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音 作者:天谣(晋江2014-05-31完结)-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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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动作，白茫茫的浓浓雾气踩着歌声向他们涌来，一下子阻挡了二人的视线。
眼前只剩下洁白，看不见彼此。
李涉感到左手腕传来阵阵温热，他朝那里看去，便见到挂着铃铛的玉护腕泛着轻盈而温暖的光，就像是小小却亮亮的萤火之光。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从雾中传来，他转过身去，便见到在那头只看得见黑影的棕熊之前，一个窈窕的身姿背对着自己站立着。
白衣翩翩，铃声泠泠，梨花的淡淡香气掩盖了血腥的味道。
是谁——？她——是谁？
李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想要向她走去，双脚却似乎被紧紧钉在了地面上。面前凭空卷起一片花瓣，落在脸上竟有些微凉。而在纷纷扬扬的如雪花瓣之中，那个女子微微偏头，李涉只看到了一角面纱，歌声却戛然而止，漫天的花瓣突然如冰雪消融，白雾慢慢散去，而那熟悉的身影、清澈的铃声、玉护腕温柔的光芒，也都随着这茫茫白雾一同消散了。
就好像这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两头棕熊呜咽了一声，似乎对面前的两人都失去了兴趣，耷拉着脑袋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
小椿余悸未消，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不停地抚着胸口，她望着在远处像是已经成为了一尊雕塑的李涉喊道：“喂，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两头熊就跑了？”
李涉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亦没有回话。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椿撇撇嘴，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用抖抖索索的腿有些艰难地走到他旁边探过头去：“喂，你是吓傻了不成……”
话语在她看到他的脸时被截断。
李涉的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但是从左眼里，一滴冰冷的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就好像浸透着无尽的哀伤。
小椿一下子慌了神：“呀呀，你是怎么了啊？！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啊？”
李涉没有看她，也没有去擦那一滴落泪，他只是背过身遮住小椿打量自己的视线，淡淡的嗓音丝毫未变：“夜深了，还是快些赶路吧。”
但是他终于相信，自己，真的忘记了一个人。
忘记了一个于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第71章　未央章（7）
最终在小椿的带领下，二人在一个山洞中落了脚。
小椿抱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堆干草在有些阴湿的山洞中铺着临时用床，一边铺着一边指挥着李涉道：“干草不太够了，你再去找些来吧！”
李涉望了一眼那已可供一人睡的干草铺，随意地抱着剑靠着石壁坐了下来：“不必了，我这样睡便好。”
小椿抽了抽嘴角：“你就懒到这种地步？”
李涉眉毛动了动，表情颇为古怪地看着她：“难不成……孤男寡女——同寝于一室？”
小椿一愣，心道果然自己果然没规矩惯了，连这个都没想到……她摸了摸鼻子道：“我以为你好歹是个正人君子……难道是我看错了？”
李涉哭笑不得，心想这姑娘真的是一点女孩子家的顾忌都没有：“这个你且放心，在下的眼光……还不至于这么不济。”
小椿一噎，虽然知道面前的男子风姿不凡，估计来历也不会小，但小椿毕竟也是个女孩子，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听异性说出这样的话。她撅起嘴狠狠瞪了李涉一眼：“你以为本姑娘稀罕你么？！”
李涉道：“那在下便放心了。”
小椿：“……”
小椿铺好了干草，在上面坐了坐觉得还不错，虽然还有些别扭，但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冲着李涉喊道：“既然都放心了，你确定还要坐着睡？”
李涉已经闭上了眼睛，淡淡道：“无妨，你便安心睡吧。”
小椿撇撇嘴，别人的好心好意在他看来真是不值一提！气呼呼的小椿决定不管这尊大佛了，她背对着李涉侧身躺下，紧紧闭上眼睛，心想着明天估计又要在沧溟山里耗上一天，还是好好养精蓄锐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奇怪的是，一旦她闭上眼睛，白日里被李涉橫抱时他靠近的侧脸、他在那野兽前毫不犹豫地挥剑的身影就浮现在脑海里，散都散不去。有些苦闷地翻了个身，她觉得心里躁躁痒痒的让她很不爽。
他……睡了吗？用那个姿势真的能睡着吗？他坚持着那样睡是不是怕再有野兽来？
小椿很想睁开眼看看，但又马上把这个想法抛了出去。这跩得要死的男人才不需要她关心呢，更不会关心她！对嘛，既然这样，自己干嘛要去关心他！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嘛，不就是功夫很厉害嘛，不就是……呜……可是，那样的他又为什么会流泪呢？为什么又会怀着那么让人心痛的悲伤呢？
他……真的不要紧吗？
内心纠结万分的小椿根本无法入睡，她咬了咬唇，还是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打量了下，又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他毕竟救了自己，自己略表关怀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么想着的小椿偷偷地望向李涉。与白日雾蒙蒙的沧溟山不同，深夜的沧溟山中雾气竟已全然退去，晴空万里。皎洁的月光从寂静的夜空洒进了山洞之中，给紧闭双眸的李涉的身上打上了一层银色的清澈的光晕。月色的光华在他身上流转着似是不舍离去，而他的身影在这样静谧柔和的光中显得有些清冷，有些微凉，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温柔。
这样的情景，总觉得在哪里看过。
她看得有些痴了，脑袋里只出现了一个想法——他，还真的很适合月光呢。
呆呆的小椿移不开视线，他应该是睡着了吧？毕竟今天还是很累的……美色当前，她看他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这样过了一会，她却看到他的嘴唇开合，疏淡的如月光般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睡不着么？”
小椿一惊，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微微垂下眼眸：“呃……你没睡啊？”
李涉没有回答，也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小椿觉得他应该也是睡不着。她翻了身仰面看向顶上光秃秃的石壁，问道：“你为什么会来沧溟山？”
李涉道：“为了找一个答案。”
小椿觉得这个说法真是隐晦，但她想了下还是没细问：“那你找到了么？”
“本来应是可以找到的，可是中途被耽搁了。”
不用想都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这码事！小椿不满地小声嘀咕道：“又没让你插手……”
本以为李涉又要呛她，却出乎意料的，李涉只是“嗯”了一声，语调轻轻的、竟有些落寞：“是我多事了。”
小椿心头一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换了个话题：“今天……你在对付棕熊的时候是看到了什么么？”
说完小椿就后悔了，因为李涉明显沉默了下来，气氛也突然冷了下来。她在心里暗暗懊恼着，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那个时候这人脸色明明就很不对劲嘛，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秘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会又戳了他的什么禁忌吧？他这样孤傲的人，不会因自己打探这种东西……就……就杀人灭口吧？
这么胡思乱想着，那个低沉的男声却在耳侧缓缓响起：“你相信……一个人会彻底忘记一个对他来说或许很重要的人么？”
没有料到会提出这种问题的小椿愣了愣，还是如实回答道：“应该……不可能吧？”
李涉又陷入了沉默，小椿有些尴尬，连忙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好像听说过，有一种术法可以消除一个人的部分记忆，不过据说是很难成功的术法……咦，我是从哪里听说的啊？”
困惑的小椿皱了皱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撇撇嘴放弃了。她看向李涉，发现此时的他仍闭着双眸，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身影却更显孤寂。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忘了一个人吗？”
李涉的心微微动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浮上心头。
梦中的那个女子，雾中的那个女子，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女子，牵动着自己的心的那个女子——
她到底是谁？
纵然思绪万千，他的声音还是淡的像天边的浮云“不知道。”
小椿将双手枕在脑袋下，如星辰一般的眼睛亮亮的：“那明天我陪你去找吧。”
李涉闻言睁开了眼睛转过头去，浸透月华的如墨双眸对上了小椿晶亮的眼睛，小椿却是“嘿嘿”一笑，一点也不在意地躺着与他对视：“你说的那个答案，我陪你去找吧！哎呀不要那样看着我，我一介村姑，可没什么目的！不过是觉得既然相逢就是有缘嘛！”
李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复又闭上了双眸：“多事。”
小椿跟他相处了一天倒也算摸清了几分他的脾性，听到他的回答竟也一点也不恼，反倒是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声音里都带着些许笑意：“就算本姑娘多事好啦！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本姑娘要睡觉了！”
山洞之中又归于了平静，听到一旁传来的浅浅的平稳的呼吸声，李涉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侧过头凝视着背对着自己酣眠的那个娇小身影，过了良久才低叹了一声，将头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似是无比疲惫，却又似在深思着什么。
月凉如水，银华朦朦，又迷了谁的谁。

当沧溟山清晨的水汽将小椿冻醒，二人便自然而然地上了路。其实小椿知道这个自称为“行风”男人是不怎么需要自己微不足道的帮助的，但是她反正也在被追着跑，算是有家归不得，倒也不如跟着这个功夫一流的“大侠”，既有了去处也保证了安全。至于之后怎样嘛……那就之后再说吧！
然而小椿本以为自己好歹是本地人，就算再不济也能在识路上发挥点作用，可谁料李涉完全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只是全凭“感觉”在往前走着，也就是实际上还是李涉在前面带路——
原来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所谓“帮助”么！
小椿郁闷地扁着嘴，却也只能蔫头耷脑地跟在李涉的后面，有的时候，男人太强大太无所不能太难以捉摸，都会让女人感到没意思的么！
让人觉得好没存在感啊……
小椿如是想着，却不料身前的男子停住了步伐，她没留神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哎哟”一声捂住鼻子就蹲了下去。
李涉回头看她，却见她挥着拳头抱怨道：“你干什么突然停了呀！”
李涉有些无奈，拉着她的胳膊站起来：“你走路也能走神？你的鼻子已经够塌了，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小椿：“……”
看着小椿因羞怒涨红的小脸和恨不得用目光杀了自己的那双瞪得圆圆的眼睛，李涉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而心里颇为不爽的小椿见着李涉似笑非笑的俊脸竟是有片刻的失神，随后轻咳了一声转过了脸去，双颊却还泛着一丝可疑的红晕：“你为什么不走了啊？”
李涉移开视线，望向茫茫的白雾：“灵气到这里就不太对劲了，无法感知具体的位置。”
小椿皱了皱眉：“那就是快到目的地了吧？”
李涉看向小椿。
“如果是自然界的灵气，汇集之处定是有吸取之物存在，在被吸取利用的时候因为灵气的属性、同化等各方面的问题，再加上不同灵气的相互缠绕，灵气会显得有些杂乱，所以一般光靠它们的走向已经探不处具体方位了……”说着说着，小椿又愣住了，她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咦，我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而李涉也觉得这不太寻常，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迷迷糊糊的小椿，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而他看人——向来没有错过。
不过想到这沧溟山是一座灵山，前穆国也举国尚术，既然生活在沧溟山下，懂得一些术法的知识也实属正常，且这女子身上明显没有丝毫灵力的迹象，说不定只不过是她因摔下悬崖忘了自己原先懂得这些罢了。
况且他也不想花心思在这些上面。
所以他只是挑了挑眉，说道：“倒是懂得不少。”
“这里的灵气确实很混乱，奇怪的是，这些灵气给人的感觉像是贴着地面游走。”李涉道。
小椿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就到处走走看呗！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李涉顿了一下，轻声道：“好。”
小椿听到他同意了，就蹦跶着往前跳了两步，有些小兴奋，回头看着李涉的眸子亮晶晶的：“这回我带路吧！”
李涉还没说什么，她已经一副“就这么说定了”的表情，扭过头就往前走了起来，李涉微微叹了口气，上了一步走到了她的身旁和她并肩走着，没有看她望过来的有些诧异的眸子，他道：“怎么了？”
小椿心头一跳，连忙转过头目视前方，脸颊红红的：“没什么……”






第72章　未央章（8）
因为不清楚这附近有什么，再加上身边的人散发着的无形压力，小椿走的速度堪比龟速，她有些忐忑地偷偷瞄了瞄李涉，发现他按着腰间的剑，眉头微蹙，不禁更加忐忑了——
果然是自己走得太慢了，他不耐烦了吧？
而李涉并没有去在意一旁小椿的想法，他腰间的未央在不停地颤动着，比刚入沧溟山时更加厉害，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之前他以为未央的反应是因为沧溟山的灵气太过强烈，或是因为这里是它的“故乡”——毕竟浸染天地灵气的墨雪双灵石并不是凡品俗物，他知道它应当是“活着”的，有所反应也实属正常。
但是此时的未央摸上去竟微微发烫，而且带着明显的颤动，他甚至还能听到它的轻鸣之声。
就好像在呼唤着什么，就好像在回应着什么，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但是李涉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深思中的李涉没有注意到小椿小心翼翼看自己的眼神，没有注意到她突然加快了的步伐，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前面，而当小椿感觉地面下陷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就直直跌落的时候，猛然回神的李涉发现自己离她已有七步之远，脸色一变，他即使拼尽了全力赶到了那里也没有来得及抓住那只手。
没有任何犹豫地，李涉纵身一跃跳进了地面上那个漆黑不见底的深洞之中，迅疾的风吹散了小椿的发辫，飞扬的乌发遮住了她惊慌而绝望的表情，而李涉的身体虽然也在迅速下落，面上却一如往常般的沉静，他微微抿了抿唇，长长的手臂往下一捞，便将那纤瘦的腰肢搂入了自己怀里，黑色的绸布飘落，李涉一手揽着小椿，一手将未央狠狠刺入了一旁的石壁之中，刺耳的长鸣随着他们的下落响了一路，却慢慢阻挡了他们的下落之势，待到他们停下之时，李涉单手抱着小椿就这样挂在了那柄通体全黑的长剑之上。
李涉眉头松了松，感到怀中的女子在不停地颤抖，问道：“害怕了？”
小椿紧紧搂住了李涉的脖子，凌乱的发丝中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小脸。她咬着唇瓣，眼睛里泪汪汪的：“那还用说么？！”
李涉叹息一声：“那你就不能乖点么？”
小椿赌气般地别过头去，小声嘀咕道：“还不是因为谁……”
李涉不解，小椿却又已经收拾好情绪转过脸来：“那我们要怎么办啊？难不成一直挂在这儿？”
李涉问：“相信我么？”
“啊？”小椿不明白。
李涉无奈道：“算了，相不相信也由不得你。”
说罢，李涉用力抬腿向石壁一蹬拔出了未央，小椿没有料到这种状况，感到身子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忍不住惊叫起来，而此时的李涉却已双手托住她的身子将她橫抱：“吵死了。”
小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她大叫道：“我可不要和你一起死啊啊啊啊——”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下去，而在一片漆黑之中，又传来了有什么交接的刺耳声响，再接着，他们停住了。
咦——？
小椿舔了舔干涩的唇，觉得喉咙因过度喊叫都有些刺痛，她紧张地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再睁开另外一只眼睛，却对上了李涉如墨黑瞳。
“怎……怎么回事？”
李涉将小椿放下，托着她的腰免得她一下子从失重状态回归大地不适应而摔倒：