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伤凉凉 作者:郑心秋(文秀网2013.10.14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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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说那时她已经结婚了，躺在那个充气船上的男子就是他老公，不小心给扎着腿了。我努力回想起当时看到她的情景，那时的艾娜没这么……老吧！现在都可以称黄脸婆了。
“那他们家怎么样？有钱吗？”我问艾娜。
“山坳里，种地的！”她说。
“你当时怎么就愿意？”我惊讶！“好歹桐乡也可以和镇上一比啊，你怎么就混去了山坳里了？”
“谁知道呢！”她说：“这不是有了嘛！”
我示意明白的点点头。艾娜提议再去学校看一看，我说：“现在正上课呢，明天周六再去，正好我去看看以前的班主任。”
“哇！”艾娜看着我，“何丫同学真上心啊！现在初中班主任长什么样儿我都忘记了！”
“听薛凯说他还在这里教书！”我说。
“那……要不我们去水井山？”她笑着看着我，“你还记得那地儿么？”
“谁能不记得！”我说：“到时候叫上薛凯，还有你老公，我要让他知道你那时候是多么潇洒！”我说着就起身。
艾娜抱着小孩进屋，边走边说：“你可别乱来！”
到了水井山，山下以前水泥铸的老水井都坏掉了，沙子也没有了，想起那时我和艾娜从这里爬上去看那些男生洗澡的情景就怀念不已，如今我们都大了，那里也再看不到洗澡的少年了。
正一路说笑着电话就响了，我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随手便接了。
电话那边一个熟悉女人的声音响起，很着急的样子，没听清楚我就叫了句：“喂！”
“冬子怎么样了何丫？”电话那边声音是黎婶，惊了我一下。
我愣了半秒才回过神来，忙问：“冬雨怎么了？”
“刚医院电话来说再医院昏迷不醒什么的，我这一着急就没听清楚，是那个老村长送去医院的，说你好像也在荔湾……”
“什么！”我大惊了一下，那小子在种菜啊，怎么种去医院了！“冬雨进医院了？我……我现在在桐乡这边，我马上坐车回去，黎婶儿你别担心！”
“何丫啊！黎婶儿再怎么讨厌你，冬子也算你半个哥哥，你快点儿赶回去看看他好吗？我这边要等到明天才有车过来……”
“您别担心！我马上回去！”说着我便挂了电话往山下走，心里那个着急无法言说，都忘了还有艾娜他们在这里了。
见我接完电话就往山下走，艾娜抱着孩子跑上来问怎么了？
“冬雨出事！不知道怎么去了医院，现在还昏迷着呢！”我着急的说。
“啊！”薛凯也惊了一下，说：“今早来电话也还好好的啊！怎么会这样？”
“我得赶回去！”我说：“艾娜这边到镇上车几点？”
“这边有出租三轮，大概两个小时到镇上！”艾娜说：“你到了镇上可以叫他带你去荔湾，只是多加钱就是了！”
“去你家，拿我的包！”我说。
艾娜老公去给我找车去了，我跟着艾娜回家拿着包便站在她家门口，满脑子都是冬雨的样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心里着急上火，连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上车的时候，艾娜拉着我的手说：“何丫，这一走又不知道几年才能见面，你走了我们也得回四川了！”
我转身看着她说：“艾娜，其实，你现在过得很幸福，我很替你高兴！我很着急，没有多少时间和你道别，我们姐妹一辈子，会有机会见面的！”
“那快走吧！”她推我上车，我坐上去她就跑去前面叮嘱师傅一定要注意安全，又绕回来看着我说，“不会有事的，不要那么着急！”
我点点头，然后车子就开动了。我坐在三轮车的后仓里看着他们，车开始往后移，艾娜和他老公还有薛凯站在她家门口看着我离去，我的桐乡之旅就这样匆忙结束了。
车子很久才绕过广山，一路上到处是坑，颠簸得我头晕眼花的，但是为了赶路没办法，直到七点过车才到镇上，哪里止两个小时啊！
到了镇上后，我指着师傅往荔湾走，师傅说荔湾在发展，现在的人们说镇上都直接说荔湾镇了。我没多大心情和他聊天，便催促着他快点儿。
直到夜里八点，车才爬上乌拉山脚，我下车便塞了一百块钱给师傅，说：“荔湾车站有吃的，你自己去吃饭，不用找了，我得赶着去医院！”说完便拿着包往医院那边跑。
自从镇上医院搬来荔湾，来这里的人就多了，多年不在家，大多也都不熟悉。我跑上二楼问了半天也没出个所以然来，就打冬雨电话，他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你住哪间病房？”我问。
“啊？”他愣了一下，说：“你不是在桐乡吗？”
“我问你住那间病房！”我放大音量。
“我……207。”
我一下推开门，他正拿着电话坐在床头，腿在那里被一个支架绑在那里。看到我，他愣了一下，我走过去眼睛就红了，伸手就打他，“你怎么又伤着腿了？你下半辈子不打算走路了！”
“你不是在桐乡吗？”他说。
“是在桐乡！”我说：“你妈不来电话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我这……就摔了一下！”他说。
“摔了一下！摔了一下给晕过去了？”
“那个……不是昨夜没睡好没注意吗……。”
“你……”正说着就有人进来了，是老村长，他年纪大了，早就没做村长了。他看见我就说：“哎呦何丫啊！你说说这冬子啊，那房子都坏成那样子了，你说他还去修！”
“什么房子？”我盯着冬雨问。
“就冬子家那个啊！今早要不是我去那里啊，可能现在还躺在里头！”
“叔！谢谢您啊！”冬雨说：“不就压到了腿吗？”
“你还说！”我转身骂过去。
原来冬雨是去打理他家的老房子，没想到进去那里坐着便睡着了，房子本来就塌了半间，日晒雨淋，木头早就碎掉了，很容易就坍塌，结果可想而知了。更可气的事，来了医院还睡着了，搞得都以为晕过去了。
我看着他的脚，看来这半个月都动不了。果真，医生进来我问了一下，他说要下床走动，至少得要一个月。
说起来事情也全怪我，若不是电话关了机，那小子也不会打到天亮的电话不睡觉。
夜里我去家里拿了被子来，再回去给冬雨做了饭，然后拿到医院来，看着他吃完，便在旁边的空床上躺下了。他脚被压了，我脚也酸死了。
他躺在那里歪着脑袋看着我，我闭着眼睛不理他，他说：“何丫，拖累你了！”
“别说话，我要睡觉！”我说，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其实我是想回答他，我愿意被你拖累，你的一切不好，我都愿意承受，就像你对我一样。
早上一早我就听到冬雨在讲电话，他说不来了不来了，我没事儿！我就知道是黎婶了。下午的时候黎婶还是来了，她真的很在乎这个儿子，这个她和爸爸生的儿子。
她看到我也没以前那么厌烦，我想，我和冬雨成不了亲，所以她便不再那么讨厌我了。她坐在床头，我回去做饭送来，冬雨一直劝阻着她叫她明天回去，胡叔一个人在家头。
劝了很久黎婶才答应下来，他看了看站在门口提着篮子的我，说：“何丫，劳烦你了！”
“哪里话黎婶！”我说着就走进了打开饭菜，说：“你们吃，我已经吃过了。”说完就出门了。
黎婶很少对我说感激的话，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等着他们吃完上去拿碗，母子相聚总有一些话要说，我突然发觉黎婶一直以来都很关心冬雨，小时候打他，是因为她不让冬雨和我在一起，那个时候她就想到了我和冬雨会走到现在，只有她清楚我们是兄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走偏。
除了小时候，我一直不讨厌黎婶，她是冬雨的妈妈，也是一位平凡的母亲。上去拿碗筷的时候我看了一下黎婶说：“今晚去家里睡吧！我待会儿来这陪着冬雨就行了。”
她看看冬雨又看看我，说：“我就在这里，反正明天要回去了。”
“妈，你去吧！”冬雨在床上说。
“您年纪大了不比当年，”我说：“家里睡暖和一些，荔湾夜里还是有点儿冷，在这里感冒了冬雨也不放心。”
黎婶点点头站起来，说：“好吧！”然后出病房了，我提着篮子跟着她就出去。
冬雨家的房子另一半也塌了，黎婶站在坎上看着那块地基，说：“以前他爸还在的时候多好！”
“黎婶，上去吧！”我劝她，“夜里凉！”
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往前走，上了坡就是田埂，她走在前面说：“何丫，说实话，你讨厌我吗？”
我跟在后面提着篮子，说：“说实话，小时候讨厌，长大了就不讨厌了！”
她转身看我，“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您老打冬雨，长大后才明白您很关心他！”

☆、第44章

她回头看看我，眼神百感交集。“难道我一直不待见你，你也不讨厌我？”
“黎婶不待见我，是我不好！”我说。
她继续走路，到了门前，我去开门，她站在身后，说：“何丫，我是恨你妈妈，你爸爸那么好的一个人，这辈子就毁在了她身上。”
“因为我是她女儿，所以……？”我边问边站在一边让她进去。
“是！”她说：“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然后前面进去了。
我跑去厨房燃火烧热水，然后拿着回来泡的茶给黎婶，她坐在凳子上，我把换的棉鞋找出来放在她脚边，再去打烧好的热水。
热水打好端过来，然后指着房间说：“这一间是冬雨睡的，这一间是我睡的，哪间都可以睡。”然后又跑去自己房间拿衣服，把烧好的开水倒罐子里，准备带去医院，不然半夜冬雨口渴怎么办啊。
“黎婶，您自己睡，我先去了，您安心睡吧！”说着就出门。
黎婶刚泡完脚，穿着拖鞋跑到门边，看着我的背景在田埂上消失。我拿着手机一路照着从坡上下来，没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冬雨已经睡着了，我帮他拉了拉被子就躺在旁边的床上睡觉，侧着身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千般不是滋味。
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冬雨醒了，我起身揉着眼睛看他，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在那里左右翻滚，我马上翻下床去看他的腿，忙着问怎么了？
“没事，夜里都会痛的睡不着，很正常。”他扭曲着脸跟我说话，声音却很淡定。
听他这么说我就问：“那你昨晚为什么没痛？”
“你跑了那么远的路，昨晚累的人事不省怎么会知道？”他说。
我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很失败，他痛的头上都在冒汗了，昨天受的伤，夜里麻药过了一定很疼，我却睡的跟猪一样。
我忙跑出去叫着医生，小医院值班的医生只有一人，坐在值班室里正打着瞌睡。见我着急便忙跑着去病房了，问我怎么回事？
“他很痛！”我忙指着冬雨的脚。
医生表示很无语，说：“这是正常现象，不痛才不正常呢！”
说完冬雨就看着我笑了，我跑过去打他说：“你还笑！”
“你别动他！”医生连忙制止，“还没好碰移位了就麻烦了！”他一说我就乖乖的站在那里不动了，要万一真给弄出事情来那可就着了。
我站在门口给医生说对不起，确实是麻烦他了，还打扰了人家打瞌睡。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冬雨，说：“这小媳妇儿担心丈夫也是人之常情！”说完就悠哉的走了。
我站在那里看了一下冬雨，唰的一下脸就红了，这人怎么说话的！冬雨躺在那里又笑起来，根本没有了刚才痛苦时的表情，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说：“有什么好笑的！我们可是……”
说到一半我就停止了，冬雨回头看了看我，说：“何丫，我们是兄妹，我们都要接受这个事实！”说着他脸又扭曲起来，看来真的很痛。
我看着他眼睛有些酸涩，我怎么能有这样一个哥哥？他伸手拉着我的手，说：“明天的日子还是要过，我们能不逃避了吗？”
此刻我明白他是看开了，而我呢？我低下头轻轻点了点，眼泪终究还是下来了。
第二日黎婶离开荔湾，冬雨坐在床头跟她说脚好些了就回清林去，我站在门前，神情万分沮丧，突然就感觉这个医院，全都正播放着忧伤进行曲一样。
我送黎婶儿乘车的时候，她用感激的眼光看着我，反而弄的我很不习惯，说了几句客套话她便上车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冬雨昨夜的话还在耳际清晰的告诉我，我们是不可能的了，不要再幻想了。
在医院十几天冬雨就出院了，他撑着一条腿杵着医院那的脚手架从那个坡爬上去就走了半个小时，余下的日子他一直坐在院子里，看着我在菜地里一下一下的弄着那些他还未种完的菜。一个月后，那些菜终于长出来了。
我站在菜地一片一片摘着菜叶子，不经意的抬头，田埂上的那颗桃树，居然开花了！我兴奋的往屋子里喊冬雨，他杵着路棍一瘸一拐的从门槛那里翻出来，然后站在院子里看，风和日丽，那棵桃树迎着太阳，以最耀眼的姿态开出了鲜艳明媚的花朵。
冬雨杵着路棍拖着竹椅跑去树下坐着，风吹落了一些花掉在他的身上，他坐在那里，看上去如此美好。我站在菜地里盯了很久，直到他往这边看来，我才又弯下身去摘那些有点儿泛黄的菜叶。
这些年，我们从来都没看到过这棵桃树开花，这还是第一次。只是我忧伤的是，桃花开了，我们的爱情却早就结束了。
第二日冬雨就决定回清林了，他说脚可以下地走路了，他回清林待一段时间，再回南汐去。我无法强留，便随他去了，送他去乘车，到清林要去镇上，他坐着去镇上的中巴一歪一斜的从乌拉脚下去，我跑到乌拉山顶上，看着他的车一直到镇上，然后视线不能及，才转身回来。
我也要回去南汐，冬雨说的对，生活还要继续。我曾经以为，这段爱情不知要到几年几月才能放开，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认命了。
我关门拖着箱子往桃树下过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菜地里长的茂盛浓郁的青菜，看来，是无暇在管你们了。我抬头看了看头上还未凋谢完的桃花，叹了口气，怪你们开的太晚，还是你们开的时候我们一直没有看到？
回南汐惊喜的事情来了，雪姨怀孕了，这就是说，我有了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我兴奋的抱着雪姨差点儿没跳起来。爸爸这个年纪，没想到却还能生出个孩子来。
我每天除了陪着雪姨逛街和定期去医院检查，便是宅在家里看电视，偶尔给一些网站写点东西，比如美食啊，养生啊什么的，其实我什么都不懂，压根就不是好吃的人，写了一些健康食品网上查一查然后就欺骗那些无知的读者。
偶尔写两个故事，写我和冬雨的小时候，乡村生活。这些一直生活在城市的家伙看了都会很新意。这样，整个夏天便结束了。
雪姨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到了7月，都不敢大着胆子走路了，为此我很庆幸自己还没结婚。冬雨没有消息，我曾几度悄悄去他公司门口瞧，都是和他合伙的几个人在里面，偶尔有新员工，他一直不在南汐。我突然感觉，我和他长大后的时间里，大多都是聚少离多。
7月初七的时候黎夏结婚了，我坐在他家承包的那个酒店里醉得人事不省，有男子过来搭讪，我迷糊着眼看了两下就趴在那里了。
醒来是在一间豪华的房间里，看着被套和装潢就把我吓死了，这明显的不是我的房间，我捞起被子看了一下衣服，还好！还在身上。我这才放下心来。
正下床就看到有男子开门进来，是伊凡，他端来了一杯参茶放在床头，说：“你醒了？你有一点儿发烧还喝酒！”语言中带着点儿责备又给人感觉很温暖，他把杯子递上来，“喝点儿这个。”
“这是哪里啊？”由于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我本能的问。
“我家。”他淡淡的说：“你不是来过？”
我哦了一声喝了一口参茶后继续倒在床上睡，说：“我再懒会儿，我习惯懒床！”
“你睡相可真好看！”他笑着站起来，拿着床头我喝过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