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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清)博果尔之重返人间-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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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珠一呆,这是要将她直接幽禁的意思,她追出去,却被返回到殿门看守的侍卫挡住,她望着走远的颀长背影,泪眼婆娑,而肚子又传来阵阵隐痛,但她已无法顾及。

    宫内灯火明耀,顺治疾步行走在长廊上,眼里暗沉的透不进半点光亮,吴良辅追在后面直喘气,一路追到乾清宫,顺治大步进了寝宫,喝了声:“都出去。”吴良辅机灵的赶紧挥手,将殿内的人都带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殿门。

    顺治直接躺倒在龙床上,望着上方明黄色的床幔,扭头望向里侧,突然想起博果尔之前就是睡在这里,还有当时自己差点燃起的□。他猛地狠狠闭上眼,不敢再往深处想,在乌云珠那里,他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那些爱恨相思的话语就好像寺庙里念诵的经文,在他大脑里不断环绕试图打开一道缝隙,而只要跟着那些话回顾一遍,他的心就似要裂开道口子,有种情感就要迸涌而出。

    他头痛欲裂的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睡眠,将那些话语压制在心底。

    小雨淅沥,雨珠从屋檐上连成珠串般滴落,顺治睁开眼就听到幽幽琴音在耳边萦绕,而自己正坐在床边的书案旁,支着头颅似乎在赏着窗外雨景。

    “皇上,觉得这曲相思可好?”他循声望去,那坐在古琴旁的正是芮秋,而自己再次不受控制的笑道:“皇额娘向来夸赞芮秋的琴艺,自然很好。”

    “是么?不过奴才倒觉得一般,无法开解皇上的心思。”芮秋淡笑回道。

    他感到自己心头突然涌上了说不明的落寞,而头再次转望向了窗外,说道:“朕只是想念十一弟而已,不知道他现在如何?已经好久未见到他。”

    芮秋的琴音一顿,轻笑道:“皇上与十一爷自幼相伴长大,恐怕从未分离过半天。如今分开月余未见,自然想念。”

    顺治已知道自己恐怕又回到了少年时,而事关十一弟,他只是静默的呆在少年顺治的体内,寻找以往遗漏的那些往事。

    少年顺治善还不会掩藏情绪,只是低叹口气:“是啊,只是如今为了十一弟,朕只能忍着不去见他,待大局安定,我们兄弟才能再无阻碍地常在一起。”虽是如此想,连绵的思念却如何都无法斩断。顺治在他体内,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思念之情。

    芮秋听了他的话,却只是笑了笑,拨动琴弦继续未完的曲调,少年不知情滋味,哪知造化弄人。

    他凝望着窗外雨景,沉浸在自己的思念之中,而在他意识中的顺治与他感同身受,不同的是,顺治的心绪更加复杂,他想到自己在塔楼上站的整整一夜,虽然整夜凝望的是远方星辰,但思绪却一直遗落在内城的某个府邸。他当时不懂那为何,而如今少年顺治的思念之情与他当时的感觉如此相似,又略有不同。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这段话突然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他正陷入相思不得解的混乱中,突听到廊外传来奔走声,随后门被叩响,小太监急切的声音传来:“皇上,皇上。”

    少年顺治被打断思绪,不禁眉头一皱,喝道:“有事就奏。”

    那小太监尖着嗓子嚷道:“十一……十一爷落到太明湖里了。”小太监尚未吞下那口气,门忽的被打开,明黄色的身影头也未回的已经冲了出去,那方向正是太明湖。

    “皇上,下着雨了,你……你慢点。”小太监回过神,惊慌追在顺治身后跑。

    紧随其后,芮秋从门内走出,带着忧愁望着两人身影跑远,悠悠的叹了口气。

    少年顺治赶到湖边的时候,细雨已经湿透了他全身,他抹去脸上的雨水,朝着围着三两太监和侍卫的方向跑去。

    “小十一,”顺治觉得心头焦急灼痛得厉害,他看到一名侍卫正将博果尔抱上岸,此时的博果尔看起来才七八岁,手脚抽长了些,还略带着幼时的圆润,只是此时毫无意识软软的耷拉下来,如一只垂死的小鹤。

    那一瞬间,顺治觉得眼眶一红,那并非只是少年顺治的情感,从未有过的害怕和冷意从他的脚蹿到全身。他跑了过去,一把将博果尔抱过来,那救人的侍卫呆木着脸向顺治行礼请安,随后道:“十一爷失了意识,奴才刚才探过,脉搏呼吸正常,应无大碍,不过还需请太医诊断才行。”

    少年顺治感激的抬头望了侍卫一眼,顺治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追随在博果尔身边的阿泰。

    少年顺治垂首望着怀中的小博果尔,见他脸色惨白,全身无一点力气瘫在自己怀中,想着,小十一最爱干净,不由抬起衣袖给对方擦脸,却留下一道道水痕。少年顺治扯着唇笑了笑,却忍不住心中的酸涩,似乎有液体要从眼眶中涌出。

    他抱起小博果尔,准备回宫叫太医,只是起身霎间,远处回廊上一个长身而立的男人夺去了他的视线。

    顺治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人,全身瞬间涌上了一股滔天的恨意,那恨意如此熟悉,就如同他曾经在无数个夜里做过的噩梦,被黑影夺走怀中之物的丧失之痛。

    少年顺治紧闭了下眼眸,将怀中的博果尔转托付给那个侍卫,交代送回寝宫唤太医,并嘱咐不要告诉小博果尔曾经见到自己。

    阿泰只是木然的点点头,抱起小博果尔向十一爷呆的阿哥所走去。

    少年顺治瞪着那个回廊上的男人,对方只是轻松地回了他一个微笑,就像在刚才玩了一场愉快的小游戏。

    伴随着这股汹涌的哀痛,顺治一阵头痛的惊醒过来。

    夜黑得深沉,他坐身而起,感到额头沁出了冷汗,而心如擂鼓,仿若整个寝宫都能听到心脏激烈的跳动声。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生老病死、恩怨别离……最恨求不得,”顺治轻声低喃着。

    乌云珠嘶声哭喊的声音形同诅咒在他耳边回环,“皇上,臣妾只盼有朝一日你能体会到这诸般痛苦。”

    他抖着手紧握成拳,好像这样就可以抑制住心中翻涌的苦痛,“我早就明白的,早就明白的……怨恨别离,最恨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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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泪流满面,终于写到这里,感谢乌云珠点醒顺治爷【蜡烛】

    努力!快点结局!


 第四十二章

    京师;天子居地,往往承载着这个国家最繁华的荣景盛世。在这里三步可遇一官;抬头就可见……领着三两狗奴才四处耀武扬威的纨绔子弟。

    遇到这种纨绔子弟,惹不起就要学会躲;躲不过就只能讨饶硬挨;最后自认倒霉。

    此刻大栅栏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只敢用眼色对那位自认倒霉的面摊小贩施予同情。

    那面摊小贩欲哭无泪被人揪着衣襟不放,他不明白,自己只是照往常一般摆摊做生意。这纨绔少爷路过非说是自己挡了道,他在这大栅栏路上营生多年;跟左右的摊位摆的向来是一条直线;从未跨出规定范围;今儿个咋就这么倒霉被盯上。

    “行了,今天爷心情好,你把这挡道钱给罚了,爷就当没这个事。”那纨绔少爷附庸风雅地摇着扇子,瞥了眼被下人揪住的小贩,状若宽容的给出解决意见。

    “爷,你……你要多少?”小贩苦着声音问道,能息事宁人最好,至少可以保住做生意的家当。

    那纨绔少爷上下扫了他一圈,“还要跟爷讨价还价不成?”

    小贩明白这是要掏空自己家底的意思,想到不给的后果,只得忍着肉痛把钱袋子交了出去。

    那纨绔子弟拿过袋子朝里看了一眼,嗤笑了声:“就这么一点”,随后抛给后面的家奴,“拿去吃茶吧。” 接着懒得再搭理其他人,大摇大摆地朝前方走去。

    众人这才敢慢慢围过来,意思的劝慰下那面摊小贩。

    “你也别难过,你们说这种公子哥又不缺钱,到底图个什么?”

    “呸,就是个狗仗人势、持强凌弱的。”

    零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站在街角一个少年耳中,他面庞稚嫩,却身材高拔,像是棵被揠苗助长的小树丫子。他有着一双格外澄亮的眼睛,此刻盯着远去的公子哥,眼里陡然闪过凌厉的光芒。

    “博果尔,在看什么?半天都不吱声。”师玄月点了点桌子,唤着从刚才就望着窗外的人。

    博果尔转过头,脸上带着兴味的笑意,“看到只小狼崽子。”

    师玄月扬着秀眉,从包厢的窗户往下看,见着一个少年走到面摊前,丢给小贩一锭银子,然后扬身而去。

    她眼睛眨了眨,说道:“确实是只狼崽子,破军之相,以后是个将才。”她有些奇怪的望向博果尔,“你似乎认识他。”刚刚说话的语气里带有熟识感。

    她看着对面那人端起茶盏,敛着眼目说:“他是我的前小舅子,”停顿了下,含了丝笑意,“很有意思的一个小孩。”

    师玄月自然听不懂这个有意思的具体含义,不过倒是对这位前小舅子的身份反应过来,这个狼崽子是那个出墙红杏乌云珠的弟弟——费扬古。而且看情况,博果尔虽然不待见乌云珠,但对这个弟弟倒有两分好感。

    师玄月本性是个恨屋及乌的人,无法理解博果尔这种能将出墙红杏和狼崽小舅子喜好清晰划分开的心态,于是也不愿纠结在这件事上,转移话题道:“再过半月就到皇后千秋,那日宫中设宴……”

    皇后千秋,正逢五月,虽正是国力兴建时,但宫中筵席不能废,王公及命妇皆需前往贺岁。

    太后对孝惠皇后一直较为满意,想到顺治和皇后的关系向来冷淡,恐他在千岁节太不上心,只得将他唤来叮嘱一番。

    慈宁宫中,孝庄赏玩着炕桌上的一株粉白牡丹,笑意融融地朝对面的顺治问道:“皇上觉得这株粉中冠如何?”

    顺治平和着语气,颔首道:“姿容绝傲,皇额娘养得很好。”

    孝庄抬眼盯了他半晌,见他眼光和润,面相温和,心中略有诧异,皇上身上原本的尖锐和戾气,似乎在不知觉间被打磨圆滑了一般。

    心中念头飞转,孝庄面上却不显,试探的感叹道:“近来皇上看来比以往精神,处事上更是稳妥,哀家感到很是欣慰。”

    顺治只是笑笑,回道:“此前孩儿心神懵懂,做过一些让皇额娘伤心的事情,只望皇额娘能宽心,孩儿记得皇额娘最喜牡丹,特派人从盛京移来,也解皇额娘的思念之情。”他视线移向那株牡丹,伸指轻捻着粉白花瓣。

    孝庄心头一震,惊疑不定望向顺治的神情,迟疑道:“皇上怎会突然想到……盛京?”

    不知道是不是花瓣娇弱,顺治指下的那朵花瓣突然脱落,他将花瓣在指间绕了一圈,有些歉意地对孝庄笑了笑,似个不小心犯错的孩子,“只是一则感念皇额娘多年操劳,为孩儿费尽心神,做孩儿的总要让你解忧,二则……”

    他一双眼眸黑亮的看着孝庄,徐徐说道:“感谢皇额娘当年的护佑之情,若非没有皇额娘的当机立断,孩儿恐怕如今都无法坐稳这顶宝座,想必更会遭受无法忍受的诛心之痛。”

    孝庄发愣地看着她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手中一颤,念珠“咕噜”一声滚落在地,她一直和蔼端庄的表情,难得出现了裂痕。

    孝庄缓了下情绪,垂下眼目,轻笑声道,“皇上是已经明白了么?也许你会怪皇额娘,但当年情势所逼,如果不那般做,你如何硬得下心,又如何能瞒得过那人。”

    顺治起身从地上捡起念珠,牵过孝庄的手,将念珠放置她手上,轻缓地说道:“孩儿从未怪过皇额娘,不管这六年来孩儿做了多少混账事,那也是孩子做出的选择,而非皇额娘的原因。”

    他稍微停顿下,脸上显出温柔笑意,“皇额娘是否还记得,孩儿曾经说过,这一生所愿,就是亲近之人平顺;而最大的幸事则是,十一弟能永永远远好好的。”

    孝庄闭了闭眼,吸了口气,道:“这天下的主子本就是你,皇额娘年龄大了,只想安静的礼佛养花安度余生,以后万般事你自己做主就是,哀家不会再去理会。”

    她似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额头,顺治见此,扶着她进了内殿歇息,出来时看了眼那朵富贵华丽的粉中冠,平和的眼里跃过明显的笑意。

    他想起一件旧事,小十一幼时调皮,在盛京时曾不慎打破了一个花钵子,当时看着地上沾了泥土的花就傻眼了,那是太后最喜欢的花钵子,当时的小十一对这位不怒自威的太后有些渗着慌。

    小孩总是自认聪明,小十一绞尽脑汁思考的结果,就是先将花仔细清理干净,然后拖着自己满城寻摸,终于找了个跟之前图案相仿的花钵子,鉴于钵子上的锦鲤红纹不明显,又让自己在上面用朱笔做了点缀。

    孝庄一时真没看出花钵子已被人偷天换日,只是那朱笔的墨是不能沾水的,有日宫人清洗,硬生生擦出了一大块红晕,看上去跟锦鲤流血一般,把那宫人吓得半死。

    这事自是败露,小十一颇有好汉风范地自己去讨了错,孝庄被他梗着脖子,一人承担错误的模样逗得好笑,得了个高兴就当将功补过得放过他,不想回去后却被太妃逮个正着,硬被罚抄了十遍书。

    顺治想的出神,眼里柔光划过,当时自己心痛他,本想帮忙一起罚抄,却被他一语拒绝,只说是自己已经拖累哥哥,做了错事本就该罚,不罚无法长教训。当时自己还想,这小十一说的话估计是在太妃那听来的。

    如今再回想,小十一自小就是个偏理不偏人的,如今自己犯下的错误就算是有万般理由,也抵不过小十一对原则的遵守。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皇额娘当年说过,有些错犯了就是万劫不复,果然如此。只是当时的自己心窍蒙蔽、妄自尊大,如今这个天大的错,已经成为他不能逃避的罪责。

    皇后千秋当日,博果尔携着师玄月同往贺岁。烛光辉映下,这对郎才女貌夺去了大殿内众人的目光,师玄月这日更是恣意表现出温柔贴心的一面,整场筵席中,就见她眼珠子只绕着博果尔打转,端茶夹菜,轻言细语,伉俪情深的模样她一个人做足了。

    虽然略显出格,但能得到一位绝代佳人的深情款款,大半男性还是羡煞了襄亲王。

    宝座上,皇后忍不住看得好笑又心酸,襄亲王早已言明不会再纳妻妾,这在王公之中,已算是别树一帜,而两人感情又如此恩爱,在众多命妇心中,又何其不是羡煞了襄亲王福晋。

    她轻佻眉眼,偷觑向旁坐的顺治,见他面上带笑,眼中却并无太多情绪。而顺治这时忽扭过头来,与她敬了杯酒,就借还要批阅奏章的名义撤离了筵席,孝惠皇后忍不住黯然的看他离去,再转头面向众人时,已恢复了仪态端庄、笑容得体的模样。

    筵席散后,尚要出宫的博果尔被吴良辅忽然唤住,说是皇上有要事商议,他看向脸色顿时拉下的师玄月,笑着安抚让她先回去,师玄月心里冷哼一声,不好多说自行出了宫门。

    博果尔随着吴良辅在宫中一路走过,不由有些疑惑,这方向似乎并非往乾清宫的方向,反而似朝位育宫而去,对这个宫殿他还是颇为熟悉,早年进宫的时候,顺治就是住在这里,那时候他们关系尚好,他也时常会来这里玩耍。

    他们行过长廊,未直接进正殿,而是绕到了位育殿的后院中,那里光线稍暗,似乎刻意灭了几盏灯火,而院中种着一棵海棠树,树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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