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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亲事 作者:阿昧(起点vip2012-03-28完结)-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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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刘士衡已是走到前面去了,他连忙紧追几步赶上,同他一起到厅里去。
  陈琳琅的祖父,而今已然辞官,归隐家乡,只有兴致好时才想起到京城走一走。但他当年曾官至中书省正二品左丞,比刘显仁坐上户部尚书位 置的时间还早些。就当他官运亨通,前途无量之时,他却突然选择了归隐。虽说归隐是当今许多文人志士的潮流所向,但他的这一举动,仍是 让许多人费解,刘显仁便是这其中的一个。
  此时,两位昔日的同窗兼同僚,就正坐在桌边,谈论着这件事。刘显仁单手举杯,无不惋惜地道:“谨之,你如果没有选择辞官,而今只怕已 经官至一品了。”
  陈琳琅的祖父陈谨之却道:“显仁,你不明白我为何要辞官,我还弄不懂你为何还不走呢。难道而今的政局,你还没参透么?”
  刘显仁苦笑道:“谨之,我现在是个甚么样的处境,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支持圣上重农抑商,但却又纵容家眷经商这许多年,虽说平日里总以 清贫示人以前,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念我为官多年并未做过甚么讨人嫌的事,所以没去告发我罢了。”他说完,顿了顿,又道:“我 本来早就想定下一道家规,不许家中任何人继续经商,可太子的政见与圣上相左,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我担心,万一我关掉家里所有 的铺子,反倒弄巧成拙——毕竟圣上年纪已经大了,而太子羽翼已丰……”
  他这是前怕狼后怕虎,摇摆不定,只怕迟早是要遭殃的。陈谨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欲好好劝一劝这位老友,就听见贴身小厮来报,称刘家 七少爷刘士衡来了。
  刘显仁听得刘士衡的名字,脸色不由地一沉,他还记得,在他来陈家之前,曾派小厮去香椿胡同叫过他,让他赶紧回安福胡同,陪他去拜访一 位老友;但小厮回来后却告诉他:刘士衡去陈琳琅家看新到的美伎去了,不在家。他早定下家规,不许儿子孙子逛青楼,这刘士衡倒好,竟跑 到别人家调戏家伎去了而且去的地方,还正是他马上要去的陈家
  其实,刘显仁虽说不喜欢儿孙辈同伎女混在一处,但只要他们行事隐蔽,他也不会特特地去计较,毕竟男人都爱美人儿,他能理解。但是陈家 与他们刘家是世交,无论是陈琳琅,还是陈琳琅的祖父陈谨之,都晓得他定下的这条家规,在他们都知道的情况下,刘士衡还去陈家同伎女鬼 混,那岂不是在当着陈家人的面打他刘显仁的脸?还不知陈琳琅和陈谨之在背后怎么笑话他这个祖父没有威严,压服不了孙子呢。
  因此刘显仁越想越生气,等到了陈家后,更是只字不问刘士衡的去向,免得陈谨之和陈琳琅听了更加在心里笑话他。
  这会儿小厮禀报刘士衡来了,刘显仁恨不得当场骂他一句:怎么,同伎女顽腻了,终于想起祖父来了?
  当陈谨之就在这里,跟着刘士衡进来的,又还有陈琳琅,因此刘显仁就只得把满腹的怒火先压了下去,准备等回安福胡同后再同刘士衡好好算 账,非打断他的一条腿不可。
  陈谨之倒很是喜爱刘士衡,一见他就把他叫到跟前,问他的学问,考校他的学业,狠狠地夸了一通,又叫陈琳琅多跟他学学。刘士衡的课业, 向来是刘显仁引以自豪的事,此刻见陈谨之这般爱他,脸上自然觉得有光,便把打断他一条腿的念头,改为了狠狠打一顿板子。
  刘士衡一面应付陈谨之,一面暗示陈琳琅帮他找借口溜掉,完全不知道,就在他应酬的时间里,他已然逃过了一劫。
  陈琳琅答应过他要帮着他开溜,因此便对陈谨之道:“祖父,而今士衡就在香椿胡同住着,您要找他,随时可以派人去请,不用急于这一时。 他这会儿约了同窗谈诗,还是让他先走罢。”
  陈谨之爽快地放过了他,道:“君子不可失信于人,既然你与别人有约,那我就不留你,你改日再来玩。”
  刘士衡高兴地应了一声,起身行礼。
  刘显仁的脸色又变了,刘士衡是甚么性子,他太了解了,他是个宁肯去写文章,也不愿去吟诗作对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会去与同窗谈甚么诗 简直是一派胡言他一定是还记挂着陈琳琅新到的家伎,所以急着要走
  刘显仁气极,但却又不能在朋友家里训孙子,于是干脆起身,称户部还有事,改日再来讨酒吃。陈谨之苦留不住,只得放他同刘士衡一起走了 。
  刘士衡见刘显仁要同他一起走,很是奇怪,等一出陈府大门,就问他道:“祖父,您好容易同陈家太爷聚一聚,却怎么就要走?”
  刘显仁太了解刘士衡,知道他此时只要露出一丝恼怒的样子来,刘士衡就会鞋底抹油,拔腿就跑,因此他只将一副慈祥的面孔摆出来,亲切地 对刘士衡道:“士衡,你这回来京城后,不是到国子监念书,就是待在香椿胡同,还没陪祖父好好聊一聊呢,正好祖父此时有空,不如陪祖父 回安福胡同坐坐?”
  刘士衡记挂着家里的苏静姗,很不想去,但刘显仁说得没错,他每次去安福胡同请安时,刘显仁都已经去上朝了,祖孙俩的确是没好好聊过天 ,于是就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只得点了点头,骑上马,跟在刘显仁的车后,朝安福胡同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挨打
  苏静姗拿起一件深蓝色的小短褂,看了看,又摸了摸,颇有些无奈地对计氏道:“娘,你怎么只做了男孩子的,没做女孩子的?”
  就在刘士衡奔赴陈琳琅家的时候,计氏来看苏静姗,带来了一大包的小衣裳,从珠帽到虎头鞋,应有尽有,但无论样式还是颜色,无一都是男 款,没有一件适合女孩子穿,因此苏静姗很是无奈。
  计氏不以为然地道:“一点点大的小娃娃,哪分甚么男女,甚么衣裳都能穿。”
  苏静姗辩道:“既是如此,娘为甚么不做些粉色,红色的小衣裳小裙子,即便生了男孩儿也能穿嘛。”
  “瞎说。”计氏唬着脸道,“如果真生了儿子,哪能穿闺女的衣裳。”说完又叹气:“囡囡,虽说娘一点儿也不后悔只生了个闺女,但你既然 已嫁入大户人家,还是生个儿子傍身的好,不然他们家老太太和二太太哪会由着你不纳妾。”
  计氏说得没错,她上次明着拒绝了甄氏送过来的妾,之后却没有受到任何责备,去给席夫人请安时,也从未听她提及收通房之类的话,说到底 ,还不是因为她的肚子。
  若她这回生个儿子,一切好说;若生的是个闺女,只怕甄氏不但要把先前的场子找回来,而且还要旧话重提。
  只是生儿生女,又岂是她能决定的。而且,就算她肚子里怀的是个闺女,她也会一样地疼惜她,爱护她。更重要的是,她不许男人纳妾的决心 ,和直来直去强硬无比的个性,亦不会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就发生改变。
  计氏见苏静姗摸着小衣裳,默不作声,还以为她是在为生男生女而忧心,连忙安慰她道:“娘也不过是为了讨个彩头,所以才全做了男娃娃穿 的衣裳,其实女孩儿穿的裙子娘也做了,只不过没拿过来而已。”说完又道:“先开花后结果的事多了去了,你也无须太担心,这一胎不管生 的是男是女,老太太她们都会很欢喜的。再说了……你们大房的儿子们尚未成年,二房的五少爷又至今没有子息,你这次不论生男还是生女, 都是刘家的头一份,还怕有人不喜欢?”
  苏静姗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虽然刘士衡的排行不上不下,但她所怀的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是刘家的第一个孙子。怪不得那天席夫人得知 她有孕的消息后,那样的高兴。
  她在衣裳堆里翻出几件素色的斜对襟长袖无领小衣裳,道:“这几件女孩儿也能穿,我搁到一边去。”
  计氏见她这般执着,忍不住道:“囡囡,你就这样喜欢闺女?”
  既然为孩子准备衣裳,那自然就得男孩儿女孩儿的都准备,这同喜欢不喜欢有甚么关系?苏静姗哭笑不得,不过想了想,却道:“娘,你说对 了,我就是喜欢女孩儿,而且我觉得,我这回怀的,就是闺女。”
  计氏不相信,道:“你这三个月都还没到,哪里能感觉出男女。”
  的确,感觉不出来,苏静姗这样说,只不过想借计氏告知众人,她苏静姗就是喜欢闺女,就算生的不适儿子,她照样稀罕,照样宝贝,不会让 人欺负了去。
  母女俩正说着,锦葵匆匆走进来,道:“七奶奶,不好了,听说太爷把七少爷给诓了回去,架起了要打板子呢”
  苏静姗皱眉看了她一眼,责怪道:“祖父要打孙子的板子,这不挺正常的么,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计氏正想叫苏静姗回安福胡同看看的,但一听她这话,却又觉着有理,自古以来,祖父教训孙子,都是天经地义的事,的确不值甚么,于是把 话给咽了回去,改对锦葵道:“照说不该我来说话,可你们七奶奶正怀着身孕呢,你们照顾的人,行事的确也该谨慎些,不然惊动了胎气,可 不是闹着顽的。”
  锦葵唬了一跳,连忙俯身认错,慌忙退了出去。
  计氏到底放心不下女婿,等锦葵一走,就急急忙忙地问苏静姗道:“囡囡,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们家太爷为甚么要打七少爷?”
  苏静姗心中窃笑,嘴上却道:“我又没去安福胡同,怎么晓得。”
  计氏一听,更急了,道:“囡囡,你刚才说得对,祖父打孙子,乃是天经地义,但他除了是你们家太爷的孙子,更是你的相公,没出世孩子的 父亲,你怎能不去瞧瞧?”
  苏静姗道:“去了又有甚么用,太爷打人的地方,只怕我进都进不去。”
  计氏道:“谁让你去找太爷,你去找老太太呀只消在老太太面前提一提这事儿,她那样宠爱七少爷,一听准就去救人了。”
  苏静姗却道:“娘,我不去,正是为了不让老太太去救人。”
  “甚么?”计氏惊讶极了。
  苏静姗气鼓鼓地道:“谁叫他竟敢携伎同游,还敢冷落我,别以为我大了肚子没法教训他,哼,我不能动手,还有太爷呢。且让太爷替我好好 地出一口气,一直打到他一见伎女转身就跑。”
  “甚么?七少爷携伎同游?那的确是该打”计氏义愤填膺。但过了一会儿,却又道:“囡囡,我怎么听说,在京城携伎同游是风尚,人人都爱 的?也许七少爷是为了应酬,应景儿,不然别人都带着伎女,单他一人不带,岂非落单?”
  计氏说的没错,在京城,的确人人都以携伎同游为乐,认为这是一种极风雅的活动。刘士衡的行为若同别人不一样,是不是真的会被人耻笑, 遭到排斥呢?这个问题,苏静姗只思考了半分钟,就再也想不下去了,作为一个来自千年后,崇尚夫妻双方对彼此都要忠诚的灵魂,要让自家 男人去搂抱伎女,她实在是做不到。
  是,她本来就是个小气人,心眼只有针尖尖大,又善妒,又记仇,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改不了了,也不想改了,他刘士衡受得了就受,受不了 就拉倒,反正要想让她为了现实而妥协,而改变,是万万也做不到的苏静姗这样一想,顿时又变得豪气万丈,对计氏道:“男子汉大丈夫,若 他因为没有携伎就感到自卑不合群,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休要胡说”计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正巧我想去见见你们老太太,你陪我一起去。”
  苏静姗拉开她的手,忍不住笑了:“娘,你这还真是‘巧’”
  计氏瞪她一眼,道:“你不心疼相公,我心疼姑爷,行不行?”
  “行,行。”苏静姗笑道。
  计氏便扶了她起来,小心翼翼地搀着她朝外走,又叫锦葵赶紧叫人去备车,车上务必要铺上厚厚的褥子,以免颠簸。
  苏静姗嗔道:“娘,你也太过小心了。我身子好得很,不必那样紧张。”
  计氏道:“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你切莫大意。”
  苏静姗虽说是穿过来的,但到底没怀过,因此想了想,还是听从了计氏的建议,小心翼翼地迈步子,任由锦葵在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
  一路上,计氏不停地嘱咐车夫稳些,慢些,直叮嘱得车夫都不晓得怎样握鞭子了,乐得苏静姗咯咯直笑。
  这样慢慢地走,慢慢地行,等到她们到了安福胡同时,刘士衡的板子打都打完了。
  就在刘显仁的小书房里,搁着条板凳,刘士衡就趴在那上面,衣衫尚算完整,只是被扑在他身上痛哭的席夫人和甄氏揉搓得十分凌乱。
  太爷下手竟这样的狠?见到失态的席夫人和甄氏,苏静姗愣住了,竟站在门口不大敢进去。
  正站在一旁抹眼泪的贾氏见着她,连忙迎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而急速地道:“七弟妹,你怎么才来听说七弟在外偷人,被太爷打板子 了,你五哥已是出去找太医了,老太太和二太太哭得正伤心呢。”
  苏静姗虽说心里有些乱,当仍清楚地辨别出,贾氏语气的重点,在“偷人”二字上,而非被太爷“打板子”。
  大概是贾氏的语气太过明显,计氏也留意到了,她生怕苏静姗急火攻心,连忙一捏她的手,道:“七少爷不是那样的人,许是五奶奶听错了。 ”
  “我怎会听——”贾氏正想说她不可能听错,却见计氏一记眼刀扫来,其凌厉之势,竟不下苏静姗,吓得她一个哆嗦,甚么也不敢说了。
  计氏以往来刘家,一言一行都十分地谨慎,甚至有些刻意地做低伏小,就是怕给苏静姗惹麻烦,但正因为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女儿,所 以才忍不下贾氏的话,生怕苏静姗因此动气,伤了胎气,这才横了贾氏一眼,不教她继续朝下说。
  苏静姗知道计氏是在为了自己担心,遂冲她安抚地一笑,然后走了进去,给席夫人和甄氏行礼,道:“老太太,二太太,我听五嫂说,七少爷 因为在外偷人,被太爷给打了,所以特意来看看。”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打晕
  席夫人抬起了头,奇道:“谁说太爷打七哥儿是因为他在外偷人?一派胡言”虽说偷人和同伎女鬼混的性质也差不了多少,但因为苏静姗怀着 孕,而且性子又急又硬又善妒,席夫人怕她气出个好歹来,所以出口反驳,并狠狠瞪了贾氏一眼。
  贾氏忙着低头认错,心里后悔不已——她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去招惹苏静姗,可苏静姗这也未免太过厉害了,就在眼跟前反将她一军,告了她 一状,眨眼的功夫就把仇给报了。
  “那他是因为甚么被太爷打的?”苏静姗问得平静,但其实双手紧紧攥着,本来并不长的指甲,都按进了肉里去。
  “这……”席夫人语塞了,她不晓得告诉苏静姗实情后,她的反应会如何,万一一个激动动了胎气,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甄氏也担心苏静姗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抹了抹泪,扶着席夫人站起来,道:“士衡他有篇文章写得不好,惹了太爷生气,这才被打了。再过一 年多就要科考了,读书不用功可不行,太爷这也是为了他好。”
  对于甄氏这临时扯出来的谎,席夫人满心赞许,连连点头,道:“太爷是为了他好,而且也没打几下,姗姐你别急。”
  她们那里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是苏静姗设计出来的,她哪里又会去相信甄氏的话。不过念及她们护孙心切,她并没有揭穿甄氏善意的谎言 ,而是问出了她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那士衡现在怎么样了?”
  “士衡没事。”甄氏忙不迭送地道,顺便把刘士衡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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