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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说][网络][微笑的猫] 考古手记+番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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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两人说:「舅舅……」 

  「大爷!大爷!别唱了!」 

  「阿诗玛,」大叔兀自深情,结果不经意时突然汇入了地下河,「嗷」一声就被冲得没影了。 

  楚海洋扣住墓道口的湿滑巨石,大喊:「舅舅!!」 

  湍急的水流把他俩冲得如江上浮萍,瀑布水声隆隆,楚海洋咬牙:「明若!」 

  夏明若动了动。 

  楚海洋把下巴搁在他头顶,仅三秒钟:「我们走。」 

  他放开手,顺着激流向前漂去。 

  他抱着夏明若,在暗河中打转前行,约摸一刻多钟,忽然光线刺目。楚海洋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等适应了一看,竟然在渔网里。 

  他与正在挣扎的大叔面面相觑。豹子嗥叫着扑了进来。 

  豹子说:「亲妈呀!亲爹啊!啊啊啊啊!!」 

  楚海洋说:「别动别动,把网撑破了我们都得被冲到山底下去!」 

  大叔挂在网上四下里乱吼:「这谁干的啊?这谁干的啊?还有没有点道德啊?!毛主席华主席是怎么教育你们的啊?!」 

  夏明若醒了。仰天哈哈笑,撇了头看见乱石滩上蹲着一个人。他扯扯楚海洋,楚海洋再扯扯大叔,三人痴愣愣地看着那人。 

  那彝族老汉在石头上磕磕烟斗,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马锅头……」楚海洋喃喃。 

  马锅头咳嗽一声,给楚海洋倒酒。 

  楚海洋一口气干掉,静静地望着他。谁知这老头像没看见一般,把酒给他们一个一个倒过去。轮到豹子,豹子头一低,把脸撇在一边。 

  五个人在溪边的大青石上坐下,马锅头架起火堆烤粑粑,湿柴在火里冒着青烟。 

  夏明若摇头。把洒还给他:「我算了,胃痛。」 

  马锅头问:「哪里?」 

  夏明若在身上比划:「胃!胃!痛!」 

  马蜗头恍然大悟,在搭兜里掏出只烤红薯递给他。 

  夏明若说:「谢谢大爷。」 

  马锅头拍拍他的肩。说了句彝话。夏明若捅捅楚海洋,楚海洋摇头,大叔灌了一水酒说:「岭定史,他说他叫岭定史。」 

  大叔仰头又问了几句,马锅头一一回答,表情颇为和善。 

  彝族有自己的文字,也有自己的语言,且语法十分复杂,外人一般不太能掌握。 

  大叔解释:「他解放前是彝族土司,大人物。」 

  「哦……」楚海洋和夏明若肃然起敬:「岭大爷。」 

  马锅头笑笑。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矜持与自得:「五二年,北京,见过毛主席,握过手……喏,吃。」 

  「谢谢,」楚海洋突然发现豹子躲得老远,便问:「老豹,你不饿?」 

  楚海洋把手里的粑耙扔给他,「装!」 

  豹子接住,一言不发埋头就吃。 

  楚海洋哈哈哈直笑,指着豹子问马锅头:「这小子被您收拾过吧?」 

  马锅头点头说哎,刚绑起来打过,让他逃了。 

  豹子闻言又缩了缩。 

  夏明若笑嘻嘻往后一躺。眯着眼睛看小陈从树林子里冒出来,便立刻翻个白眼,装晕。 

  「明若!」楚海洋被他吓了一跳,小陈鬼哭狼嚎地冲到面前:「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没良心的!就把我一个人扔在棺材洞里!我的娘!那是晚上啊是晚上啊!又捆住手!又捆住脚!我想逃但是那个逃不掉啊啊呜呜!!满洞里都是吃人的鬼啊哎哟我的老娘啊~~~」 

  「嗯,嗯,我理解,我理解,」楚海洋听的十分认真,眼神温和,脸上满是同情,但一转头就没了。 

  夏明若继续闭目养神,小陈抹眼泪:「吓吓吓死我了……呜呜……吓死我了……」 

  楚海洋把头转回去:「我理解,我理解……」 

  大叔慢慢地啜着酒:「老莫苏,你跟了我们多久?」 

  马锅头并不隐瞒:「他,」他指指豹子:「坏人,从县城。」 

  「小伙子。考古的,」他指指楚海洋和夏明若:「在半路上。」 

  「你,」马锅头奖着摇了摇头:「你是谁?」 

  「咳……」大叔微笑喝酒:「我是小伙子们的舅舅。」 

  「哦,」马锅头吧嗒吧嗒抽烟,也笑。 

  马锅头的儿子领着一群青年背着楚海洋和夏明若的装备,分开丛生的藤蔓走了出来。楚海洋挥挥手,马锅头的儿子远远冲他一笑,举了举蟠螭刀。 

  「谢谢~!」楚海洋喊话。 

  马锅头儿子笑得憨厚:「好刀!」 

  小陈终于哭诉完毕,过会儿好了伤疤忘了痛,摸着蟠螭刀嘿嘿傻乐。 

  夏明若于是悠悠转醒,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啃红薯。 

  马锅头慢悠悠和儿子说话。他儿子答应着,大叔却搁下了喝酒的相碗,站起来,朝马锅头拱了拱手。 

  马锅头一愣,大叔又行了个彝族礼,扭头朝溪边密林里走去。 

  夏明若问:「舅舅!去哪儿啊?」 

  「上厕所!」大叔朗声答道。 

  楚海洋与夏明若对视一眼。扑哧笑了,目送其背影消失后低头整理背包。 

  过会儿小陈纳闷:「怎么还不回来啊?这泡尿可真长的。」 

  夏明若说:「尿不长,关键是厕所比较远。」 

  「什么厕所?」小陈失笑:「荒山野岭的还厕所呢?!」 

  豹子这时才明白过来,也跳到马锅头面前比划一番拔脚就要走,马锅头一虎脸,几个牛犊子般的青年立刻冲上来把他五花大绑了。 

  豹子嚎起来:「怎么不抓他啊!你们怎么不抓那个舅舅啊?!」 

  楚海洋连忙给他使眼色,豹子顺着他的视线看,便发现大石头边上还有个搭兜,鼓鼓囊囊的,粗布面破了个小洞,洞里透出青玉的肃杀颜色。 

  豹子生生把话吞了下去,脸色煞白。 

  马锅头却耐心地解释了,他指指正盘旋在天上的一只鹰,又指指水里还不如小指粗的鱼,最后摇头:抓不住的,不抓。 

  他打个呼哨,一群人动身,沿着小溪前行。夏明若和楚海洋被夹在中间,夏明若问:「岭大爷,带我们去哪儿啊?」 

  马锅头说:「寨子,就在山后面。」 

  夏明若脚步有些蹒跚:「我不能去寨子里,我身上有伤,得去医院。」 

  马锅头点头表示他知道,连连说:「有伤才要去、要去!」 

  小陈一拍脑袋:「哦!对了!小夏同志你得去,我们这两七寨唯一一个赤脚医生就住在他们寨子里呢!前些天一直出诊,这两天该回来了。」 

  楚海洋一听十分高兴,连忙拉着夏明若赶到队伍前面,紧跟着开路的小伙子疾行。一行人进寨时,寨里人家房顶上的炊烟还未散,只是瘦子去了哪里,他怎么样了,没人问,也没人敢问。 

  于是瘦子消失了。就像他唱的那首歌一样。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了。 

  楚海洋和夏明若跟着小陈去找医生,那赤脚医生果然在家,正一边烧火一边看书,也不知看什么,整张脸都快贴上去了。 

  「医生同志!」小陈喊他:「医生!」 

  医生茫然地抬起头来,认了半天:「哦,原来是乡里的小陈原来是小陈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烧火。」小陈把夏明若推上前:「你快给他看看吧,也不知怎么了,满身是伤。」 

  「嗯?」医生合上书,把夏明若拉到阳光底下察看。一看吓一跳:「哎呦!小同志!你这是被牛拖了吧!」 

  夏明若兑:「正是啊!同志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经常被牛拖啊!」赤脚医生长叹一声,连忙取药箱铺开家当:「先消一下毒,好好好。不痛不痛……酒精么总是有点刺痛的……好。碘酒不过敏吧?」 

  「不过敏。」 

  「过敏也没有办法,我只有碘酒。」他拔开瓶塞,轻柔地把药水涂在夏明若的伤口上:「小同志啊,我教你被牛拖后自救三要法,那就是呼救,呼救,再呼救,总会有人来救你的。」 

  夏明若歪着头看他。 

  这个赤脚医生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斯文白净,脸上总是带着笑,一开口便知道是上海人。 

  楚海洋怕夏明若乱动,便架着他的胳膊,问:「医生同志,您贵姓?」 

  「程,」赤脚医生柔声回答:「叫小程就好。」 

  「程医生……」夏明若刚想开口,赤脚医生却抬起头来:「好了!过几天愈合时会痒,不要用手去抓,否则就长不好了。」 

  「哦,」夏明若对楚海洋炫耀:「我是一个紫人!」 

  楚海洋向赤脚医生道谢,却总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扭头一看,小陈肚子叫唤。 

  「留下来吃饭吧。」赤脚医生说。 

  楚海洋正要客气,医生摆摆手:「没有关系,我一个人弄些粗茶淡饭的,不嫌弃就一起吃好了。」 

  楚海洋有些为难,毕竟马锅头还等着呢,但小陈却已经坐桌子边上去了,夏明若也不太想动,一脸祈求地望着他。 

  楚海洋只好答应,却看到一群人抬着豹子大呼小叫冲进來。 

  「怎么了?!」 

  豹子脸上涕汨横流,连话都不太会说了,就一个劲嚎叫说:「背一一!背一一!」 

  赤脚医生赶忙掀开他的衣服,往背七一看,楚海洋和夏明若倒吸口凉气:背上竟长满了白毛。 

  医生倒异常冷静,转身让人把豹子抬进屋,趴在竹床上,又拿了些白色药膏给他一点点涂上,最后拍拍手说:「好了,明天就不痒了。」 

  豹子哭说:「我不是痒啊~~~我是~~~我是~~~」 

  「不痒不更好?」医生说:「你睡一睡,不睡病肯定不好。」 

  豹子吸鼻子:「睡了就好了?」 

  医生点头:「一觉醒来保证奸。」 

  豹子含泪闭上眼,医生把众人赶出屋子,然后对夏明若他们一笑:「吃饭吧。」 

  饭桌上夏明若问他:「你给豹子用了什么药?」 

  「肤轻松药膏,」医生喝口汤。 

  「能治好么?」 

  「不能也没有办法,」赤脚医生说:「我只有这个。」 

  夏明若头上一滴冷汗。 

  楚海洋环顾四周,土坯墙上贴着医用宣传画,旁边挂一件蓑衣,一只斗笠,拐杖靠在角落里;屋里家具不多,书却一摞一摞的,小矮凳上有只很旧的收音机,几百封信被随意地堆在桌角,信封上用的工工整整楷体写着:「云南省云县,红星公社,程静钧收。」 

  医生指着书解释:「文革时县里中学烧书,我抢了一些回来。」 

  他把收音机抱在怀里,微微一笑说:「父亲的遗物。」 

  夏明若终于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回去?」 

  七六、七七年,知青已经开始陆续回槭。到了七八年,某省再次出现了迫害知青致死的惨剧,导致大规模的知青卧轨与千里赴告血状,终于促使全国知青回城统筹就业政策的出台。 

  如今七九年都过去了一半,莫非这个赤脚医生还没有收到回城通知? 

  「因为我不是知青,」医生笑了:「我是逃出来的。」 

  他站起来。高声招呼说:「岭老先生!你怎么来了!」 

  马锅头远远应了一声,带着笑意走来,手里拿着占卜用的羊骨、草秆,还有……鸡蛋? 

  第七章 

  马锅头步履闲散,医生站起来让座,马锅头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吃你的。 

  他踱到床前去看豹子,豹子直挺挺地躺着,听见声音便睁开一缝眼,见到是他。吓得立刻闭上。 

  老头挺狡猾地笑笑,搬张小凳守在床头,却看到里床破毯子里像是有东西在动,他便仰手去揭,一揭不要紧,夏明若悲从来。 

  「老黄!!」他连饭碗都扔了:「你怎么跑到别的男人床上去了?!」 

  老黄抓肝挠心辩解说:「喵喵喵!喵喵喵!」 

  夏明若扶着头说:「你別说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了,我留不住你……」 

  老黄瞪大猫眼:「喵一一!」 

  夏明若蹙眉,咬唇,吸鼻子,「我没事……我想通了……好好跟着程医生,要懂事,两口子过日子,平时互相谦让一点儿,都退一步……」 

  楚海洋拍桌:「我打不死你们!」 

  夏明若与老黄抱头鼠窜。 

  「你们的猫啊?」赤脚医生收拾碗筷说:「都跟了我两天了。就在乡政府的食堂,我说了句要回拥翠山,它便一路跟来了。」 

  「没吓着你吧,这是只猫精。」楚海洋问:「长期以来,老夏家坚持培养了很多上级别的妖怪。」 

  「有毅力。」医生表扬。夏明若顿时神采飞扬。 

  正说话呢,豹子却突然哼哼起来,医生连忙去看他,他哀嚎:「我背背背背上!背上!背上啊啊啊!」 

  医生紧张起来:「怎么了?痛了?痒了?还是有火烧感?!」 

  豹子说:「长毛。」 

  「……」医生说:「废话。」 

  「哥们!哥们!」豹子一把拉住他:「你管我一下吧!你给我瞧瞧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吧!我怕死了!你再看看这彝族老头!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我不死也要被他看死了!」 

  「行行行,」医生糊弄着。这时又冲进个人来,满脸大汗珠子,呜哩哇啦一阵彝话,医生大惊失色说:「真的?!」 

  那人跺地跳脚。 

  「快去!快去!」医生急急忙忙拿药箱:「小陈你也帮忙!」 

  豹子支起半边身子说:「啊?!你不管我啦!」 

  「出大事了,」医生翻柜子找药品:「布宕家的牛难产!」 

  豹子眼泪都下来了:「牛难产你就不管我啦?」 

  医生庄严地说:「一尸两命啊!……小陈!走!」 

  「哎!」小陈答应着,走几步又回头解释说:「这也是我们两乡十七寨唯一的兽医。」 

  「看得出来。」楚海洋点头。 

  夏明若与老黄又如胶似漆转回来了,站在马锅头身后。马锅头开始一下一下扔卜卦的羊肩骨,每扔一次都沉思半天,脸上毫无表情。 

  豹子越看越惊,不住地那眼睛瞄夏明若,谁知那一人一猫均毫无同情心。一副你死了咱俩挖坑的架势。 

  「咳咳咳……」马锅头抽烟呛着了:「翻过来。」 

  豹子指着自己:「?」 

  乌锅头点头。 

  豹子翻过来就给他跪下了:「老爷子!老爷子!我知道这事是我缺德!那罐子里您家的祖宗娘娘,我们这些没天良的想偷她的宝贝!但我也有句实话,毛主席作证!那罐子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你老人家是明眼人,求您老人家饶我一命!」 

  马锅头脸一沉,豹子立马肚皮向上地躺平。楚海洋和夏明若好奇地围着,马锅头示意他们帮忙压住豹子的手脚。 

  马锅头说:「莫睁开眼。」 

  「嗯?」 

  「莫睁开。睁开了,你就死了。」马锅头站起来,缓缓卷起袖子,将手里的鸡蛋一一看样子是熟的一一在床沿上轻轻敲破剥了壳。 

  楚海洋和夏明若对视,然后专注地望着他。 

  他将鸡蛋包在手心中。再将手放在豹子肚皮上,一边打圈移动,一边念念有词。豹子紧张至极。额头上汗珠大如黄豆,在脖子上汇成小溪。 

  「怕什么?又不痛,又不痒。」老头慢慢说道,手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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