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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叛将by水虹扉(强攻强受he)-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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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和他,本来就是一样的人。连魂儿,都是相似的。 

他和他,本来就应该永远在一起。患难在一起,荣华也在一起。 

那次分开,只不过是个意外。 

没了姜娘娘,没了元渭……柏啸青就属於他,只属於他。 

柏啸青惊惧交加,却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凭他一直吻下去。 

阮娃的亲吻,滋润了他干裂的唇,其实并不难过,反而很舒服。 

头脑开始变得混混噩噩。 

模模糊糊地,想起阮娃刚才问他的话── 

为什麽不说? 

是啊,为什麽不说? 

从前,是为了成全姜娘娘的愿望,让她的儿子,成为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帝王……但是,遇到了阿留以後,就开始隐约觉得,并不完全是为了这个原因。 

天朝也好,金摩也好,谁或谁当权执政,并不重要。 

百姓,千千万万像阿留一样的百姓,只是需要一个稳定而强大的政权来统治保护他们,让他们能够安稳平静地,好好过日子。 

无论哪个皇朝统治天下,其实都是殊途同归。但没有任何一个皇朝的政权,不是踏著成山的尸骨、成河的鲜血建立起来。 

他柏啸青,只不过是其间的牺牲中,一颗小小卒子罢了,微不足道。 

战场上,多少男儿为那些虚幻夸大的堂皇理由,抛却头颅热血。他们和柏啸青一样,同样是生命。 

就像阿留死去的孩子。 

不愿说,是因为清楚元渭对自己的感情,不愿动摇这个辛苦建立起来的政权根基。 

每一次朝代的颠覆变更,诸王夺谪,莫不是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 

不愿让朝廷动荡,再度让百姓陷入苦楚的轮回。 

当然,除此之外……他是真的,还想活下去,无论以怎样的形式方法也好。 

这次,不仅仅是人的本能。 

因为,阿留流下的泪,让他开始对人世有所期待。 

也因为活下去,就可以看著这个皇朝,在元渭的统治中,变成真正的太平盛世。 

t 

********************** 



成复十五年,皇城的夏天格外炎热,暑气蒸腾。 

正午时分,元渭做什麽都没心思,就打算让内侍打著扇,小睡一场。 

他脱了龙靴,正要上床的时候,忽听有人来报,说是供奉太监阮公公求见。 

元渭想了想,就让人宣阮娃进来。 



****************** 



阮娃低头来到龙床前,诚惶诚恐地对元渭深深一躬:“有件事,人人都没留心著,奴婢却不敢瞒陛下,怕陛下将来不欢喜……吟芳宫里的那个人,真的不用把手脚筋络接上吗?再不接,恐怕就再也不能接了。” 

元渭微微翻起眼睛,有些睡意朦胧:“不能接就不能接,让他一辈子,安安静静躺著最好。” 

“但是,他的手脚肌肉,都已经开始萎缩。”阮娃低头垂目,声音平静无波,“他的手脚总使不上力,等再过上一两年、三四年的,手脚都会萎缩成麻杆般粗细,奴婢怕到时候,圣上想起他来,却又看了不欢喜……” 

他来元渭面前说这些,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担心柏啸青;另一方面,也是再度试探皇帝的真心。 

如果皇帝真的不管不问,他就偷偷找人替柏啸青将筋络接了,和柏啸青在一起,就再无後顾之忧;如果皇帝表示出关心,那麽,柏啸青就是他目前仍然碰不得的人,一切必须从长计议。 

他能爬到如今这个地位,凭的就是行事大胆而敢於冒险,做事小心谨慎。 

元渭听到这里,睡意全消,却又不愿将情绪放在表面,穿了鞋,站起身淡淡道:“是吗?他要变成那样,也怪恶心的……叫上御医,随朕去瞧瞧,看是不是,真就到了那种程度。” 

阮娃向来七窍玲珑,立即明白他对柏啸青仍然有情,心头一沈:“是。” 

外面日头毒辣炎烈,元渭刚出门,下面的人就立即为元渭准备了明黄软轿,抬著他朝吟芳宫的方向走去。 

抬御轿,因为周围往往跟著步行的官员侍从,讲究的是平稳,速度不急不缓。元渭此时却格外显得急躁,一路上骂了轿夫好几回,嫌他们不够快,吓得轿夫们到最後只有箭步如飞。 

随行内侍宫女们没办法,也只有跟在轿子旁边快跑。 

只苦了御医,年纪一大把,还背著个沈甸甸的药箱,一路跑,一路喘息著擦汗。 

就这样,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吟芳宫剪风院。 

元渭下了轿,看到剪风院中荆棘杂草乱生,门廊朱漆剥落,灰尘遍布,心头不禁一寒。 

他几年没进这个伤心地,不愿来,不敢看,没料到竟凋零至此。 

不过也难怪……他刻意遗忘忽略,命人将门扉深锁的地方,自然是多年没人打扫整理。 

只是、只是……这里明明住进了人,三个多月了,那些内侍宫女也不知道打扫整理一下吗?! 

元渭想到这里,目光忽然犀利,狠狠剜了在场所有的宫人一眼。 

“禀陛下……当初人进来的时候,是陛下吩咐,只指派了一个小太监专门在剪风院照看,其余都是兼差,说是只要人活著,不拘怎样都行。”阮娃见元渭要迁怒,连忙上前解释,“人手不够,自是无法打扫修整这麽大一个院子……再加上,这里没有月银支出,门廊什麽的,没办法修理上漆,就瞧著破败了些。” 

元渭哑口无言,只有忍著气开口:“这好歹是个住人的院子,又在宫里,破败到这样,成什麽德行?朕看著堵心。你下去以後,调派些人手,再支些银子,把这里好好修整起来。” 

“圣上说得是,奴婢们未曾考虑周全。”阮娃连忙躬身回答。 

元渭说完後,忽然又想起什麽:“以後,这里就由你负责派人照管吧。” 

阮娃到底曾是他枕边人,办事情合他的心,不像那些呆头木脑的内侍,他说什麽就是什麽,一个钉子一个眼,完全不知变通。 

元渭带著御医,走进了柏啸青所在的卧房,让随行宫人们在外面候著。 

门一推开,就只觉股子阴湿潮气,夹带著灰尘扑面而来。 

元渭走到床边,看到柏啸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背朝著他,全身都在发抖。 

“喂,你怎麽了?”元渭扳过他的身子,只觉手下全是嶙峋骨头,心头一惊。当看到他的脸时,心头又是一惊。 

三个多月没见,他竟瘦成这样、虚脱得不成人形。 

他神情痛苦至极,嘴唇被自己咬破,一道道血丝自下颔淌落。 

“太医,快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元渭抱过他,大惊失色,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在迅速潮湿。 

他六岁那年,和柏啸青一起,养过一条长毛小吧儿狗。 

养了半年後,那条狗不知得了什麽病,几天内就瘦得皮包骨头,很快就死了。临死前,也是这样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 

为这事,他当时足足哭了好几天,至今记忆深刻。 



******************** 

御医见元渭著急,吓得不轻,连忙去看。 

但他年岁大了,又跑了一路,再加上元渭在耳边不停地焦急催促,就有点发懵,看了半天气色,摸了半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柏啸青咬著牙,看太医那麽大一把年纪,急得满头是汗,心里就有些不忍,耐著剧痛,哆嗦著发乌的嘴唇开口:“我不、不要紧……只、只不过,今儿晚上要下雨了。” 

御医恍然大悟,直起身,一拍巴掌:“是了!禀陛下,他在半月之内,四肢及肋骨曾被打断两次,愈合期间,又一直住在这阴暗潮湿的房间里,风湿入骨,所以一旦天阴落雨,湿气加重,全身就会剧痛难当。” 

“那麽……有没有什麽办法,让他把痛给止了?” 

元渭知道柏啸青禀性坚韧顽强,一般伤痛疾病从不放在眼里,如今见他痛得发抖,又身体虚弱,瘦得皮包骨头,生怕他撑不下去,真的会活生生痛死。 

“启禀圣上,风湿入骨是慢性病,只能用药慢慢调理,恐怕急切间难以治愈……眼下,只能把这房间打扫干净,换了洁净干燥床褥,四处布下火盆,减缓湿气,再用风湿膏药止痛……” 

“行了行了,有这功夫罗嗦,还不快叫人去做!” 

元渭早就心急如焚,厉声打断他的话。 

“是、是!”御医一边擦汗,一边急忙退出门外。 

很快,屋子里就多出一大堆内侍宫女来,打扫的打扫,放火盆的放火盆。地面再度铺上了厚厚的长毛毯,就连屋里的所有家具用物,包括那张大床,统统给换了新的。 

元渭一直抱著柏啸青,不停地问他感觉。 

元渭与柏啸青的身高体格相若,按说,应该不能够这麽轻松的一直抱著他。但柏啸青实在瘦得厉害,元渭抱在怀里,指间臂弯都被他的骨头硌得有些疼,不由觉得心酸,自悔当初只顾著生气,让他被人慢待作践。 

屋子布置完以後,宫人们纷纷退去,元渭替柏啸青除了上衣,将他放在柔软的貂皮垫褥上,让御医替他拨火罐、贴风湿药膏。 

天气本就炎热,这屋里还偏偏点了七八个大火盆,等御医治疗完毕,元渭和御医都是一身一头的汗,连衣服裤子都汗透了。 

柏啸青虽然也满身是的汗,但终於好些了,不再痛得那麽厉害。 

御医做完本分的事後,便知情识趣地退出房间,留下元渭和柏啸青两人。 

四处无人,元渭用手指抬起柏啸青的脸,闷闷的笑出声来:“好吧,你赢了……朕喜欢你,即使到了这地步……朕还是放不下你……” 

元渭笑著笑著,眼中就有泪水滚落,滴在柏啸青的指间:“朕不再骗了,不骗你,也不骗自己……怎麽样,感觉很得意吧?一次又一次欺骗玩弄朕,朕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心掏出来给你……” 

柏啸青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麽,却终究什麽也没能说出口。 

“奇怪得很,说出这些话,朕心里反而舒坦了。”元渭看著他,伸出手去,一点点抚过他的眉毛。 

浓淡适宜,透著股英气。 

元渭已经想通了。 

对柏啸青说出那些话,并不是示弱。 

离不开他,就是离不开他。藏著掖著,或是争那口闲气,不去见他,只能折磨自己而已。 

那麽,何妨把一切放在明处。 

柏啸青是属於他的人,他对柏啸青做任何事,好也罢坏也罢、赏也罢罚也罢,不都是理所应当? 

“朕虽然恨你,但你在朕手里吃了不少苦头,还落了这一身病痛……也就算了。”元渭俯下身子,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唇,“以後,你就跟著朕,什麽也别想,朕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等你寿数尽了,就替朕镇陵,在那里等著朕。” 

柏啸青惊惧地抬起眼,望向元渭。 

所谓镇陵,是天朝皇族才有的规矩。皇族指定身旁侍奉的,最勇敢得力的人,和自己葬在同一墓室内,在阴间也有所镇佑。 

镇陵者,往往是被鸠杀的年轻力壮青年。虽有些陪葬的意思,却是至高的尊荣。 

而元渭,要他在寿数尽了以後再镇陵,明显是想和他合葬一处。 

“你是朕的人,就算到了下面,也要跟著朕,永远别想再逃。” 

…… 

阮娃守在门外,将屋里元渭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眼睛里闪烁著异样的光芒。 

是吗……看来,皇帝是不可能放手了。 

他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就是凭著一口气,拿命赌出来的。 

他看上的东西,向来不让人,费再多心思,冒再大的风险都值得。 

柏啸青,当然也不例外。 



********************** 

那天以後,元渭命御医为柏啸青接上了手脚筋络。 

近四个月的时间里,柏啸青手筋脚筋的断口处,全部都萎缩了,御医们用薄刀切开皮肤,再用细长的铁勾探进肌层深处,才能找出来进行接合。 

整个过程中,元渭一直陪在柏啸青身旁。 

看柏啸青疼得浑身冷汗,元渭虽然至始至终没说什麽,眉头却未曾舒展。 

这场破肌接筋过去,又过了数日,元渭索性再也不让柏啸青离开身边,把他接到武瑶宫去住。除了上朝外,就连批阅奏折,都要他在一侧,随时能看到,才觉得安心。 

朝廷以及宫内,都对这件事颇有微词,但元渭不为所动,仍旧我行我素。 

就这样,光阴转瞬而逝,转眼间半年又过去,到了成复十五年的隆冬。 

外面天寒地冻,鹅毛般的大雪,飞舞了一天一地。 

武瑶宫,元渭宽大的卧房内,地面铺了厚厚的白色毛毯,四处燃了火盆,温暖如春。 

“哪,你昨天不扶任何东西,走到了这里。今天的话,一定要超过这里。” 

元渭穿著薄袄,站在距离柏啸青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在他脚尖前方,是一道用大红丝绦拉出的直线。 

柏啸青身上脸上终於长了些肉,虽然还是瘦,却已不显病态。他咬著牙,缓缓挪动步伐,一步接一步,艰难地朝元渭走过去。 

那条红色的丝绦,衬在雪白毛毯上,格外醒目。 

五十几步路,他走了小半个时辰,走得热汗淋漓。 

他双脚在踩上了红色丝绦之後,又往前挪了半步,终於到达极限,一下子往地面瘫倒。 

元渭连忙伸出双臂,将他接住,搂入怀中。 

“潜芝,你真棒!” 

元渭欢呼一声,亲了亲他,把他抱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又跑到那道红绦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它往前面挪动了半步。 

柏啸青坐在软椅上,看著这样的元渭,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仿佛,又回到了那毫无猜忌憎恨,充满温情的岁月。 

虽然知道这是错觉……但是,这种错觉能够多停留片刻的话,也好。 

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有人禀报,辅王求见。 

元渭心情正好,便命人传他的三皇弟,辅王进来。 

辅王比元渭小一岁,举止言谈都有为王的风度架势,相貌堂堂,高而魁梧,只是下巴稍嫌尖削。他步行进来,带进股冷风,纱帽和轻裘貂衣上,落了层雪。 

“陛下可知,明儿是什麽日子?”辅王朝元渭深深一躬後,直起身来,用眼角瞄了瞄坐在不远处的柏啸青。 

“明儿,是父皇和母後的忌日。” 

元渭没有回答,眼中的愉悦,一点点消失殆尽,辅王自己回答後,接著往下说:“柏啸青虽然蒙恩赦,免了死罪,却仍是负罪之身。无论如何,忌日不让他在父皇母後的陵前认罪,对天下说不过去,父皇母後在天有灵,恐怕也会斥责子息不孝。” 

姜皇後虽是元渭的生母,但按照惯例,所有皇子都称她为母後。 

收复河山之後,帝後陵从江南岸迁到了京城皇陵,朝廷又找金摩讨回帝後头骨,与尸身接驳,再度厚葬。 

“朕知道了。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你下去吧。” 

元渭被他几句话,弄得顿时心情败坏,眉头深锁。 

辅王不再说什麽,又朝元渭深深一躬,倒退几步,转身离开房间。 

有值守的小太监,立即将房门关上。 

元渭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後,忽然走向柏啸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目光变得冰冷锐利:“你、你这个……” 

柏啸青的全身都僵直了,眼神里隐隐流露出恐慌。 

在元渭手里,他吃过太多苦头。 

元渭看到他手腕上的伤,目光又慢慢软化,低声道:“如今,朕跟你计较这些,又有什麽用……朕舍不得杀你,是朕的不孝,不是你的错……再说,现在你的身体糟糕成这样,什麽都不能做……” 

“明儿,去认个罪吧,也是应该的。”元渭吻了吻他手腕上的伤疤,眼睛里浮上一层水气,“无非是蓬头赤脚,在雪地里跪上些时候……朕让人给你弄个又大又软的垫子,去之前,再涂些防冻伤的好药。” 

皇家情份不比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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