且他已打听到这两个人正在前往天山。
  段仇世虽说是十分痛恨侄儿的不肖,但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不禁又急又惊。
  段仇世因为少年失恋的缘故,早已决定终身不娶。段剑青是他段家唯一的根苗。
  他怕段剑青闯出大祸,更怕在群情汹涌之下,天山派会把他的侄儿处死。
  想不到他赶不上天山派的盛会,先就在这里碰上了段剑青。而且是受了重伤,死活未知的段剑青。
  他大惊之下,只能先替侄儿敷上金创药,用柳枝替他接骨。(打碎的琵琶骨是不能恢复原状了。最佳的希望只能是武功不致全废,可以保全一两分。)
  段剑青是在他的叔叔替他动手术的时候痛醒过来的。
  段剑青痛得只能叫出一声“叔叔救我!”就说不下去了。
  其实即算他还有气力可以说话,他又能够对叔叔说些什么呢?
  段仇世又是心痛,又是气恨。气恨侄儿不肖,也心痛他的侄儿变成残废。他只道侄儿之被废武功乃是天山派给与的刑罚。他不敢怨恨天山派,但心里多少也有一点认为是过分了些。
  在这样情形下,他又能够说什么呢?责骂又不是,安慰又不是,他只能救活了侄儿再说。
  杨炎刚与哥哥分手,就隐隐听得不远处好像有人呻吟。
  他本来不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听到了呻吟声,生怕受伤的是冷冰儿,赶忙朝着声音来处跑去。
  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发现了伤者是段剑青。
  他不认识段仇世,见段仇世替段剑青裹伤,只道段仇世是白驼山的妖人一伙。
  杨炎立即拔剑出来,直冲过去,段仇世喝道:“你想干什么?”
  杨炎喝道:“你若不想陪这奸徒送命,那就赶快给我滚开。”
  段仇世道:“你是奉了贵派掌门之命,赶来杀他的么?”
  杨炎冷冷说道:“天山派的事情用不着你管,要命的快滚,别再罗唆!”
  段仇世本来就有点不满,觉得天山派对他侄儿的惩罚未免过分了些。此际,杨炎恶言相向,他也不禁动气了。说道:“对不住,此事我一定要管。你先回去禀告掌门,待会儿我再带剑青去拜访他。”
  杨炎早已不耐烦了,登时喝道,“好,你要管那就管吧,我倒要看你有何本领管得了此事?”声出招发,唰的一剑就刺过去。
  这一招用的是龙象剑法,迅捷狠猛,兼而有之。段仇世吃了一惊,心想:“十年未上天山,想不到天山派竟是人材辈出,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弟子也有如此高明的剑法!”但他是一派武学宗师,纵然不识龙象剑法,亦可应付自如。当下衣袖一挥,把杨炎的剑引出外门。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杨炎功力尚未恢复,长剑非得脱手不可。
  杨炎一剑刺空,恐防反攻,立即变招,这一变变为天山派的大须弥剑式,转攻为守,法度严谨,隐隐有渊停岳峙的气象。
  段仇世识得这招剑法,不禁又是一惊:“这小子的大须弥剑式,比起唐嘉源或有不如,但已在天山四大弟子之上!”因他只守不攻,段仇世的应招也就蓄势未发。
  段仇世又是吃惊,又是惭愧,心里想道:“要不是我的内力远胜于他,单比剑法,只怕我还未必是他对手。奇怪,他的内力似有难以为继的迹象,莫非剑青已经和他打过一场了?”
  心念未已,杨炎已是第四次变招,这一次他用的是刚刚学会的那一招“胡茄十八拍”,虽然远不及丹丘生与孟华便这一招的变化精奇,但亦已能够在一招之内遍袭段仇世的十八处穴道!
  段仇世和丹丘生是老朋友,当然不会败在他这一招十八式之下。段仇世惊疑之极,“铮”的一声,弹开杨炎的剑,喝道:“你是何人?这一招胡茄十八拍是谁教你的?”
  杨炎心头一凛:“这妖人倒是见识不凡,居然识得这一招胡笳十八拍!”哼了一声,说道:“正邪不两立,我打不过你也要打!有本领你尽管杀我好了,何必多言!”
  他正在一剑刺出,忽听得有人喝道:“炎弟,不可无礼!”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声音少说也在数里开外,却好像在杨炎耳边说话一般。
  杨炎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的哥哥反而帮这妖人说话?”
  心念未已,只见孟华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孟华和弟弟分手之后,刚走得一程,就听见段仇世的啸声,他听出了是师父的啸声,赶忙跑来迎接师父的。想不到却发现了弟弟和师父斗剑。他是在高岗上看见了他们的,大惊之下,生怕师父误伤弟弟,自己赶救不及,于是先行出声,喝止杨炎。
  段仇世是孟华的第一个师父,而且是抚养他成人的,孟华行过了礼,说道:“师父,请恕舍弟无知,冒犯了你。”
  杨炎大惊道:“他是你的师父?”
  孟华喝道:“你不向师伯赔罪!”
  杨炎却不赔礼,说道:“他既然是你的师父,为何要庇护段剑青这个奸徒?”
  段仇世道:“原来他是你的弟弟,小小年纪,有这一身本领,真是难得。他不知我的来历,不能怪他。”说到此处,稍歇片刻,接着叹口气道:“本来是我这侄儿不好,他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也不能怪你。孟华,如今不是你应该替弟弟赌罪,是我应该向你们兄弟求情!”
  孟华惶然说道:“你这样说,教徒弟怎当得起,请师父吩咐!”
  段仇世道,“我不能干涉天山派清理门户,不过这小畜生武功已废,只盼你能饶他一死!”
  孟华只道段剑青的琵琶骨是给段仇世捏碎的。心想即使把段剑青拿回去,最重要的刑罚也不过如此,便道:“师父大公无私,我将此事禀告唐掌门,谅可获得掌门鉴谅。”
  段剑青呻吟道:“我、我好想念大理,我但求能死在家中。叔叔,你带我回去,带我回去。”说罢,假装昏迷。
  昏迷虽是假装,瞒不过段仇世的眼睛,但武功被废则是事实。段仇世当然想得到这一层:“他武功已废,天山高处的严寒就不是他所能抵受的了。”
  段仇世踌躇片刻,说道:“华儿,我本来是要去向你们的唐掌门道贺的,但如今……”
  孟华说道:“师父有事请便,掌门跟前由我回话。”段仇世一声轻叹,说道:“好徒弟,难为你了。”背起侄儿就走。
  段仇世叔侄走后,杨炎说道:“哥哥,你顾全了师徒情分,却未免太过便宜这奸贼了。”
  孟华道:“话不能这样说,你要知道,人谁……”
  杨炎接下去便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要说的是这几句话,对不对?但我不相信像段剑青这样的人,他能够真心改悔。”
  孟华说道:“你没看出他的叔父已经捏碎了他的琵琶骨,废掉他的武功吗?即使他死不悔改,也无能为恶了。他既已落到这份田地,我相信你的冷姐姐也会饶恕他的。你还是赶快去鲁特安旗找回你的冷姐姐吧。”边塞传烽杨炎兼程赶路,不到一个月已经踏入鲁特安旗地界。出乎他的意外,他未曾找到冷冰儿,却先碰上了冷冰儿的好朋友——桑达儿和罗曼娜这对夫妻。
  桑达儿伤势已经痊愈,他是从故乡出来的。罗曼娜由于记挂丈夫,特地从鲁特安旗带领一队女兵回乡接他出来。
  意外相逢,皆大欢喜。桑达儿再次向扬炎道谢他那日救命之恩,问道:“杨少侠,你被奸人陷害之事,想必已经分辩得直了吧?”
  杨炎说道:“多谢关心,新掌门已经许我重列门墙了。”
  罗曼娜道:“那么冷姐姐呢,怎的不是和你一起回来?”
  杨炎吃了一惊,说道:“我正要问你呢,她还没有来到鲁特安旗吗?”
  罗曼娜道:“三天前我离开鲁特安旗的时候,尚未见她来到。刚刚我问过一个今日从城中出来的哨兵,他说了几个前来助战的朋友的名字,也没冷姐妹在内。”冷冰儿是罗曼娜的好朋友,要是她已经来到的话,那哨兵一定会对她说的。
  杨炎大为失望,再问:“那么齐世杰呢?听说他上个月已从柴达木前往鲁特安旗——”
  罗曼娜道:“不错,他是来了鲁特安旗。但亦已走了。我还以为他可能在途中碰上你呢。”
  杨炎道:“他是前往天山吗?”
  罗曼娜道:“不错,他来到我们这儿,一听说你已经为冷妹妹回转天山的消息,他也就立即赶着去了。咦,你这把剑不就是冷妹妹那把冰魄寒光剑吗?”杨炎说道。“正是冷姐姐托我把剑赠送他的,可惜又碰不上。”心里想道:“世杰表哥对冷妹妹本来也是一片真情,要不是当年他的母亲强加干预,他们本来可以成为一对佳偶的。唉,都是我的不好,把什么事情都弄糟了。”蓦地心头一震:“为什么我有后悔不能成全他们的念头,我不是坚信只有我才能给予冷妹妹幸福的吗?难道我的信心动摇了?”抚剑思人,不禁心乱如麻。
  罗曼娜忽地问道:“那位龙姑娘呢?”
  杨炎茫然说道:“我也不知她去了那儿。”
  罗曼娜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句话?”杨炎说道:“是那句把锁匙比喻爱情的哈萨克格言吗?”
  罗曼娜道:“不错,那句格言是一把锁匙只能开一把锁!”桑达儿见杨炎神魂不定的样子,不禁也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就快要打大仗了,你们还在谈什么锁匙?依我说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怎样打开清兵对咱们的包围!”
  杨炎霍然一省,说道:“你们不是已经打了一个大胜仗么?”桑达儿道:“战争的胜负不是打一两次胜仗就可以决定的,清兵已经从西宁调来援军,只怕不日就要大举进攻。”
  罗曼娜道:“你猜我是因何向你问起龙姑娘的?那是因为有一位朋友也在打听她的消息。”
  杨炎道:“是谁?”罗曼娜道,“这人你也认识的,他就是柴达木的义军头领邵鹤年。”去年邵鹤年曾受孟华之托将杨炎押往柴达木,中途被龙灵珠所劫。杨炎说道:“他还在恼恨我和龙姑娘吗?”
  罗曼娜道:“刚刚相反,他已经知道你们都是帮我们抗清的朋友了。他是义军派来和我们联络的,现在还在我们那儿。听说孟元超大侠即将率领一支义军来援。”
  杨炎道:“真的吗?”心情激荡,声音都变了。罗曼娜道:“当然是真的。咦,你怎么啦?”
  就在此时,忽见四面山头都有浓烟升起,这是山上的了望哨发现敌人的讯号。桑达儿哼了一声,说道:“清兵来得比我们预料还快!”罗曼娜笑道:“对,现在不是长嘘短叹的时候,咱们必须赶回去准备作战了!”
  一座座的营帐布满山头,每座营帐前面的空地都竖有一枝旗竿,白天挂着该队的军旗,晚上则挂出风灯。
  这是清军主帅所在的“大营”营地。时间正是午夜时分,地点是在鲁特安旗首府正东面的彭古拉山。
  军令森严,虽然是有几万大军驻扎的山头,只闻刁斗声声(刁斗是古代行军的用具,夜间用来报时,犹如更鼓。在碰上意外事件时,也可用作警报)和风过处吹得帐篷摇动的沙沙作响声。千万盏风灯好像黑夜繁星,忽明忽灭,把荒山点缀得一片绚灿,好像贫家女突然变成了满身都是珠光宝气的贵妇。遗憾的是却没人欣赏,在营地上穿梭来往的只有轮值守夜的卫兵。
  情兵的主帅早已换了人,儿子不行,换了老子。由官拜抚远大将军的陕甘总督丁兆庸亲自挂帅,接替他的儿子,那个名实不相符的儿子——丁显武。
  但更大的权力则在监军卫长青手中。卫长青是以御林军副统领的身分,手持上方宝剑,代表皇帝在作监军的。
  此时卫长青正在他自己的帐幕里和一个军官说话。这个军官来头也很不小,他有两重身分,一重身分是保定武学世家杨家六阳手的衣钵传人;一重身分是大内一等卫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炎的父亲杨牧。
  但这两个显赫的人物,此时正在相对叹气。
  清兵围攻鲁特安旗已经有一个月了,虽然占据了四面山头,且业已兵临城下,把这座回疆的名城围困得水泄不通,但兀是未能攻下。
  卫长青叹口气道:“这座城池其实不能算是很坚固的,城墙不过三丈高而已。想不到这些哈萨克人不但能攻而且擅守,竟然把它变成好像金城汤池了。
  “听说柴达木那股贼人已经倾巢而出,还有几个部落的援军也将来到。要是咱们在这几天未能攻下,恐怕就要背腹受敌了。”
  杨牧勉强给他打气,说道:“回疆那几个部落的援军虽然擅于各自为战,但未经兵法部勒,只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咱们真正的对手只是柴达木那股匪军,但从柴达木来到此地。要冲破咱们七重防线,谈何容易。而且四面山头都在咱们掌握之中,他们想与城中的守军会师,最少也得伤亡一半!”
  卫长青苦笑道:“你知道他们的主帅是谁?”
  杨牧说道:“大概不是冷铁樵就是萧志远吧?”冷萧二人是柴达木义军的正副首领,他这一猜自是合乎常理的猜测。但其实他却是明知猜错,故意装作不知的。
  卫长青摇头说道:“你猜错了,不是冷铁樵,也不是萧志远,是你的对头孟元超!”
  杨牧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失声叫道:“哦,是他?”
  卫长青郑重说道:“不错,是他!他在柴达木虽然只是第五号人物,但说到用兵打仗,比冷铁樵和萧志远都强。冷萧二人,年纪已老,在匪军中名位虽高,实权则早已交付与盂元超与宋腾霄这一辈较为年轻的人了。宋腾霄是秀才出身,熟读兵书,懂得行军布阵,当然是个扎手人物;但盂元超善用奇兵,有勇有谋,他的兵法简直是无师自通,出神入化,比宋腾霄更难对付。咱们的七重防线,只怕也未必拦得住他。”
  杨牧唯有苦笑道:“大人未免太过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孟元超纵然厉害,也未必就有这么厉害。何况他劳师千里,兵力也远比咱们薄弱,即使他能够抵达鲁特安旗,咱们以逸待劳,以众敌寡,也无须惧怕他们。”
  卫长青道:“咱们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怕当然是不怕他们的,但添多这股强敌,总是麻烦。”
  说至此处,他看了看杨牧,忽地冷冷说道:“你可有令郎的消息?”
  杨牧正是怕他提起此事,讷讷说道:“没,没有。”杨炎回转天山的消息,他确实不知,这话倒并非说谎。
  卫长青冷冷说道:“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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