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游龙作者:幺九(阿踢仔)-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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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空和看在眼里，想笑韩小易太心眼儿尖，可看见他那眼睛是不是挂一丝忧伤就又舍不得笑话了。
“小易，去哪儿？”尹大爷被韩小易捉着手往来凤楼外去。
“公主府。”韩小易头也没回，还没等尹空和说什么，接着说道：“我晓得，尹大爷你身不由己，现在咱们就得去个铜墙铁壁的地方，我看他们能把你弄走！”
“……”尹空和不做声了，看韩小易的架势，走不掉。
早有仆从在外面候着，华丽的马车一看便是皇家的用度。见韩小易出来，连忙上前伺候。
为首的同韩小易交待清楚，韩小易听了点头。率先上了马车，伸出手来要拉尹空和。尹空和看着他热心伸出的手，又见这熙来攘往的，没领韩小易的人情，径直自己上了车。
那韩小易也不恼，进了马车坐下，死活要和尹空和挤作一堆，尹空和说他、躲他都没有用，他还就那样盯着尹空和笑。
“别看了。”尹大爷纵然脾气越来越好，也经不起这么个看法的。
“不看着，你丢了我哪儿找去？”韩小易笑着说话，又往尹空和怀里挤。
尹大爷无奈，只得听他的，把手放这儿、抱着这儿这样的指挥，最后妥当了，韩小爷心中欢喜了，美美在脸上亲一口才消停。
尹空和见惯不惊，让他亲吧！脑子里想着跟师傅说的是一日，这三两日已经过了，他老人家却没有来责难，岂不是默许？嗯，这一样的想法太过轻慢。看着韩小易这十分小心的样子，尹空和越发觉得对不住他。本来话就不多，这样一来更加的无话。
到公主府安顿下，滟阳一定要给韩小易接风。韩小易自然是要扭着尹空和去，这一回尹空和一定坚持不在席上，要在外面候着。气得韩小易咬他一口在手背上，牙印森然啊！
再三讨价还价，尹空和终于答应在韩小易看的见的地方候着便是，韩小易才落了心中的石头。
宴席上人不多，几位王爷和将相家的公子都是少时玩伴。尹空和看着心里也是放心。直到深夜才依依不舍的散去，韩小易回到客院，梳洗毕了躺在床上，把女侍、小厮遣走，笑眯眯看着尹空和，要他跟自己一个被窝睡。
尹空和不答应，韩小易就抱着枕头光脚走到面前，撅嘴说话，很不要脸：“那我和你睡，你睡哪儿我睡哪儿！”
这数九寒天的，他赤脚薄衫的站着，不是找死？尹大爷不着痕迹叹口气，牵着韩小易的手往他那暖暖的床榻去，自己宽衣解带陪他睡在一处。
韩小易趁着他们家尹大爷看不见，着实乐了一番。
韩小爷兴致高呢，搂着尹空和讲他们小时那些有趣儿的事儿！什么今上小时候是个鼻涕虫啊，长公主其实很会绣花啊，哪个小王爷被他们整的上了树就下不来啊等等。说啊说啊，韩小易跟不知疲倦似地。
今儿却是太晚，韩小易每说一句都带上一声咳嗽。尹空和先时不觉得，渐渐地咳嗽声越来越多，也不说什么，以为韩小易是说的口干舌燥，起身给他把暖暖的茶水端来。伺候着小心喝下去，本以为喝了就好，谁料喝水后竟咳得更厉害了。
尹空和忙问韩小易席上吃了什么，韩小易老老实实说了一些，都没觉得有什么大碍。尹空和心里惴惴着，韩小易还安他的心，道：“不就是咳两声么？死不了！”这话虽带着咳，倒还精神。
到天亮，尹空和先醒。韩小易越发咳的厉害，尹空和听到便睁眼，心里叫不好，果然是太大意了。
想叫醒韩小易，却是不能。
韩小易双颊滚烫，意识不清，只是一味的咳嗽，一声声听得尹空和心里难过。这时候屋顶上有些许动静，就像是为了引起尹空和注意一般。
尹空和拿了衣裳，旋身穿上，推开窗一跃而出，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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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柚芸穿着白色的小氅，仙人落俗世一般，站在压满了雪的小松下边。瞧见尹空和来了，盈盈的满是笑意。
“你总算来了。”段柚芸先说话，眼睛盯着尹空和来不及整理好的衣裳，道：“你看你，总是那么粗心……”说着伸手要来，尹空和退一步自己把衣裳整理好，硬邦邦的道：“师叔，放过小易。”
“呵呵呵呵……你倒是精明。”段柚芸恨恨的收回手，“既然猜着了，你也知道要怎么做咯？”
“师侄知道。师叔解了小易身上的毒，师侄立刻回总坛。”再明白不过，哪有咳嗽一夜之后就能严重到如此地步，师叔在这里也不推脱，便是她下的毒手了。
“师兄可是发脾气了，我跟他说我一定让你回去。又加上总坛有急，他才放心走了。我便等你两日的，哪知道空和你乐不思蜀，早忘记了这回事儿了吧！我看，你那恩公人品也不好，须眉浊物一个，死亦不足惜。也好帮你斩断这烦心事，岂不两全。你这时便同我走吧，你和他，死了、死了，等他一死便一了百了！”
“师叔，先解毒。”
尹空和再不松口的，这一句说时，拳头攥紧。
“哼……”段柚芸也是冷笑着不松口。
良久四下里悄无声息，只听得晨风拂落雪。
两下僵持着也没有意思，段柚芸又开口道：“毒我解，你不能再回他身边去，暗中你看着便是？尹空和，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若再逼我急了，我便不念旧情，将你也一块儿除了。”
“谢师叔。”尹空和应了，这本来是自己失信在先。这么做是应该，只是平白里害苦了韩小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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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易一直高热不退，为此把今上都引来了，在公主府里探看再三，对着整个太医院发了一大通的脾气，更别说长公主。
过了三日，太医中又年轻果敢的，几针下去，哇哇的吐了一大盅污血，算是回了魂。
睁着眼睛把床边一干人等看一遍，单寻不着尹空和，韩小易登时就明白了，眼泪珠子框不住，一个接一个往下落。
今上见了，搂着人在怀里，见着难受又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只细声哄着知慎不怕。说这一句，是因为当年韩家满门抄斩，要捉韩小易，今上那时东宫，把韩小易藏了，两个人躲在柜子里，韩小易也是这样哭，他也是这样的劝。再见面又是这样的哭，怎么能不惹得失态。
长公主和皇上哄了许久，韩小易总算稍微平静了，噙着眼泪说什么让殿下担心了知慎该死等等，更让两位心头一软。
皇帝不放心，一定要带韩小易进宫。长公主说来说去，竟听不进去半句。做人姐姐的也不想放人，干脆吩咐人收拾了，也进宫去。御医们精心调理，元宵未到，韩小易已经觉得没有大碍了。
这一场病来的蹊跷，韩小易心中略微有些明白。待到滟阳跟他说尹空和跟自己辞行，又将那一对珠子中的白色交给韩小易。韩小易心中便有了底，自己病了尹空和却要走，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尹空和所为，那么被胁迫的痕迹太清楚不过。韩小爷琢磨了不多会儿，心里澄净。现如今韩小爷不能做闲官儿有钱吃喝就算了，韩小爷要做的是封疆大吏，韩小爷要有动动指头就要他们那什么江湖乱成一锅粥的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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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名讳燕云，韩小易小时候唤他云哥儿，燕云恋慕韩小易家姐姐，便由着他没大没小。这个姐姐跟燕云无缘，燕云还没及冠，便自荐着嫁去西域做了胡国的王妃。后来韩家事发，竟三两年后才有消息，修书一封把燕云痛骂一番，燕云此事更觉的对不住心上人，越发的对韩小易好。
韩小易一边吃着燕云赏的好酒，一边跟滟阳下棋，还一边剥着燕云的心思，正经得很。
“皇帝哥哥这是觉得亏欠我倩龄姐姐，嘿嘿，反正姐姐她远在西域，您要弥补就在小易身上吧！你要赏什么，说就是了，小易决不推辞。”
滟阳下不过小易，要燕云帮忙，听韩小易这么厚脸皮的说，笑的不晓得怎么下棋才是，捏着棋子笑道：“朕还是对症下药的好，你要什么？这才多少年，知慎竟变得这么恬不知耻了哈哈哈……”
韩小易听了，正是时候，棋也不下了，噗通跪了下来，头一磕，道：“皇上既然问，小易就斗胆了。这第一件，小易要的是去了韩知慎的名儿。”
燕云见他跪了并着滟阳都不笑了，听他仔细说。
“前儿皇上您同小易讲，上报的文书说流配锦官城的逆臣韩知慎暴病身亡，您差人要把尸骨带回长安来，今儿见着小易了，又发了一道不必再动入土为安的旨。小易斗胆，皇上您已经许了小易这脱身的拙计，一许到底吧！从此世上再无叫韩知慎的人，只有韩小易。那逆臣韩氏一族，就这样没了吧！”说罢了又磕头，咚咚得响。
燕云只想着他大病初愈，赶紧拉起来，满口答应。旁边滟阳听了，想着韩小易再不计较韩家的忠逆，实在是替他们着想，附和着说：“这样及是，何苦再扯出那些前尘往事，小易心胸阔广，皇上你我都不如他。”
“公主才别夸我，二一件小易还没说呢！”韩小易狡黠的笑了。
燕云顿时明白，就是韩小易吵着闹着要参加春闱的事情，笑他：“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
韩小易笑：“皇帝哥哥你才不明白呢！等小易参加了，你这句话就要收回去，我是真有才！”
此话一出，自然又是让二位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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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春闱完毕，殿试上果有韩小易在。众考官都知这是长公主的新欢，加之韩小易文章华彩，顺水人情做的当然好。燕云殿试，韩小易再不怯场，文采风流、一表人才，点做状元合情合理。
新科状元游街长安城，雁塔题名风光无限，连来凤楼的老鸨子因为韩小易住过她家都觉得脸上有光，逢人便讲状元爷可是在我家店中住过的。
这一出再加上韩小易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韩状元的名声便不好了。后来朝中做官，左右逢源兼之世故圆滑，名声更不好。次年中秋和皇帝欢饮达旦，第二日早朝和殿下双双后到，直接声名狼藉了。没两年，去治了一回黄河水，颇有成效，一回朝，硬是外放做了幽州节度使，兵权在握，比得上一位王爷了。
坊间对青云直上的韩大人嫉妒的多过敬佩的，传着传着韩大人就是皇上的相好了，谁都记不住韩大人当年也死谏过不能闭关锁国要肃清海上倭贼；谁都记不住韩大人疏浚黄河为抢工期，亲身表率，每天和大家伙同吃同住，一连数月；谁都记不住半年前张楚国宿敌契丹偷袭，凉州、威州失陷生灵涂炭，唯有韩大人驻守之幽州寸土不失还将契丹贼寇追出三十多里，只记住韩大人样貌俊朗，举止轻浮，喜入花街柳巷寻芳问柳了。
第二十一回
幽州
通往节度使府的官道上异常安静，只听见马蹄声和铠甲摩擦的声音，突然闯出一声爽朗的笑，接着便听到“噢～好俊朗的后生啊！受了伤都这么俊朗～”那造孽的说话人从胡杨树上轻飘飘落下来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尹空和怎不知道这家伙是谁，自那年城南掷李被他算计后，这萧寻羽便总是这样挖苦他。
“尹大爷，你运气好，寻羽昨日才回来，不然，你那个什么教主的小孩子才没有救了！”韩小易仰头说话，目光却在尹空和受伤的手臂上，血已经透了简单包扎的布巾，“寻羽，快给尹大爷看看伤！”
“死不了！”萧寻羽近身来瞄一眼尹空和的手臂就说了三个字，伸手给韩小易道：“下来！”
尹空和见势，未受伤的手挡了萧寻羽的手扶了韩小易的腰让他稳稳的下了马。
萧寻羽讪笑一声道：“早不见你对他这么好？今天转性了！”
尹空和没有搭理他，他只是不想韩小易下马摔了在他兵士面前出丑而已。就韩小易那点儿马上功夫，尹空和再清楚不过。在幽州的这几年，常听他叫唤要练练马术，到现在却还是上马要人牵着、下马要人扶着。
“特穆尔，你把兄弟们带回营，今天晚上加强守备！”韩小易不理会突然跑来找茬的萧寻羽，径自吩咐特穆尔，领着受伤的尹空和前一步进了节度使府。
“韩小易，我调戏你家尹大爷你不乐意了是不是？”萧寻羽在他身后讪笑，这个混帐韩小易，翻脸就不认人啊！
被韩小易拉着快步往前的尹空和真切的听见低哑的笑声来着，他一回头果然见到萧寻羽盯着自己的眼神愤恨交加。
尹空和的目光定在韩小易那只拉着自己的手上，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说不出口的话在心里默默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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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儿在……”尹空和问韩小易三个字，就见到韩大人眯缝了眼睛，拉着他的手还加重了力道，赶紧住口。
“死不了！”韩小易学着萧寻羽的口气把这三个字又说了一次。完了偏头拉着尹空和往自家房间去，后边跟着的人知道那是韩大人的内屋，自觉不去了，身后只剩下萧寻羽，看着他们俩在前面拉拉扯扯、眼神来去，忍不住偷笑。
尹空和莫不觉得，如今又是落到了他们二人的手里，不掉一层皮是活不出来的。
进屋，韩小易引尹空和在他那心肝宝贝似地檀木嵌贝太师椅上坐，那边萧寻羽抬脚关门挺利落，韩小易回头看了就骂：“感情您老看不出来我那门上的雕花是谁家的手艺？那是用脚关的么？”
“反正不是受贿的就是搜刮的，您这还有什么干净东西？”萧寻羽是想哦，这个韩小易昨天还跟自家好吃好喝的供着过老太爷日子呢，今儿一下就大呼小叫的让出来做苦工，遇上的伤势是一个比一个重。
“小爷从土豪恶霸家抢来的，虽不干净，但有正气！”韩小易咽不下这口气喔，跟他交代多少次了，别老提俊朗后生的事儿，一说尹空和就变脸色，不听不听，尽欺负老实人，感情是忘记了当年还有自己一份儿。
说罢就动手扒尹空和的衣裳，尹空和捏着韩小易的手不干，韩小易都不想看他一眼，道：“脱了脱了，满身沙土不说还有血污，尹大爷你害什么羞啊，你身上哪地儿我没看过啊！”边说边哄小孩似地把尹空和的手拿开，又附在耳边说：“摸都摸过的，羞什么？”
萧寻羽竖着耳朵全听见了，一边开药箱一边笑着说：“我也摸过呢！当年就您那血人一样的，不知摸了多少遍啊！”
这是成心要把尹空和那张老脸给羞死啊！
头一偏，你俩爱干嘛干嘛吧！
手臂上的伤虽然创口小，的确深，伤到了骨头。萧寻羽一边上药一边骂娘，韩小易听了更是义愤填膺，俩合着一块儿把暗箭伤人的什么少主家上下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尹空和听着都替韩小易着急，哪有什么节度使的风貌，活脱脱的一市井小泼皮，自打自己没出息的投奔他来，越见张狂。
梦窗姑奶奶看戏文骂那些小姐佳人什么狗眼所托非人，尹空和有时也想，堂堂闻迦神教左使尹空和也是所托非人啊！
师傅当年铁下一条心清空了半个神教，夺下教主之位。尹空和在旁看着越发心凉，嘴上不说，他的心思却已经不在神教之上了。
林柚浔看在眼里，知道他心中不自在，毕竟从小带大的徒弟，此一时自己权利稳固，也不需要尹空和再护着林澹，就任他去了。
尹大爷那年一离开碧叶总坛，一路上茶坊酒肆都听着韩大人的事迹，什么也没多想就到了幽州，还领着路见不平之后只能收在身边的小梦窗。那时候韩大人正整顿边防，重修关隘，尹大爷领着小丫头都走进了营寨里面，前面领着他们进去的老军头，回头看他们的眼神怎么都像是在看领着私生丫头来认亲的叵测小人。尹大爷一时就江湖儿女英气长了，领着梦窗一走了之。在幽州城里用心起一座庄子，专等他韩小易来自投罗网。
当然，韩大人欢蹦乱跳着就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